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釉为匆匆走到门口时,苏闻正靠着书店的墙低头玩手机,瞥见她过来也不吭声。

    她听到小游戏的叮咚声,笑着走过去,若无其事道:“苏少爷,你还喜欢玩游戏呢?”

    苏闻收起手机,也对她笑,“是啊。刚才那些书我都买好了,你想好怎么更新后面的学习计划了吗?”

    李釉为的笑顿时维持不下去,脸一秒垮下去,“那么多书,我根本看不完,也做不完!”

    苏闻翘着嘴角,眼底透出冷血无情,“那就往死里看,往死里做。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李釉为:……这都是在哪里学的班主任语录?

    她有些崩溃:“你不要再看那些打鸡血的公众号了!”

    “也不要给我发!”

    苏闻看她气呼呼地往车的方向走,抿着唇边的笑意跟上,坐进车里后,他说起正事。

    “我找人介绍了家教老师,你平时下班后和周末休息,我找人接你过来上课。那些教材你的老师会选一部分,剩下的我帮你捐给公益组织,以你的名义。”

    家教?捐书?

    这两个词陌生又熟悉,她听说过家教,小时候也接受过大城市来的捐赠,没想到这回竟然轮到她了,这是一种不平凡的体验。

    她怔怔的,“去哪里上课?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

    苏闻见她有些发懵,耐心地一一回答:“我在季家附近的一处房产。多余的书都是买给你的,你看不完,当然就捐了。”

    他说完观察李釉为的表情,问道:“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这是问的什么话?她怎么会不满意?

    李釉为适当矜持一下,“那在你家上课会不会不方便?”

    又来了。

    苏闻虽然表面瞧不上她总爱装老实客气,但说实话,心底不仅不反感还很爱看,有一种我知道她的真面目,知道她在作妖但我不说的奇妙又诡异的愉悦感。

    也不知道是什么鬼癖好。

    他撩起二郎腿,“那房子我不常回去,很方便。”

    李釉为又问了,“房子里还有其他人吗?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你不在的话,房子里就我和老师吗?”

    这是想让他陪着?

    看来自从季陵那件事后,小姑娘对他很信任。

    苏闻又高兴起来,嘴边的笑怎么都压不住,“放心吧,老师都是不同学科的,有男有女。房子里有管家,到时候我也会经常过去。监督你。”

    他补上后面三个字,仿佛在掩饰自己心底那已经快藏不住的小心思。

    到季家大门口时,司机车速放缓通过安检,后面很快也跟上一辆黑车。

    司机抬眼看下后视镜,对苏闻道:“少爷,季少爷的车在我们后面。”

    “季陵?”苏闻回头去看,“他怎么才回来。”

    后车中也上演了类似的对话。

    “少爷,前边是苏少爷。”

    季陵还沉浸在医生给他的诊断中。

    脱敏?怎么脱敏?难道让他再跟那个女孩亲密接触几回,坐实他是个变态吗?真是滑天下大稽,可笑至极!

    不小心又想到那个不该想的人,季陵再次恼怒地换了坐姿,听见司机的提醒,他皱眉:“他怎么来了?”

    两辆车在地下停车场停稳,李釉为和苏闻下车时,季陵的车也在附近停下。

    季家的地下停车场大而空旷,其他车位都停着季家的豪车,那辆黑车插在其中,自停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

    苏闻看了几眼,让李釉为等在原地,他走过去敲敲季陵的车窗。

    好半晌,车窗才滑下半指宽的缝隙,露出季陵精致却不耐的眉眼,“干嘛?”

    苏闻的胳膊压住车顶,身体赌在窗前,正好挡住季陵的视线。

    他弯腰对上季陵,打量几眼,“谁又惹你了?一天到晚没个好脸色。你不是先走吗?怎么才回来?”

    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他,季陵板起脸来,“你管那么多?你又跑来干嘛?”

    苏闻笑了,笑得春风得意,“你猜?”

    季陵见他笑得营营苟苟,十分看不惯,掀起一边唇角刻薄道:“不就是送我家的员工回来吗?你能不能别笑得那么浪?我不搞基。”

    苏闻表情一僵,用力捶一下他上方的车顶,“你这张嘴,迟早让我揍一顿。”

    他往回走,李釉为还在原地等。

    车里的季陵依旧没动,快速垂眼似是避免朝她的方向看。

    脑中却在思索:苏闻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

    李釉为远远看着季陵眉眼间的烦闷,心中也憋闷起来。自从那件事后,她一直都没说什么,这季少爷倒是比她还介意避嫌,如此洁身自好的样子,看来之后她在季家的前途十分渺茫。

    和苏闻约定了每天去上课的时间后,他便坐车离开了。

    第二天上班,她被通知工作区域调整到花房,依旧是清扫的工作。

    花房是环形的玻璃通道,首尾相连,中间隔出一片露天场地,搭建了一处中式山水园林,中间的纳凉亭古朴雅致,周围曲水环绕,假山和青竹林立,颇具诗情画意。

    如果不是被调来这里,李釉为都不知道这花房中竟然还另有乾坤。

    在花房工作的还有两位花房师傅,是一对年龄大约五六十岁的中年夫妻,听黄姐说两人侍弄花草很在行,已经为季家工作快二十年了,是老员工。

    两人性情都十分随和,丈夫黄伯话比较少,妻子杨阿姨带李釉为熟悉环境,给她说了平时需要注意的,又指着正中那处纳凉亭说:

    “少爷平时喜欢到亭子里休息看书,他过来的时候,不要主动去打扰他就行了。”

    李釉为认真点头,两夫妻之后各忙各的,她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花房中处处都是名贵的花草,还有直通花房天顶的大树,郁郁葱葱的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大山。

    花房的工作不算繁琐,除了清扫落叶,她偶尔也会给杨阿姨两夫妻帮点小忙,其余时间便躲在角落看书。

    花房的玻璃上偶尔有树影闪过,来来回回……

    李釉为察觉不对劲,抬头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花房的玻璃外一闪而过,玻璃前有不少花草掩映,她探头去望。

    果然是季陵。

    他不知何时来的,此时正无所事事的在纳凉亭外围的小道上闲晃。

    等人再一次出现在李釉为眼前时,两人不期然对上视线。

    季陵肉眼可见的身体一僵,跨出大步快速走开。

    李釉为沉默半晌,这季少爷到底是怎么了?这样子不像尴尬,倒像是怕她……

    可她有什么好怕的?

    李釉为想不通,决定不再想,垂头继续看自己的书。至于季陵后面是否离开了,她也没有注意。

    等下班后,她就要去苏闻的房子里上课,回宿舍收拾好东西后,她在约定的地方等苏闻的人来接。

    这边是李釉为第一次进季家的侧门,少有车辆来往,远远看到一辆车靠近时,李釉为往前走几步,很快又发现不对。

    那辆车在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时露出王洋的脸,他的表情尴尬中带着隐秘的期待。

    “小为,你怎么在这里?”

    李釉为的唇角绷紧,“反正不是等你。”

    王洋表情一僵,“小为,那天在酒会上我是被逼着跟你说那些话的,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我回来了,以后我们好好处,好吗?”

    李釉为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表现的脾气太软太老实,王洋明显是被林锦月踹了,在之前说过那种话之后,现在竟然还想回头找她?

    看着他一副十分为难且难过的表情,李釉为第一次透过那层虚假的面具,看到下面的真实面貌,丑恶,又虚伪。

    李釉为牵动嘴角,露出嘲讽的弧度,“不好。”

    王洋见她态度冰冷,有些着急,连忙打开车门下车,“小为,我不是……”

    李釉为退后一步,打断他:“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赶紧走吧,不要给我留下你死缠烂打的坏印象。”

    王洋顿时怔愣,之后他反应过来,上前想拉李釉为的手,“小为,我真的知道错……”

    李釉为皱眉躲开他的手,“王洋,你确定你要继续纠缠吗?”

    “体面一点。对我们都好。”

    “王洋,我们都在季家做事,你也不想在分手时闹得那么难看吧?传出去不好听。”

    王洋焦急的表情在李釉为说出这段话后有了片刻的停顿。

    他沉默下来,不知想到什么,最终颓然垂手。

    “对不起,小为。”

    李釉为听到这声道歉,心中也并未有明显地释然,她侧过身,在王洋怔忪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李釉为往前走了几百米,就听见身后王洋发动汽车的声音,她回过头,看见那辆她之前常坐的汽车驶进季家侧门。

    心头不知为何,突然松散许久,她默默抬脚往往前走,没过多久就碰上苏闻的车。

    他从后座按下车窗,言简意赅,“上车。”

    前排的保镖下车给李釉为开门,她连忙道谢,上车后苏闻这才瞧见她的表情有些不对。

    “怎么了?要上课了紧张?”

    李釉为再此之前早已整理好情绪,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不过,打死她也不会说刚才的事情,否则按照苏闻的尿性,肯定少不了对她一通嘲笑。

    她挠下额角,“可能有点吧,我好久没上过学了。”

    苏闻拿出一本教材递给她,“今天好好适应,这是今天要用到的教材,事先声明,课程量很丰富,之后就算觉得累也不能反悔。”

    李釉为见他这么说,却没有被吓到,以前在高中,他们都是从早七点到晚十点,在苏闻那补课总不能也像高中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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