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发布不回归通告之后,裴世理的心情一直很差劲,换上固定器才过去两天而已,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幸好姐姐快来了,再坚持一会吧,不要露出不安的情绪。

    确认好自己的状态过后,裴世理才进入练习室,看到练习室里的摆着的打歌道具后心口难掩疼痛,直接转身走了。

    “诶.....”

    “别去了,让她静一静吧。”

    “我要去看看。”

    从来都是温和的一叶此时难得的固执,此举动让其他人都有些吃惊,洪恩採说自己也要去看看,宫胁咲良拉住她,说一叶去就好了。

    洪恩採望着那扇合上的门,嘴角往下掉,心里还是不甘心,她和世理欧尼关系这么亲近,平时也经常一起玩,为什么她连安慰她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呢?

    但最后顺从了姐姐们的决定。

    明明说好要忍住的,眼泪却一直往外流,雾气攀爬上了透明的镜片,模糊了看路的视线。

    她一直走一直走,撞到人了也未曾停下,匆忙说了句抱歉,那人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背影慢慢从视线里消失,缓缓吐出一句。

    “练习室的幽灵小姐……”

    一直走到完全寂静的空间,裴世理还是无法冷静下来,她推开一间空练习室的门,在里面放声大哭。

    她好像选错了路。

    可真的不能回头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在变凉变淡,似乎快要被肌肤所吸收,练习室的门被拉开,她与轻轻喘气的中村一叶相视无声。

    后者走过来轻轻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背说没事了。

    “你做得很好了。”

    “请一定不要放弃。”

    -

    作为社外保密活动的被无意牵扯进来的第N人,咸元进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被划分至一条船上的人了,关系好到可以一起去吃饭了?

    和一次面都没见过的女生?吃烤肉?逛街?看电影?

    虽然是三个人一起。

    不对,好像见过一次的,那也是的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没事,就跟带小孩一样。”

    “啊?可是.....很尴尬啊。”咸元进想,他们都不认识吧,哥就这么擅自决定自作主张!

    具廷谟正在系鞋带,头也没抬,似乎没听清他语气里的别扭,只是说:“没事啊,她也说很想认识一下你呢。”

    “....为什么?”

    稍微有那么一点不敢置信。

    “原因嘛。”具廷谟站起来,将外套穿上,咸元进稍稍被他的外套转移了一秒的注意力,哥的这件外套不怎么穿吧,挺适合他的平时为什么不穿。

    出走了两秒的思绪被具廷谟的话重新拉回来了,“我说元进你游戏打得也很好,她也喜欢玩游戏,应该有共同话题的,哎呀,你现在去换衣服,别想这么多了,世理很好相处的,快快快。”

    出门了逼问了之后才明白此行需要一个“善良”的工具人。

    一个生活大半不能自理的“残废”,一个能花钱不爱干事的“少爷”,需要有一个平衡的中间人,他就是被选中的“天选之子”。

    忙内们不在,就只能拜托关系好的元进了。

    “廷谟哥真是的,要是被拍到了怎么办?”现在去hybe楼下多危险啊,听说那附近到处都是私生在蹲守。

    因为受伤不能出道那件事,网上一片轰动,什么性质的讨论贴都有,现在连‘妹妹其实是hybe制作出来的ai爱豆’的言论都有了,等等等等各类阴谋论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最开始的,受伤而不能顺利出道呢?

    不过无论如何,话题度是不怕不够的了。

    具廷谟看了眼手机消息,告诉司机往左转,说清楚地点之后放松靠在座椅上,余光察觉到咸元进略带怨念的眼神后轻笑道:“我们不去那里。”

    瑞草区瑞草洞。

    出事之后,和公司商讨了两轮之后决定接受公司的安排,从一周的五次以上的练习课程缩减至三次,内容也从舞蹈练习变为一些比较轻松的自拍课表情管理之类的,尽量不会打扰她的疗伤日程,以健康为前提,至于回归日程这些公司那边也进行了调整,虽然很可惜,但保护艺人的私生活是目前看来最需要做到的。

    和他们的逛街行程也是提前和经纪人报备的,不过是和经纪人组里好说话的经纪人说的,那边思考了一会给出了隐私度强的餐厅名单,也提供了一些会保护艺人行程的等娱乐性场所。

    做得特别认真特别好,沟通也很顺利,裴世理在心里暗搓搓拉踩了那位看她不顺眼的经纪人nim......

    记仇ing。

    秉承着不能吸引注意力的目标所以选择了没那么出挑的打扮,做出选择后还很犹豫,心想着好久没见面出于礼仪要打扮一下吧,纠结的同时隐隐约约记起之前和洪恩採挑衣服的时候,开玩笑说过的男女爱豆约会的时候会穿卫衣戴口罩。

    “可是那样不更惹人注意吗?”裴世理问。

    “是啊,不过不戴口罩风险更大吧。”

    “是哦~”

    想起了这个,所以换上了安全牌,然而一出门冷空气太强烈了,眼鼻口有瞬间的窒息感,立即关门缩回了安全区,生活在室内太久了,都快忘记真实的天气是怎样的。少年时期的居住地靠近纽卡斯尔这座海滨城市,一年四季都很温暖,记忆里哥哥姐姐和他们的好友在空闲时经常会带自己去海滩旁边,海风吹拂过脸庞,鼻尖充斥着被晒干的海水的咸咸的气味,在海水里那种气味更浓烈了,可能是阳光一直很强烈的原因,就连海水都是温暖的,咸味也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唉,到了夏天结束的时刻果然还是会伤感....

    咸元进和她有同样的感受,却不是来自同样的理由,他看着窗外的高档小区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怎么没有一栋是属于他自己的。

    外来的车行至第二个分叉口就无法通行了,司机说前面只能私家车进入,让他们在这里下。

    不想互相为难,具廷谟付完钱就下车了。

    没说好在哪个具体位置等待,具廷谟也不记得这里的方位,带着他随处走了走,走了几步开始怀疑人生,不过他俩似乎是时常出错的思维神经,偶然的状态就会连接起来。

    “这里!”

    不知道从哪里抱着外套冒出来了,急匆匆的,刘海上还夹着小夹子,但后来知道是故意的,为什么会知道呢,在具廷谟被打掉手之后知道的。

    咸元进在一旁暗自松口气,幸好在心里斟酌了好几遍,不然被打掉手的就是自己了。

    具廷谟好笑的看了她一秒,随之伸手去拿她怀里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按哥的话说好几年没见了,可是眼前的这一幕明显能看出关系还是很好啊,感受到他们在童年时期缔结下的美好友谊伴随而来的熟稔感,同时间还发现了一种在经历长远的时间和距离沉淀过后的催化出的好奇心,此刻就像火星撞地球,正是问题爆发的阶段,是外人根本插不进去的紧密对话。

    他就是那个是外人,所以,咸元进选择了闭嘴。

    沉默的空隙间,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被裴世理吸引。她那乌黑的头发,反衬出脸颊格外的皙白,透出淡淡的粉,眼神此刻也神采奕奕的,清莹的,像刹那间闪过的流星。

    “你好呀~”

    原本侧着和具廷谟说话的裴世理,现在完全转过来对着他说话了,好像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对方很自然的和自己打招呼,咸元进心里的负担稍稍没那么重了,性格挺开朗的。

    “你好。”下意识伸出了左手,裴世理足足愣了两秒,才将可以活动的右手搭在了他伸出的左手上,咸元进仅仅握了一下她的手指指节就反应过来,立刻心虚地收回了手。

    两人都被意外的亲昵触碰吓一跳,各自躲闪着视线,一旁的具廷谟看了后皱起眉头,吐槽道:“你俩真奇怪。”

    接了妹妹之后打车去吃饭,今天路况不是很好,抑或者司机师傅的车技实在堪忧,下车的时候裴世理表情有点难看,她和具廷谟说有点不舒服,于是领着她先去便利店买了点水喝。

    便利店的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咸元进能看到高出架子半个头的廷谟哥,他垂眼注视着什么,咸元进转弯进去,发现妹妹蹲在地上正在挑糖吃。

    “不吃饭了?”

    “又不冲突……”

    眼看着一场没必要的嘴炮又要开启,生活在多子女家庭的元进赶快出手,拉着妹妹去付钱。咸元进给她买了三袋软糖,裴世理对他甜甜的笑着,说谢谢元进尼。

    “没事,又不要多少钱。”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为何心情很微妙。

    具廷谟拿走裴世理手里的软糖,塞自己口袋里,在她要抢回来的时候制止她的动作,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下,颇有管教的姿态:“笨,要喊哥哥,欧巴.....”

    “哦,元进欧巴.....”

    改口超快,咸元进一个趔趄刹住了车,才没撞上门。

    “再叫一声?”

    “元进欧巴....?他不理我啊。”

    听得耳朵痒,咸元进大步往外走,不理会身后两人故意为之的恶作剧。

    选好了想吃的想喝的,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三人大眼瞪小眼,因为刚才的事情气氛稍微有点凝固,对面两位男生都在看手机,裴世理把玩着陶瓷杯子,看着上面的花纹觉得有点好看,想拿出手机拍照又不好意思,于是打算喝水,在自己伸手的同时,坐在对面的具廷谟突然站起来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帮她倒水。

    “你在干什么?”

    “照顾你啊,一声欧巴一生欧巴。”

    特别无语,裴世理会不自觉的就歪嘴,几乎是无意识的,本来脸就小五官大,稍微皱起来一点就特别吸引人,咸元进第一次见她这样,撑着下巴盯着看,只觉得眼前这位兼具漂亮的同时还特别的有趣,怎么会有这么多小表情小动作?

    好像不需要特别展示,假装生气的表情也很可爱。

    可爱......

    咸元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可以对队友的妹妹产生这样的初印象吗?

    稍微有点糟糕的心情。

    但他没有做错什么啊,这样想着,咸元进再度看向了裴世理,彼时她正在倒酱料,用筷子点了下尝尝味道,歪嘴是觉得还不错吗,啊,对上眼神了。

    “为什么看着我?有话要说吗?”

    没话现在也要憋出来,他只能问她伤势如何,还痛不痛这种已经发生改变不了的问题。

    已经被问过很多次,裴世理这次的笑意浅了许多,她回答:“医生说情况好的话月底可以开始复健了。”

    “那.......”没能继续问下去,具廷谟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世玲什么时候来?”

    “姐姐吗?后天或者大后天吧。”

    “她来照顾你啊?”

    “对啊,我都这样了……”

    好歹给他这个局外人还解释了下,裴世理有一个亲哥一个亲姐,哥哥在国外读书赶不过来姐姐请假一月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听着就是备受宠爱的小女儿。

    “那世理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说不来了。”

    “啊?哦哦,工作很忙吗?”

    “忙啊,特别忙。”

    一说起这个,大家都像是触碰到禁忌似的主动闭上嘴,裴世理不想让气氛重新降下来,主动开口说话了,“元进哥不是独生子女吧。”

    “我有一个姐姐和弟弟,我是老二。”

    “元进哥是个......”裴世理稍微停顿了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特别温柔的人呢。”

    “啊,其实不是呢。”

    '温柔'是个太宽泛的概念,而且,他真不是这样的人,被贴上这样的标签只会令他感到负担,再度否认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裴世理又开口了,“总会有温柔的一面嘛,我姐姐也是老二呢,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世理的姐姐是几几年生?”

    “和我同岁。”

    “姐姐说要和你见面呢,你下次再带上元进一起就好啦~”

    “都说了叫哥叫哥叫哥。”

    “嗷,好疼....”

    “别欺负她,头都红了。”

    “就是就是,元进欧巴比你温柔多了。”

    咸元进的心又痒起来,钻来钻去,这痒钻出了心尖,冲到了喉咙上,咸元进咳嗽出声。

    “不了不了,我见过你就够了。”

    “哈哈,真开心。”

    正好点的肉来了,咸元进主动承担起了烤肉的责任,为了掩饰内心深处涌动的声音,做的特别认真特别好。

    肉被烤得滋滋冒油,裴世理看着实在是馋了,想喝点水垫垫,具廷谟提醒她已经喝了三杯了。

    管她喝几杯水?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你不是哥哥吗?为什么让人家烤肉?”裴世理企图用道德绑架这个啥事不干动不动就挑她刺的调皮鬼,具廷谟听了之后理所当然道:“我要照顾你啊。”

    “我有手有脚的才不需要你照顾......”

    话音刚落,第一份肉烤好了,全给她了,裴世理和他道声谢,拿起筷子夹肉的时候神经疼了一下,没拿稳筷子,具廷谟找着空补刀:“还说不需要我照顾?筷子都拿不稳。”

    这次没着急反驳,看脸色应该是又疼了,具廷谟扶住她的半边肩膀,一边调整她的位置一边给她换了双筷子,又包好肉喂到她嘴边,肉都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裴世理咬了好大一口,很满足,脸颊鼓鼓的,像兔子在吃草。

    对面的咸元进都惊呆了........

    啊?不是?真是在带小孩啊?

    好哥哥没当多久就不想干了,裴世理也没说啥,也不是残到吃饭都需要人喂的程度,刚刚那一下约莫是十岁的具廷谟的的童心返照,小时候经常这样一起过家家,去哪都要在一起,长大了自然而然会疏远的吧。

    心里突然空落落的,肚子也是。

    裴世理差点没能从烤肉店竖着出来,一下子吃太多给吃撑了,幸好没有食物回流难受的症状,她一下午都玩得很开心。到首尔这么久,不能随心所欲,不能去的地方太多了,眼色和非议也经历许多,并没有比之前更好,思来想去,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她的生活经受了太多改变,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总有这样的时刻,她会反复责问自己,这样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逛完出来后,天色已变得昏沉。

    “啊这么快就六点了呢。”语气稍微有点可惜。

    但一想到回去可以躺着玩手机突然又可以了。

    手刚举起来要和他们道别,立马被具廷谟拖着去散步消食,三人沿着汉江边散步,临近傍晚,江边还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裴世理不解,下一秒就被科普了一堆在汉江边要做的事情,她反问,又不是在别的地方不能做这些事情。

    这样的话一说出口,就被打上T人的标签,裴世理的困惑更深了。

    “汉江......汉江。”她呢喃着名字,凝望着江面上波光粼粼的痕迹,心中的怅然更多。

    走了几步发觉耳边没有嘀嘀咕咕的声音了,具廷谟才发现她没跟上来,在回头时喉头一哽,想说的话全都化为了灰烬,被冷冽的风扫去痕迹。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难过,于是他向她走去。

    具廷谟牵住她的手,放缓了语气,因为太靠近了,只能看见对方温润而光亮的眸子,心里的防线刹那间瓦解,她难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唯有眼泪与沉默。

    “怎么了?”咸元进走过来看这场景皱起眉,具廷谟和他说让他先走的话,咸元进点点头,不过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甚是不解的神情。

    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是怎么了?

    他走的时候在想事情,也就没听见坐在江边座椅上的两个女生的对话。

    “男生的亲友都走了欸......所以是真的在闹分手吧?”

    “你怎么就断定那个是亲友而不是正牌男朋友?这肯定是三角恋啊! ”

    “那谁是小三?”

    “......不知道,你去问问。”

    “还是不要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她们看得津津有味的“汉江绝美虐恋”的男女主角换场地了,她们甚是失望,两秒过后,又盯上了坐在江边喝酒的两个男生。

    “有可能是一对吗?”

    “在我们的想象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说得对.....”

    女主角,不是。

    裴世理情绪稳定下来过后解释自己刚刚就是触景生情,有点想家了而已,具廷谟不相信,硬生生把台阶踢飞了,裴世理顶着哭红的眼睛给了他大白眼,说关系亲近不是他得寸进尺的理由。

    “想家了来我家不就好了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小时候不是把我当哥哥吗?”

    可是,哥哥、家人、血缘关系是无法割舍和替代的。

    裴世理不想再说了,她说自己要走了,在路边招了招手等了一会打到车了,临别前具廷谟从口袋里拿出顺走的那两袋软糖放她手里,说少吃点糖,有事就打给他,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装开朗。

    “我知道。”

    语气紧巴巴的,具廷谟明白自己再多说几句她又要哭了,最后捏了捏她的脸,和司机说了地点后关好了车门。

    司机看这架势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问:“是你男亲吗?”

    裴世理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捏着糖沉默不语,司机大叔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继续问了,专注着开车。

    在驶过昏暗冗长的隧道之后,裴世理才回答他的问题。

    “不是,只是关系好的哥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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