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一日的北斗离,只做了简单的休息,就赶到了雅园,却站在东厢房门口,脚步踟蹰。

    而刚刚整理完居室的墨长明,却带着一团火气,刚刚那些人说是搜查,但似乎笃定自己势必此次会栽了,下手可谓是十分暴力,就连随身的被褥也被捅了几刀。

    墨长明耳力不错,其实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是并未急着出去,直到自己差不多收拾妥当,才打开了门。

    北斗离就那样站在门口,一袭素色的衣裳,在下凸月的照耀下,泛着莹白的光泽,那一双眼睛汪着水,眼眶还微微红肿,让人格外怜惜。

    对着这样一个月下佳人,墨长明即使有着再多的火气也都散了大半,可嘴上却还是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北斗小姐到此处,是来找你未来夫君的么?”

    就在刚刚,步知愁也被安排住到了雅园,也不知是不是祁非白故意为之,他的住处正是以前墨无归所住的刚刚死过人的那间。

    不过步知愁对此事毫不知情,整个人还有些沉浸在终于进入七星阁见到北斗离的兴奋中,甚至在安置好后还专门一一拜访了雅园的住客,还邀请大家留下参加他和北斗离的婚礼。

    即使知道这步知愁怕是个傻子,但墨长明还是莫名其妙的有些吃味,所以在看到北斗离后,明明有些开心,可还是有些忍不住出口伤人。

    所幸北斗离却没有生气,其实轻轻呼出一口气:“阿明,我是来像你道谢的,谢谢你救了我。”

    墨长明心中又是一软,可说话却还是毫不留情:“北斗小姐客气了,我这点微末功夫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北斗离又被噎了一下,饶是从小修养良好,还是有些不快。她定定的看着墨长明:“你还是要这样说话么?”

    “那我该如何说话?”墨长明冷笑着对着北斗离就是一礼:“少阁主能屈尊纡贵到小小寒舍,真是受宠若惊?”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北斗离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开门见山的问道。

    墨长明却还是冷着一张脸:“误会?我怎么敢误会少阁主?

    “阿明,可以让我进去么?”北斗离见墨长明一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觉得还是得同他好好谈谈,干脆问道。

    墨长明怔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北斗离会如此直接,但转念一想让她进来看看祁非白做的好事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利落的一转身:“请。”

    北斗离跟在墨长明身后进入了院中,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她抬起头,略带愧疚的看着墨长明:“对不起,还是下面的人鲁莽了。我先向你道歉,明日我便找人帮你把这一切都收拾干净,如何?”

    墨长明冷漠的看着北斗离:“少阁主,今如果只是道歉的话,那便请回吧。”

    “你这样说,就还是在生我的气了。”北斗离神色黯然:“能和我说下究竟为什么么?”

    墨长明却还是冷着一张脸:“少阁主日理万机,就不要在我这种小人物身上浪费时间了,如果只是表示感谢,那我已经知道了,少阁主可以回去忙了。”

    顿了顿,墨长明还是不甘心又补充了一句:“毕竟陈长老那件事,也足够少阁主立威了,没必要在我这里再表示表现的体恤下情了。”

    北斗离又被噎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阿明,你我虽然相识时间不长,可我却真的将你引为知己,你真的就要对我误会至此么?”

    “你说误会就误会吧。”看着对自己低姿态又带着忧伤的美人,墨长明心里又是一松,可还是不由自主的说着伤人的话。

    北斗离又叹了口气:“阿明,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我哪里做得不对,那就告诉我,否则你这样一直不说,我也不知你为何如此,难道你我就真的这样如同陌路下去么?”

    “很多事情,其实直接说出来,要比你这样一直闷着要好很多。”

    墨长明愣住了,从小就没有人教过这个道理,养母对他是近乎宠溺的爱,魔门遗属对他则更是带着崇拜和悲悯的恭顺,他总是想怎样就怎样,没人忤逆他的一起,他想要的一切也都有人默默替他准备好,北斗离这里可以说是他有记忆以来最大的挫败。

    可北斗离的话却让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北斗离:“你真想听?”

    北斗离轻轻点头:“我既然问了,那自然就是想听的。”

    一抹冷笑负浮上墨长明的嘴角:“那我就让你听听明白。”

    说着,墨长明冷眼看向北斗离:“我且问你,陈鹤年那件事,你为何会如此草草结案?原来我以为你对父兄有着很深的感情,可没想到你为了立威,竟然会如此行事,原来你也不过是是个满脑袋利弊和权衡,阴险狡诈的女人,我真的是看错了你。”

    “只是因为这个?”北斗离却是一愣,看向墨长明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

    墨长明咬牙:“当然不止,还有,你不仅阴险狡诈,还满口谎言,你明明是个轻功高手,却同我说你不会武功,让我冒险陪你去查你阿兄之事,将我卷进七星阁的内斗,究竟是何目的?”

    “还有,如今祁非白处处刁难于我,是不是也是受你的指使?你们有什么纠葛我不感兴趣,但还请少阁主不要把我当成挡箭牌,我没有这个兴趣。”

    一连串的说完,墨长明的胸口上下起伏,但心中的郁气也散去不少。

    北斗离却是松了口气:“你说完了?”

    对于北斗离的冷静,墨长明却有些诧异,他冷着脸点点头:“暂时就只有这些,怎么,你还做了什么过分之事么?”

    北斗离被气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能让阿明生这么大的气。”

    说完,北斗离看着一脸诧异的墨长明,继续道:“以后你有疑问,大可以直接问我,我都会一一像你解释,可切不可生闷气了。”

    “如果是误会,我自会和你解释,如果是我的不对,我也会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如何?”

    墨长明很是意外北斗离的好态度,心中的愤懑竟然又下去几分,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就随之软了下来:“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说。”

    “那就先说陈鹤年之事。”北斗离就将墨长明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说的时候脸上也有着些许的不甘和无奈。

    墨长明却是一脸的震惊:“你说……沈聆之?怎么会是他?”

    “其实我并不意外,沈聆之的父亲在世时也是七星阁的长老,他虽然处处置身事外,但一旦涉及七星阁的利益,也是会十分坚持。”北斗离耐心的向着墨长明解释:“玉清流其实十四那日就遭了不测,阿兄曾想着先发丧玉清流,沈聆之也曾极力阻止,此次他不让陈鹤年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也能理解,只是还是好奇,他当时到底想说什么。”

    墨长明心中急转,故意问道:“我上次不是同你说,想办法搞到近些年七星阁的阁志,你找了么?可曾发现什么端倪?”

    北斗离轻轻摇了摇头:“我翻了七星阁最近二十年的卷宗,里面将七星阁的大事小情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能让沈聆之如此紧张之事,怕还是要再往前看看了。”

    “二十年?”墨长明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一时不确定北斗离是否说的是真话,但转念一想她并不知自己身份,按理说如果有疑点即使不说出细节,也不应该这样瞒着自己:“何必如此费力,要不你……亲自去问问陈鹤年?”

    “这才是麻烦的地方。”北斗离有些无奈:“说来可笑,如今我竟然不知陈鹤年被关在哪里。”

    “我虽然名义上是七星阁的阁主,可直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除了祁非白……偶尔会问问我的意见,其他人根本就没有把我看在眼里,而祁非白,对我也并非真心臣服,不过是……”北斗离眼中满是嘲讽,却没有再细说。

    墨长明自然也知道她未尽之言,思索道:“如果陈鹤年真的是在付摇光手里,那想来肯定会将此人牢牢控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明日你大可以想办法试探一二,如果还是无果的话,我就去摇光宫探查一番。后来我想了下,那日我们发现的密道应该是四通八达的,如果我向摇光宫的方向去,应该也可以发现什么。”

    他这样说也并非只为了北斗离,更是听说陈鹤年差点说出什么被沈聆之阻止,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和墨门之事有关,自然想着抓到陈鹤年问个明白。

    可北斗离却并不什么认为,有些紧张的摇摇头:“这件事还是我去问付摇光的好,七星阁卷宗里虽然并没有提及那密道,但是十八年前墨门替七星阁重修山门的时候,进山的工匠有数千,更是在阁中待了整整五年,时间太久,肯定不只是修了山门这么简单,而且可进山和出山的名册制造对牌所用的银两也全然对不上,似乎出山的工匠十不存一,我怀疑……暗道就是那时候修好的。”

    “用五年修了密道,还折损了这样多的工匠,可见怕是十分凶险,我不能让你冒险。”北斗离带着些许的认真,墨长明却暗暗一叹,仅仅从对牌的银两就能推断出进出的工匠数目有问题,北斗离不可谓不聪慧,只是对这世上的黑暗还是全然不知。

    这样的女子,真的会对他有所隐瞒和欺骗么?

    墨长明一时有些难以决断。

    北斗离却已经笑着转移的话题:“然后,你不是好奇我的武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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