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和她同一天到的攀枝花,也跟着导航找到了这个地址。

    也在这里见到了邬诗妍,虽然她没见到他。

    有小半个月,她一般都自己出来,独来独往,偶尔才跟一个男生在一起。

    她常挽着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贴着他耳朵说话,有时候还踹他几脚。

    因为男生总是带着鸭舌帽和围脖,姜照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直到有一天他跟他们的脚步去了便利店,在货架后面假装挑泡面。

    他听见了阿妍的声音,有点儿沙哑,不知道是哭了还是病了。

    ”挑一个吧,挑一个适合你的。”

    姜照透过货架的镂空看到了两个人站的位置。

    是收银台附近,那儿卖什么东西都应该清楚。

    当他听到这句话,大脑忽而变得又空又轻,从货架中穿梭出去的时候,他们对视过一眼。

    抱歉,并不能叫对视,因为他们虽然正面相迎,她却完全忽视了他。

    她看起来是哭过的,眼眸水盈盈的,眼皮肿成了核桃,脸蛋儿也跟着红彤彤的。

    在这世上,数十亿的人中,擦肩而过是如此顺理成章的事儿。

    他们不就是么,像陌生人一样。

    如果真的毫无交集,那之前种种算什么呢。

    算梦么。

    他呆立在出口的位置,依稀感受到她的发丝擦过自己厚重的羽绒服,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触感提醒了他。

    她来过,真真实实的存在过。

    姜照其实很想追出去,很想把她抓回来,却只能一动不动的干挺着。

    就在她迎面走来的那一刻,他惊喜的想出口叫她一声阿妍。

    可她走得太快,就像一朵雪花,一触即化,徒留下丝丝的寒意,这点儿寒,连刻骨铭心都算不上。

    直到有售货员注意到他,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才意识到那两个人估计已经消失不见,即便想追也追不上去了。

    他摇摇头,浑身被抽空力气,像喝醉了一样,歪歪扭扭的落荒而逃。

    拆了套,才想起来,为了仪式感他们该去洗个澡。

    郝秋让她先去。

    邬诗妍表示一起去,又不是可以坦诚相见过。

    郝秋同意,她揪着郝秋的衣服替他脱掉。

    一边脱一边吻起来。

    等邬诗妍只剩下内衣内裤的时候,郝秋倒怕了,他先进去调水温,最后是邬诗妍自己脱掉的。

    她大喇喇的进去,把套扔给郝秋,然后进了花洒下面开始冲洗。

    郝秋傻愣愣的一直做深呼吸,邬诗妍把他扯过来,又摸又吻。

    逐渐他也放松了许多,开始有所回应。

    喷头浇着两个人的头顶,从发丝汇成一绺小溪,顺着皮肤滑下去。

    当初讲的那个故事就是郝秋帮她克服了花洒的阴影,她想这回也一定可以。

    郝秋呼吸沉重,搂她腰的手臂紧了紧。

    她的胸脯紧贴郝秋的胸膛,郝秋身材真的不错,线条流畅利落,肌肉贲张有力。

    她每次被他弄得战栗就会把手指嵌进郝秋的肉里。

    可事不从人愿,没每回郝秋那兄弟对准她腿间的时候,她还是想呕。

    干呕了三四回,郝秋也没多大兴致了。

    邬诗妍对着花洒头冲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口水,打算再试最后一次。

    谁知道,外面儿的破木门响了。

    没错,不是敲门,是有人用什么工具给撬开了。

    邬诗妍和郝秋皆是一惊,身上的水珠都买来得及擦就套上睡衣睡裙。

    大概是不速之客都进了门,他们才稀里糊涂的穿妥当。

    郝秋是个男的,自然要独当一面。

    他率先出去探查军情。

    邬诗妍在里头问,”谁啊,你快报警啊。”

    郝秋认识这个人,他去深圳见过一次。

    姜照终于看清了在她身边的少年。

    那人如此的相貌粗陋,不修边幅,破衣烂衫。

    他们是如此不相配。

    而他竟输给了这样的一个人。

    想到邬诗妍曾经的百般讨好,哄弄他的技巧,那些不符合年纪的经验,大概都得益于这样一个男人。

    甚至他们之间有过更多,更过分的交往。

    姜照觉得一种恶寒直冲天灵盖,翻江倒海的寒气,带着股恶心催他想吐。

    邬诗妍听外头没动静,怕郝秋出事儿。

    等真出去了才知道什么叫出事儿。

    姜照,他怎么来的。

    邬诗妍觉得是假的,都是假的。

    这世界是假的。

    否则为什么姜照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一直都在他的掌控里么。

    他还真是手眼通天,目无王法。

    说到王法,他身边儿正跟着一个警察样子的小伙儿。

    姜照应该和他认识。

    就是这个小伙儿率先打破了平静,”郝秋是你吧?”

    郝秋点头。

    邬诗妍和郝秋身上都湿淋淋的,特别狼狈。

    但样子却不可怜,姜照盯着那个少女看,一点儿都不在乎郝秋。

    像是他要把她看穿似的,那少女也不服输,和他较量着对望,没有半点儿悔过亦或惭愧之心。

    对望了会儿,她举步走到郝秋面前,用纤弱的身体挡在了郝秋和那警察面前,谄媚的笑了下,”警察同志发生了什么。”

    ”有人报案,说这位郝先生□□他女朋友。”

    邬诗妍抬眼瞥了一眼姜照,他还是那副春水煮茶一样的淡然。

    听到这个原因,邬诗妍有点儿下不来台。

    现在他是要逼自己做选择呢吧。

    姜照把她轻轻松松的拽到自己身边儿,那笑容温柔的瘆人。

    邬诗妍就真空穿着一个睡裙,能感受到他身上带来的,来自外头的冷空气。

    ”你是被强迫的吧。”他问她。

    邬诗妍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没成功。

    她真不想看他,讨厌他的闲适,讨厌他的滥用职权,讨厌他把她逼到这份儿上。

    真是看一眼就伤眼。

    姜照黑色羽绒服里那件灰色卫衣也是立领,银色的金属拉链拉到最顶端。

    他的校服领子下,曾藏着一个玉佛像,是开过光的,他亲妈给他的,现在在自己的手里,她知道,那是姜照的秘密。

    邬诗妍忽然想起他在学校的模样。

    那些讨厌里就多了点儿异样的恻隐。

    小警察要把郝秋叫到卧室做笔录。

    姜照才松开手。

    ”你是自愿的?”

    她理直气壮,”你不清楚么。”

    她这么敷衍,饶是再怎么克制的人也装不下去了。

    姜照再次握着她,要把她从门里拖出去,拖到机场,拖回深圳。

    邬诗妍用牙不轻不重的咬了他一口,然后跑进卧室找郝秋去了。

    ”他报假警,警察同志!”

    话音刚落,姜照也从门外进来。

    抓着郝秋的领子就抡了一拳。

    邬诗妍完全吓傻了。

    下意识尖叫一声,郝秋这个人死心眼儿,不知道躲,也不知道还手。

    姜照觉得不够,像是在拳击馆打沙袋那样,作势要把郝秋打成窟窿。

    邬诗妍抓着头发,一边拍警察,”你快,你快抓他!你快拦着他啊!”

    但那警察不管,他和姜照是一伙儿的。

    在这一刻,她真的怕了,也真的意识到错了。

    姜照不会打她,但会打郝秋,而他也清楚郝秋没什么资格反抗。

    ”郝秋。”姜照把他死死抵在墙上,他俩身高差不多,但郝秋比姜照身材魁梧一些。

    姜照他太斯文了。

    ”这些打是替你妈挨的,你妈的救命钱是我给的。”

    郝秋的嘴角渗出一丝腥甜的血,邬诗妍已经完全傻了。

    郝秋倒了口气,努力的眨了眨眼,”我知道,谢谢。”

    ”不是……”一想起那些钱邬诗妍就忽然改变态度,”不是。”

    她腿一软,站不起来,几乎是爬过去抓着他的裤脚,”你打我吧,你别打他了,我求求你了。”

    姜照没理她,并不是不在乎,而是怕看她一眼就连她那份儿恨也算上。

    毕竟他对她下不去手。

    邬诗妍心如刀绞,郝秋的脸已经血肉模糊到看不清五官。

    还不算完,姜照抄起身边儿的鱼缸哗啦一声砸在了郝秋的脑袋上。

    鱼缸在郝秋头顶碎裂成一块一块儿的玻璃碴,哗啦一声,水花四射,尖锐的玻璃一同那个自卑敏感的少年一起倒在地上。

    郝秋不是直愣愣的一下子倒在地上,而是跌跌撞撞像一枚秋叶,最后才闭了眼,瞅着,比以前任何一次受难都有自尊。

    他的头上全都是血,血水顺着重力滑落,布满全脸,十分吓人。

    邬诗妍知道,不会有事儿的,但头部是人体最脆弱的器官,她怕有意外。

    鱼缸里原先养了一对小鱼。

    是郝秋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吻鲈又叫亲嘴鱼。

    ”他们是恋人么。”

    ”不是,是在打架,很像你和我,上一秒亲热,说不定下一秒就打起来了。”

    她的九阴白骨爪再次重出江湖,照着他的□□狠拧了一把。

    那两条小鱼很漂亮,是热带河流中的一种观赏鱼,通体白的发亮,像是沾满银箔,她很喜欢。

    那些过往,纷纷乱乱。

    小警察只负责撬锁,使命完成早就吓跑。

    邬诗妍颤颤巍巍的爬过去。

    郝秋倒下时,有一片玻璃扎破郝秋的头皮。

    那得多疼。

    ”啊!”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邬诗妍抱着郝秋,痛哭起来。

    没哭多久,她恢复了些理智,一只手够着手机,手指发抖的打120,有条不紊的报了下情况和地址。

    另只手却怎么都擦不干那些血。

    毕竟是带了十成十的恨意砸下去的,郝秋傻子也不知道躲,额角的血流的瘆人。

    邬诗妍环顾了一下周围,废墟一样,鱼缸落地,四分五裂,那对吻鲈也在劫难逃,挣扎数下,因为缺水翻了肚皮。

    邬诗妍扑倒郝秋身上,不觉间,手掌也被玻璃碴划了一道血口子,不太深但也挺触目惊心。

    姜照想起来学校组织打流感针,她还抓着他的袖子,让他陪她去,眼睛闭紧,直缩在他身上喊疼。

    还有,因为和他搞对象,她成了一中的挨斗分子,罪名是勾引罪,被当成不自爱的典型。

    经常被叫到教导处三堂会审,他们班的秃瓢因此没少拿她撒气,把她拎到走廊打手心,她啊啊啊的痛呼穿透空旷的走廊,时常钻到他的耳里。

    那时候说都是为了他才甘愿吃苦,到底是为了钱,为了给地上的那个人赚钱。

    瞧,这样怕疼的一个人,却为了这个人疼也顾不上了,捂着地上人的额头,逐渐他俩的血液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不知道那抹流淌的血红来自她的掌心,还是郝秋的伤口。

    ”郝秋!郝秋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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