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高阳寨内,除了几个夜行的商旅,已经几乎不见行人,只一团篝火熊熊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冷冷的月光照亮在千里大漠,天和地似乎都泛着银色的光彩,一高耸的沙丘下面,隐隐可以看到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两个人气喘吁吁,带着麒麟面具的男子手上下了大力气,红衣女子发出一声低呼,而后似乎很是害怕男子,将手塞进了嘴里死死咬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两人正是麒麟和白虎。

    白虎跟了麒麟足足三十年,最开始进夜隐的时候,她不过十岁,干瘦干瘦的,就像一根蔫吧的萝卜头。

    那时候夜隐还不过是个小小的收钱办事的帮派,根本就没有青龙白虎他们四个,只有一个带着黑色面具,自称麒麟的年轻人。

    当时夜隐收养了很多孤儿,每日都是艰苦的训练和你死我活的厮杀,她年纪小又身体弱,好几次都差点死了,而后来不知怎么就被麒麟看中,亲自带到了身边,亲手教她武功,她以为那是自己的救赎,却没想到其实是噩梦的开始。

    麒麟对她很好,至少衣食都是最好的,她很快就丰腴了起来,洗脸的时候对着脸盆依稀可以看到自己长着一张好看的脸,或者说,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脸,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即使只是那样看着,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想来麒麟也是这么认为的,每日夜晚,都会摸摸她的眼睛,然后搂着她入睡。

    是的,她一直都是和麒麟一起睡的。

    从小就跟着戏班子流浪的她,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对,直到……

    直到她初潮的那一天。

    她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不禁回忆起刚刚进入夜隐的那段杀戮的时光,那每日身上洗也洗不去的鲜血。

    她以为她要死了,趴在床上哭了很久。

    麒麟很快就发现了,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她长大了,然后亲自替她擦干净了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

    她更害怕了,问麒麟自己是不是要死了,麒麟凑到她耳边说,她长大了,以后就是个女人了,他会让她新生的。

    她当时没懂,但是很快就懂了。

    那是她这辈子难以忘记的噩梦,麒麟就好像一个恶魔,不仅侵占她的身体,还像一头野兽,在她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伤痕,以及一辈子无法愈合的隐疾。

    那种感觉,痛苦,却又让她难以割舍,对于这个给自己无数痛苦的男人,也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她害怕他,却又离不开她,甚至十分依赖他,这些年,白虎辅佐着麒麟,为他干了无数羞于启齿的勾当,看着夜隐越做越大。当眼前的男人越来越忙不能再日日陪她,她甚至感受到的不是解脱,而是失落和悲伤。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麒麟了,即使她至今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模样,也还是对他保留着深深的依恋和恐惧。

    这种恐惧,让她上瘾。

    就像现在,她知道麒麟不喜欢她发出声音,那就宁可把自己的手咬的鲜血淋漓,也不想让他有任何的不悦。

    即使如此,麒麟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他忽然一口咬在白虎的胸口,白虎忍不住低低嘤了一声,就被麒麟一巴掌拍到腰上,酥麻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又咬住了自己的虎口。

    白虎知道,麒麟这是在罚她。

    因为一个疏忽没有看住步知愁让他偷偷跑到了七星阁,还把精心培养了二十余年的夜隐昴折了进去,还好没有暴露宋丹阳,否则恐怕就不知是这顿惩罚就可以了了的。

    她还知道,麒麟的心情很不好,现在夜隐的人,除了潜伏多年的几人,他们这次派进去的两个都已经揪了出来,她虽然不知道麒麟这次最终是想做什么,可也知道怕是已经乱了他的计划。

    所以,她用另一只手搂住了麒麟的脖子,闭上了眼睛,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出气筒。

    不知过了多久,月儿已经慢慢向西划去,照在两人泛着光的身体上,白虎忍不住微微战栗。

    而麒麟的怒气似乎也散去不少,趴在白虎的身上,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粗重的呼吸着。但腰身还是微微弓起,似乎随时准备丢下白虎离开。

    白虎有些怕了,生怕这种温热消失,用力死死的搂住麒麟的腰,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主上,这次是奴办事不利,影响了主上的计划,可如果在因此让主人不虞,那奴心疼的。”白虎吐气如兰,在麒麟的耳边说道。

    对于白虎的态度,麒麟似乎很是受用,他用力咬了一下白虎的肩膀,才哑着嗓子说道:“大错已经铸成,后面的计划怕是无法继续,你又能如何补救?”

    感受到麒麟的失落,白虎更是心疼。

    她紧紧搂着这个男人,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其实……也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主上。”

    “哦?你还有我不知道的暗棋在七星阁?”麒麟说着,又咬了一下白虎,这次十分用力,白虎忍不住又叫出了声,结果又被麒麟狠狠的掐住了腰肢,她发出一声舒服的低吟,才继续道:“不是暗棋,是我收养的一个孩子,我担心此次有意外,就也安排他潜入了七星阁。”

    麒麟又狠狠咬了一口白虎,将她翻了过来,趴在她背上用力的咬着她的后颈:“你还自作主张了?”

    白虎娇媚的表情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吸了口气才哀求道:“主上,奴怎么敢自作主张,只是……安排个人潜伏起来,如果用不上就当做无事,万一有用,也可以帮上主上……而且,此人也不是七星阁之人,是奴都养的义子,即使有什么事,也不会牵连夜隐。”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此事……”麒麟的气息喷在白虎的后颈,满意的看着她莹白的身体不住的颤抖:“我说的是……你收养了义子的事……”

    白虎的身体登时僵硬了,她顾不上哀求,就又听到麒麟在他身后说:“你可是在怪我扔了我们的儿子?”

    “不敢,奴怎么敢怪主上?”白虎闭上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他那个样子,即使留在夜隐也是个死,还不如送出去,也许……还能有个好人家。”

    麒麟似乎很是满意白虎的回答,拍了拍她的身体:“真乖。”

    “而且,奴那个义子虽然年轻,但也聪慧,他冒充的门派我也已经派人灭门了,绝对不会有问题,主上如果想要用,那奴就去安排。”

    说完这句话后,麒麟久久没有回应,这让白虎有些害怕。

    忽然,麒麟的手轻轻摸上白虎的脖子,白虎又是一哆嗦,就是前几天,她还亲眼看着麒麟扭断了一个女人的脖子,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在陪他的时候,哭了一声。

    好在麒麟似乎并没有杀死白虎的意思,只是替她整了整碎发:“那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呢?”

    半个时辰后,已经穿戴整齐,脸上还带着两坨潮红的白虎将一只机关蝇自窗外放了出去,看着那道银色的身影,如同流星一样向着东南方向飞去。

    机关蝇越过了山川河流,在晨光熹微的时候,落在了丹凤阁的窗台上。

    而躺在床上的宋丹阳却只是翻了个身,咂吧咂吧小嘴,对这一切毫无知觉,倒是沈聆之被声音惊醒,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手,下床走到了窗边,轻手轻脚的打开了窗户,将那机关蝇上面的夜隐专用的火漆取下,看清里面锦帛的内容后,又从多宝架的暗格里取出火漆借着烛火重新封好放回原处。

    做完这一切,沈聆之正准备回去躺下,却见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便随手扯了件衣裳追了上去。

    那人一身黑衣,似乎对墨门阵法还算熟悉,轻易的避开了几道机关,就钻进了天权宫的花园。

    沈聆之认出,此人怕就是墨无归,只是他衣衫半湿,怕是在外面待了一夜,他究竟想干什么?

    墨无归其实是刚刚自将澜苑回来,他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玉烟波竟然都没有同意见他,还让点翠传话说他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他想着找玉烟波解释,还想和她商量救她出去的方法。毕竟七星阁如今将玉清流的死爆了出来,开始秘不发丧运灵回玉骨宫的办法自然不能再用,他想着也可以变通一下,直接说等北斗离即位,玉清流也过了头七,无论是运灵柩还是骨灰也都说得过去。

    墨无归猜到玉烟波是今日看到了他和罗刹女亲近,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所以伤心绝望不肯再见他。

    可他此举只不过是因为祁非白来搜查的时候,他正在帮罗刹女处理身上的伤口,来不及处理染血的纱布才不得已为之。

    没想到玉烟波竟然吃味至此,任由他站了一晚上也不肯见他,这让他十分委屈。

    但他更不知道的事,玉烟波也是一夜没睡,也根本不是因为他以为的那件事对他避而不见。

    在他守在将澜苑外面的时候,玉烟波也一直站在窗外看着他,死死咬住嘴唇才克制住了扑倒墨无归怀里的冲动。

    其实在撞见墨无归和罗刹女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还是有几分开心的,如果墨无归能有其他的人陪在身边,那即使她死了,也会少一分牵挂吧。

    “放弃吧,这是我们的命。”玉烟波看着窗外的墨无归,捂着胸口,忽然呕出了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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