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家的少爷姑娘们都知道皇上对亓官太傅,是年少时有过心动的情谊,却只以为他不过是看中了亓官太傅的容貌,却不知年少时的亓官满昕才貌无双,神采飞扬,多少人感叹,她要是个男儿就好了。

    先皇对功臣一一封赏,荣亲王太妃原也是战功赫赫的女将军,却因为嫁给了荣亲王,只得了诰命,其他奖赏皆无,还被先皇下旨,让她回家相夫教子,做尊贵无忧的诰命夫人。

    亓官满昕因为母亲受的委屈,为了证明女子不比男人差,改名换姓,更换籍贯,易容参加了大周朝的科考,从他乡一步一步考上去,最后以状元的身份在朝堂上指责满朝文武对女子的欺压:“一边忌惮女子的能力,一边又想让她们为自己所用,所以不断的打压她们,让她们成为自己府中的金丝雀,一身才华无处施展。”

    一个胡子白花的老头问道:“状元郎,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女子能有为官做宰的能力?她们出了家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亓官满昕道:“她们分不清东西南北,那不是你们造成的吗?荣亲王妃可是在夜里也能带兵打仗的,也曾经打下几座城池,你这老头儿在她手底下过不了一招,就会被打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那老头道:“依状元郎的意思,这女子也应该参加科举考试,当个女状元辅佐君王了?她们可是大字也不识一个!”

    亓官满昕道:“谁说女子不能考状元!”说着,她撕下面具,摘下状元帽,道:“我乃是荣亲王大女儿亓官满昕!”

    先皇大怒,道:“荣亲王!这是你好女儿!居然还扰乱朝政!”

    老荣亲王笑呵呵的摸着胡子,上前拉着满昕,道:“好闺女,你可骗的我好苦,还以为你游山玩水不思回家,原来是去考功名了!众位也看见了,平日里老臣夸自家女儿是才貌双全,你们这班老头还不信!都看看,都看看,我女儿是不是花容月貌,又才高八斗,你们这群只会之乎者也的庸才,还敢瞧不起我女儿!”

    老荣亲王回身对先皇道:“皇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与王妃为你打下江山,杀戮太多,遭了报应。子嗣单薄,如今只有两儿一女。小女虽调皮了些,但也不失赤子之心,精忠报国。她这般努力,考到状元之位,不如就赏她个闲职,给点不多的俸禄。”

    那样美丽又神采飞扬的亓官满昕,迷倒了当时的太子,当下就不管不顾,求先皇把她赐婚与他。先皇气不打一处来,见自己唯一的独子还来添乱!先皇道:“亓官氏,朕看在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晚辈,不要你的小命,还给你两条好路。第一,你嫁给太子为太子妃,以后在宫里好好的相夫教子,伺候夫君,不再扰乱朝政,也永不许与荣亲王府有任何联系。第二,等太子娶妻生子后,你入宫做太傅,教导皇太孙,你这般才华,朕是不用担心的,不过女子成亲生子,终归会因为夫君孩子,没那么多的心思放在教育年幼的皇孙身上,如果你选这条路,那你终身不得嫁人!好了,你选吧!”

    亓官满昕连忙谢恩,道:“多谢皇上,微臣自当尽心辅佐未来的皇孙!”老荣亲王满意的点点头,其他人皆是震惊,怎么有女子对天下最尊贵的凤位都不动心的,甘愿终身不嫁,换个虚职。

    亓官满昕在朝堂上这么一闹,从此便深居简出,静待皇上娶妻生子,自己好入朝教导皇子。后来皇上娶妻生子,先皇过世。皇上登基后,这些年来,他一直放不下年少时的那段感情,每每接触,只能更添倾慕。后再封亓官太傅“见官大一级”,后宫中除皇上、太后外,不必跪任何人。这事也把皇后气的砸了宫里不少名贵瓷器,心中恼怒,又不敢对着皇上发作。这些年来,皇上真心关心过皇子的功课吗?每次偷偷去看他们上课,看的是谁呢?逢年过节,流水的赏赐送进荣亲王府,他是做给谁看呢?后来进宫的静妃,难道不是因为她有些像亓官满昕,又刻意学着她精通诗词歌赋,才受宠的吗?这“见官大一级”,是怕谁给了她气受!

    亓官满昕悠然自得的做着自己的太傅,诸事不理,倒是清闲的很,有了清玉和皓玉之后,又亲自照顾这两个孩子,觉得人生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见清玉的人品才学,渐渐的也教了她很多闺中女子不会学的东西,增加她的眼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故事也没少听。

    清玉走出书房,见桌子上摆上了点心茶水皱了皱眉,皓玉道:“你怎么每日的点心都是这些,不换个样式。”

    清玉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京城接来了江南的点心师傅,还是做不出那个味道。我倒是十分想念江南的点心。”

    皓玉道:“你封地上的点心,你要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清玉道:“我今日要了梅花糕,金陵就会出现更多做梅花糕的铺子。明日要了小笼茶糕,金陵就会出现更多做小笼茶糕的铺子。山高路远,就为了一碟点心大费人力,太不值当了。更何况日后我去封地,我现在要的一草一纸,他们都会看的极重,想尽办法进贡。这只会给他们添麻烦,我只希望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不要因为上面的人喜恶就改变自己现有的生活。我的一点口腹之欲,来日方长,偷偷去江南吃就是了。这一年,我慢慢减少他们的税收,减少他们上供的压力,就是希望民心所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将来有一天,改朝换代,他们也能向着我。”说着,清玉的脸上愈发坚定。

    皓玉道:“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你这样为他们着想,他们自然也是向着你的。”

    清玉拿起一块枣花糕,道:“这京城的点心吃多了也腻,也是时候换地方了。”

    萧翊听闻琪安从荣亲王府要了个身价银子极高的丫鬟,便也要去柳国公府看看。萧翊进去的时候,就见琪安拿着绸缎往身上比划,盘算着要做些什么衣裳。萧翊道:“这会子,你可高兴了?”其他人见了萧翊,纷纷行礼,只有琪安只顾着手上的事,连杯茶也不叫人上,让丫鬟们都下去了。顺手把自己喝过的茶从塌上拿到茶几上,让萧翊喝她剩下的茶水,萧翊笑着拿起就喝了。

    琪安道:“原以为姐姐有多喜欢那小叫花呢,这十二匹缎子和那个价值百两的丫鬟,我说要不也就要来了嘛!”

    萧翊道:“我真是看不懂你,一会儿恨清表姐恨的要死,一会儿又……”

    琪安道:“我恨她,是因为凭什么她有封地有封号,亓官太傅那么宠她,整个荣亲王府,那么多儿子,却把这个女儿宠的最是尊贵无比。我母妃只有我一个女儿,柳林安是养子,她最应该上心疼爱的人是我才对!她却日日关心那个病秧子!以前姐姐对我是好,说来也是好笑,我最先有的珍珠簪子,是姐姐送的,母妃眼里只有那个病秧子,不管不顾我日渐长大,也不理会我一年四季的新衣裳,都是府里官中的份例。那时候姐姐时常把自己得的好料子给我。后来有了王小鱼,姐姐眼里只有她了,你不知道那日太后寿宴,我看见王小鱼头上的珠子,我只想扯散她的头发!姐姐还说……我要踩着她们上去,要姐姐以后眼里只能有我!”

    萧翊道:“所以你要嫁给我,就是为了有一天成为皇后,让清表姐来伺候你,天天围着你转?”

    琪安道:“那也不必,只要姐姐心里有我,处处哄着我,捧着我,哪里要她服侍。她陪着我吃喝玩乐就行了。”说着便笑了起来,又道:“嫁给你?也要皇舅父同意才行,我看咱俩的事很难成呢!”

    萧翊道:“为何难成?将来皇位必定是我的!”

    琪安道:“是你的,又如何?大周的国土虽大,可东临、南疆、西延、北庭,个个虎视眈眈,你能不能坐稳江山,还是个问题呢!如今皇舅父正值壮年,月嫔又有了身孕,钟贵人也得宠,你不知道哪天你又多了几个弟弟,要与你争个你死我活。”

    萧翊拉起琪安的手道:“你也就是知道我爱你,才在我面前口无遮拦,你说的这些话,若是被别人听见了,如何是好?”

    琪安嫌弃的甩开手,道:“说话就说话,你别拉拉扯扯的!你若真想娶我,先去说服你母后,还有一事,我虽无封地、封号,可我也是有和离权利的郡主,倘若有一天你让我不高兴了,你可别怪我给你没脸,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萧翊被我柳琪安休了!”

    萧翊知道柳琪安身边有不少人围着她转啊转,但一直认为自己皇子之尊,不必把那些纨绔子弟放在眼里。今日清玉给了她点绫罗绸缎并一个身价银子颇高的丫鬟,她觉得清玉心里是有她的,便不想再利用自己获得姐姐的注意了。萧翊没有意识到:柳琪安这样灿若玫瑰的女子,自己除了身份地位,长相才学是有些比不过那些男子的。

    萧翊道:“清表姐待你好,你就不和我好了吗?你想嫁给我,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掌控清表姐?”

    琪安道:“什么和你好?什么嫁给你!你做梦呢!大周是你的吗?皇舅父正值壮年呢!萧翊,等你坐拥天下那天,你再说你爱不爱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呢,皇后缩减宫中的用度,你的月例银子还没有荣亲王府的一个少爷多,柳林安说荣亲王府渐显颓势,我看大周鼎盛了不过十几年,如今也快不行了吧?不对,银子都去了中宫的荷包。”

    萧翊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吗?”

    琪安道:“那我便和你说明白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牵扯,并不是因为清玉姐姐如今待我同从前一般。是我想明白了……”说着琪安笑了起来。

    萧翊从心底升起一股不安,抓着她的手臂道:“你想明白了什么?”

    琪安道:“天下男子,有权有势的,便可以把喜欢的女子都收入后院。就比如湛玉哥哥,他身为荣亲王府的世子,娶了那样有钱又美貌的大嫂,心里还想着宫里的春风,又时常出入红桥坊。我身为郡主,我若是嫁给你,只能做你一个人的妻子,倘若我日后遇见了别人呢?遇见了别的更让我心动的男子呢?我可以同时拥有两位夫君吗?还是离了你,去换他?让我个个都尝鲜试试?哈哈……”

    萧翊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琪妹,你是疯了吗?怎么尽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琪安道:“我哪里疯了?我只不过是十分享受他们围在我身边的感觉,不只是大周的美男子,若是有一天我去了东延等国,我也想看看他们国家有怎样俊美的男子。要我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必得是容貌天下无双的男子。”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翊,萧翊看到这样的眼神,仿佛被一道雷劈中了一般,失魂落魄的走了。

    琪安想的还是这几匹缎子做什么衣裳,漫山遍野的桃花开了,约着清玉去庄子上住两日就好了。还有前些日子被小鱼打伤的周士超养好了身体,又要来约她去游湖,还有些世家子弟邀约她四处散心。周士超张嘴就想贬低小鱼,琪安却因为小鱼把沐汐让给她了,心情大好,还反驳了两句。周士超震惊不已,琪安瞥了他一眼,抬腿就走。

    大周风气开放,并没有什么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琪安容貌愈发秀美,也常在外走动,兴华长公主并不管她在外与谁结交,甚至认为柳琪安若是能挑个自己称心如意的郎君也是好的。不少世家子弟送拜贴到柳国公府,都由下人们打听清楚这人的容貌、性格、家世,择优把拜贴送到琪安的院子里。有人图她的家世,有人图她的容貌,拜贴雪花般的飘在她桌子上,她是习惯了身边被一群青年才俊围绕着的。看惯了这样的容貌,再看萧翊,说是皇子之尊,但容貌实在是上不了台面,琪安一开始的心动,也不过是觉得皇室荣华富贵,成为未来的皇后,更能在清玉面前高她一头。但再怎么富贵的日子,和萧翊的容貌比起来,她都不心动了,何苦为难自己,为了这么点权势,恶心自己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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