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无表情的墨长明,祁非白反而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我见过墨门门主和墨启明,你和他们虽然并不相像,但现在细看起来,尤其是身段气质,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听祁非白提起父兄,墨长明心底闪过一丝动容,将手里的剑移开一分,不再正对着祁非白的脖颈。

    祁非白又道:“那个时候我还小,但也有幸见过阁主与门主比武,你刚刚的招式也很像墨门的。”

    “更让我确认的身份的是你送给阿离的那些精巧的玩意儿,除了墨门,怕很少有人有那样的手艺。”

    祁非白状似无意的将手放在腰间:“你也不用否认,我自然有手段让你说出真相,更何况,你也不想让阿离知道你骗了她吧。”

    一股奇怪的草药气味在屋中蔓延。

    墨长明暗暗屏息,手腕一抖两指间就出现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他暗暗将银针的一端扎入腰间,才露出一个笑容:“祁护法果然聪慧,我就是真正的墨门中人。”

    祁非白没想到墨长明答应的如此干净利落,准备好的威胁的话完全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将手字腰间放下:“想不到,你也是个爽快人。”

    墨长明将手里的剑也放下,但眼底的警觉却丝毫没有松懈:“既然祁护法都猜对了,那我自然没有必要隐瞒,更何况虽然我此次来七星阁是冒充了耶律狼弃的身份,但此举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并无恶意,只因为凤于九天再现江湖,担心灭门墨门的真凶为祸七星阁,更想代父兄为老阁主尽一份哀荣,才拜托耶律庄主替我遮掩一二。”

    “至于祁护法说的联系不上耶律庄主,我也不知为何,待此间事了,我自会亲自去伽罗山庄一看。”说起伽罗山庄之事,墨长明刻意的露出担忧的表情。

    祁非白相信了墨长明的话,整个人竟然都放松了下来:“如果你早告诉我你的身份,那我势必不会处处针对你了。”

    这话说的奇怪。

    墨长明心底不愿触及的疑影又深了几分,但他很快就将那份怀疑按了下去。

    “墨门与七星阁是通家之好,你同阿离性格相得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江湖之人即使不拘小节,但对女子还是严苛的,如果你真心为阿离好,还是不要与她太过接近了,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

    祁非白的话,让墨长明格外厌烦,她的阿离应该是自由的鸿雁,而不是被任何人折断翅膀,困于一隅:“阿离不是普通的女子,不应该这样看她。”

    “即使不是普通的女子,也终究是女子,她既然活在这个世上,就不得不考虑他人的想法,这是女子的宿命,换句话说,如果她不嫁给我,是不可能掌控七星阁的。”祁非白的想法,也是阁中大部分人的想法。

    但墨长明却不这么认为:“就因为是女子,就必须依附于你么?阿离不比任何人差。”

    “阿离的好,我自然知道。”祁非白不愿与墨长明争论这些:“而且,她是我的妻子了,后面的事就与你无关了。”

    墨长明心中一阵酸涩:“可是别忘了,阿离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那又如何,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祁非白眼神挑衅:“而这一切,就与你无关了。”

    纵使知道北斗离的打算,墨长明心中也又是一痛。

    而祁非白又说道:“你在七星阁恐怕也查不出什么,老阁主之事也与墨门血案无关。你可以现在就离开,当然,如果你愿意留下,我也不介意请你喝一杯我和阿离的喜酒。”

    “你们的喜酒,我自然是会去喝的。”墨长明收起眼底的讽刺,看似诚恳的说道。

    祁非白只觉得墨长明有些奇怪,他正准备说出几句警告的话,忽然听到天枢宫的钟声又一次响起。

    墨长明手里的剑,不禁放下,而祁非白更是冲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户。

    钟声更加清晰的传了进来,两人默默地数着。

    一共二十七下。

    这得是北斗家的人大丧才有的仪制。

    墨长明还未反应过来,祁非白就已经冲了出去,七星阁,恐怕又发生大事了。

    墨长明更担心北斗离,但走了几步却又退了回去,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给北斗离添乱的好。

    反正如今的七星阁,最不缺的就是消息。

    果然祁非白离开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外面一阵喧哗,他跟着走了出去,却见所有人都围在书园之外,墨长明走了上去,只见那些人已经客客气的将墨无归请了出来。

    墨无归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我都说了此事与我无关,这就是七星阁的规矩么?”

    墨长明露出疑惑的神色。

    “北斗宁死了。”梁紫玉见状凑到墨长明身边,低声给他传递了消息。

    对于这个消息,墨长明并不十分意外。

    上次见北斗宁形容枯槁的样子,他就觉得这北斗宁怕是年寿不永。

    只是这件事,又和墨无归有什么关系?

    可梁紫玉后面的话,却让他有些坐不住了:“北斗宁不是病死的,他是死于墨门的‘天人五衰’。”

    “又是墨门?”墨长明忍不住说了出来。

    这样的话,其实在如今的七星阁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言论,梁紫玉自然也就没有在意,点了点头:“又是墨门,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

    “你说……此事会不会同夜隐有关?”墨长明心中一动,随口说道。

    梁紫玉表情没有因为墨长明的话有任何变化:“这也说不好,不过如果这么久了还留着夜隐的人在七星阁兴风作浪,那七星阁也真够无用的。”

    听梁紫玉这样说七星阁,墨长明竟然有几分不快:“毕竟老阁主和北斗亶少主接连去世,现在的阁主临危受命,一时有些动荡也是难免。”

    梁紫玉瞟了一眼墨长明,乖觉的没有再说什么。

    而墨无归那边,却已经又嚷嚷了起来:“你们说是墨门的‘天人五衰’就一定是么?还未确定的事情,就像拿犯人一样来拿我么?”

    跟在身后的侍卫陪笑着说道:“那自然不是,我们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这早晚如狼似虎的冲进我的住处,飧食也不让人吃完,不是拿人是什么?”墨无归咄咄逼人,这样的事情,一而再的发生,即使他并不是真的墨门中人,可还是会忍不住的生气。

    侍卫得了祁非白的命令,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罪墨无归,就只好笑着陪不是,挽住墨无归的胳膊催促他快走。

    此举更是激怒了墨无归,墨无归猛地推开了侍卫:“你干什么?”

    “墨少侠,我……”

    侍卫焦急的解释,可是武人嘴笨,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是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不知是谁说了句“阁主来了。”

    墨长明回过头,就见已经换上素服的北斗离带着祁非白走了过来。

    对上墨长明的视线,祁非白露出几分志得意满的神色,加快脚步离北斗离又近了几分。

    北斗离奇怪的看了祁非白一眼,和他拉开了几分距离,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墨无归率先道:“阁主来的正好,我正想问问阁主,为何一出事就来审我,你们七星阁就是这样的规矩么?”

    北斗离还未说话,祁非白就率先道:“并非要审墨少侠,只是宁小姐之事确实与墨门的‘天人五衰’有关,世人皆知天人五衰之毒服下五日内会陆续失去五感,而后虚脱而亡,算来正是阁主即位那日,请问墨少侠那日人在哪里?”

    “在哪里?”墨无归语气讽刺:“自然是按照贵阁的安排,在殿外观礼了。”

    “那观礼之后呢?”祁非白咄咄逼人。

    听他问的过分,北斗离认不出出言:“墨少侠请勿见怪,我们……”

    “我要是见怪呢?”墨无归丝毫不给北斗离面子。

    墨长明看不下去了,径直走上前:“阁主,祁护法,我说句公道话。”

    祁非白带着几分警告的眼神看了过来,墨长明却只给了北斗离一个安慰的眼神:“宁小姐中的是‘天人五衰’之事,可是祁护法查出来的?”

    “自然,怎么耶律少侠在质疑我的医术么?”祁非白不客气的问道。

    墨长明摇摇头:“自然不敢,只是……无论此毒是不是真的是墨门的‘天人五衰’,怕也同墨少侠并无干系。”

    “为什么?”陆志远大声问道:“如果真的是墨门的毒,那岂不是……”

    “老阁主与墨门门主相交莫逆,从未做过对不起墨门之事,作为门主幼子,怎么会下毒还七星阁之人呢?”墨无归反问。

    陆志远看了一眼祁非白,发现他眼底的警告之色,便悻悻的退了下去。

    墨长明继续道:“与其追问墨少侠,还不如赶紧查查现场还有没有蛛丝马迹,没准还能查出墨门灭门的真凶呢。”

    墨无归虽不知道墨长明为何一再帮他,但还是感激的对他点点头:“耶律少侠说得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可以看在老阁主和先父情同手足的份上帮衬一二。”

    “既然……”祁非白还是想逼迫墨无归暴露身份,想再拱一把火,北斗离就出声打断了他:“耶律少侠所言极是,我们自会派人探查,此次也只是想请墨少侠帮忙而已,想不到吓人会错了意,冒犯了墨少侠,还请墨少侠不计前嫌,原谅则个。”

    说完,北斗离对着墨无归行了个礼。

    堂堂阁主,更是个漂亮姑娘对着自己服软,墨无归也不好端着,只好傲慢的点点头:“此事不要再有第二次。”

    祁非白却还是不甘心:“既然都说清楚了,那请墨少侠陪我去现场看看,指点一二。”

    因着北斗宣之事七星阁从未同意他看过,墨无归刚刚如此说不过是做个样子,但没想到这次竟然来真的。

    只在到七星阁前被罗刹女紧急补课几日的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天人五衰”?

    他忍不住求助的看向罗刹女,可后者却只是对着他摇了摇头,墨无归一时没有领悟罗刹女的意思。

    而祁非白那边就已经开始催促:“墨少侠,请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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