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

    “滴滴——”

    公交站的短檐下,田知源正在避雪,她记性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出门前明明看了天气预报,却还是忘记带伞,公司附近又没有卖伞的便利店,去地铁站的路稍微有点距离,只有公交站近,于是她打算坐公交回家。

    两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引得她抬眸看去,透过挡风玻璃,看清了驾驶位上眼眉英俊的浅发青年。

    雨刷器勤劳工作着,田知源拎着包包兴奋地小跑着过去,拉开副驾的车门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后眼冒星星地看向祁晗:“晗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开车在这儿绕了很多圈才看到你。”

    祁晗眼睛盯着晚高峰的路况,缓慢地行驶在主干道上,交织的霓虹灯光映着青年冷白的侧脸,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立领夹克,还多戴了好几颗耳钉,像是潮牌广告上的模特。

    田知源很眼熟那些耳钉,因为都是她首饰盒里的。

    “你今天打扮这么骚包啊,是有约会吗?”

    祁晗不置可否,哼笑了声,只是说:“就是不知道某人肯不肯赏脸了。”

    “那走吧,咱们约会去!”

    田知源倾身,安全带都被拉长,她伸出手指在车内显示屏上不停戳动着,输入导航地点,那个地方距离有点远,再加上晚高峰,开车过去也要一个钟头。

    等到目的地玉壶海的时候,田知源已经在车里睡过一觉了,她将扎丸子头的大长发圈套到手腕上,从包里掏了掏,掏出一副早上塞进包里的针织耳罩给自己戴上,让耳朵免于受冻。

    田知源开门下车,跑到另一边拉上祁晗的手,拉着他去玉壶海冰场的售票亭买票了。

    夜里的冰场也很热闹,冰车闪动着七彩的绚烂灯光,穿着厚实的人们在冰面上欢笑尖叫,田知源拉着祁晗很快融入人群。

    “没玩过吧?我跟你说每年下雪后最期待的就是冰场营业了,超级好玩,这里是我的解压包,晗晗,你也感受体验下呗。”

    田知源挑了辆冰车坐下,脚踩在踏板上,手搭在龙头上,微微仰头对祁晗说。

    “好。”

    祁晗的视线落在两人座的冰车上,有些疑惑道:“我们不一起玩吗?”

    田知源摇头拒绝:“一起的没意思,分开的才有意思嘛,想怎么滑就怎么滑,多好啊。”

    “可是我们一起,也是你想怎么滑……”都可以。

    祁晗话还没说完,就见田知源踩着踏板一下子溜出去好远,长长的黑发被风吹动,在空中浮动,含着笑意的雀跃声音遥遥传来:“快开始吧!”

    “还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祁晗无奈地小声吐槽,只得随意选了辆单人座的冰车,跟着田知源离开的方向踩着踏板滑去,跟不放心孩子的家长似的,扬声喊着她:“田知源慢点!你别滑那么快!”

    “我有我自己的节奏!”叛逆孩子头也不回的回道。

    两人一追一赶,满冰场疯玩,滑累了就在场边的暗处休息。

    田知源汗都蹬出来了,拉住祁晗被风刮得冰凉的手,她的手心被吹凉之后现在又正发热,暖和得很,和他是两极分化。

    “怎么样?好不好玩?”

    “嗯。”

    “反应这么平淡啊,你就不能情绪高涨一点嘛?”

    “好玩。”某人还是惜字如金,话里还带着喘气的音。

    两人的冰车停得近,腿挨着腿的距离,田知源两手握着祁晗靠近她这边的左手,又夹在大腿和肚子之间,给他捂手:“首都星有没有冰场?你和朋友们一起去玩过吗?”

    祁晗这几天常说起他在首都星的事,田知源对他的事情好奇心旺盛,他求之不得,所以搜肠刮肚,几乎把能想起的所有一切都跟她说了。

    “应该有吧,我没去过,和他们一直都是去滑雪场,下次去带上你,我教你滑雪。”

    祁晗抬手,勾去田知源被汗湿后粘在额角的发丝,手顺着落下,眷恋地揉捏了下她柔软的耳垂,黑黢黢的眼眸里绽开温柔的笑意。

    田知源顺势将脸搁在祁晗掌心,他也没说话,熟练地托着,听她笑着说:“祁晗,你这是在给我画饼吗?”

    “嗯,让你别那么听话呆在家里,要出来,要和我见面。”

    祁晗第一次那么明确讲到之后的事,神色也格外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田知源抿唇,颊边酒窝显露,她眼眸中的笑意黯淡一瞬,复又燃起璀璨星火,调笑道:“我出来了回不去怎么办?那你得无条件养着我,不会有怨言吗?”

    “我求之不得。”

    “哇哦,你这样好有男子气啊。”

    女人眉眼舒展的模样跳跃在祁晗眼中,如那片一直占据余光的霓虹灯光,他没忍住心头意动,低下头,闭眼,全凭本能驱使,虔诚地吻上那片唇。

    吵嚷的人声,欢腾的音乐声,都在耳畔渐渐远去,在冰场黑暗的一旁,世界仿佛在只有两个人的瞬间冻结。

    让两人都为之忐忑不舍的离别都被抛之脑后,只剩下彼此都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玩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再不走我都怕你冻成雪人了。”

    还了冰车,田知源打着终端的手电筒,捏着纸巾站在路边给祁晗擦嘴唇蹭上的唇釉,却怎么擦都还是有痕迹,有些懊恼。

    “哎,怎么还擦不掉,这个时候又蹭不掉了。”

    祁晗微微弯腰站着,由着她擦,眼里浮动宠溺的笑意:“擦不掉也没关系,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田知源压低声音,因为擦不掉已经开始恼火了。

    “我在意!”

    ……

    *

    又过了几天,芙罗拉发消息来,说证据链完全,可以由法院方提起公诉,但需要证人作证,问田知源有没有找到证人,如果有证人的话更好。

    田知源将原话复述给了姜慕橙,与此同时问了桑家兄妹愿不愿以证人的身份出席庭审会。

    桑哲心传来语音:“小柴姐,我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啦!我哥哥也答应,什么时候你通知我们,我们一定准时到!”

    姜慕橙的回复也很快,她说:“我愿意去。”

    田知源请了一下午的假去法院跑了趟,提交了证人出庭作证的申请书,从法院出来就接到陆眉清的通讯,说辛柏青想要见她。

    走进黑诊所,田知源收了伞靠在门边,陆眉清突然从药柜后面钻出来,还是一副破锣嗓子:“田知源你给我站那儿!你是不是跟别人说我的诊所是黑诊所了!你之前在我这儿看病赊了多少账,你见过哪家黑诊所让你这么超前消费的!”

    田知源一下子联想到她那天写给姜慕橙的纸条,她一直叫黑诊所,写的时候也顺畅地写过了,没反应过来黑诊所的本名叫“医得好”,可确实陆眉清也对得起这个称号,她早年可是被宰了好多次。

    “别在意那么多细节嘛,地址对了不就行了?”

    田知源嘴上打着哈哈,笑嘻嘻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楼上辛柏青的病房跑去,气得陆眉清在后头撕心裂肺的咳嗽。

    破锣嗓子更哑了,怒吼:“没良心的!”

    陆目秀适时递上半杯热开水:“喝口水吧姐。”

    “秀秀,还是你好。”陆眉清眼泪汪汪。

    陆目秀冷淡点头:“嗯。”

    田知源一把推开门,病床上的辛柏青被吓了一大跳,看着女人一边解围巾一边走进来:“找我干什么?”

    辛柏青脸白了三分,平复下心率后道:“什么时候开庭?证人有姜慕橙吗?”

    田知源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你打通讯找陆医生要资料的时候,我听到了。”

    辛柏青据实以告,并不隐瞒:“她也会出庭吗?”

    田知源避而不答:“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

    辛柏青垂下眼睫,比起刚入院时状态好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些肉,他曲起一条腿,隔着被子搭在腿上的手上打着留置针,他说:“别让她去,我去。”

    “你是怕她被没抓到的那些人报复?所以决心自己替她承担?”

    田知源坐在陪护椅上,翘着二郎腿摸下巴,很快说出关键:“你喜欢她?”

    “关你什么事?”辛柏青被戳中,看田知源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耳根都红了:“你怎么那么八卦?”

    田知源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揪着围巾上的流苏,打哈欠:“你想替姜慕橙去,就自己去和她说,我可不支持有人立默默付出自以为隐忍伟大的人设。”

    辛柏青退缩的理由她也猜得到,大部分是因为觉得自己被挖了腺体,失去了Omega最重要的器官,自己已经是个残缺的人,不想再去连累还年轻的姜慕橙。

    可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想法,根本没有问过姜慕橙,不然她也不至于和田知源联系时话里话外都在打听辛柏青的状态。

    以后如何不论,至少现在,两个为彼此担心的人,田知源不想去做造成她们错过的那一把推力。

    “哎——”

    田知源离开之前,辛柏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田知源才不管,脚步不停往外走:“陆眉清有姜慕橙的通讯,你找她就行,我下次来给你买个终端,天不早了,我回家吃饭了,拜拜!”

    “田知源!”

    少年的声音掩不住的恼怒。

    “我已经走远了,听不见啊——”

    辛柏青手攥成拳头,气冲冲地锤了把被子:“明明就没走远!”

    走到楼下,田知源敲了敲药柜,找陆目秀把这段时间的药费都结了:“你姐嗓子怎么那样了?”

    “感冒没好,拖久了。”陆目秀把银行卡递回去。

    田知源点头:“那你让她好好休息,那事儿不着急,反正也那么多年了,我先走了。”

    “好。”

    田知源拿起门边的伞,撑开后走入雪中,终端震动着,是祁晗的通讯打来了。

    男人的声音从终端的听筒里传出来:“多久到家?今天有你喜欢的可乐鸡翅,冷了不好吃。”

    “五分钟,我很快。”

    田知源嘴角抿出笑,转着伞柄道,声混着风声传去另一端。

    “雪天路滑,看着路走。”

    “我知道,五分钟后见。”

    “嗯,五分钟后见。”

    ……

章节目录

大家补药放过这个老好人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蟹黄堡呢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蟹黄堡呢并收藏大家补药放过这个老好人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