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天空阴沉沉。

    程念下了出租车,步行进入墓园。

    已经是傍晚,再加上阴天,墓园的管理者拿着叮叮当当的钥匙串看着刚刚进入的女孩欲言又止。

    风将寂静的气息吹散,无情扫荡着一切。

    程念快速走了几步,又慢下来,还没到跟前就开口了,“阿姨,我昨天晚上加班,早上没来得及先看你。”

    弯下腰,放花的手蓦然停下来,旁边赫然放着一束被湿气沾湿的花。

    两年来只有自己来过。

    花是谁放的。

    程念心沉下去,他回来了吗?

    花散落一地。

    程念将花慌忙放回去。

    他没告诉自己。

    雨淅淅沥沥,程念捏着伞在墓园门口打车。

    阴雨天,又是从墓园出来,似乎是不太有司机愿意停下来。

    程念感觉冷得有点发抖,全身都有点沾上水汽。

    黑色外套不防水,潮潮的让人想起多年前的大雨。

    一辆车停下,程念上车。

    报了地址,没再说话。

    窗外雨势渐大,程念捏着手中的雨伞有些颤抖。

    有些堵车。

    车窗外是斑斓的灯光,被水汽氤氲出一些朦胧的圆圈。

    出租车走走停停,司机偶然看过后视镜。

    “姑娘,你穿的有点少,这么冷的天。”

    程念嗯了声,依旧是怔怔盯着窗外,似乎是要透过雨幕看远处的摩天大楼。

    后座的人似乎是不准备跟他继续任何话题,司机无奈闭了嘴。

    这样的下雨天,将人逼在车里。

    车窗不能开,强迫人不能与外界空气直接接触。

    天彻底黑了。

    程念下了车也没打伞,直直冲进雨幕。

    司机叹了口气,掉头离开。

    也就一小段距离。

    程念跑到电梯口才停下来。

    电梯刚好下来,里面的人似乎是一对情侣。

    满脸稚气,牵着手。

    女生甜甜蜜蜜贴着男生走出了电梯。

    这里附近有个大学,有大学生情侣在这个小区租房同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也是她的母校。

    程念进了空荡荡的电梯有些恍惚。

    手不自主地捏紧了雨伞。

    电梯门开了。

    程念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站定,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制止。

    几步路。

    到达装着密码锁的门口,程念站定。

    最近因为工作原因又回到了这个小区。

    密码一直没换。

    指尖敲击。

    密码错误。机械提示音响起。

    估计是因为天气寒冷,刚刚又淋了雨,程念哆哆嗦嗦地又输了一次密码。

    长长的滴一声。

    机械电子女音响起,“欢迎回家。”

    程念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泛白的手指用力,指尖泛上一层粉色。

    捏紧。

    心中泛起一阵空落落的感觉。

    这是自己独居的房子。

    里面没有人。

    冷意电流般传遍全身,程念卸了力。

    松手,转身沿着墙面慢慢蹲下。

    估计是墙壁太凉了,后背泛起一阵酥麻的寒意。

    传遍全身。

    胃里泛起一股酸意。

    程念整个人松了气,蜷缩在了地上。

    头埋下去。

    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膝盖上。

    “怎么不回家,蹲在这里可没有人捡。”

    莫名熟悉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声输了密码,拉开门。

    程念抬起头,用袖子蹭了蹭眼下。

    那男人没进去,也蹲在地上,却比她高。

    是张漂亮又冷淡的脸。

    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

    跟每天穿着像小学生一样的程念简直是天差地别。

    果然是国外的风水养人。

    程念想着。

    以前是不喜欢笑的,现在漂亮的脸蛋上倒是挂着调笑。

    程念看的眸光微沉。

    周确伸出手,用力揉了揉程念的头,上下打量着她,却又玩味说道,“是不是淋雨了,怎么眼睛红红的,一会不会变异成小兔子吧。”

    程念没说话,直勾勾盯着周确。

    周确却移开了眼,用手恶趣味地捏着程念的脸颊,“怎么久没见,叫声哥哥听听。”

    程念没叫。

    这么多年都没叫过。

    今天也不想叫。

    程念跟着周确进去的时候,周确自然而然地从鞋柜里找出拖鞋换上。

    程念觉得有些恍惚,这个地方自己住了大半年了,怎么好像他才是主人。

    不过这房子本来就是他的。

    只是主卧的使用权归她所有。

    仅此而已。

    程念手足无措,进门直接捏着伞坐在了沙发上。

    拘谨的好像自己是客人。

    周确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伞,将她扯起来塞进了浴室。

    “淋雨了,先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淋了一点点。

    还没拿睡衣。

    她想说,最终也没说出口,直接去主卧拿了衣服又出来。

    主卧倒是也有一个卫生间。

    不过程念今天晚上不想待在主卧洗。

    程念拿着衣服出来的时候,穿着白色衬衫的周确打开了电脑,坐在沙发上忙的头也不抬。

    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念想问。

    怎么不告诉自己。

    程念也想问,但是似乎是没什么立场。

    三年前,是自己逼他走的。

    他要是生气也正常。

    她进了浴室。

    浴室水声淅淅沥沥,映出一股朦胧的幻想。

    周确敲击着键盘,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下一下,开始变得急切。

    他抬眼看了下发出水声的浴室,闲置的左手撑住下巴,又继续工作。

    大雨倾盆,玻璃开始水迹斑斑,看不清楚窗外的情况。

    程念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走到沙发边缘。

    坐下。

    刚好是距离周确一只胳膊的旁边

    周确抬眼,“怎么不吹干再出来,要感冒的。”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程念没吭声,就那么死死盯着他。

    周确又点了几下键盘,合上电脑,找出吹风机插好电源,试了试,送到女孩手中。

    “快吹干,不然要感冒的。我也去洗澡。”

    走进次卧拿了两件衣服。

    进浴室关门。

    程念看了看手上的吹风机,没动。

    良久。

    慢慢走到了浴室门口,靠着墙。

    问了声,“周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下,周确嗓音有些嘶哑:“你说什么。”

    程念又重复了一遍,周确在里面回答,“昨天晚上落地的,随便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

    又继续道,“快去吹头发哦,我出去要检查的。”

    接着,水流落地,淅淅沥沥,似乎超过了窗外的雨声。

    程念还想问他为什么回来不给自己发消息。

    问题随着浴室里的水声流入下水口。

    随着下水道又一同汇入雨中。

    算了不问了。

    他凭什么什么时候都告诉自己,他们俩是没有关系的,即便是有什么关系,已经让自己在三年前搞的支离破碎。

    已经三年了,谁又会保证不会变呢。

    至少他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照顾了她这么多年。

    虽说是他以前跟自己表白过,但是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自己这么多年一直作。

    看今天这个样子,大概已经对自己没有感觉了,只是朋友罢了。

    程念又走到了沙发上,坐下,脱了鞋,慢慢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确出来时,沙发上窝着一小团粉色的东西,女孩依旧是湿着头发,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将女孩整个扶起来,靠在沙发上。

    坏毛病,不喜欢吹头,不喜欢穿拖鞋,不喜欢吃饭,还喜欢蹬被子。

    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些年,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站定,打开了吹风机。

    程念意识迷离,靠着的姿势让头发粘在了沙发上。

    周确将人拉进,让手臂请环住自己的腰,露出后面的头发。

    程念似乎有些委屈的扑进周确怀里,双臂缠在周确腰上不下来。

    周确轻哄了几句,在吹风机的轰鸣声中,程念迷迷糊糊一直没醒。

    周确将人拦腰抱起,塞进了主卧的被子里。

    窗外漆黑模糊,看不清一切,窗帘一拉,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周确出了卧室,继续盯着电脑,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几次扫过主卧的门,随后又撤离。

    程念连续加班一周,很累。

    已经睡着了,却想着这雨好大,怎么睡在被窝里也很冷。

    她嘟囔了两句,将整个人连头缩进了被窝。

    还是很冷。

    周确进屋准备给人盖好被子的时候发现程念烧的满脸通红。

    他很快拿来了水,退烧药,和温度计。

    很不巧,过期的退烧药。

    手机上连夜下了单。

    测了体温,39.5度。

    现在身体好了,都能烧这么高了。

    周确叹了口气,将温度计放在床头,端起水。

    程念被喂了点水,还是没醒。

    周确考虑着再下单一个奶瓶好了,方便喂水。

    这么想着,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滑动,很快付了款。

    将她的手拿出来在掌心蹭了蹭,指节微凉,他手掌心轻轻合拢,又打开。

    微凉的触感在额头上瞬间舒展全身,程念的眉头舒展开来,连带着整个人朝着周确的方向拱了拱。

    周确出去拿了药,顺便将桌子上的电脑一并拿进卧室。

    喂了药,他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继续着手上的活。

    昏暗的室内,电脑发出微弱的光。

    男人紧蹙眉头。

    一只冰凉的手从从后颈绕过,抚上下巴。

    周确猝不及防侧头,看见程念趴在床边,烧的双眼迷离。

    眼神泛着水光,脖颈处甚至是一片通红,连嘴唇也是诱人的红。

    看上去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两人挨得很近,气息交缠,周确喉结微动。

    程念突然笑了。

    “又梦见你了周确,晚安。”

    气氛暧昧,周确喉结滚动,慢慢靠的更近。

    然后程念趴下倒头就睡。

    凝滞在空气中的周确:“······”

    良久,他嘟囔了一句小骗子,又给程念测了体温,喂了点水。

    抱着电脑叹了口气。

    定了定神,继续看着屏幕。

    现在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烧已经退了,周确闭上了房门,进了次卧。

    隔日,程念起床时感觉昏昏沉沉,看着床头归上的退烧药有些恍惚。

    好像昨天晚上是有点发烧。

    自己吃的,还是周确喂的。

    程念回忆了一下,隐隐约约是感觉到有人扶起自己喂了点水。

    旁边还放着奶瓶。

    程念:“······”

    当婴儿倒也不至于。

    周确这是,在国外当上爸爸了?

    如此熟悉婴儿用品。

    程念思考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和周确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人家不告诉自己一些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除了公司的八卦群,还有周确的一条消息。

    【餐厅有饭,热热再吃。】

    八个字,简单快捷,看来是国外走了一遭,中文风格也跟以前的唠唠叨叨不一样了。

    甚至还带了命令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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