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昏睡至第二天早晨才微微转醒,睁开眼睛,先是模糊的,后才渐渐清晰地看见一个人影。方小宝守了他一夜,因为他害怕李莲花半夜又自己冷醒,没人知道。

    李莲花,方小宝会守着你的,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单面对了。

    李莲花起床时没有吵醒方小宝,自己蹑手蹑脚地下楼,洗漱。

    日上三竿,停云早已起来,现在在院子里晾晒被子,拂风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李先生,早呀!今日为何起来这样迟?”

    停云自然地问李莲花。“哦,昨天处理春笋就忘了时间,睡觉时已经很晚了,还有就是方小宝,昨天晚上非要邀我去赏月,喝酒,闹到大半夜都没睡觉,这不,他还在睡呐,不知昨夜有没有吵到停云姑娘?”

    李莲花胡说到,脸不红,耳不赤。

    “原来是这样,先生真是好雅兴。”停云对李莲花夸赞道。

    李莲花看见院子里已经打包好的蔬菜,猜到停云一定会去山下买菜。

    但还是问了停云。“姑娘这是要下山去卖菜?”

    停云指着菜园里疯长的蔬菜说:“这菜淋过春雨后就疯狂生长,再不吃就要老了,先生如果需要就自己摘吧,不必客气,你看那萝卜已经有碗口那么大了。”

    李莲花想着,上次给人看病赚的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而且方小宝来还没给他做好吃的呢,应该下山去添置些东西了。

    “停云姑娘什么时候去呢,若是不急,不妨等等我们,我们也要下山去,可以让方小宝帮你拿蔬菜,你也轻松些。”李莲花客气地对停云说。

    “那就谢谢,方公子了,不知先生还需多久才起身,因为去晚了,阿婆们会等不急。”

    停云没有推辞,就答应了,因为她想和李莲花呆在一起,现在有方小宝在一路,也不会没话说,他总是活泼的。

    李莲花说:“马上就好,我去叫方小宝。姑娘可以去准备走了。”

    说完就进了屋子直奔二楼。“方小宝,起床了,我要走了哦。”

    李莲花站在床边,为方小宝挡着射进来的太阳,以免睁开眼睛时难受。“别走,李莲花,等等我。”方小宝喃喃道。

    此时他还未醒。李莲花又碰了碰他。他才醒过来。方小宝醒过来,看着站在光中的李莲花,一脸微笑地看着他,是真的吗?他还是那么阳光正义。

    “李莲花,你没事吧,还难不难受啊,想不想吐血啊,你说话呀。”方小宝回过神来,紧张地问。

    “我没事,你这不是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吗,方大公子,快起床,一起下山去了,快点。”

    李莲花假装不耐烦地说。

    方小宝丝毫没注意他后半段的话,只知道李莲花没事,他还好好活着。就呆呆地点点头,一个翻身就起来了。李莲花宠溺地笑着走了出去。

    等方小宝下楼时,李莲花已经准备好了给人看病需要的东西,正坐着等他。

    见他下来,就说:“停云姑娘要下山卖菜,你好人有好报去帮帮她,把菜给她扛下山去,这对你没有压力吧。”

    方小宝反驳道:“你怎么不去呢,我可知道啊,停云姑娘喜欢你,她看你的眼神里有星星,看我就像看小孩一样。我帮你拿这些,你去帮停云姑娘。”

    李莲花听了他的话,眼神闪了闪,想起她生辰那晚,是那么温暖,是那么不真实。

    可他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值得她喜欢呢。

    李莲花摇摇头,想要逃避这个问题。

    “快点走了,不要耽误了时间。”李莲花故作轻松地对方小宝说。

    说完带着狐狸精走出了莲花楼。

    停云已经带着拂风在外面等他们,今日不知为何,拂风被停云抱着,懒洋洋的,不似平日那样凶猛威武。

    狐狸精见拂风不下来玩,就绕着停云转圈,不时抬头望望拂风。

    停云温柔地蹲下来对狐狸精说:“狐狸精,对不起哦,今天拂风有点不舒服,明日他就可以陪你玩了,好不好?”说完,腾出一只手,摸摸狐狸精,安慰她。

    狐狸精似乎听懂了,就不再缠着停云,跑到李莲花脚边,用脑袋蹭蹭李莲花的腿。

    李莲花看见狐狸精这异常的模样,笑着说:“你怎么和拂风待久了都会撒娇了,我可抱不了你噢,去找方小宝吧,看他能不能腾出手来。”

    方小宝此时已经自觉地拿起装蔬菜的篮子,听见李莲花把狐狸精支自己这来,狠狠地瞪了李莲花一眼,然后笑着摇摇头,对狐狸精说:“我没办法哦,你自己可以好好走的,这路上还有很多蝴蝶呢,你可以去抓呀!”

    方小宝转移了狐狸精的想法,把他哄好后,他们才上路。

    快走到岔路口时,李莲花递给方小宝一个小布袋,墨绿色的,丑丑的。

    对他说:“拿这个捂着,我这次可没力气背你。”

    说完自己拿出停云给他的手帕,一对比,方小宝的十分破旧。方小宝没好气地说:“好啊,李莲花,自己用好看的,给我这么丑的,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说完气冲冲地走到最见面,带着狐狸精跑走了。

    停云看着方小宝,笑着说:“李先生如此喜欢逗他,他也不真的生气,真好。”

    李莲花想起自己以前骗他,他发誓说不再见他,可还是遇见了,别扭了好久。

    就说:“这小子,脾气大着呢,还爱说大话。”

    停云笑笑,没再说什么。李莲花见她抱了这么久拂风,就说:“姑娘抱了这么久,手一定酸了吧,不如我帮你抱抱。”

    停云看看拂风,慢慢把他递给李莲花,然后说:“他一生病就粘人,脾气大,不知他让不让先生抱,要是抓伤了先生就不好了。”

    李莲花温柔地接过来,抱着,摸摸他,暗自用扬州慢帮他治病。停云见拂风不反抗就放心地走在李莲花前面。

    拂风好像感觉到李莲花在治他,抬头看着他,然后,就一直扒拉李莲花的衣袖,但又轻轻地,害怕挠伤李莲花。

    李莲花以为他在玩自己的衣服就没有管,看着前面停云的身影,慢慢地走着,享受此刻的惬意。

    终于拂风扒开了李莲花的衣袖,看见了手臂上的伤口,用脸颊蹭蹭伤口周围,又舔舔李莲花的手心,像是在安慰他,心疼他。

    李莲花感觉到了拂风的异样,低头看了看他,看见昨天自己发病,自己挠的伤口,此时已经发红,微微有些红肿。

    拂风就轻轻舔着他的手心,缩进他怀里,给李莲花温暖。

    李莲花有些触动,看着拂风,想着,你怎么和你主人一样啊,这么会照顾人,这么暖心。

    到了山下,他们就分开了。

    停云去了卖菜的地方,而李莲花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挂牌,给人看病。

    狐狸精许是走累了,就卧在李莲花旁边,看着人来人往,渐渐闭上了眼睛。

    起初没有人来,李莲花,就看着过往的人群,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些闲话。

    这太阳晒得人想睡觉,正当李莲花快睡着时,有人来了。

    是一个脸色苍白,穿着邋遢的中年妇人。李莲花伸了个懒腰,打算开张。

    李莲花礼貌地问:“请问您有哪里不舒服吗?先给你把把脉吧!”

    中年妇人鬼鬼祟祟地看着他,然后慢慢把手伸过去,李莲花号脉,觉得没什么问题,正想问她有什么症状时,她拿出一把刀,割破自己的手腕后,就扔给了李莲花,然后用手挤了挤伤口,让血留得多些。

    李莲花冷静地看着她,想知道她想干什么。

    突然她大声哭喊到:“你个庸医,你伤天害理啊,你治不了我,你别伤我呀,这手算是被你割坏了,我以后可怎么干活啊,大家快来评评理啊,不然我一个女人就要被这么骗了。”

    人啊,就是喜欢凑热闹,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乱说一通颠倒黑白的话。

    这时,李莲花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给围住了。

    众人听了中年妇人的话,纷纷谴责起李莲花来。

    “这是哪里来的庸医,肯定害了不少人了。”

    “看他这样子就不是好人,还什么神医呢,一看就是滥竽充数的。”

    “这人怎么这样啊,真是没有良心,愧对医者这个名号。”

    李莲花听着这些骂他的话,心里无奈地笑笑,原来这世上无知,无聊的人这么多啊!也没辩解,就静静地看着他们。

    狐狸精察觉到不对,就跑去找方小宝了。

    中年妇人,见李莲花如此镇静,好像与他无关一样,就慌了,就大声哭了起来。

    边哭边说:“我只是看你这没有人来看病,想着自己不舒服,给你点生意做做,可你到好,态度冷淡,还乘把脉时拿刀割伤我,说什么放血治疗,我看你是没安好心。哎呀,我现在头好晕啊,血感觉快留完了。”

    李莲花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想怎么样?”

    完全没有被他们影响。

    这时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纷纷装正义使者道:“你这人真是黑心肠,一定会下地狱的。你这什么态度啊,伤了人,还有理了。“

    中年妇人见他想要了事的样子,就假装宽容的说:“我也不想把你告到官府,你就给一百两银子吧,这样我也不缠着你了。“

    李莲花冷静地看着她,众人以为他在思考,也就没再大声说话,只是小声讨论着。

    其实李莲花在想,当初,赎笛飞声时让小宝给了一千两,好像有点多呢。

    回去给他好好做顿饭,补偿一下。

    方小宝这会儿来了。

    狐狸精去找他时,他刚给停云摆好菜,正和旁边的老爷爷聊天呢,见狐狸精一来就咬他裤子,想带他走,就知道,李莲花出事了。就赶过来了。

    果然看见李莲花被围着,地上还有一滩血,就急忙挤进去,拉起李莲花的手,左看看有看看,问:“你没事吧,这怎么有血,你不会又吐血了吧。”

    见李莲花一脸坏笑,就知道他没事,这才放开他,看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李莲花打趣地和方小宝说:“方公子,她想讹你钱耶,一百两哦。”

    说完,退后一步,用看戏的眼神,看着方小宝如何处理这件奇葩事。

    许是方小宝这衣着华贵,手里拿着刀的威猛样子,吓到了众人,都没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小宝。

    小宝没管发生了什么就说:“我已报告官府,今日之事,不给我家神医一个公道,我是不会罢休的。”

    中年妇人,听见他报了官,就害怕起来,想自己偷偷溜到人群中走了。

    可路人却拦着她说:“你走什么呀,官府的人来了,你就可以讨回公道了呀!莫非你是骗子,真的要讹他。”

    观众都是这样因人言而倒戈,而且会自动理解弱者,相信弱者就是受害者,用轻飘飘的言语压死好人。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智者呢。

    中年妇人可能是着急了就拿起地上的刀,乱砍,说到:“让开,让我走,快点让开。”

    李莲花见她要伤人就拍了拍方小宝,让他去阻止。

    方小宝,上前去,都没动刀,就制服了中年妇人。

    然后押着她,等官府的人来。

    官府的人来了,要带回去审问,李莲花和方小宝自然也要一起去。

    官府的人一查才知,这中年妇人是外乡人,一路上招摇撞骗了许多人。

    就专骗医生,郎中。用的也是一样的方法,自己伤自己,然后大闹,吸引人群。大多数医生都是清廉正直,害怕她破坏了自己的名声,害怕以后医馆无人信任,无人来看病,就忍气吞声,给了她钱。她骗了应该有一千多两银子了,也有人告发她,她才辗转多地骗人的,她应该是看李莲花一人在此坐诊,才讹他的。

    幸好李莲花和小宝没给她钱不然就让她得逞了。

    李莲花有一事不解,就问审判大人:“小人想知,她因何需要这么多钱?”

    大人叹叹气道:”她也是个苦命人,丈夫被人下了毒,那毒是四月谷的剧毒,解药被拍卖成了天价,而且那毒发作起来是要人半条命的,百蚁噬心之痛。但这毒是慢性毒,把人折磨到自尽。且自尽后,毒自己就没有了,所以成了坏人的掌中宠。想必她就是被人威胁着要钱才走了歪路,靠讹人赚钱。

    方小宝听到这,就不解了问:“既然大人知道得如此清楚,为何不向上汇报,让朝廷剿了这四月谷,或者交给江湖人来处理呢。

    大人摇摇头,无奈地说:“我是上报过,但都没有音讯。因为上面的人与这四月谷有交易,自然是护着他们的。而且这四月谷,不混江湖,只神秘与江湖人做生意,而且四月谷的人神出鬼没,没人知道据点在哪。哎,只怪老身力不从心,无法为百姓消灾减祸啊!”

    李莲花安慰道:“大人不必自责,这局面不是你我能够扭转的,但要相信这头上啊不仅有帽子,总归还有个天,事情总会有个了断的。”

    说完就带着方小宝离开了。

    方小宝从里面出来后,还愤愤不平,在那喃喃自语。

    突然想到,他离开时对停云说,要停云在那等他和李莲花回去。

    就对李莲花说:“遭了,停云姑娘还在等我们。”

    李莲花以为停云自己回去了,才这么慢悠悠地在街上踱步,听到方小宝的话后,就急了说:“方小宝啊,方小宝,你让别人等这么久,要是她像我们一样这么倒霉遇到骗子怎么办?”

    说完急忙往菜场走去。小宝想要辩论,但李莲花只留给了他后背。

    急忙走到菜场,就看见停云坐在台阶上,抱着拂风,也不焦急,就静静地坐着。

    李莲花稳稳了气息,才朝她走过去。

    停云听见声响,抬头望去,看见是李莲花就立马站起来,一直望着他。

    李莲花与他对视,她眼中的欣喜无法忽略。

    “抱歉,让你久等了。”

    李莲花率先说话。

    “没事,正好晒晒太阳,只不过现在太阳下山了。方公子怎么没和你一起。”

    停云没有生气,笑着回答他。

    顺便问了一嘴。

    “他走得慢,等等他就是。”李莲花张口就来。

    停云知道后,就没再问,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一袋糖,塞了一块到李莲花嘴里,然后说:“等你们时,太无聊了,想着就去买了你送给我的糖,真的很甜,你买的我都没舍得吃。”

    说完停云给自己喂了一块,然后像对待宝贝一样收好。

    原来,她会不关心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久没回来,只会想给你糖吃,让你开心一下。

    李莲花感受着糖在嘴里化开,甜甜的,原来就算味觉退化,也可以吃出这么甜的糖味。

    李莲花为什么喜欢吃糖呢,小孩子才吃呀,可是小时候师父会买给他,现在也有人会给他买糖吃了。

    方小宝这才赶过来,一边喘气,一边说好饿,他们就随便找了家面馆去吃东西。

    他们要的是最简单的鸡蛋面,面来了后,停云和李莲花分别把煎蛋给了拂风和狐狸精。方小宝看见了,想着给谁,可给谁都不对,就想该把咕咕哒带来的,可给咕咕哒吃鸡蛋好像有些不妥,算了还是自己把煎蛋吃了吧。

    吃完面后,李莲花本想买些食材回去的,可大部分店铺都已经打烊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去了。

    路上,方小宝走在最前面,停云走他后面,方小宝忍不住给停云吐槽说:“今天真是倒霉,遇到骗子不说,还是个有苦衷的骗子,还有那可恶的四月谷,竟然这么罔顾刑法,为非作歹,真是气死小爷我了。”

    停云本安安静静地听着,可听到四月谷时,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就开口问:“不知这四月谷怎么了,惹得方公子如此生气。”

    方小宝见停云感兴趣就激动地说:“这个四月谷,低价卖毒药,高价卖解药,让人买去讹钱,还与朝廷官员勾搭,做不正当生意,害得好多人家破人亡,而且更可气的是,这毒药还会因为人死了,就在体内消失了,让人不知如何查起,你说奇不奇怪。”

    方小宝义愤填膺地说完,见停云没有回话,就转过去看她,不料停云正在发呆,没注意,就撞了上去。李莲花见了,连忙去扶她,她才站稳。

    “停云姑娘,你怎么了?”

    方小宝不解地问。停云见自己失态了,就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想起以前听阿婆也说过这种事,就回想了起来,没看路,就撞到了方公子,对不住。”

    “没事,停云姑娘不必这么多礼数。”

    方小宝也没怀疑就没在意地说。说完就又转过身去赶路。

    李莲花观察着停云,觉得有些反常,但也没多想。只觉得这路夜里不好走,就一直把手臂给她扶着,这样让她好走一点。

    伴着星宿,他们回到了院子,各自都累了,道过晚安后就回各自的屋子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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