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周末见面，是在段明家里地下室的乐器房。薛程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拿出了谱子，又递到了各位手里，乔北故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
“你要的新曲子，”薛程淡然答道，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把我们之前各自练习的视频发给我了师父，他替我们量身定制的。”
你师父？
乔北故忽然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段明母亲的那位朋友吗？搞了半天还是请人家帮忙，不过原先不是说时间太紧完不成吗，怎么现在又可以了，果然还是段明母亲不想帮忙的原因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薛程悠悠打了个哈欠解释道：“这几天晚自习结束后我都请假去师父家一起帮忙，我们熬了几个夜完成的。”
乔北故闻言，有些后悔要什么原创曲子了，她不该让薛程替她的任性负责的，她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辛苦你了，”段明给薛程竖了个大拇指，又回头看顾婉娴，“这丫头之前不还说文艺汇演要表演拳击来着，没想到临时改了计划，这下我们有的忙了。”
代然看出乔北故脸色不太好看，拍了拍段明，让他别再说话。
她过去把手搭在乔北故肩上，微笑道：“我们认真排练，一定要对得起薛程同学的付出，在文艺汇演上有一个精彩演出。”
乔北故终于抬头，露出了笑容，她安排道：“平时我们就在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去乐器教室练习，周末就来这里练习吧，如果练得比较晚了，就麻烦段明把代然护送到家，毕竟大晚上一个女生也不太安全。”
乔北故忍不住回想起顾婉娴的过去。
“好的。”段明和代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乔北故拿起谱子又看了一眼，又看向薛程：“这首曲子，取名字了吗？”
薛程沉默了一会，直视乔北故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有的，‘故乡的晚风’。”
“可以吗？”他的目光澄澈。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就开始先自己拿着谱子开始练习起来，乔北故把身体主动权还给了顾婉娴，自己却忍不住开始细细琢磨起来。
故乡的晚风？这个“晚”字难道是取自顾婉娴的“婉”吗？没想一会儿，乔北故回过神来，心想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怎么到了小说世界她也变成恋爱脑了？天天想这些不正经的事情，言情小说你害人不浅啊！
乔北故躲在顾婉娴的身体里，目光不知何时又落到了薛程身上，她静静看着他，灯光落在那人的鼻尖，他的眸子清澈，目光温柔，认真地看着五线谱，手指纤细，在钢琴键上轻轻按压，奏出一个又一个美妙的音符，她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熟悉……
“咳咳。”顾婉娴忽然咳了两下，打乱了乔北故的思绪，她忽然回过神来，听见顾婉娴在心里吐槽：
“你这样乱我心神我没法认真拉大提琴啊。”
抱歉抱歉，乔北故用力甩了甩头，想这样把那些和薛程有关的想法都挤出脑袋，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开始静下心来整理思绪。
首先，为了防止再出现意外，这几个月是绝对不能往巷子里走了；其次，要好好监督顾婉娴练大提琴和防身术；最后，她要尽快找到唤醒宋羽凌的办法。
她仔细思考着那天系统女声的“1%”究竟因何而起，为什么恰好是她长跑结束跌进段明怀里的那一刻对方情绪有了变化，这是巧合吗，还是对方看到了……
算了，先不管这个。
她不懂系统给她框定的违禁词，总之，她无法说出“乔北故”和“宋羽凌”这两个名字，那如果用一些旁门左道的暗示呢？可是万一宋羽凌没有先前的记忆看不懂自己的暗示怎么办。
乔北故感觉又有些痛，顾婉娴劝她别想了，听会曲子吧，乔北故点点头，终于放空了自己，静静看着顾婉娴拉大提琴，动作娴熟优雅，内心有些羡慕。
你有没有什么才艺？
乔北故听到顾婉娴忽然问她。
她叹了口气，答道：没有。
顾婉娴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应。
乔北故又接着讲道：“其实我学过不少东西，练过一段时间硬笔书法，一直拿学校一等奖，还给其他同学当评委呢；小时候我妈为了培养我气质还给我报过拉丁舞，我学了一年就没学了，小学还参加过一个团体舞蹈比赛，虽然不是拉丁舞，不过还是得奖了，后来就没参加过了，毕竟我这种半吊子怎么能和她们练了十几年的比呢……哦我其实还挺喜欢唱歌的，小时候还敢在大家面前唱唱，后来就成自嗨型选手了，只敢没别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唱，哈哈哈……”
顾婉娴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表情，手上仍拉着大提琴，她听着乔北故强装出来的乐观话语，却读懂了她内心传来同样的孤独，和上辈子她独自一人躺在冰冷地板上，看着曾经完美的世界一点一点破碎在自己眼前时候的孤独……
“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他很优秀，他成绩很好，体育很好，还懂乐器，小时候，他常常弹奏不同的乐器给我听，我也偶尔唱歌应和他。真是奇怪，我明明拼命想要记住他，可他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中，居然越来越模糊了，我真怕哪一天就要忘记他了。”乔北故的话语变得悲伤。
“我会帮你找到他的，你不是也说了我是你朋友吗，那我就一定会帮你的，也叫上他们帮忙一起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你那位朋友，别伤心了。”顾婉娴抬头，看着另外三个认真练习的朋友。
“好。”
乔北故以为，生活会一直风平浪静下去，她只要一直耐心等下去，直到——
“你把代然的钢笔弄坏了！？”
顾婉娴原本正在自己位置上安静写作业，忽然就听到身前站着的人的斥责。
对方紧皱眉头，面色冷峻凶狠，乔北故忽然回想起在餐店前的那冷漠一面，觉得这几天和她关系还不错、偶尔一起开玩笑的段明不是眼前这个人。
乔北故放下笔，淡然站起来，冷静答道：“不是我。”
她的声音坚定，脚却有些发虚，她知道顾婉娴面对段明总是没什么底气。
“可是代然说了，她今天早上只把那只笔借给过你，那只钢笔是她爸给她的，她把你当朋友才借给你，刚刚她用的时候忽然发现有裂痕，而且写不了字了。”
最近顾婉娴作业写得多，恰好所有笔都写没油了，笔芯也用完了，薛程不在位置上，她就去找代然要了一支笔，代然平时为了省钱，所有笔芯都是批发的，写着写着就会漏油，就只好把那支唯一好的钢笔给了她，她没想太多就欣然接下了，后来找薛程借了笔芯就把钢笔放回到了代然笔袋里，她轻拿轻放，怎么可能会是她弄坏的？
乔北故叹了口气，有些头晕，她无奈扶额，耐心解释着：“我跟她无冤无仇的，没有理由要把她的东西弄坏对吧，会不会是她自己不小心什么时候磕坏了呢，或者是钢笔太旧了就坏了……”
“顾婉娴。”对方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瞪着她，嘴唇微微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声。
乔北故疑惑地看着他：“你要说什么。”
“前不久，有人给我发了一些短信还有照片、视频，你有话要问你，”对方像是不忍心撕破脸皮一般，对上乔北故无辜的眼神，他废了好大劲才缓缓开口，“前不久的体育课，你是故意把阿姨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放进代然包里的吗？”
乔北故的脸忽然变得苍白，辩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段明看他没反应，又接着问道：“还有几个月前你说是代然扯坏了你的衣服，其实是你自己弄坏的……”
段明每多说一句，乔北故或者说顾婉娴的脸就更惨白一分，她本以为这些月她改过自新，就能抛开过去的一切，和他们好好做朋友，可过去的一切并没有被抹消，她的罪行此刻被段明一一列出，像刀子一样扎进了自己心里。
她早该明白的，夏瑶瑶这个人做一事留一手，从顾婉娴听信夏瑶瑶第一个计划开始，就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了，当哪一次她不再听从夏瑶瑶，夏瑶瑶就会将她全盘托出。
顾婉娴浑身发抖，因为生气，更因为害怕，她害怕噩梦成真，害怕又一次从幸福的云端跌落，忽然，她听到坚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段明，你先冷静一点。”
薛程的声音像一剂安定药，让段明和顾婉娴都平静了不少。
“就算小婉之前做了一些错事，也是受人挑拨，她已经在努力改正了，这些日子的改变，你也看的到吧？她如果真的心存不轨，又为什么要在阿姨面前替你们说话。”
薛程走到两人中间，手拍了拍段明的肩膀：“这件事应该有什么误会，没有厘清之前先不要妄下定论，你不要一遇到和代然有关的事就失去理智。”
段明闻言垂下眸，看了顾婉娴一眼就默默走回位置上了。
乔北故硬撑了好一会，才幽幽坐下，没等情绪评定下来，一张物理试卷又飘到了她眼前，上面写着数字：28。
她心想：完了。
夏瑶瑶轻蔑地语气从身旁传来：“老师说这次30分以下就你一个，让你有空去办公室找他。”
乔北故忍不住低下头，手指揉皱着试卷，她瞪大了眼睛，来回瞟着试卷上的题目，却一道也看不进去，泪水夺眶而出。
她忽然有种现在冲出教室，翻过栏杆就往下跳的冲动。
乔北故手足无措安慰道：“那个，顾婉娴，你冷静一点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很冷静。”顾婉娴嘴硬着，手指却把试卷揉得更皱了。
“为什么呢？我明明很努力了，努力地和他们成为朋友，他们却不相信我，努力地学习物理，却考得更差了，上辈子也是，明明我一直很优秀的，为什么我喜欢的人永远不喜欢我，永远站在我的对立面，这次明明不是我弄坏的钢笔，我真的没有……可能我天生就是个坏人吧，也应该就是这种下场，努力也没用，我的结局无法更改了……我还是，放弃吧。”
“不是的！”
乔北故奋力反驳道：“你做的很好了，只是，总会有意外发生的。”
“我累了，我不想努力了。”她面如死灰。
“顾婉娴！”
乔北故大声道，别人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有顾婉娴的心颤了颤。
“28分而已，被人误会而已，你有什么好逃避的！”
“你物理比我好那么多就别说这种话了。”
“我有什么好的！？”乔北故忍不住怒吼，把顾婉娴吓得愣了一愣。
“我跟你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擅长物理，我也考过二十多分，还经历过周测10道选择题全错，我知道从小顺风顺水被人夸到大的人被老师说学渣、基础不好是什么滋味，也知道经过千分万分努力，成绩越来越差是什么滋味。你要是不想去找老师分析试卷我们就不去了，我们自己分析，但是，你千万不要放弃自己，这条路不行我们就换条路，但你不要因为过去走错过路就不敢向前走了，好吗？”
顾婉娴的眼里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气，泪水还在忍不住夺眶而出，乔北故的语气稍微缓和一些：“别哭了……”
“是你在哭。”顾婉娴语气淡淡，但她说的是实话。
相似的经历牵扯出相似的情感，相似的情感又勾起相似的经历，乔北故不得不承认，她也有些忍不住了，她回想，过去的路自己是怎么独自走过来的呢。
她还是沉下心，耐心劝说着：“至于之前的事情，错误已经犯下，不可能当它没发生过，我们好好改正吧。我知道钢笔的事情与你无关，这件事是段明的不对，下次我们凶回来。”
顾婉娴被她逗得忍不住转哭为笑了，她在心里暗暗说道：“乔北故，谢谢你，还好有你陪着我，给我指明前路。”
乔北故擦了擦眼泪，回她一个微笑。
她想起来了，过去的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成绩一路下滑，胃痛、头晕、贫血折磨着她，同学对她施加冷暴力，她也不拿真心待人；父母关心她，她却和父母顶嘴；每天过着混乱的生活，不知道方向，课上睡觉，老师点名批评，作业没有按时上交，她就这么稀里糊涂过来了；原本擅长的科目成了倒数，她靠着自己幻想世界里的宋羽凌和小说世界里那些虚假的人物，一点一点，咬紧了牙关拼命向前走。
做不对的题目反复做，试卷考了低分，有时揉成一团、有时干脆一把撕了，却为了订正错题又展开抚平，用胶带重新粘上，每一张试卷上，几乎都淌过她的泪水。
她就是这么一路走来的。
她也有过无数个翻过栏杆就要往下跳的瞬间，可是抬脚的瞬间，她忽然又会想起父母，又想起宋羽凌，她的命是三个人给的，父母不能没有她，而宋羽凌的命，她更不能浪费。
她靠着栏杆，黯然神伤，第二天又鼓足劲开始学习，她把揉皱的试卷捧到老师面前分析，老师说你基础不好，她点点头笑着认了，她看着一个物理知识点，翻来覆去找了好多资料都没弄明白，只好又鼓起勇气去问同学。
可她分明记得，小时候老时候总是夸她是基础最好的，让同学们都去问她题目，大家都羡慕不已。
可那又怎样呢，如果过去的荣光已经不在，就在黑暗的世界里铆足劲再闯出一条路吧。
如果我可以做到，那么顾大小姐，你也一定可以，所以，我相信你。
“你要的新曲子，”薛程淡然答道，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把我们之前各自练习的视频发给我了师父，他替我们量身定制的。”
你师父？
乔北故忽然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段明母亲的那位朋友吗？搞了半天还是请人家帮忙，不过原先不是说时间太紧完不成吗，怎么现在又可以了，果然还是段明母亲不想帮忙的原因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薛程悠悠打了个哈欠解释道：“这几天晚自习结束后我都请假去师父家一起帮忙，我们熬了几个夜完成的。”
乔北故闻言，有些后悔要什么原创曲子了，她不该让薛程替她的任性负责的，她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辛苦你了，”段明给薛程竖了个大拇指，又回头看顾婉娴，“这丫头之前不还说文艺汇演要表演拳击来着，没想到临时改了计划，这下我们有的忙了。”
代然看出乔北故脸色不太好看，拍了拍段明，让他别再说话。
她过去把手搭在乔北故肩上，微笑道：“我们认真排练，一定要对得起薛程同学的付出，在文艺汇演上有一个精彩演出。”
乔北故终于抬头，露出了笑容，她安排道：“平时我们就在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去乐器教室练习，周末就来这里练习吧，如果练得比较晚了，就麻烦段明把代然护送到家，毕竟大晚上一个女生也不太安全。”
乔北故忍不住回想起顾婉娴的过去。
“好的。”段明和代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乔北故拿起谱子又看了一眼，又看向薛程：“这首曲子，取名字了吗？”
薛程沉默了一会，直视乔北故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有的，‘故乡的晚风’。”
“可以吗？”他的目光澄澈。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就开始先自己拿着谱子开始练习起来，乔北故把身体主动权还给了顾婉娴，自己却忍不住开始细细琢磨起来。
故乡的晚风？这个“晚”字难道是取自顾婉娴的“婉”吗？没想一会儿，乔北故回过神来，心想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怎么到了小说世界她也变成恋爱脑了？天天想这些不正经的事情，言情小说你害人不浅啊！
乔北故躲在顾婉娴的身体里，目光不知何时又落到了薛程身上，她静静看着他，灯光落在那人的鼻尖，他的眸子清澈，目光温柔，认真地看着五线谱，手指纤细，在钢琴键上轻轻按压，奏出一个又一个美妙的音符，她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熟悉……
“咳咳。”顾婉娴忽然咳了两下，打乱了乔北故的思绪，她忽然回过神来，听见顾婉娴在心里吐槽：
“你这样乱我心神我没法认真拉大提琴啊。”
抱歉抱歉，乔北故用力甩了甩头，想这样把那些和薛程有关的想法都挤出脑袋，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开始静下心来整理思绪。
首先，为了防止再出现意外，这几个月是绝对不能往巷子里走了；其次，要好好监督顾婉娴练大提琴和防身术；最后，她要尽快找到唤醒宋羽凌的办法。
她仔细思考着那天系统女声的“1%”究竟因何而起，为什么恰好是她长跑结束跌进段明怀里的那一刻对方情绪有了变化，这是巧合吗，还是对方看到了……
算了，先不管这个。
她不懂系统给她框定的违禁词，总之，她无法说出“乔北故”和“宋羽凌”这两个名字，那如果用一些旁门左道的暗示呢？可是万一宋羽凌没有先前的记忆看不懂自己的暗示怎么办。
乔北故感觉又有些痛，顾婉娴劝她别想了，听会曲子吧，乔北故点点头，终于放空了自己，静静看着顾婉娴拉大提琴，动作娴熟优雅，内心有些羡慕。
你有没有什么才艺？
乔北故听到顾婉娴忽然问她。
她叹了口气，答道：没有。
顾婉娴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应。
乔北故又接着讲道：“其实我学过不少东西，练过一段时间硬笔书法，一直拿学校一等奖，还给其他同学当评委呢；小时候我妈为了培养我气质还给我报过拉丁舞，我学了一年就没学了，小学还参加过一个团体舞蹈比赛，虽然不是拉丁舞，不过还是得奖了，后来就没参加过了，毕竟我这种半吊子怎么能和她们练了十几年的比呢……哦我其实还挺喜欢唱歌的，小时候还敢在大家面前唱唱，后来就成自嗨型选手了，只敢没别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唱，哈哈哈……”
顾婉娴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表情，手上仍拉着大提琴，她听着乔北故强装出来的乐观话语，却读懂了她内心传来同样的孤独，和上辈子她独自一人躺在冰冷地板上，看着曾经完美的世界一点一点破碎在自己眼前时候的孤独……
“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他很优秀，他成绩很好，体育很好，还懂乐器，小时候，他常常弹奏不同的乐器给我听，我也偶尔唱歌应和他。真是奇怪，我明明拼命想要记住他，可他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中，居然越来越模糊了，我真怕哪一天就要忘记他了。”乔北故的话语变得悲伤。
“我会帮你找到他的，你不是也说了我是你朋友吗，那我就一定会帮你的，也叫上他们帮忙一起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你那位朋友，别伤心了。”顾婉娴抬头，看着另外三个认真练习的朋友。
“好。”
乔北故以为，生活会一直风平浪静下去，她只要一直耐心等下去，直到——
“你把代然的钢笔弄坏了！？”
顾婉娴原本正在自己位置上安静写作业，忽然就听到身前站着的人的斥责。
对方紧皱眉头，面色冷峻凶狠，乔北故忽然回想起在餐店前的那冷漠一面，觉得这几天和她关系还不错、偶尔一起开玩笑的段明不是眼前这个人。
乔北故放下笔，淡然站起来，冷静答道：“不是我。”
她的声音坚定，脚却有些发虚，她知道顾婉娴面对段明总是没什么底气。
“可是代然说了，她今天早上只把那只笔借给过你，那只钢笔是她爸给她的，她把你当朋友才借给你，刚刚她用的时候忽然发现有裂痕，而且写不了字了。”
最近顾婉娴作业写得多，恰好所有笔都写没油了，笔芯也用完了，薛程不在位置上，她就去找代然要了一支笔，代然平时为了省钱，所有笔芯都是批发的，写着写着就会漏油，就只好把那支唯一好的钢笔给了她，她没想太多就欣然接下了，后来找薛程借了笔芯就把钢笔放回到了代然笔袋里，她轻拿轻放，怎么可能会是她弄坏的？
乔北故叹了口气，有些头晕，她无奈扶额，耐心解释着：“我跟她无冤无仇的，没有理由要把她的东西弄坏对吧，会不会是她自己不小心什么时候磕坏了呢，或者是钢笔太旧了就坏了……”
“顾婉娴。”对方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瞪着她，嘴唇微微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声。
乔北故疑惑地看着他：“你要说什么。”
“前不久，有人给我发了一些短信还有照片、视频，你有话要问你，”对方像是不忍心撕破脸皮一般，对上乔北故无辜的眼神，他废了好大劲才缓缓开口，“前不久的体育课，你是故意把阿姨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放进代然包里的吗？”
乔北故的脸忽然变得苍白，辩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段明看他没反应，又接着问道：“还有几个月前你说是代然扯坏了你的衣服，其实是你自己弄坏的……”
段明每多说一句，乔北故或者说顾婉娴的脸就更惨白一分，她本以为这些月她改过自新，就能抛开过去的一切，和他们好好做朋友，可过去的一切并没有被抹消，她的罪行此刻被段明一一列出，像刀子一样扎进了自己心里。
她早该明白的，夏瑶瑶这个人做一事留一手，从顾婉娴听信夏瑶瑶第一个计划开始，就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了，当哪一次她不再听从夏瑶瑶，夏瑶瑶就会将她全盘托出。
顾婉娴浑身发抖，因为生气，更因为害怕，她害怕噩梦成真，害怕又一次从幸福的云端跌落，忽然，她听到坚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段明，你先冷静一点。”
薛程的声音像一剂安定药，让段明和顾婉娴都平静了不少。
“就算小婉之前做了一些错事，也是受人挑拨，她已经在努力改正了，这些日子的改变，你也看的到吧？她如果真的心存不轨，又为什么要在阿姨面前替你们说话。”
薛程走到两人中间，手拍了拍段明的肩膀：“这件事应该有什么误会，没有厘清之前先不要妄下定论，你不要一遇到和代然有关的事就失去理智。”
段明闻言垂下眸，看了顾婉娴一眼就默默走回位置上了。
乔北故硬撑了好一会，才幽幽坐下，没等情绪评定下来，一张物理试卷又飘到了她眼前，上面写着数字：28。
她心想：完了。
夏瑶瑶轻蔑地语气从身旁传来：“老师说这次30分以下就你一个，让你有空去办公室找他。”
乔北故忍不住低下头，手指揉皱着试卷，她瞪大了眼睛，来回瞟着试卷上的题目，却一道也看不进去，泪水夺眶而出。
她忽然有种现在冲出教室，翻过栏杆就往下跳的冲动。
乔北故手足无措安慰道：“那个，顾婉娴，你冷静一点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很冷静。”顾婉娴嘴硬着，手指却把试卷揉得更皱了。
“为什么呢？我明明很努力了，努力地和他们成为朋友，他们却不相信我，努力地学习物理，却考得更差了，上辈子也是，明明我一直很优秀的，为什么我喜欢的人永远不喜欢我，永远站在我的对立面，这次明明不是我弄坏的钢笔，我真的没有……可能我天生就是个坏人吧，也应该就是这种下场，努力也没用，我的结局无法更改了……我还是，放弃吧。”
“不是的！”
乔北故奋力反驳道：“你做的很好了，只是，总会有意外发生的。”
“我累了，我不想努力了。”她面如死灰。
“顾婉娴！”
乔北故大声道，别人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有顾婉娴的心颤了颤。
“28分而已，被人误会而已，你有什么好逃避的！”
“你物理比我好那么多就别说这种话了。”
“我有什么好的！？”乔北故忍不住怒吼，把顾婉娴吓得愣了一愣。
“我跟你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擅长物理，我也考过二十多分，还经历过周测10道选择题全错，我知道从小顺风顺水被人夸到大的人被老师说学渣、基础不好是什么滋味，也知道经过千分万分努力，成绩越来越差是什么滋味。你要是不想去找老师分析试卷我们就不去了，我们自己分析，但是，你千万不要放弃自己，这条路不行我们就换条路，但你不要因为过去走错过路就不敢向前走了，好吗？”
顾婉娴的眼里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气，泪水还在忍不住夺眶而出，乔北故的语气稍微缓和一些：“别哭了……”
“是你在哭。”顾婉娴语气淡淡，但她说的是实话。
相似的经历牵扯出相似的情感，相似的情感又勾起相似的经历，乔北故不得不承认，她也有些忍不住了，她回想，过去的路自己是怎么独自走过来的呢。
她还是沉下心，耐心劝说着：“至于之前的事情，错误已经犯下，不可能当它没发生过，我们好好改正吧。我知道钢笔的事情与你无关，这件事是段明的不对，下次我们凶回来。”
顾婉娴被她逗得忍不住转哭为笑了，她在心里暗暗说道：“乔北故，谢谢你，还好有你陪着我，给我指明前路。”
乔北故擦了擦眼泪，回她一个微笑。
她想起来了，过去的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成绩一路下滑，胃痛、头晕、贫血折磨着她，同学对她施加冷暴力，她也不拿真心待人；父母关心她，她却和父母顶嘴；每天过着混乱的生活，不知道方向，课上睡觉，老师点名批评，作业没有按时上交，她就这么稀里糊涂过来了；原本擅长的科目成了倒数，她靠着自己幻想世界里的宋羽凌和小说世界里那些虚假的人物，一点一点，咬紧了牙关拼命向前走。
做不对的题目反复做，试卷考了低分，有时揉成一团、有时干脆一把撕了，却为了订正错题又展开抚平，用胶带重新粘上，每一张试卷上，几乎都淌过她的泪水。
她就是这么一路走来的。
她也有过无数个翻过栏杆就要往下跳的瞬间，可是抬脚的瞬间，她忽然又会想起父母，又想起宋羽凌，她的命是三个人给的，父母不能没有她，而宋羽凌的命，她更不能浪费。
她靠着栏杆，黯然神伤，第二天又鼓足劲开始学习，她把揉皱的试卷捧到老师面前分析，老师说你基础不好，她点点头笑着认了，她看着一个物理知识点，翻来覆去找了好多资料都没弄明白，只好又鼓起勇气去问同学。
可她分明记得，小时候老时候总是夸她是基础最好的，让同学们都去问她题目，大家都羡慕不已。
可那又怎样呢，如果过去的荣光已经不在，就在黑暗的世界里铆足劲再闯出一条路吧。
如果我可以做到，那么顾大小姐，你也一定可以，所以，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