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周不言找到季卷的时候，她正坐在台阶上发呆。
今天难得有点太阳，她低着头，头发毛茸茸地发着光，像某种柔软的小动物。
原本不敢靠近的忐忑心情突然落下了，他走过去，蹲在季卷面前。
季卷正在数着领域CD，掰扯着那几个技能，想着要怎么对付周不烦和大衍，这本来是一件很伤神的事，大概因为阳光正好，空气也清爽，所以她意外地很平和。
忽然阳光被遮住了一些。
那是一道安静的阴影，带着些风尘仆仆。
她抬起头看到一张英俊冷毅的脸。
又熟悉又美好。
她突然有点模模糊糊的高兴，抬手环住周不言的脖子。
“你来啦。”
周不言垂眼看她，心情一下子飘起来。躲避追捕的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也为很多事伤神痛苦。直到现在，他几乎认为这是他最满足的一刻。
接着他就看到面前的人脸一冷，语气也急速转弯，像某种变脸艺术。
“来了就别走了。”
季卷两只手环住他，跃向男人身后，用力一掰。将人掰得向后仰倒。
手劲大得将男人勒得咔咔作响。
周不言没动，他甚至很诡异地想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被她勒住脖子。
好凶啊。
“死了？"见他一动不动，眼睛也垂着，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季卷问。
死就死，死了也比送去给周不烦好。
季卷打了个束缚咒，还嫌不够，又拿绳子绑了几道。
周不言：“我不会去找老师的。”
季卷正一脚踩在他身上，两只手拽着绳子用力打结，听他这么说也是顿了顿。
“洗心革面了？”
“你和我说也没用，组织里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我不可能为你说话。”
周不言却认真地看着她，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恨我吗？”
踩在他身上的脚力度顿时大了一倍，几乎要踩断他的肋骨。
周不言的呼吸有点不稳，但还是执着地看着她。
“我曾以为你永远都没勇气问出这句话。我以为你会像个缩头乌龟，躲一辈子。”
如果有勇气，那天就不会落荒而逃，不会这么多天一直东奔西跑，也不敢过来见一面。
“我当然恨你。”
说完也不看他，立刻将人捆好，扛着丢给纪律部。
思路被打断，加上也没什么好办法，季卷决定直接莽。周不烦这个危险因素是必须要在大衍前面解决的。
现在可以找到周不烦的位置在地下，至于入口，其实她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找了份地图，分别画出两座移灵阵，根据灵力走向、输入输出的路径，她很快在中心某处画了个圈。
莽他的！
之前跟雨杉恶补了一些阵眼知识，她学得还算快，有模有样地搜查起来。
她很快找到一处深入往下的洞穴，不过看起来并不在真实的地底下，与现实有一种很重的割裂感。
像是镜子的里外世界。
那更好了，不怕打起来累及无辜。
虽然开了挂，但她也不敢托大，找出个简易传送技能，在洞口处标记成出口。
不好就撤。来日方长。
深远的甬道比她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条小路都要漫长。
季卷开始怀疑是否真的会通往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她怪怪地想，说不定直接回家了。
不切实际的遐想总是不跟场合地跳出来。
还带着点恐怖色彩。
当她看到地下那座巨大咒语包裹的异兽时，终于知道恐怖从何而来了。
无数长短不一的咒语、符咒、各色法术纠缠成一条条锁链，虚空缠绕住星辰一样的异兽，像宇宙中的星环星体。
这一刻她对大小失去了概念。
楼那么大？操场那么大？海洋那么大？还是，恒星那么大？
她也许都算不上一只蝼蚁，或者一粒灰尘。
某件早就该提上日程却刻意被忘记的事再次浮现出来。
——该考虑怎么打败这个东西了。
真的假的？她？
季卷还不想泄气，于是立刻移开视线。
既然大衍身上的禁锢还在，那么现在还是先一步步按计划来。
没人？
季卷展开感知，竟然真的一个人的气息也没感觉到。
周不烦跑了？什么时候？
季卷有点纳闷。
铃——
广袤空阔的空间内突兀地响起一阵电子铃音。
胆大如季卷也被惊得心里一颤。
她四处看了会，才发现铃声来自于她自己口袋。而且一直在响。
她伸手进去摸了摸。掏出来一只手机。
季卷每天习惯性给手机充电，但实际上已经很久没用过了。除了偶尔接收信息部的通知。
比起这种时候有人打电话给她，更诡异的是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信号？
鉴于以前看过的某些恐怖电影，她有了点不好的联想。
搞不好，会有什么顺着话筒爬出来。
抬头看了眼眯着眼睡觉的大衍，季卷还是很快接了。
来电显示是荆冀。
“喂？”
话筒里没出声。
季卷语气平淡：“说事。”
她懒得去猜对方要打什么哑谜，她甚至准备默数三个数，还不说话就挂了。
一、二、三……
靠北了真是。
就在她准备狠着心挂断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一道细细的，分不清什么情绪的人声：
“季卷，我要送你个礼物。”
是周不烦。
像是掐着什么时间，周不烦再次停顿了几秒，说：“你转身看看。”
季卷茫然转头。
轮转不息的咒术牢笼正以一种奇异的规律流转着。
只是，速度似乎快了一些。
几乎是在季卷察觉到这个信息的瞬间，牢笼轮转速度猛然快了数倍！中间某一处竟然隐隐有种从里往外的涨裂感！
？！
禁锢要破了？
季卷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立刻铺开传送阵，和上面出口形成连结。
“啵”
一声极轻、极冷的破裂声，像鱼浮上水面换气。
季卷背后发冷，手脚几乎僵住，飞似的逃进传送阵。
但是很快察觉到不对。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拉着她。
像一根坚韧又灼热的筋脉，从她的心脏处延伸出来，一直延伸到背后遥远的地方，另一端被什么人牢牢攥在手里。
不妙，很不妙！禁制怎么会提前打开？
全身血液涌向心脏，仿佛快要爆炸的疼痛袭来，她想蜷缩起上身，却被那根筋用力拉扯着，奋力张开身体，直到在空中崩成一张近乎拉满的弓弦。
季卷极力挣扎，并且立刻使用了加体力上限的道具。
结果不使劲还好，一用力，那股拉扯的力量拽得越狠，有种霸道蛮横到，要把心脏生生拽出体内的意味。
季卷喘着气回头，对上繁杂禁锢缝隙中露出的一只冰冷的眼眸。像冬日夜晚静静绽放的烟火，明亮绚丽但冷淡。
她不明白这种时候自己怎么还能感觉到“美感”。
人类大脑真是奇怪。
咒语轮转之间，那道不知道被什么破开的缝隙也在缓缓合拢，仿佛自带修正功能。
季卷觉得看到了希望，憋着一口气，抵抗着身体和精神的压力。
她猜测是周不烦短暂地打破了一部分禁锢，想利用大衍来对付她。
那周不烦现在，会不会其实还在附近？
她分出心神去感应追踪术。
或许是周不烦放松了气息，竟然真的被季卷在黑暗中看见一双眼睛。那双原本灵气四溢，现在却仿佛神经质的酷似野兽的眸子。
那一瞬，二人目光对视。
一个疯狂，一个压抑。
周不烦愣了一瞬，忽然弯起个笑容。有种孩童作恶后天真的快意。
……怎么感觉周不烦越来越疯了？
季卷皱起眉，全身力量流动坚守本心，抵抗着大衍对她心脏的攻击。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大衍的攻击手段，似乎都是瞄准心脏？
这是它的手段，还是偏好？
也许，想办法保护好心脏就可以和它有一战之力！
季卷忽然眨眨眼，感应到什么似的，她再次看向周不烦。
那个女人笑容越来越夸张，并且做出了一个熟悉的动作。
那是一个“投掷”的动作。
周不烦想攻击她。
季卷没想到她疯到这种地步，敢在大衍的攻击范围内出来杀她。
大衍已经逐渐被禁锢收拢，紧缩，它快要完全回去了。
周不烦高高举起银色长剑，用力后仰，蓄力到极致，然后——
冲出来奋力一掷！
那柄荆冀的剑，人类最强者的利剑，像一道闪电一样疾飞了过来。
冰冷地，带着锋锐寒气地贯穿了她那颗连大衍也没有摘下的强大心脏。
咚——
像一声叹息，心脏迸发出它生命最后一次跳动。像某种临死前的怒音。
完。
季卷也发出了一声叹息。她这次八成真的要完。
那股诡异浩瀚的拉扯感渐渐消失，大衍重归牢笼，甚至有点轻蔑地，合上了眸子。
仿佛刚刚那一切只是它的玩笑，只是无所谓地吹散眼前一缕轻烟。
它甚至没有看一眼周不烦。那个一直试图蚕食它生命力的蝼蚁。
季卷跪伏在地上，离传送阵一步之遥。
她慢慢爬进去，用最后的力气发动能力，随即眼前一黑。
世界好像对她拉上了帷幕。
也许是走马灯，也许是某种未完的梦境。她好像感觉到有人抱起了她。
一只手搭在她胸前。
很冒犯。
他说了什么？没听清。
无非是什么爱啊恨啊矫情的话。
她也懒得听。
就让一切归于寂静吧。就当没来过。
今天难得有点太阳，她低着头，头发毛茸茸地发着光，像某种柔软的小动物。
原本不敢靠近的忐忑心情突然落下了，他走过去，蹲在季卷面前。
季卷正在数着领域CD，掰扯着那几个技能，想着要怎么对付周不烦和大衍，这本来是一件很伤神的事，大概因为阳光正好，空气也清爽，所以她意外地很平和。
忽然阳光被遮住了一些。
那是一道安静的阴影，带着些风尘仆仆。
她抬起头看到一张英俊冷毅的脸。
又熟悉又美好。
她突然有点模模糊糊的高兴，抬手环住周不言的脖子。
“你来啦。”
周不言垂眼看她，心情一下子飘起来。躲避追捕的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也为很多事伤神痛苦。直到现在，他几乎认为这是他最满足的一刻。
接着他就看到面前的人脸一冷，语气也急速转弯，像某种变脸艺术。
“来了就别走了。”
季卷两只手环住他，跃向男人身后，用力一掰。将人掰得向后仰倒。
手劲大得将男人勒得咔咔作响。
周不言没动，他甚至很诡异地想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被她勒住脖子。
好凶啊。
“死了？"见他一动不动，眼睛也垂着，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季卷问。
死就死，死了也比送去给周不烦好。
季卷打了个束缚咒，还嫌不够，又拿绳子绑了几道。
周不言：“我不会去找老师的。”
季卷正一脚踩在他身上，两只手拽着绳子用力打结，听他这么说也是顿了顿。
“洗心革面了？”
“你和我说也没用，组织里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我不可能为你说话。”
周不言却认真地看着她，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恨我吗？”
踩在他身上的脚力度顿时大了一倍，几乎要踩断他的肋骨。
周不言的呼吸有点不稳，但还是执着地看着她。
“我曾以为你永远都没勇气问出这句话。我以为你会像个缩头乌龟，躲一辈子。”
如果有勇气，那天就不会落荒而逃，不会这么多天一直东奔西跑，也不敢过来见一面。
“我当然恨你。”
说完也不看他，立刻将人捆好，扛着丢给纪律部。
思路被打断，加上也没什么好办法，季卷决定直接莽。周不烦这个危险因素是必须要在大衍前面解决的。
现在可以找到周不烦的位置在地下，至于入口，其实她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找了份地图，分别画出两座移灵阵，根据灵力走向、输入输出的路径，她很快在中心某处画了个圈。
莽他的！
之前跟雨杉恶补了一些阵眼知识，她学得还算快，有模有样地搜查起来。
她很快找到一处深入往下的洞穴，不过看起来并不在真实的地底下，与现实有一种很重的割裂感。
像是镜子的里外世界。
那更好了，不怕打起来累及无辜。
虽然开了挂，但她也不敢托大，找出个简易传送技能，在洞口处标记成出口。
不好就撤。来日方长。
深远的甬道比她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条小路都要漫长。
季卷开始怀疑是否真的会通往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她怪怪地想，说不定直接回家了。
不切实际的遐想总是不跟场合地跳出来。
还带着点恐怖色彩。
当她看到地下那座巨大咒语包裹的异兽时，终于知道恐怖从何而来了。
无数长短不一的咒语、符咒、各色法术纠缠成一条条锁链，虚空缠绕住星辰一样的异兽，像宇宙中的星环星体。
这一刻她对大小失去了概念。
楼那么大？操场那么大？海洋那么大？还是，恒星那么大？
她也许都算不上一只蝼蚁，或者一粒灰尘。
某件早就该提上日程却刻意被忘记的事再次浮现出来。
——该考虑怎么打败这个东西了。
真的假的？她？
季卷还不想泄气，于是立刻移开视线。
既然大衍身上的禁锢还在，那么现在还是先一步步按计划来。
没人？
季卷展开感知，竟然真的一个人的气息也没感觉到。
周不烦跑了？什么时候？
季卷有点纳闷。
铃——
广袤空阔的空间内突兀地响起一阵电子铃音。
胆大如季卷也被惊得心里一颤。
她四处看了会，才发现铃声来自于她自己口袋。而且一直在响。
她伸手进去摸了摸。掏出来一只手机。
季卷每天习惯性给手机充电，但实际上已经很久没用过了。除了偶尔接收信息部的通知。
比起这种时候有人打电话给她，更诡异的是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信号？
鉴于以前看过的某些恐怖电影，她有了点不好的联想。
搞不好，会有什么顺着话筒爬出来。
抬头看了眼眯着眼睡觉的大衍，季卷还是很快接了。
来电显示是荆冀。
“喂？”
话筒里没出声。
季卷语气平淡：“说事。”
她懒得去猜对方要打什么哑谜，她甚至准备默数三个数，还不说话就挂了。
一、二、三……
靠北了真是。
就在她准备狠着心挂断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一道细细的，分不清什么情绪的人声：
“季卷，我要送你个礼物。”
是周不烦。
像是掐着什么时间，周不烦再次停顿了几秒，说：“你转身看看。”
季卷茫然转头。
轮转不息的咒术牢笼正以一种奇异的规律流转着。
只是，速度似乎快了一些。
几乎是在季卷察觉到这个信息的瞬间，牢笼轮转速度猛然快了数倍！中间某一处竟然隐隐有种从里往外的涨裂感！
？！
禁锢要破了？
季卷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立刻铺开传送阵，和上面出口形成连结。
“啵”
一声极轻、极冷的破裂声，像鱼浮上水面换气。
季卷背后发冷，手脚几乎僵住，飞似的逃进传送阵。
但是很快察觉到不对。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拉着她。
像一根坚韧又灼热的筋脉，从她的心脏处延伸出来，一直延伸到背后遥远的地方，另一端被什么人牢牢攥在手里。
不妙，很不妙！禁制怎么会提前打开？
全身血液涌向心脏，仿佛快要爆炸的疼痛袭来，她想蜷缩起上身，却被那根筋用力拉扯着，奋力张开身体，直到在空中崩成一张近乎拉满的弓弦。
季卷极力挣扎，并且立刻使用了加体力上限的道具。
结果不使劲还好，一用力，那股拉扯的力量拽得越狠，有种霸道蛮横到，要把心脏生生拽出体内的意味。
季卷喘着气回头，对上繁杂禁锢缝隙中露出的一只冰冷的眼眸。像冬日夜晚静静绽放的烟火，明亮绚丽但冷淡。
她不明白这种时候自己怎么还能感觉到“美感”。
人类大脑真是奇怪。
咒语轮转之间，那道不知道被什么破开的缝隙也在缓缓合拢，仿佛自带修正功能。
季卷觉得看到了希望，憋着一口气，抵抗着身体和精神的压力。
她猜测是周不烦短暂地打破了一部分禁锢，想利用大衍来对付她。
那周不烦现在，会不会其实还在附近？
她分出心神去感应追踪术。
或许是周不烦放松了气息，竟然真的被季卷在黑暗中看见一双眼睛。那双原本灵气四溢，现在却仿佛神经质的酷似野兽的眸子。
那一瞬，二人目光对视。
一个疯狂，一个压抑。
周不烦愣了一瞬，忽然弯起个笑容。有种孩童作恶后天真的快意。
……怎么感觉周不烦越来越疯了？
季卷皱起眉，全身力量流动坚守本心，抵抗着大衍对她心脏的攻击。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大衍的攻击手段，似乎都是瞄准心脏？
这是它的手段，还是偏好？
也许，想办法保护好心脏就可以和它有一战之力！
季卷忽然眨眨眼，感应到什么似的，她再次看向周不烦。
那个女人笑容越来越夸张，并且做出了一个熟悉的动作。
那是一个“投掷”的动作。
周不烦想攻击她。
季卷没想到她疯到这种地步，敢在大衍的攻击范围内出来杀她。
大衍已经逐渐被禁锢收拢，紧缩，它快要完全回去了。
周不烦高高举起银色长剑，用力后仰，蓄力到极致，然后——
冲出来奋力一掷！
那柄荆冀的剑，人类最强者的利剑，像一道闪电一样疾飞了过来。
冰冷地，带着锋锐寒气地贯穿了她那颗连大衍也没有摘下的强大心脏。
咚——
像一声叹息，心脏迸发出它生命最后一次跳动。像某种临死前的怒音。
完。
季卷也发出了一声叹息。她这次八成真的要完。
那股诡异浩瀚的拉扯感渐渐消失，大衍重归牢笼，甚至有点轻蔑地，合上了眸子。
仿佛刚刚那一切只是它的玩笑，只是无所谓地吹散眼前一缕轻烟。
它甚至没有看一眼周不烦。那个一直试图蚕食它生命力的蝼蚁。
季卷跪伏在地上，离传送阵一步之遥。
她慢慢爬进去，用最后的力气发动能力，随即眼前一黑。
世界好像对她拉上了帷幕。
也许是走马灯，也许是某种未完的梦境。她好像感觉到有人抱起了她。
一只手搭在她胸前。
很冒犯。
他说了什么？没听清。
无非是什么爱啊恨啊矫情的话。
她也懒得听。
就让一切归于寂静吧。就当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