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桑以书刚放下包,手机便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妈”的名字,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以书!”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小也和我们说了黄市呈的事情,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母亲语气急促,父亲的声音也紧接着传来:“以书,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当年我们就不该心软,现在让他还有机会回来找你麻烦。要不要报警?我们在国外,暂时回不去,但可以找人帮忙。”

    听着父母急切的关心,桑以书心中一阵暖意涌上,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些。她握紧手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爸,妈,你们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几年过去了,我也不是之前那么软弱的人了。他想来找麻烦,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你们在国外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拼了,我过段时间有空会过去看你们的。”

    “以书,真的没事吗?”母亲依然不放心,语气中满是担忧。

    “真的没事,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桑以书柔声说道,安抚了几句后,才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结束,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桑以书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握着手机,目光落在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她伸手轻轻触摸着玻璃,仿佛透过影子在抚摸过去的自己。

    黄市呈,这个名字像是心口的一道疤,曾经留下美好又撕裂的记忆。她和他确实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那时他笑得真诚而温柔,连阳光都似乎因为他而更加明亮。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彻骨的背叛,温柔的假象破碎成了无法愈合的伤口。如今再度出现,他的影子仿佛又在试探着她的内心深处,让她不由得感到烦乱。

    桑以书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时间。无论如何,工作不能停。她迅速换好衣服,带上文件,驱车前往公司。分公司的日常事务繁忙,而她作为负责人,也不能被自己的心情影响工作。

    到了公司,桑以书将车停好,走进办公室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得体的笑容。员工们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她一一回应,看起来与平日无异。

    回到办公桌前,她打开电脑,整理好会议材料,迅速进入了状态。文件上的数据和表格让她暂时从情绪的漩涡中抽离,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似乎只有在忙碌中,她才能将内心的痛苦压到最深处,不让它浮现出来。

    但即使在处理文件的间隙,黄市呈的脸庞还是会不时浮现在她脑海中,过去的伤口隐隐作痛。桑以书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些情绪强行压下,继续投入到工作中。此刻,她只能依靠这份忙碌来支撑自己,不让过去的阴影再度吞噬她的生活。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桑以书终于整理好桌上的文件,松了口气。这时大楼里除了她也只剩下几个加班的员工。外面下起了小雨,雨点拍打着窗玻璃,发出轻柔的声响。她看了眼窗外微湿的街道,心里咯噔了一下——忘了带伞。不过还好,停车场就在不远的地方,跑几步也能过去。

    她收拾好东西,走到楼下。站在屋檐下时,桑以书慢慢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雨滴,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但下一秒,她的目光被对面街道上的一个人影吸引住了。

    黄市呈正站在马路边,手中打着一把伞。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看到她后立刻迈步向这边走来。

    桑以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转身逃回楼里。然而,就在她犹豫的瞬间,一把黑色的大伞挡在了她面前,隔绝了黄市呈的视线。她愣了一下,抬起头,正好对上周洛的脸。

    周洛的五官十分精致,深邃的眼眸带着淡淡的笑意,挺直的鼻梁下是微微抿起的薄唇,干净而且带着温暖。他微微低头,看向桑以书,用一种懒散却温和的语气说道:“奉小也的命令,来保护你,顺便接你下班。”

    桑以书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所有的不安仿佛都在此刻都烟消云散。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黄市呈已经走了过来。他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周洛却先一步抬起手中伞的边缘,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了桑以书的手。他低声说了句:“走吧。”然后带着她转身离开。

    桑以书被周洛牵着,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她有些恍惚。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中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安心感,但脸上却保持着平静,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二人刚走了几步,周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偏过头,看向站在原地的黄市呈。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惊的寒意:“再警告你一遍,离她远点。”

    说完,他不再多看一眼,拉着桑以书大步离开,只留下黄市呈站在雨中,手中伞被紧紧攥着,指节发白,怒火和不甘交织在他的脸上。

    桑以书和周洛一同走到停车场,雨势渐小,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清新气息。周洛始终默默地打着伞,直到桑以书上了车,他才缓缓说道:“好了,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明天还会来接你的。”

    听到这话,桑以书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想问周洛:“难道你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吗?就对黄市呈的事情,你一点也不好奇我的态度吗?”这些话在喉咙里翻滚了几圈,却始终没有出口。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谢谢。”然后启动了车。

    车灯亮起,驱散了雨中的薄雾。周洛站在原地,目送桑以书的车驶出停车场,渐行渐远,直到尾灯消失在黑夜中。他的目光收回的一瞬间,脸上的淡然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眼底流露出一抹深沉的悲痛和不舍。然而,这一切都被雨幕掩盖,无人察觉。

    接下来的日子,每当下班时,黄市呈总会出现在公司附近,等着拦住桑以书。但每次,他都没能成功,因为总是在他现身之前,周洛便早早地出现,陪着桑以书一起走到停车场。那段路其实并不长,可是桑以书却渐渐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这一短暂的陪伴。她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多一点时间,让她和周洛可以在雨中的静默里并肩同行。

    某个夜晚,桑以书和姜也通电话时,随口提起了这件事。她说:“周洛最近天天来接我下班,说是你让他来的。”

    电话那头,姜也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我可从来没让他去接你啊。一切都是他自己想的,关心你而已。”

    听到姜也的话,桑以书怔住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她的思绪被姜也的这句话搅得一团乱麻。

    挂了电话,桑以书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洛的这份感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回应。是感谢,还是……别的什么?这个问题像雨水一样,缓缓渗进了她的心里,打湿了那些她本以为早已干涸的地方。

    城郊,一个出租屋内,灯光昏黄,将墙壁上剥落的墙皮映得更加破败。黄市呈蜷缩在桌前,低头吸着泡面,汤水的热气在冷清的空气中翻腾。他正要往嘴里再送一口,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声音急促而沉闷,仿佛一下下敲在他的心脏上,吓得他手里的叉子啪地掉在地上。

    黄市呈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走到门口,弓着背,透过猫眼往外瞧去。外面空荡荡的,楼道里昏暗无声。他松了口气,转身刚想离开,然而下一秒,一声巨响传来,门被猛地踹开,金属锁芯四分五裂,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闯了进来,为首的光头男人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挂着一抹戏虐的笑容。黄市呈一见,顿时双腿发软,刚想转身逃跑,却被几个人一把控制住,死死地按在桌子上。

    光头男人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黄市呈,语气里透着戏谑:“哟,黄老板,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这是打算去哪儿?”

    黄市呈听到这声音,眼底的恐惧几乎化作实质。他拼命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没有,李哥,我哪也没想去。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光头男人,也就是“李哥”,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随意地把玩了一下,然后用力插进桌子上,刀尖距离黄市呈的头不到半寸,震得桌面一阵颤抖。黄市呈吓得闭上了眼睛,额头上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落。

    李哥的语气骤然一冷,带着几分危险:“我们这不是怕黄老板贵人多忘事,特意来‘好意’提醒一下你,日子快到了,再不还钱的话...”他手指轻轻叩了叩刀柄,发出清脆的声响。

    黄市呈连忙点头,语无伦次地说道:“一定还!一定还!李哥,您放心,我马上就能弄到钱。我有办法,我真的有办法!”他颤抖着指了指自己,“桑家知道吗?桑羽集团您听过吧?我前女友就是桑家大小姐,我一定能从她那里拿到钱的!”

    李哥冷笑一声,目光中充满了嘲讽:“是吗?可据我的人这几天的观察,人家桑家大小姐似乎根本不想搭理你啊?人家已经有了一个小白脸新欢呀!”

    黄市呈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不不不,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再给我点时间,李哥,求求您!”

    李哥看着黄市呈狼狈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三天,三天后,我要连本带利的一千万。不然……”他用力拍了拍黄市呈的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桌上的刀。

    黄市呈连忙点头:“好好好,三天,三天后一定给您!”

    李哥满意地点点头,朝身后的兄弟们摆了摆手。几人松开黄市呈,转身离开了出租屋。脚步声渐渐远去,出租屋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黄市呈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神惊恐地看着桌上的刀。他颤抖着伸手,扶正了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桌面的一张照片上。那是一张旧照片,照片中的他和桑以书笑得很开心,背景是几年前两人一起旅行时的风景。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眼神逐渐从恐惧转变为怨毒。他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低声咬牙道:“桑以书...这是你逼我的!”

    第二天,夜幕降临,桑以书踏出公司大门,微凉的夜风拂过,让她略显疲惫的神色缓和了些许。远远地,她便看到周洛站在街边,看到他,桑以书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周洛面前时,一道熟悉却不受欢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旁边——黄市呈。

    他神色焦急,眼眶微红,一脸祈求地看着桑以书,声音带着颤抖:“以书,我有话对你说。我真的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我需要你的帮忙,我们能不能聊聊?”

    桑以书的笑意僵在脸上,还未来得及开口,周洛已经上前一步,伸手挡在她身前。他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隐忍的怒意:“我是不是警告过你,离以书远一点?”

    黄市呈被推得后退一步,脸上瞬间失去了平静。他咬着牙,眼神复杂地看向周洛,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我忍你很久了,你到底是谁啊,又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管我和以书之间的事情!”

    这一句话像一根刺,瞬间扎进了周洛心里。他愣了一下,目光晦暗,竟一时无言以对。是啊,自己到底算什么?是她的朋友?追求者?还是……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就在气氛僵住的时候,桑以书开口了,声音冷静却不容置疑:“周洛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她轻轻扶住周洛的肩膀,将他推到一旁,径直看向黄市呈,“黄市呈,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困难,但那和我没有关系。我没有义务帮你,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如果你再来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桑以书的语气冰冷,仿佛一把刀割裂了黄市呈最后的希望。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洛听到桑以书的话,心中猛地一颤。“很重要的人。”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的一道缝隙,温暖的光透了进来。他看着桑以书坚定的背影,鼻尖微微发酸,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快步跟了上去。

    而黄市呈站在原地,目送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路灯的光投下他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单。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桑以书…”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与疯狂,“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就别怪我了…”

    夜风吹过,黄市呈的身影隐没在暗影中,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城市另一边,奈何酒馆的灯光透过窗户散出淡淡的暖意,将夜色中的街道映得柔和而安静。酒馆内,顾江年刚刚完成这次的灵魂引渡,正在低头收拾着桌面。

    姜也站在吧台边,胳膊支在桌面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另一只手无聊地在吧台上画着圈。突然,她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怎么回事,总感觉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顾江年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低头扫了她一眼:“我看只是衣服穿少了吧。”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语气中多了几分淡淡的责备。

    姜也抬起头,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回道:“才不会呢,我身体可好了。”不过她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薄的外套,搭配一条短裙,春天还未完全转暖,确实显得有些单薄。

    顾江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脱下自己的大衣,递了过去:“穿上。”

    姜也愣了一下,看了看他,嘴角撇了撇,但还是接了过来,将衣服披在了身上。大衣对她来说稍显宽大,衣摆垂到膝盖以下,柔软的布料带着顾江年身上独有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香味。她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顾江年扫了她一眼,微微皱眉:“别傻笑了。”

    姜也扬了扬下巴,嘴硬道:“才没有。”可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走吧,回家。”顾江年看着她,觉得有些可爱,但他的表情如往常一样冷淡。

    他收拾好东西,率先迈步走向门外。

    “顾江年你等等我呀!” 姜也立马紧随其后,抱紧身上的大衣,跟在他旁边,步子迈得很轻快。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空气中带着些许湿冷的春意,偶尔有车驶过,路灯的光影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映在地面上,显得分外和谐。

    姜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裹在顾江年大衣里的样子,又抬眼瞟了瞟身旁沉默的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意。这条回家的路似乎比平时更漫长,却让她觉得格外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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