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跟父亲商量周祠言的生活和武艺,以及后面的任务铺垫,两人彼此没有意识到感情,只以为是普通朋友和妹妹。

    江明月到了大堂,看见阿爹正在伏于桌子研究些什么,跨步而入。

    “阿爹在干什么?”

    江峥听见自家闺女来了,起身招了招手,“小月,过来看。”

    江明月走到桌子旁,赫然印入眼帘的是一幅地形图,“你看,凉国位于最北方,那里地形干旱,常年河流干涸,植物种植不出,多年前战争结束我朝割让离岸于他,位于两朝交界处,离岸虽说是荒地于我们无用,但土壤适宜,足以种植出供养他们的粮食,可是却无一人踏足,至今仍是一片荒芜,有生存空间不利用反而冒险派出兵力来试探我朝。”

    “阿爹是感觉?”

    “必有阴谋。”轻轻四个字足以说明一切,凉国沉寂六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怀疑与落木城中边疆军有关,最近你关禁闭时,阿爹命人进入边疆军中打探消息,”

    江峥面容阴沉,六年过去,竟然连边疆的守卫军都如此的孱弱和废物,进去打探的探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溜了进去,军中竟然还有人大肆议论国事,以此为乐,盲目自信。

    将打探到的情况说与江明月后,江峥怒其不争的开口“简直乌烟瘴气,混进去个凉国的奸细简直如过无人之境。”

    屋内气氛低沉,江峥曾作为姜国的大将军,看见边疆将士如此贪图玩乐,傲慢自大,恨不得亲自上手整顿一番,这样的军队如何护国,如何保护身后的千千万万百姓。

    江明月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保护国家保护百姓,心有沟壑与大义,心怀正义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在这之上拼尽全力决不放弃。

    边疆军中混入奸细是他们父女均不能容忍的事情。

    “阿爹,让我去军中打探消息吧。”

    一阵沉默后,江明月率先打破沉寂浓重的气氛,她想要亲自去边疆军营中探查情况,之前没有关注过边疆军是因为连续几年没有战事发生。

    他们对朝廷心怀芥蒂与可以隐藏,没发现边疆竟出现这么大的问题。

    “不行!”江峥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她的请命。

    平时连她偷溜出去回来都要受到惩罚,他在寨中担惊受怕她遇到什么危险,如今怎么可能让她去鱼龙混杂的军营,更别说里面可能有凉国的奸细。

    江明月无奈的叹了口气,预想之中的结果。

    “阿爹。”

    江峥看着面前的少女平时爱撒娇又活泼的样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毅的面容和无所畏惧的眼神。

    恍然觉得原来小月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不会冲动让自己受伤的,而且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还需要您保护的小孩了,也不是冲动不讲道理的小女孩了。”

    她知道阿爹对自己六年前不顾性命下山去报仇有了阴影,这么多年都管制着她,不敢放她出寨,一点儿小伤都会大惊小怪半天。

    她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寨子里,除些必要时候溜出去几趟,即使将寨子里搞得鸡飞狗跳,也从来没有生出反抗父亲的心思。

    因为她知道阿爹是太怕了,曾经英明神武,披荆斩棘地大将军怕失去唯一的女儿。

    可她作为姜国的百姓,作为曾经受万人爱戴的大将军的女儿,作为如今江寨的少当家。

    不可能遇到事就退缩,躲在自己父亲和无数人身后一辈子。

    江峥在小月身上恍惚看见自己夫人的影子,小月真像她母亲啊。

    音音也是这样,即使长相温柔宁静,性格温柔和善,但是一遇到困难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一往无前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妻子,江峥微微垂下头,哑着嗓音道“这件事情容我考虑考虑。”

    “好!”江明月已经很满足,这跟之前阿爹坚决不让自己出去的情况已经算得上不可思议了。

    她知道见好就收,阿爹能这样想她最后就一定会有机会的。

    “还有,阿爹,我想要让周晏跟着弟兄们一起训练,他之前武功很是高强,因为中毒施展不出内力,身体也变差,我救他的时候,他还拼命杀了凉国来的将领耶和华,现在他的毒素被压制我觉得可以让他恢复些许实力,不然这样的高手就这样堕落多么可惜啊。”

    江明月还没等周祠言开口就已经想到他毒素被压制后的习武情况了。

    江峥从她的话中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面容复杂的开口“你是说他姓周?”

    他之前并不关心这个少年,自然没打听过他的姓名,如今再次听到这个姓,让他瞬间想到了许多往事。

    江明月一怔,似乎也是刚刚注意到这个事情,“周”对他们来说都是很沉重的字眼,英勇神武的镇国将军,意气风发的周家少将军,还有秦姨,上上下下的周家军。

    一旦想到心中都是一阵抽痛。

    缓了下自己的神色,江明月平静的开口:“他姓周,但是应该与周家没关系,毕竟……”

    毕竟当时他们回去的时候,周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可能他们还活着,但是蒋家留在京中的探子传来的讯息中没有关于周家人的一丝一毫的情况,甚至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在周家或蒋家附近。

    他们不得不往最坏的地方想,再说她认识的同龄人中差不多只有周祠言的年龄能够跟周晏对的上。

    但是,周晏的模样可以说跟周祠言毫不相关,而且不排除羌国也有其他周家姓的人。

    江明月小时候虽然是个胖子,但是周祠言的样貌可是从来没普通过,更别将丑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打马游街,虽年岁还小,但容貌精致俊俏,武功高强,眼下一点红痣更显可爱,可见长大后的英姿倜傥和少年意气。

    而周晏的样貌,挑不出错处,但是称不上俊俏,更别将跟曾经的少将军相提并论。

    眼下也没有标志性的红痣,整个人也很冷淡沉默,常常将自己的情绪伪装起来。

    但是不排除其他周家人的可能,江明月抿了抿嘴:“我会试探一番的。”

    就算不是也要试探一番,他已经调查那么多年,不能放弃任何线索。

    如果他真是周家人……,说不定会知道哥哥和秦姨他们的消息。

    江峥微微颔首,接着又问出刚才他震惊的第二个点“你刚才说是周晏杀了耶和华?”

    在江明月肯定后,江峥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在那么差的环境中,身中奇毒竟还能斩杀凉国将领,一刀将敌人的武器击碎,可见此人武学上的天赋和平日的刻苦努力。

    “你领着他去练武场找你封叔吧,让封岩带着他习武。”

    此子若能解毒,后续细心培养必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

    一时间,江峥都没有看他那么不顺眼了。

    江明月回到院子时,周祠言正倚着院里的桂花树看书。

    落木山的落日红而耀眼,暖暖的光辉将天空映成一片暖红和橘黄,林中的树叶都飒飒作响,充满生机,桂花树郁郁葱葱的开着洁白的桂花,散发出浓郁的桂花香。

    少年倚树而坐,桂花被清风吹落枝头,洋洋洒洒的落在少年的肩头,靛青色的宽大衣摆铺散在地,用蓝色发带束着墨发,马尾披散在身后。

    面容普通,听见动静的一瞬间脸庞微侧,如墨般漆黑的眼眸深邃透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看见她的一瞬间唇瓣微微扬起,像是很高兴她回来,眼中却只有些微的笑意浮着“明月姑娘回来了。”

    不对劲,他又在装了,突然这么热情肯定有事要说,不动声色的走向树下站起身的少年,谨慎地开口:“怎么了吗?周晏这么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

    说完探究的打量他的脸色。

    听见耳边传来的少女疑惑打探的话和打量的视线,周祠言表情微僵。

    他能有什么喜事,他只是下意识想到自己要说的话,看见她的那一刻就不自觉地摆出虚假的面容来达到自己的要求。

    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展现出的样子,周祠言眼中闪过一丝暗沉与厌恶,却又不受控制的维持着面具。

    还没来得及温和一笑,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刚才找阿爹说了你的事情。”

    如银铃般轻灵的声音打断他想要说出的话。

    嗓音很是好听,内容却让他一怔,说他?是说什么,是要让他离寨吗?

    周祠言抿嘴不言,伪装出来的笑意也渐隐下去,他突然就没有了伪装下去的心情,脑子一片混乱。

    不如就这样走吧,她已经救他一命,还帮助他找到压制毒素的方法,他不仅没有报答她的恩情,还住在她的家中“利用”她家中的资源,总归是不好的。

    可是自己的打算都还没有付诸实践,他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如果能待在这里就有希望报仇。

    可是好像又不止这一条路,不待在这里也可以利用江明月的善良将他的毒素压制,想到这里,下意识抗拒这句话,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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