华应飞醒了。

    太久没听到华应飞说话,以至于秦不弃都快忘了他的声音,但那句熟悉的本公子口吻,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会说的话。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秦不弃回头去看,就见华应飞半倚着床,那双许久没睁开过的眼睛此刻正倒映着一抹亮光,大概是因为太久没见了,秦不弃忽然觉得,这双眼睛比烟花还耀眼的多。

    “本公子好看吗?”

    躺的时间太久,哪怕每天有人事无巨细的照顾着他,华应飞面上仍然带着几分病态,他眼眸弯弯,面带笑意,一眨不眨的看着秦不弃,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秦不弃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失神,慌乱扭过头去关窗,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给她脸上降降温。

    不知怎的,秦不弃看华应飞的时候,心里头总有股莫名的心虚,她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华应飞醒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才会手忙脚乱。

    “那个,既然你醒了,我先去叫阿辅,他天天来看你,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跟你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马上就回来。”

    既然这样的话,还是先找个理由开溜为好。

    “等一下,先别走...”

    华应飞想拦住要离开的秦不弃,一时间有些情绪过于激动,牵扯到了伤,面上那点风轻云淡的从容瞬间消失,换了副龇牙咧嘴的表情。

    秦不弃回头一看他这幅样子,心里好不容易生出来的那点勇气也没了。

    “好不容易才捡回了条命,你千万小心点,别再折腾了。”

    秦不弃语带责备,手上动作却很轻,华应飞一反常态的听话,乖乖顺着秦不弃的动作躺下。

    “你先好好躺着别动,我就去找大夫来看看,很快就回来。”

    “你刚刚,是在看外面的烟花吗?”

    华应飞不接她的话,只自顾自说自己的话,他从醒来就看到了秦不弃推开窗户往外看,一动不动的看了很久。

    她应该是想看烟花的吧,怎么会有人不爱看烟花呢,他在心里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现在他想问问秦不弃,想要一个真正的答案。

    秦不弃沉默着低下头没说话,华应飞却好像能一下子看透她的心思。

    “很喜欢吗?”

    他问,她沉默,于是他就知晓了她的心思。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爱烟花呢,那么璀璨绚烂的烟花。

    是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爱她呢,那么灿烂明媚的她。

    阿辅来的正好不巧,他本来只是想找秦不弃商议些事情,虽然他仍然不喜欢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但关于曲在野的一些事情,除了她之外,阿辅也不知道该去找谁说。

    许忠?算了算了,那还不如他自己想办法。

    “抱歉,我来的不...”

    刚一推开门的阿辅,抬头想说话,就看见秦不弃坐在床边低着头,就算阿辅真是华应飞口中说的榆木脑袋,他也能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更何况,他又不是真的榆木脑袋。

    “等等...大皇子醒了!您什么时候醒的?!”

    做侍卫的,反应力确实要比一般人快上很多,阿辅一句抱歉还没说完,立刻就想明白了眼前的事。

    秦不弃现在有点尴尬,她觉得自己此刻就不应该站在这里,刚才就该直接走,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阿辅,你真的是很没有眼力见。”

    没能拦住逃跑的秦不弃,华应飞现在非常的不开心,要不是因为伤限制了他的行动,他真的很想把阿辅赶出去。

    很想,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想。

    “是属下失职,害大皇子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幸而您吉人自有天相,躲过这劫,还请大皇子责罚。”

    阿辅知道,但阿辅不管,他奉命保护华应飞,除了华应飞之外的其他人,他都无需在意。

    华应飞无语望天,千言万语只余叹息,有阿辅这个侍卫在身边,真是他最大的福气。

    “公子,您受伤昏迷的这些时日,发生了不少事,陛下已经下旨,由虎将军率狮虎军剿灭叛军,您也因此次功绩斐然,被陛下封为太子,待来日回京后即可入主东宫。”

    “如今战场局势僵持不下,阿辅不敢擅自做主,之后有了您在銮城坐镇,想必虎将军那边也能更顺利些。”

    阿辅滔滔不绝的将近几月发生的事说了个遍,华应飞听完只觉头大,早知道,他就不醒了。

    “阿辅,你可以让我安静一会吗?”

    “我才刚睁开眼睛就要去处理这些破事,什么叛军,那叛军是我大皇姐,我能怎么做,还有周虎,他早就背叛了大朝,他是叛徒,他手握大朝近二十万的兵权,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华应飞自暴自弃说了一通,直接闭眼装睡不再去理会阿辅。

    阿辅不解,阿辅震惊。

    “公子,您的意思是说,虎将军他,如今已经投靠叛军?!”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华应飞他已经醒了?!”

    曲在野不解,曲在野震惊,曲在野大受震撼。

    “嗯,是的。”

    秦不弃茫然点头,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对曲在野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见怪不怪了,不管多么离奇的事,放在曲在野身上就显得合情合理。

    她都能理解,能理解

    “完了,完了完了,全完了,不行,我现在必须得走了,以后咱们有缘再见吧。”

    短暂的兵荒马乱后,曲在野迅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现在再去找人通风报信,已经是来不及了,这一来一回足够华应飞做太多事了。

    事到如今,她自己走这一遭了。

    秦不弃不着痕迹后退两步,默默远离曲在野,她想收回自己刚刚大言不惭说的话,她还是不能习惯。

    “这么晚了,你上哪去?”

    眼见曲在野二话不说就要走,秦不弃直接上手扯住了她的衣摆。

    “吃坏肚子了,去上茅房,你去吗?”

    谎话张口就来,秦不弃不屑翻个白眼。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编的瞎话真的很烂,一看就是没人会信的程度。”

    “行了,愿意编个理由应付你,已经算是姑奶奶给面子了,还要求那么多干嘛,走了走了。”

    于是这一夜,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几人揣着各自的心思,秦不弃辗转难眠,想不出要如何开口向华应飞辞别,明明早就在心里打了无数遍的腹稿,可到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大概也是因为不想分开吧,谁知道呢。

    华应飞彻夜不眠,想不出他和秦不弃之间要怎么继续,他不想当什么太子,也不想要什么天下,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野心,也没有这样的念头。

    从来都是老皇帝想让他要,他也只能被迫表现出想要。

    当了太子,以后是不是要当皇帝,要像父皇一样,整日整日被愁绪困扰,为家国烦忧,总是担忧这个担忧那个,他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阿辅更忙了,除了要调查曲在野和保护华应飞之外,他又多了一个任务,还要回京一趟去向皇帝禀报这里的状况。

    怪不得,周虎明明手里握着二十万军队,却迟迟围剿不下只有几万兵马的叛军,他还傻到以为是周虎碍于叛军首领的身份,不敢下手。

    早知真相会是这样...他还不如继续误会下去。

    曲在野也开始忙起来了,她连夜策马往边关外赶,但愿能尽快把最新消息传回去。

    若是让皇宫里的人知道,周虎叛变的事情,二十万大军的兵权,不是一个小数目,为了巩固皇权,这场仗必须要打,而且一定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她必须赶在这一切开始前,尽早提醒华荣做好准备。

    许夫人一早醒来,照例去小厨房吩咐人熬了粥,等秦不弃醒来后再送去,别打扰她休息,这几个月来,中年丧子的许夫人,被秦不弃细致入微的照顾着,心里有所触动。

    两人慢慢相处下来,都已经将彼此视作了亲人,许夫人更是直接言明了要她留下,收她做义女,过完这个年节,要给她包个大红包,讨个好彩头,明年再帮她讨一门好的亲事。

    一切本就该如此的顺利,秦不弃完成了要帮秦百宝洗脱罪名的执念,还能借由许知府的义女身份,嫁个好人家,过平平淡淡的寻常百姓日子。

    本来秦不弃也是这样想的,她都已经决定了,以后不要再跟华应飞产生任何交集,也放弃了继续查下去的想法。

    可偏偏曲在野把什么都告诉了她,她就没办法装作不知道,没办法稀里糊涂的活。

    许夫人左等右等,没等到秦不弃如往常一样来她院里,她心里预感不妙,派了贴身丫鬟去秦不弃院里瞧瞧,不过多会,丫鬟捧着一封书信急匆匆回来。

    “夫人,这是秦姑娘屋里的信,女婢不识字,也不敢擅自瞧了,便想着拿来给您看看。”

    许夫人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双手颤颤巍巍的打开信封,上头的字迹的确出自秦不弃之手,她曾看过秦不弃写的字,做不得假。

    正是因为知道做不得假,许夫人面上的不安更甚,越往下看,脸色更白一分,直至看完后,她已经颤抖到说不出话来。

    “这是,是,是...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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