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曲宅正门落了锁,年代久远,沈母曲宁已经忘记钥匙收在哪里了。门头高大,就算沈清能跳进去,毫无功夫的赵湘也进不去。几人只能到后门碰碰运气,但后门也紧闭着,任怎么推都推不开。

    几人正站在后门处想办法,正巧过来一辆马车。曲宅的后门设在一条狭窄的巷子中,人站在路中央,车便进不来。于是赶车的小厮对着几人道:“前面的几位,请往旁边让一让,不然怕过去的时候撞着你们。”

    几个人同时往车马望去,两匹良驹黝黑锃亮,轿舆宽敞,四周还以丝绸装饰,俨然是大户人家出行。里面传来一个贵妇人的声音:“这是到哪了小福子?”

    赶车小厮往门牌望了一下,回道:“夫人,这是到曲宅门口了,往前再拐个弯就到家了。”

    “曲宅?不是已经荒废很久了吗?”说着贵妇人撩起帷子,侧出半个脑袋,贵妇人和曲宁都同时说了一声:“是你。”

    贵妇人连忙下车,身后还跟随一个模样清秀的丫头,沈清见到的时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生怕被她们认出来。

    “沈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曲宁和贵妇人交情并不深,也不敢多言:“我的外甥女从老家来看我,住在沈府不大方便,我便来看看老宅能不能收拾出来,给她暂住一下。”说着曲宁拉过赵湘的手,把她拉上前来,像是在强调自己说的是真话。“许夫人您怎么这么晚在这里?”

    许夫人也明白,沈府这么大的宅院,怎么会容不下一个外甥女,她们三个人在这里定是有难言之隐,但沈母不愿说,自己便不再多言:“今儿是给念儿换药的时候了,赛神医死活不愿意来府里,说进了王侯贵府就像溺水了一样的感觉,没办法,只能带着念儿过去,一直忙到现在。”

    曲宁问道:“念儿也在车里吗?他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大好些了,可以慢慢下地走路了,疤痕也不是那么可怖了,但是要痊愈可能还需要点时日,现下正在车里躺着,不便拜见沈夫人,还望见谅。”

    “好些便好,之前听老爷说着实吓了一跳,一直记挂着,还好佛祖庇佑。清儿,湘儿快来见过许夫人。”

    “许阿姨好。”二人皆有礼地向许母行礼,赵湘大方地抬起头,沈清倒是一直小家子气地低着头,像是怕见人一样。曲宁也觉得女儿怪怪的。

    “清儿,以前见你还是小时候呢,现在多年没见,也成大姑娘了,来给我瞧瞧,变成什么俊俏模样了。”

    沈清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耳朵里全是心脏跳动的声音。无奈,她只得抬起了头,刚对视上许母就急忙往旁边瞥去。

    许母一怔,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旁边的秦思忆见到她,倒是骇然,眼前一亮。

    曲宁看着许母怔怔失神的样子,很是奇怪:“许夫人,许夫人,你怎么了?”

    “啊,没事,我就是感觉清儿的样子好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曲宁也没当回事:“许是小时候的眉眼没什么变化,所以夫人觉得眼熟呢。”

    “嗯,许是这样。”然后许母还在脑海里搜索着在哪里见过,但实在想不起来。

    秦思忆倒是时不时偷瞄一眼沈清,好奇地打量着她。

    曲宁带着两个孩子往旁边移了移步,给许母让了条道:“许夫人,您快回去吧,等下次日头白的时候,再去府上拜会。”

    许母带着秦思忆上了车,沈清知道许之念在车上,怎滴半晌不见动静,心里十分好奇,想顺着车缝往里瞧一瞧,看看能不能瞟见一眼。

    许母知道曲宁一定是有难处,但不知该不该开口相帮,万一伤了人家的面子,更是不好。但车马经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撩开了帷子,让小福子停下车来。对曲宁说道:“沈夫人,曲宅已经久未有人住,杂草丛生,轻扫起来也得费些时日,现下你也没带丫鬟,定是不能住人的。我家念儿有个外宅,就在隔壁一条街,相去不远,日常也有人清理着,不如外甥女先暂住那边,宅子大,估计一个人住起来也害怕。不如今夜你们陪她一起住那边。”

    曲宁心领神会,心里很是感激,便也不再推脱,便牵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沈清暗自叫苦,还不如让她跑着过去。

    沈清上了马车,对上了许之念狡黠的笑容:“沈小姐,好久不见。”

    沈清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重复地说:“好久不见。”

    马车虽然豪华宽敞,但坐着六个人却略显局促,大家坐着身子挨着身子,沈清跳了下来:“母亲,许夫人,宅子既离这儿不远,我下来跟着车走就行了。请你们先行一步。”

    许母却一把拉住沈清:“哪有叫客人下车趋步而行的,念儿你下去走,思忆你也下去吧。”

    沈家人一脸震惊,许母竟让自己有腿上的儿子下去走。曲宁连忙拦着:“这如何使得,念儿伤势还没好,就让清儿走着去,她皮实呢,在家里也是招猫逗狗的惹事,让她消耗消耗精力也好。”

    秦思忆正想寻思着机会找沈清讲话呢,高兴地准备跳下去,被一双大手有力地捉住:“你下去做什么?你认得路?”

    秦思忆觉得表哥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在警告她,吓得她往后缩了缩,说着许之念双手一撑,跳下了车,看起来走路已经不费什么劲了。

    “我陪沈小姐走过去吧,一个女子晚上走路总是不安全,我护着她,你们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许母转念一想,世人皆说儿子有龙阳之好,她瞧着沈清的模样甚是娇丽动人,清秀又不失妩媚,不如就让儿子和她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能改变儿子的喜好。

    许母心里一喜,随即掀开帷子,伸着头大声对儿子说:“念儿,你腿脚不好,沈姑娘走路也慢,不要着急赶路,慢慢走,不急不急。待会我们把人送到那里就先离去了。沈夫人第一次去,对那儿多有不熟悉,念儿你就在那边多住些时日,也方便静养,不着急回家。”

    曲宁和赵湘心里又是一惊,感觉许母有种把许之念托付给她们的感觉,说完之后,他们便驾车疾驰离去,独留下沈清和许之念。

    “走吧。”许之念走到沈清旁边,月影拉长他们的身形,倒显得相互依偎的样子。

    “腿好些了吗?”沈清觉得很是尴尬,主动开口。

    “你不是瞧见,健步如飞,扛着你走也没问题。”

    “说什么混话。”沈清娇羞地回怼了一句,颇有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许之念心里一颤,他真的很想抱住她,欲望几乎要迸出他的身体,他不想再规行矩步,不想再考虑沈清是不是想当皇后,自己也可以给她幸福,为什么非要把她拱手让人?他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尊重她的心愿,若是沈清一直不回应,他还可以继续忍受,可是她一次次地靠近自己,撩拨他的情弦,却还要让他接受她要做别人的女人,不行,他会嫉妒到发疯,想把那个人杀了。他想勇敢一次,放纵一次,就这一次,如果还是不行,就从她的生命中推出,再不奢望。

    沈清见许之念一直沉默不言,心里暗自叫苦,还得自己来破冰,她呵呵傻笑一声:“我看许夫人真的好热情,你受伤了,还让你陪我走。”

    “……那是因为她觉得我喜欢男人,觉得你美貌,指望你改变我呢。”真是知母莫若子。

    “……呵呵,那真是多虑了。”

    “我送你的簪子呢?”

    “在包袱里呢,这次离家出走,就把它带上了。”

    “那是我祖母的。”

    “哦?那一定意义深刻,那我收下不太好。”说着沈清就把包袱解下,想把簪子取出来还给许之念。

    许之念一把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盯着沈清,沈清觉得如果眼神能拥抱人,那自己已经被许之念融化了。

    “沈清,我送你的礼物,可以随便归还吗?这么不重要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那个簪子意义贵重。”

    “是的,意义贵重。”

    沈清摸不着头脑,心道:那不是更应该归还你吗?

    许之念望着她,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似有什么话要说,但感觉他的表情又很纠结痛苦。

    沈清第一反应是许之念站久了,腿有点痛,立马去扶住他:“腿疼了是吗?我扶你靠在墙上靠一会。”

    “沈清。”许之念双手扶住她的肩头,有力又温柔,深情且有力。

    “嗯?”沈清面若桃色,飞快地低下了头,沈清已经有两次经验了,每次都是自己想入非非,被许之念调戏。这次她一定要忍住,她拼命地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想入非非。

    “沈清,我有话和你说。”沈清听许之念这么正式,忍不住抬起头望向他。

    她看到许之念喉头滚动,像是在发抖,是生病了吗?她忍不住手伸到他脑袋上摸了摸,额头冰凉,但手指不小心拂过他的脸的时候,竟是滚烫。

    许之念被沈清一摸,猝不及防,变得更加紧张了。他要疯了,自己这么紧张想表达心意的时候,她竟然认为自己有病。

    许之念一把拉下她的手,紧紧地禁锢着:“沈清,我是认真和你说的。”

    “嗯,我在听。”

    许之念艰难地发声:“簪子是祖母的家传之物,让我……让我……留给未来的……孙媳妇。”

    沈清被这句话炸得头脑嗡嗡的,他是在表白?沈清生怕自己会错意,自己都闹了两次乌龙,沈清在脑袋里快速地运作着,可感觉脑袋已经思考不了任何。

    许之念看着沈清沉默不语的样子,眸子逐渐暗淡,手也渐渐松开,脱离了沈清的肩头,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默默地准备向前走,沈清缓缓试探道:“你的意思是你想娶我吗?”

    许之念背对着沈清,难过地说道:“是。”

    沈清扑向许之念,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他,环住他的腰,把许之念撞得一怔:“我等你说这句话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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