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空气中逐渐漂浮着夏季特有的躁意。

    季时安坐在工位冷不丁转了一圈,转椅支柱发出吱扭的声音。

    距离她上次释放天性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纪冬冉那里据她透露工程逼近收尾。

    季时安当时就被她的用词震住,一时晃神没敢细问内情。

    纪冬冉本来也不打算告诉她,只是怀揣着善良的心思想吊一吊她俩的胃口。

    季时安和秦应淮只能表示尊重。

    电话响起,她打着太极应付完对面没完没了的合作伙伴,从手边的架子上拿起文件盒,拆开。

    各种颜色鲜丽、质地细致昂贵的请帖整齐地帖贴帖。

    都是知道秦应淮在商圈复出后邀请他登台演出的打着各种名头的晚宴。

    绝大多数没必要的,季时安按照以往的经验筛了出去,挑出几份主办方比较有份量的,捧着钻到秦应淮的办公室。

    秦应淮正喝着茶看着窗外神游,宝贵的休息时间内就挤进来一只蠢蠢欲动的作精。

    最近季时安过得写作风平浪静读作百无聊赖,于是只能逮着他各种薅乐子。他有那么一瞬间特别好奇,小时候的季时安是不是那种一眨眼就上蹿下跳的皮猴子。

    这么想,但不能这么问。

    他不太想自己难得的休息时间被工作挤压,于是接过请柬的同时,调整了一下措辞:“安安你小时候放假的时候,都在玩些什么?”

    令人意外的话题冷不丁呼她脸上,季时安愣了一下。

    秦应淮心里咯噔,以为戳到人的伤心事,不禁有些后悔。

    起身正要过去牵她的手,就听季时安拖拉着长音似是在回想:“嘶——我其实好多都记不太清了。”

    除了没有提供爹妈之外,澄越旗下的福利院基础设施都建设的挺好,没缺过衣少过食,尤其是福利院旁边的小公园她印象还算深刻。

    “好像小时候很喜欢拉帮结伙爬山。”

    习惯了她偶尔夸张的措辞,秦应淮怔住,“是小学组织的春游么?”

    季时安摇头:“不是,是隔壁公园里的假山。”

    秦应淮:“那种整体高度就跟个小土包一样,建了几节台阶的小假山?”

    季时安:“是那种置于庭院,用来观赏的假山摆设。”

    秦应淮沉默,怪不得用得形容词是拉帮结伙。他家安安明明是写实派。

    季时安被勾起了点点回忆,接着道:“那座假山形状挺有意思的,一边比较崎岖,一边很光滑。然后我们就从崎岖的那一边人垫着人爬上去,翻到另一边出溜滑下去。”

    一边回想,她眼底带上些清浅的笑意,阳光洒下,仿佛被定格。

    本来秦应淮是不该问太细的,要不显得他白大了季时安几岁。但此时他心里一动,那股冲动怎么也忍不住,想到之前意外在简寻那边听来的“八卦”,他忍着点点酸意,轻声问:“那时候他也在么?”

    你那个很喜欢很喜欢过的白月光。

    问题突兀又模糊,有那么一瞬间季时安觉得对方是在考验她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否退化,如果是,季时安不得不承认对方考得真不是时候,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才想着秦应淮突然问起她小时候的事,开始回想两人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当时还未病逝的季院长,她欣然点头交上答卷:“一开始没在,但后来来了。”

    她当时手里拎着个不符合人设的扫把,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轰小鸡回圈。

    季时安一向是反应最快的,挨批最少的。这么想着她心里生起了点优越感,眼中的笑意更加真切,挺直了胸脯觉得自己值得夸夸。

    偏偏因为她突然站的笔直,和秦应淮反而拉开了一丢丢距离。他估计是大姨夫来了,此刻心里敏感又不讲道理。偏生望着季时安的笑颜,连嫉妒都舍不得冒头,生怕干扰了她的好心情。

    他轻轻道:“你高兴就好。”

    还没下班,季时安的智商还是在线状态,她敏锐地感觉到秦应淮现在心情有点失落,一时之间也摸不到头脑:“怎么啦?等回头有空,我带你去看看呀,就是不知道那块石头还在不在那,毕竟都这么多年了。”

    秦应淮觉得他不能这样,毕竟季时安的成长过程中能有人陪着是一件特别珍贵的事,那些美好的记忆都是她珍藏的财富。

    他应该大度。

    这么反复跟自己强调几遍,他用一种正宫的大方语气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他。”然后告诉那个人,季时安以后身边都有人陪着,让他放心。他绝对没有别的坏心思。

    季时安微微怔住,随后笑道:“好啊。季院长肯定很高兴。”

    秦应淮茫然:“季院长?”

    季时安笑容一顿:“……不然呢?”还有谁值得她回去探望?

    秦应淮眨了眨眼,季时安好像没有和他坦白的意思。他也不敢再说,怕她难过,于是低头翻着手里的请帖,转移话题:“这些都要去?”

    “不,这些是让你挑的。”季时安看秦应淮的眼神更加诡异,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直上上下下扫描他。

    秦应淮面不改色,但季时安就是知道绝对这里面绝对有事。

    她试图全方位无死角顺便换位思考反复咂么刚才的对话。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秦应淮选出一张风格大气的,“就这个吧。”

    季时安余光扫了一眼,见是云家老夫人的寿辰宴,没什么意见地颔首,然后在秦应淮即将转身的时候一把捧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动。

    秦应淮耐心道:“怎么了?”

    季时安把他往下拉了一点,秦应淮双眼十分平静,季时安直视片刻突然笑了:“你知道了啊。”

    秦应淮心里一抽,有点委屈,但不敢表现出来。他垂眸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知道什么了这是,让人这么蔫吧。

    季时安心里“哦豁”,语气更加轻柔:“那你想说什么?”

    秦应淮抿紧唇角,半晌,声音有些干涩:“我不介意的……只是想你可以更信任我一点,要是能主动跟我说一下就更好了。”

    季时安眼睛都睁大了,秦应淮此时紧张地盯着地面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反常。

    她当然知道秦应淮本身心思其实很细一人,况且上位者通病就是遇到点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都要在心中反复咀嚼分析。

    可秦应淮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突然,一道天雷轰顶,季时安难以置信地吞咽了一下,“你在……吃醋?”吃那些她小时候带着一对皮小子乱跑的醋?

    不然秦应淮怎么会是这么奇怪的反应,说这么……委曲求全的话。

    但季时安还是觉得很不合理,一对不到十岁的小屁孩调皮捣蛋上房揭瓦,有什么好醋的。秦应淮不像那么敏感的人啊。

    听她亲口承认,秦应淮侧了下脸,手臂不自觉地将人揽进怀里,像是怕人扭头就跑了。没感觉到季时安的反抗,他就破罐子破摔承认道:“嗯!”

    嗯?嗯什么东西,你就嗯!

    季时安嘴巴张开又闭上,只能安慰他:“你上学的时候肯定也有不少人追你啊。”她都不带无理取闹的。

    秦应淮蹙眉:“这不一样……我没答应过,全都拒绝了。”

    季时安眉梢微扬:“我就答应了?”

    秦应淮环抱的更紧了。季时安情绪稳定,他就有点绷不住了,问了个他清醒点的时候绝对不会说出口的问题。

    他假设道:“如果,如果没出意外,他还在……是不是你不会同意跟我在一起啊……”

    越说越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毫无道理,声音越来越小。

    奈何季时安都快被他揉进骨血里了,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她联系了一下前后,反应过来了,“有人给我造谣了?”

    秦应淮动作微顿。

    季时安觉察到,抬眸就是他的下颌,“我没前男友啊!”

    秦应淮一顿:“文字游戏?”

    季时安无语,偏偏他还是一副隐忍的姿态,搞得季时安连火都起不来,只是想笑。“你展开说说,我正主打假。”

    秦应淮就说了几个关键词:“车祸、白月光、永远记得……”

    季时安听得头疼:“谁说得你就信啊。”

    秦应淮见她是这个反应,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有误会:“简寻说是你说的。”

    但他一直不敢开口问。安慰自己反正人现在是在他怀里待着,谁也抢不走,除非自己跑……

    他想了想补充道:“你来澄越面试的时候。”

    季时安啧了一声,快被气笑了:“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声音戛然而止,季时安不笑了,秦应淮也凉了。

    “额……”她搓了搓秦应淮的衣角,给人捏得皱皱巴巴。

    秦应淮缓了口气,拍着她的后背:“没事,说开就好,我不介意的。不骗你。”就是有点酸罢了。

    季时安拿到免死金牌,不好意思地往他怀里埋了埋,声音被衣服遮挡显得有些沉闷,语速很快:“那你一定能理解我当时初来乍到年轻无知为了工作不择手段胡咧咧吧?能的吧能的吧?”

    秦应淮用一分钟反复分析整句话的结构以及含义,他身体僵在原地。

    季时安偷偷探头瞧了一眼他的表情,解释得更直白:“我当时听闻澄越秦董生人勿近,最烦公私不分的人,加上简寻担心我年纪小扛不住你的脸就叮嘱了几句……然后意气风发谁也看不起的我,心里呵呵,给自己按了个痴心守候的剧本。”

    得,都是误会。秦应淮人瞬间被点亮,随后想到刚才自己的发言,眼中光芒又逐渐熄灭。

    季时安看得都有点不忍心了,跟拍小狗一样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不怪你,都是简寻的错。这么多年了记忆里那么好干什么,记得就算了,还非得拿出来乱说。”

    总之和英明神武的季特助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国家已经不发行五分钱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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