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骚-扰我吗?”易沧澜话中含笑,却没做任何反抗。

    那只手在他的身上肆意游走,他只感到一阵战栗的兴奋。

    他将沾满花朵汁-液的手指抚上祝淼的脸颊,手指稍一用力,便将那些半干不干红色液体蹭在了她的脸上。

    他听见不可一世的通天代轻啧,掐住他脖子的那一只手骤然收紧,冰冷的警告落在他的耳边,不容置喙。

    “别动。”

    他笑了,听话地没有再动,就连滑落到她下颌的手指也乖乖地贴在她的脸上。

    微凉的皮肤在热传导的作用下和他的指腹紧密相融,他想轻抚那片细腻的肌肤又怕它的主人收走他仅有的触碰机会。

    最终手还是被抽空拿开了,他遗憾地撇撇嘴,任由那只手摸上了他的大腿。

    “是骚-扰吧。”他肯定。

    “是。”另一人倒是实诚回答。

    随后那一张身份卡被她抽出,那只带着他体温的手也被无情抽离。

    “我以为你会杀了我。”他还蹲在地上,努力地去仰望背着光的祝淼。

    祝淼俯下身,在他的颈动脉边上细细摩挲。

    “我喜欢见血的死亡。”她说。

    “可我不怎么喜欢。”易沧澜歪过头亲昵地贴在她的手臂上。

    “我喜欢就行。”她轻笑着,将手从他的脖颈上抽离。

    温热的液体瞬间染红了衣领,冰晶融化在指尖,凶器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沧澜就这么看着她,从震惊到兴奋的转变只用了不到一秒。

    “你还没亲我。”将死之人发出微弱的请求,可内容却让忍俊不禁。

    祝淼忽地想起了巷子里那个窒息的亲吻,如果杀人的罪恶可以用吻来宽恕,那她也不妨满足易沧澜最后的念想。

    她伸手将易沧澜推坐在花田的小道上,居高临下地施舍他眉间一个轻吻。

    “好梦。”她道。

    后颈上传来丝丝凉意,她笑着融化了那一层薄冰。

    冰凉的水滴顺着锁骨落入领口,她站起身享受这美妙的午后。

    “祝淼……”

    她垂眸,只看见了一双迷离的眼瞳。

    她缓缓勾起唇角问道:

    “需要为你的死亡倒计时吗?”

    话落,祝淼便举起了那只染尽鲜血的手掌。

    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最后是小拇指的落下。

    紧接着她便见眼前寒光一闪。

    刚侧身躲过冲着她眼睛而来的细小冰针便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凉意,她还未来得及转头,那一道冰凌便迅速地从她的背后贯穿了心脏。

    她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倒在男人的怀中。

    她以为那根冰针是他最后的反扑,没想到生命的最后他居然还能催动异能给她致命一击。

    ——

    “也就是说,你和苗苗其实也算姐妹?”花清漓搅拌着杯中的冰块,津津有味地听俞新聊她们的过去。

    “是的,如果没有那个意外,被领养的应该是苗苗,”俞新抿了一口花清漓调的鸡尾酒,目光落在吧台的桌面上,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自责,“当时要是小心一点就好了,偏偏是那天摔了一跤……”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花清漓怕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俞新没应声,所有人都跟她说这不是她的错,可一想到祝淼满怀期待的脸最后只剩下难过,她便忍不住想要责怪自己的贪玩。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的后悔也没用,而且现在苗苗过得也还……”

    花清漓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身边的椅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拖地声。

    她转过头只来得及看见叶寻燕离开的背影。

    她眨眨眼,立刻站起了身,刚走出几步才想起俞新,匆匆交代了一句“你坐在这里别动,后山可能出命案了,千万别出来”便飞快地跟上了叶寻燕。

    俞新看着两人匆忙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

    她知道这里是神域,敢在这里闹事的,不是她一个低层本玩家能阻止的。

    只是……在生活区出命案未免有些太荒谬了吧。

    花清漓快步跟上叶寻燕,不用等她问,叶寻燕就开口道:“有血,我感受到了。”

    “来这闹?胆子也太大了吧。”

    花清漓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上一个敢在后山闹事的,早就成了那一片花田里的养分。

    “是水元素。”叶寻燕说。

    花清漓一惊:“苗苗?”

    她二话不说,一把拉起叶寻燕的手往后山跑去,全然不顾叶寻燕在她身后喊:“血不是苗苗的。”

    后山离酒吧不远,三两步跑到了现场。

    蓝紫色的花田中,花清漓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祝淼的背影。

    她见祝淼还全须全尾地站在那里,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彻底呼出,她便看见祝淼以胜利者姿态站立的背影被一道冰凌贯穿,血水顺着冰凌流下,她心心念念的苗苗也向前倒了下去。

    白金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了血色区域,细散的能量分不清施法对象,争先恐后地涌入两人的体内。

    ——

    祝淼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鲜红,但耳边却是花清漓撕心裂肺地大喊:“我——的——花——”

    她顺着染血的脖颈向上,正巧对上了易沧澜含笑的眼眸。

    他也不知醒了多久,就这么一手搭在她的腰上,一手环抱她的背部。

    她还没来得及挣脱,脖子上便传来了一阵刺痛。

    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颗恶劣的虎牙分明已经刺入了她的皮肤。

    异能瞬间爆发,却被肌肤相亲的易沧澜顷刻瓦解。

    他啃咬得毫无章法,更像是一种泄愤。

    祝淼也比先前死亡时还要恼怒,就着别扭的姿势屈膝压住易沧澜的小腹,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大有一副要和他同归于尽的莽劲。

    腰上又环上了另一双手,她也不管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挣扎着要再往手上加点力气,势必要杀死身-下的男人。

    “苗苗,松手。”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但没用,只要易沧澜不松口她也绝对不会松手。

    “苗苗。”又是一声,这回易沧澜倒是松了口。

    她被叶寻燕从身后抱了起来,第一眼看到就是边喘着粗-气边擦拭嘴角鲜血的易沧澜。

    他仍笑着,眼中是赤裸裸的挑衅。

    祝淼咬紧后槽牙,擦了把伤痕累累的脖颈。

    血液与津液沾了满手,她厌恶地往易沧澜大衣上一擦。

    擦完还觉得不够,抓住从袖口滑落的匕首,正欲再补一刀却被一株绿色的藤蔓缠住了手腕。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易沧澜,选择了收刀。

    藤蔓撤回,她从地上站起了身。

    异能运转又消散,消散又运转,接连数次,最终拍了拍为花哭丧的花清漓,径直离开了花田。

    她拳头紧握,但也明白她今天杀不死易沧澜。

    只是在叶寻燕和花清漓的围观下自己还占了下风,让她一下子失去了理智。

    应该先动手的。

    她想。

    “你死了你知道吗,要不是我来了,你俩都得给我的花陪葬!”

    花清漓的话打断了她的反思。

    “你庆幸着吧,这是在咱们的地盘,寻燕一下就能发现,换别处只能给你收尸了。”

    “你知不知道本外杀人是会增加下一个本的难度的,就算你已经92层了你也不能冒这个险。”

    “你刚才还想再动手,你……”

    一句接着一句,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祝淼闷头走在最前面,却怎么也阻挡不了花清漓的教训。

    她知道这是叶寻燕的意思,但由花清漓说出来就是有点不服。

    “姐姐跟你说话呢,听进去了没有?”花清漓质问。

    祝淼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怒又浮了上来。

    “听见了。”但她只能这么说。

    “哦哦,听见了,下次还这样是不是。”花清漓阴阳怪气道。

    “你有完没完。”她终于忍不住了。

    花清漓笑了起来,伸手揉乱祝淼的头发,好脾气地问道:“那小子牙口挺好的,要姐姐给你治治吗?”

    祝淼没说话,诚实地点了点头。

    温和的光芒渐弱,原本血肉模糊的脖颈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别告诉俞新。”她到酒吧门口的脚步一顿,最终没有选择入内。

    “我先回去了。”她又说。

    花清漓点点头:“跟你寻燕姐说一……”

    “等等,寻燕呢?”

    叶寻燕没和她们一起离开,只是面色平静地站在易沧澜的对面。

    易沧澜心情愉悦地整理好大衣,在一片蓝紫色的花中精准地找出了一株红色的矢车菊。

    他将花朵摘下放进了大衣内侧的口袋,做完这些才对叶寻燕说:

    “好久不见。”

    叶寻燕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样貌没有发生一点变化的男人,想起了自己的十八岁。

    匆匆十年而过,神域只入住了几名玩家,却在祝淼的到来后开启了一段新的神话。

    而她也在慢慢走下神坛。

    “好久不见。”叶寻燕说。

    易沧澜看了她一会儿,感慨了一句“长大了”,便没再过多寒暄,转身往花田深处走去。

    叶寻燕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坡的尽头才“嗯”了一声。

    她蹲下身抚过血泊,原本被被鲜血浸染的土地上开出了一片蓝紫色的矢车菊。

    花海一直蔓延到山的尽头,在山的那一面是大海。

    也是神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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