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归咂摸着口中的茶,眯了眯眼睛:“昨晚他们就将我放了出来,刚刚北斗小姐还曲意安抚了一番,真是可笑。”

    听墨无归提到北斗离去安抚他,墨长明胸口又是一堵,口中却是说道:“此事本就是七星阁理亏,还好事情已经查清,否则就让墨少侠蒙冤了。”

    “我委屈不委屈无所谓,但不能让他们污了墨门的名声。”墨无归似乎无意的说道:“你说,为何最近七星阁之事,总是指向墨门?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这个问题,正是墨长明也在思考的,自然无法回答他。

    墨无归倒也不介意,仍自顾自说道:“我知道,我此次过来,就是个活靶子,可北斗老先生毕竟是先父的结拜兄弟,我不得不来,更何况,竟然有人想将此事与当年的墨门扯在一起,你说呢?耶律兄弟?”

    墨长明心中警铃大作,只觉背后之人似乎真的对自己露出了獠牙,于是疏离的笑道:“伽罗山庄本就远离中原武林,此次过来也不过是出于对北斗老先生的敬仰。对于当年之事知道的并不多,也并不想参与。不过,毕竟家父仰慕墨门,后面还是十分欢迎墨少侠到伽罗山庄小坐的。”

    似乎很意外墨长明的回答,墨无归扫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低头饮茶。

    而本就心下纷乱的墨长明却不想在与他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墨少侠此次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许是惊讶墨长明的直接,墨无归诧异的扫了墨长明一眼,才放下茶盏:“我此次过来是向耶律少侠道谢的,昨日如果不是耶律少侠,我怕纵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也不过是意外发现,并非专门提墨少侠洗涮冤屈。”墨长明摆摆手在墨无归对面坐下:“更何况清者自清,即使没有我,七星阁想来也不会就此冤枉了墨少侠,墨少侠不必专程来谢我。”

    墨无归却十分坚持:“即使是无心插柳,可毕竟也是救了墨某,请耶律少侠受墨某一拜。”

    说完,竟真的起身,对着墨长明行了个大礼。

    墨长明慌忙将墨无归扶起:“墨少侠真不必如此,如真想感谢在下,不若有空到伽罗山庄小坐,也让家父一睹墨门风采。”

    墨无归一笑,欣然应允,随后又状似无意问起:“耶律兄弟似乎与北斗小姐很是熟悉,可是以前熟识?”

    墨长明猜测这恐怕就是戏肉了,可却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笑:“也谈不上熟悉,只是前几日闲逛的时候见过一面,聊了几句还算投缘,昨夜也是偶然遇到,北斗小姐不擅武功,就顺口邀我同去,我推辞不过也就答应了。”

    这样的鬼话,饶是墨长明自己也不信,可他根本不在乎墨无归是否相信,不过是你问了,我答了,此事便是过去了,对方总不可能瞪着眼睛说他不信,更不可能找北斗离去求证。

    果然,墨无归只是愣了一下,却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端起茶盏又一口一口的抿着,屋内诡异的寂静。

    终究还是墨长明先沉不住气:“墨少侠还有别的事么?”

    不过一出口就后悔了,这种沉默博弈,先说话,其实就输了。

    果然,墨无归笑了笑:“自然还有一事……”

    说着,墨无归凑到墨长明身前:“我想问,耶律兄弟昨日到我住处,可曾见过一物?”

    “何物?”墨长明不由自主就顺着墨无归的话头接了下去,问完了也又在心里打嘴,更是开始埋怨北斗离,如不是这个小女人乱了自己思绪,他怎至失了神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墨无归扬唇一笑:“其实也不过是寻常之物,只是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我想那物件七星阁之人怕是瞧不上,那就只能来问问耶律少侠了。”

    饶是墨长明再傻,也听出了墨无归语气中的试探,他略一思索,还是决定继续装傻,顺便试探一番。

    于是起身从枕下拿出那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包布,递给了墨无归:“墨少侠,可是此物?”

    墨无归看了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墨长明一笑:“我本想着等晚间去找墨少侠再亲手奉上,不想墨少侠竟然亲自来取,那正好,省的我跑一趟了。”

    墨无归一言不发的接过包布,细细检查了一番,看着上面的芍药,一时没有说话。

    墨长明却道:“我当日见这包布上有牡丹图案,想来应该是女子所做,担心人多手杂,干脆就替墨少侠收了起来,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少了一番心事了。”

    墨无归将那包布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还轻轻拍了两下才道:“此物确实对我十分重要,多谢耶律兄弟了。”

    墨长明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墨无归胸口的位置,才强笑着试探:“此物墨少侠格外珍视,可是心爱女子所赠?”

    墨无归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温柔,并没有回答墨长明的问题,而是站起身:“时候不早,东西也拿到了,我便不打搅耶律兄弟了。”

    说完,也不等墨长明回复,便自顾自的出了门,径直回到了住处。

    墨长明很是失落,还是后悔为什么一时冲动自爆拿了包布,如今让自己的身份尴尬,心里更加埋怨北斗离,他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干脆又爬起来继续擦起了流光剑。

    而墨无归刚到琴园外,就看到了被小莲推着的罗刹女。

    墨无归很快反应了过来:“洞主这是出来逛逛?”

    罗刹女高冷的瞥了墨无归一眼并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小莲将她推走,却在离开时给了墨无归一个眼神。

    墨无归自然明白罗刹女的意思,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回到西厢房,略坐了坐就出了屋,做出散步的样子踱步到了后花园,罗刹女果然已经在此处等候。

    “阿姊……”墨无归看了看身后,发现周遭没有其他人,干脆上前推着罗刹女到了树丛中,才在她对面停下。

    “昨天的事,让阿姊担心了。”

    罗刹女担心的打量了墨无归几眼,看他果然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那陈鹤年可有为难你?”

    墨无归笑笑:“阿姊放心,他昨日对我还算客气,想来也是因为心虚,并没有怎么审我,昨日半夜就就将我放回来了。”

    说完估计是自己也觉得好笑,继续道:“分明是他做的,却还审我,阿姊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贼喊捉贼?”

    罗刹女却没有笑,只是抬手摸了摸墨无归额头的乱发:“你呀,不用这样逗我开心。”

    墨无归这才叹了口气:“阿姊也觉得此事古怪?”

    罗刹女咬着牙说道:“若说陈鹤年刺杀你,我还信上几分,其他事怎么可能与他有关……此事分明是七星阁心虚,要杀陈鹤年灭口。”

    “可是……难道他们就真不想查杀死北斗宣和北斗亶的凶手么?”墨无归很是疑惑。

    罗刹女又是一笑:“对他们来说,查到查不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给江湖人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今陈鹤年就是那个筏子,至于真相如何,咱们这些外人怕是没有必要知道。”

    “更何况,他们也怕查深了,果真暴露出自己当年对墨门做的好事,那才是得不偿失。”

    墨无归忍不住又问道:“那阿姊你说,此事难道真的是墨门之人做的?”

    “如今你出现在七星阁已经五日,也并无墨门之人联系,你以为呢?”

    墨无归明白了罗刹女的意思,心中更加心疼罗刹女,如今这世上,墨门只剩下她一人了。

    “可如果是他人所为,为何用的都是墨门的功法?”墨无归还是不大明白。

    罗刹女冷笑:“此事还不明了么?其他功法容易落了痕迹,唯有墨门,查无可查,真是好算盘。”

    墨无归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阿姊,如今仇人已经被囚,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仇人?”罗刹女冷笑:“他不过是个喽啰,后面再处理也是一样的,为今之计,是如何让咱们的人顺利的混进来,给七星阁一个大礼。”

    墨无归耐心听着,罗刹女却没有再细说此事,而是转而问起了墨长明之事:“你去找耶律狼弃了?”

    墨无归干脆把刚刚的对话都告诉了罗刹女,罗刹女却皱起了眉头:“这个耶律狼弃,必定同墨门当年之事有关。”

    “阿姊为何一直怀疑此人?”墨无归明显没有想到这层,在他看来,墨长明不过是个有些热心,还对墨门有着好感的年轻人罢了。

    罗刹女却似乎不大想过多的解释:“而且他还同北斗离走的很近?”

    “陈鹤年之事是他和北斗离一起查出来,此事在七星阁如今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我问他之后,他并不愿细说。”

    “那便是了。”罗刹女压低了声音:“我怀疑,他是七星阁安插进来的探子。”

    墨无归一脸的震惊,罗刹女继续同他解释:“你想,我等都住在天权宫很少外出,就连熟悉墨门阵法的你我都无法保证可以在埋下重重阵法的七星阁来去自如,他一个来自西域的年轻人,即使长辈倾慕墨门阵法,他也断断不可能强过你我,可在墨门来去自如,更遑论只用了六天就与北斗离相交莫逆。”

    “还有,你被拿着掌门令之人引入阵法,也是他救的你,事后我去过你说他放东西的地方,也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想他很可能是故意去找你的。”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他又为何会在祁非白面前掩护我?”墨无归不明就里。

    罗刹女也是有些迟疑:“要么是他想骗取你的信任,要么就是他背后之人与祁非白各怀心思。你看今日,那北斗离分明有去单独找耶律狼弃的意思,可最后却被祁非白支开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祁非白担心北斗离直接去见耶律狼弃有些过于明显,才出面阻止的呢?”

    罗刹女沉默了,手指轻轻的叩击着轮椅的扶手,沉思了片刻:“你说的也不无可能,只是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

    墨无归毫不在意:“左右他不是陈鹤年的人,暂时也没有伤害我的心思,那我就和他不远不近的处着,也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罗刹女又陷入了沉思,等了一会儿才说道:“万一是七星阁的苦肉计呢?”

    顿了顿,罗刹女终于下定了决心:“此事你莫要再管,且让我试探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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