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和厨师都蠢蠢欲动。

    但梁南希最终下定决心,依旧反对,“这不可以,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我们不能平白无故地给一个人扣上凶手的帽子。”

    餐厅厨师无奈地看了梁南希一眼。

    但格子衫棉服年轻男人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眼神坚定地看着梁南希,认真说道,“纪小姐,我始终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保下所有人的命,你说的话有道理,但我不能接受。”

    酒店里的人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因而格子衫棉服年轻男人直接说,“我需要一个情绪稳定的帮手来帮助我演完这场戏。”

    他的目光落在女医生身上,他认为女医生是个很合适的人选,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处理伤口时不急不躁,做事严谨认真,且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对人的威胁性很小,也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如果让她来作证,可信度会很高。

    但还没等格子衫棉服年轻男人跟女医生提出这件事,一楼大厅里,突然响起了地中海的声音。

    梁南希看着地中海拿着手机一步步地走向向博年,对他说:“楼上那些人准备找那个弹钢琴的人顶罪,他们会演戏骗你说那人就是杀害你女儿的凶手。”

    地中海说的这两句话轻飘飘的,落在梁南希和其他人耳中却是如惊雷一般轰然炸开。

    梁南希飞速地下楼来到一楼大厅。

    向博年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已经举起了手里的遥控器,而地中海还在不知死活地举着手机直播,连声喊着家人们。

    “向博年,你不要听他说的,他为了直播挣钱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你冷静一下,”梁南希扯着嗓子着急地高声喊道,“我会找出来害死你女儿的凶手,向博年,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向博年淡淡地眨了下眼睛,放在遥控器按钮上的手指稍微往上抬了一下,梁南希的心也随着他的手指变得七上八下。

    “最后一次,我保证!”梁南希郑重地许诺道。

    向博年良久地注视着梁南希,没有说一句话,最后还是把拿着遥控器的手放了下去。

    梁南希下意识地吐了一口气。

    她知道,向博年这是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梁南希隐隐猜测,其实向博年根本没那么在意凶手是谁,因为只要他按下遥控器,凶手就会在瞬间灰飞烟灭,而他之所以给梁南希他们留了四个半小时,只是在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如果梁南希他们找到真正的凶手,向博年应该只会杀了那一个人,如果梁南希他们没有找到,那向博年心中也不会再有任何犹豫,他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带着梁南希他们一起下地狱。

    “你他妈的真是找死啊,”从三楼下来的司机愤怒地一把攥住了地中海的领口,挥拳就落在了他脸上。

    梁南希冲过去,高声喊,“住手!”

    司机被人拉开,地中海躺在地上,嘴里都是鲜血,他哭着被人从地上扶起来,往手心里吐出来一颗沾着血的大白牙。

    但梁南希这会儿可没有功夫安慰地中海,她咬着牙硬忍着断指的疼痛,继续查找凶手。

    梁南希把下一个怀疑目标放在了粉色汉服女孩身上,因为梁南希觉得她和平头男大学生吵起来的时机实在是过于巧妙了些。

    三年来的办案经验告诉梁南希,这里面一定是有些猫腻的。

    粉色汉服女孩说萱萱消失的那段时间,她正在给闺蜜打电话,且拿出手机给梁南希看了她一个多小时的通话记录。

    但通话记录这种东西,是可以伪造的,比如接通电话之后,让手机始终保持着通话状态,但手机的主人是否真的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根本无从查证。

    而粉色汉服女孩选择在那个时候和平头男大学生吵起来,如果恶意推测一下,梁南希怀疑她是在帮凶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以帮助凶手逃匿或者销毁杀人的证据。

    可她会是在帮谁的忙呢?

    梁南希将导游偷偷拉到一边,低声问他,“现在酒店的所有人里,你认为谁和那个穿着粉色汉服女孩的关系最好?”

    导游虽然不知道梁南希为什么问这个,但他还是仔细想了想,随后目光落在那个穿着格子棉服的年轻男人身上,“就是那个人,自由活动的时候基本都是他俩在一起,上一站,在教堂里,我还看见他俩偷偷牵手来着。”

    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和女高中生是兄妹,女高中生说萱萱消失那段时间,他们俩在房间里讨论读书的事。

    梁南希先要确认他们两人是否在这一点上撒了谎,因而梁南希告诉给导游几个问题,要他把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拉到一边去,单独问他那几个问题。

    随后,梁南希走到扎着双马尾的女高中生面前,低声问她:“萱萱消失的那段时间,你说你和哥哥在房间里说学习的事,那我想知道,你跟你哥哥具体说了些什么。”

    女高中生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含糊道:“就是我的期末成绩下降,他说了我几句而已。”

    梁南希:“你的成绩是下降了多少,才让他这么生气的?”

    女高中生下意识地侧脸看向被导游喊去一边的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随后回神说,“班级排名下降了三名,尤其是英语,这次只考了78分。”

    梁南希接着问:“他是怎么说你的,我想听到他的原话。”

    女高中生皱了皱眉,疑惑道:“你怀疑我哥是杀人凶手?”

    “这只是普通的问话而已,为了找出凶手,我不得不这么做,”梁南希语气温和地说道。

    女高中生说:“我哥他说了很多话,我记不太清了,但他对我说了句重话,他说,如果下一次期中考试我的成绩还继续下滑的话,他就要告诉爸妈。”

    梁南希说:“告诉爸妈什么?”

    女高中生顿了顿,随后说:“告诉爸妈让他们不要再给我买乐高。”

    梁南希步步紧逼,“买什么乐高?”

    女高中生沉默了好一会儿,盯着梁南希的眼睛,最后慢声吐字说:“忍者码头。”

    梁南希的问话结束没一会儿,导游也走了过来,两个人对证问出来的内容,结果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说的是如果他妹妹成绩再下降,他就让父母不再给她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而女高中生说的是忍者码头的乐高。

    又是在撒谎。

    而且,最让梁南希怀疑的一点是,刚刚在三楼,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极力主张要把钢琴家推出来顶替凶手,这让梁南希不得不怀疑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的意图。

    “你们说的到底是苹果手机,还是乐高?”梁南希问那两兄妹。

    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听见这话脸色微变,他开始打马虎眼,“我和我妹妹说了很多话,大概是我记错了,我们说的是乐高。”

    梁南希说,“什么乐高?”

    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愣了愣,但又迅速镇定下来,微笑说:“我不记得说的是什么乐高了,那会儿我俩吵了一架,我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

    说了很多话,还吵了架,但梁南希让导游问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和妹妹说的原话时,他只记得说的不让父母买东西的话,但具体是不买什么,记错了,然后又改口,具体是什么乐高,又说不记得了。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不合理。

    但可以判断出来,他们俩说话的时候,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的确对妹妹说过这句话,但是他们的谈话中应该是说出了更重要的事,但那件事是不能对外人说的,所以他们两人的潜意识里一致地挑选了印象中第二重要的事,但因为第一重要的事冲击太大,所以他们两人具体来说是哥哥对于第二重要的事的细节记忆是模糊的。

    他们到底在隐藏着些什么呢?

    梁南希低头看了眼手机,现在是凌晨2:49分,离5点半炸弹爆炸还有两个小时四十一分钟。

    就在众人僵持之际,粉色汉服女孩突然站出来,对梁南希说:“你不用怀疑他们俩,他们俩不是凶手。”

    梁南希问:“为什么?”

    粉色汉服女孩说:“因为那段时间,他俩吵架的时候,我就在那个房间里。”

    梁南希觉得无语:“你不是说,那段时间里,你一直在房间里和你朋友打电话吗?”

    粉色汉服女孩抿了抿唇,似乎没有觉得抱歉,轻描淡写道:“我不想告诉你,所以找了个借口。”

    “你是想死?”梁南希愤怒地看着她。

    粉色汉服女孩也来气了,她站在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旁边,没好气地对梁南希说:“你说你是警察,你一没有证件,二在路上又犯疯病,我对你有所保留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凶手,我们在那段时间里做了什么有什么重要的,告诉你真话和假话其实都一样。”

    她冷笑一声,环视四周,“纪小姐,你以为其他人告诉你的都是真话吗?我猜他们都是和我一样,真真假假的话掺半说的,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和他们俩兄妹都不是凶手,你没必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就像是你说的,浪费时间无异于是在自杀。”

    梁南希无奈地闭了闭眼,她知道酒店里的监控不是无缘无故坏掉的,也知道酒店里的这群人各怀鬼胎,可她必须要活下去,必须要把那个凶手找出来。

    她摊了摊手,“你说你们不是凶手,但是你们必须要拿出证据来,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说自己不是凶手,那凶手根本就不存在,我也就不用查了,大家一起等死就好了。”

    导游附和道:“是这样,凶手不会承认自己是凶手的,大家不要再说谎话了,把自己看到的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粉色汉服女孩挑着眉,看向导游,“你这话说的真是轻巧,既然你说大家不要再说谎了,那刚刚纪小姐要看你手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给她看,导游,你不是也有想要藏起来的秘密吗。”

    “你!”导游被她噎得说不出来话来。

    梁南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扭头看向疯了似的坐在休息区面无表情的抱着孩子的向博年,他的脚下都是水渍。

    她记得向博年当初的性子明明很温和的,就算她怎么逗他,他都不会生气,可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么偏执的模样。

    “我们真的会死吗?”女高中生突然开口问梁南希。

    梁南希转头,手指向被炸塌的左边楼梯,认真道:“如果找不到凶手,我们最后都会变成地上那堆粉末。”

    “虽然知道这话说起来不好听,但我还是提醒大家,最好还是做两手准备,如果最后找到了凶手,我们能活着离开大安山当然很幸运,但是如果,没能找到凶手,大家还是尽量把该见的人都见一见,把该说的话都说一说,毕竟,现在明天的太阳对我们来说,是个奢侈品了。”

    “我不想死,我才只有16岁,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还有许多事没有做,我不想死在这里,”女高生悲伤道。

    梁南希温声:“没有人想死,可如果你不告诉我实话,我找不到凶手,最后大家就只能一起被埋在这里。”

    女高中生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抓着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手的粉色汉服女孩,似乎是想通了,她看向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喃喃重复道:“哥,我不想死。”

    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显然比他妹妹有定力的多,他安抚她道:“我们又不是凶手,你在担心什么?”

    女高中生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当然知道我们不是凶手,可她呢,她会是那个凶手吗?”

    女高中生手指向粉色汉服女孩。

    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想都没想,直接否认道:“她当然不是。”

    女高中生的情绪似乎突然间崩溃了,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粉色汉服女孩握着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的手上。

    “可她满嘴谎话,她都能指使你做那种事,你怎么就确定她不是凶手,”女高中生眼神茫然,“哥,你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就算她是凶手,你也要为她隐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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