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阁主,刚刚绣娘送来了明日的礼服,上次的问题已经都改好了,让少阁主再试试,万一还有问题也不至于来不及改。”茯苓说完见北斗离轻轻点头,茯苓便拍了拍手,接着就有一队绣娘鱼贯而入,将礼服放到了桌上。

    待绣娘都退下,北斗离才慢慢的走到桌边,呆愣愣得看着上面金线织就的熟悉花纹,这样的纹样,也曾出现在他父兄的礼服上,这纹样注定会千年不变的让一代代阁主背负起七星阁的使命,只是当年身披纹样的人,终究会变成祠堂里冰冷的牌位,自己早晚也会有那一天,就和父兄一样。

    只是,不知真到那一天,故人能不能再相见。

    北斗离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在茯苓的服侍下,一件一件的穿上繁复的礼服,厚重的礼服压得北斗离透不过起来,可这份沉重却并没有让北斗离觉得难受,反而感到胸口似乎涌动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激动和紧张。

    毕竟过了明日,整个七星阁的荣辱,就都在她的肩上了,她坚信父兄如今都在天上看着她,给她祝福和力量,而她,也势必不会让他们失望。

    头上一沉,原来是茯苓爬上春凳替北斗离戴上了头冠,看着镜中的自己,北斗离心情的复杂的难以言喻,脑海中翩然出现巍巍七星山和祠堂中列祖列宗的画像,心中除了深深的期待外,也有些许的紧张。

    “少阁主,耶律少侠来了。”丹参的声音将北斗离拉回了神:“请他去湖心亭稍等。”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是请他进来吧。”

    所以墨长明一进来,就看到了一身礼服的北斗离,这样的北斗离,少了平日里的温和柔美,多了几分杀伐决断的飒爽,这种美,较之大家闺秀的那种没,胜过不知凡几。

    “阿离……”墨长明低低的喊着北斗离的名字。

    北斗离粲然一笑:“阿长,不知为什么,我想让你第一个看到我穿上礼服的样子,你觉得如何?”

    “英姿飒爽思奋扬,面如玉盘身玉树。”墨长明看着北斗离,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正好我有东西送给你,如今看来,与你的礼服倒是相称。”

    说着,墨长明就从胸口拿出一块镶嵌着玳瑁的铜牌,玳瑁上,是用珍珠点缀的北斗七星图案。

    “我按你平日握剑的习惯,给那柄软剑做了剑扣,明日你将软剑系在腰间也不显突兀,更能防身。”墨长明将铜牌递给北斗离:“你去拿软剑来,我教你如何用。”

    北斗离看了一眼还未离开,还等着自己下命令的茯苓,只觉她格外没眼色:“这里我来就好,你先下去。”

    茯苓似乎有些不情愿可毕竟学过乖,只是充满敌意的瞥了墨长明一眼,乖顺的退了下去。

    北斗离才让墨长明按她说的拿到了软剑,墨长明一面将铜牌安好,一面给北斗离讲着如何去用,北斗离低头看着墨长明按下铜牌的机关,软剑的剑刃竟然就藏入了剑脊之内,整柄剑就像一条普通的腰带,不由感叹:“你的手真是巧,这想法恐怕比当年的墨门也不差了。”

    墨长明的手一顿,将软剑递给北斗离:“你戴在腰间试试,小心莫要伤到自己。”

    北斗离看了墨长明一眼才接过软剑,但自己试了几次都没有将暗扣扣好。

    墨长明看着她有些笨拙的模样,只觉很是好笑,忍不住伸手附在北斗离的手背上,手把手的教她如何扣好。

    北斗离并没与躲开,只是低头看着认真讲解的墨长明,一时觉得时间似乎慢了下来,只觉手背的灼热似乎都烫到了自己心头,心跳都快了起来。

    “懂了么?”墨长明抬起头,正好与低头打量他的北斗离对视,北斗离有些害羞的别开脸:“我……”

    “那我再教你一次,这次可不许走神了。”墨长明也并不着急,反而还有几分窃喜,他认真的说完,话音刚落,北斗离就直接解下软剑又利落的扣好,哪里有刚刚没有听懂的样子。

    墨长明一阵无奈,想点一下北斗离的额头,又觉得有些失礼,干脆一笑:“你看你,只要认真学,还是很快的。”

    北斗离的俏脸又是一红。

    墨长明也是心中一颤,但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对了,你刚刚拔剑的姿势不太对,你需要抬起左臂,否则动作快了可能会被剑刃划伤。”

    说着,就上前替北斗离摆着姿势。

    这次的北斗离没敢再偷看墨长明,认认真真的顺着墨长明的力道练了几次,就颇为有模有样了。

    而墨长明却又发现了端倪:“你练那套心法了?”

    北斗离怔了一下,轻轻点头:“昨日按照那图试了试,不知不觉似乎进入了一片白蒙蒙的所在,等我回过神来却已经是天光大亮,可在那处见到了什么也丝毫想不起来。”

    墨长明暗暗惊叹北斗离竟然是个习武奇才,只第一次练习就窥得紫府,这对让多少习武之人心生嫉妒。

    “只是我按着图上的步骤修□□是觉得差些什么,恐怕只能慢慢研究了。”北斗离完全没有感受到墨长明的思绪,仍然表达着自己的无奈。

    墨长明也很无奈,但还是得安慰她呀:“阿离,日子还长,慢慢来,不要太逼自己。”

    北斗离轻轻颔首,眼中却还是满满的忧色:“我知道时间还长,可也怕万一发生什么,那七星阁又将何去何从。”

    “你马上就即位了,不要说这样的话。”墨长明打了几下北斗离的手背。

    北斗离也没有躲闪,只是又叹了口气:“还有,七星阁千年来,从未有过女子做阁主,我不知道明日我会不会进退失据,也不知道万一有人刁难于我,我又该如何应对才不会失了体面。”

    墨长明安抚的拍了拍北斗离的肩膀:“我养母曾告诉我,人生苦短,永远不要为没有发生和自己掌控不了之事担忧,这样人这辈子大部分时间才能开开心心的,阿离,我希望你开心。”

    “那明日,你会一直看着我么?”北斗离略一失神,问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而墨长明却回答的毫不迟疑:“我会一直看着你走到那个位置上。”

    “那阿长你会不会……”北斗离的问题还未问出口,就听茯苓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少阁主,沈护法来了,说少阁主即位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让少阁主即刻与他同往。”

    “沈护法,你说的事情又是何事呢?”北斗离隔着门扬声问道。

    沈聆之懒洋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这件事属下也无法明言,少阁主还是同属下走一趟自会明白的。”

    北斗离与墨长明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那你稍等,我正在试礼服,等我换好衣服便与你同去。”说完又低声吩咐墨长明:“你就躲在这里等我回来,可好?”

    墨长明只觉这样似乎不合礼数,可面对北斗离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头应了。

    去内室换了一身素服的北斗离则跟着沈聆之一路向东北而去,最终停在一败破的小院外,北斗离的脚步带着迟疑,这里分明是北斗宁的住所。

    沈聆之径直上前推开了房门,就见北斗宁梳洗整齐的坐在院内的一张长桌后,长桌上房子一把刀,一枚香炉和一个银色的匣子。

    扫了一眼呆愣愣站在门口的北斗离,北斗宁嘴角满是冷笑:“这一日终究是来了,过来吧。”

    见是北斗宁,北斗离反而不怕了,她行了一礼走到院内,沈聆之并跟进来,而是关好了院门。

    对于沈聆之的举动,北斗宁却见怪不怪,只是拿起那把刀随意的把玩着。

    “明日你就是新的阁主了,准备的如何了?”

    北斗离放松了下来,走到北斗宁对面站定:“礼仪已经练过多次,礼服也改好了。”

    北斗宁听了这样的回答,却是冷笑了一下,继续把玩着那把刀。

    “还有一事,前几日沈护法提起过姑姑住在这里过于败破,姑姑可有想住的地方,我好让人提前安排。”

    “败破?”北斗宁笑笑:“当年这里,可是整个七星阁最好看的院子呢,可见这物件和人一样,都怕时移世易呢。”

    这样讽刺的话,北斗离一直不知如何应对。

    北斗宁也看也不看北斗离,没头没尾的又问道:“北斗宣可曾告诉你七星阁的‘辰极孤鸿影’是如何修炼的?”

    面对北斗宁的问题,北斗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思索后还是决定不与北斗宁说实话:“我只知道‘辰极孤鸿影’是七星阁的独门功法,只是父亲在时,从未与我说过这些……”

    “哼,他倒是个惯会做好人的。”北斗宁眼里的冷意更甚,慢慢挽起袖口,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新旧交替的伤痕:“你可知道,这就是辰极孤鸿影的代价?”

    北斗离吃惊的看着北斗宁的手臂,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北斗宁已经又将那匕首在香炉上烤了烤,而后靠近了自己的手臂。

    鲜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滴在了桌上,而北斗宁缺好似感受不到疼痛,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

    等北斗离走出小院,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她手中捧着那个银色的匣子,浑身僵硬,目光呆滞,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等北斗离出来,沈聆之立刻迎了上来:“少阁主,我送你回去。”

    北斗离却站着没有动:“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少阁主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沈聆之挤出一个笑,假装不在意的说道。

    北斗离却不愿在与沈聆之多说,只是捧着那个盒子,木然的向着念归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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