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枪响

    子弹精准落在女人的腿上,她浑身上下沾满淤泥和血渍,一边忍着痛一边捂住伤口直奔警署。

    ——三天前

    姚星星睁眼醒来就发现自己和地上零散几具尸体躺在一起,她想在荒无人烟的野外放声呼救,但声音传达在旷野里很快就被寒风吞没。

    她明明刚停好车,在楼下等人吃饭,一眨眼的功夫她躺在这儿了。

    周围的尸体几乎是一枪毙命,自己的胸口也被扎穿上面血淋淋一片,疼痛感涌上来,姚星星艰难起身,嘴角抽搐接连吸了好几口冷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耳力变得这么发达,隐隐约约听见后面有人追过来于是撒腿就跑,如此姚星星在山里和他们周旋了几个月。

    这些人手上持有枪支,通过一个叫什么信息素捕捉器的东西,每次都能精准找到她的位置。

    姚星星自从摸清楚他们找人的规律也开始学聪明起来,学着密林里的小动物一样掩盖自己的气味。

    这一路误打误撞来终于到了帝都,伤口的疼痛感袭来,让她来不及欣赏周围精美绝伦的陌生建筑和来来往往面容姣好的行人。

    细雨随着寒风席卷而来,重重地打在脸上,穿过衣服的破口钻进四肢百骸,姚星星打了个冷颤。

    晃荡了一路,终于来到了CBD,看到熟悉的牌匾姚星星翻下车,一路走过去。

    地面的沥青被雨水覆盖,沿路的积水被染成鲜红,随着沟渠流入下水道。

    雨下的越下越急,姚星星脚下没站稳硬生生倒在地上,脑袋被地面撞击后并没有让意识变得更清晰。

    寒冷的天气让疼痛变得麻木,很快稀稀拉拉的雨浸透了姚星星的身上所剩无几的布料。

    陆上的行人都急忙跑着躲雨,警察局门口石阶上的水从姚星星身上趟过,破败的衣物已经被雨水冲洗成原本的颜色,指缝中暗红血痂已经被冲刷的苍白毫无生命力。

    沉重的睡意席卷而来,意识逐渐混沌,有人路过匆匆一瞥,却没有为她驻足停留片刻。姚星星嗓子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迫切地想要求救,却只是动了动指尖,而这个微弱的动作并没有被人察觉,或许是往来的人根本就没有留意她。

    ——大概是要死了吧。

    姚星星勉强翻过身,近一周没有进水,任凭冰冷的雨水直冲嘴角,流淌进干燥的咽喉,中和这一块儿的旱地。

    迷迷糊糊之间,不远处冲出一个打伞的黑影,看样子是往在这边来,眼里求生欲重新燃起,很快那人驻足片刻后还是决然的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人影自嘲,真冷漠,老娘点儿也太背了。

    雨水灌进耳朵里,间断的耳鸣声让她不得不再次强迫自己翻身。

    马路对面精致的黑色皮鞋踩着地面溅起水花,男人的裤子直挺挺一直向上看不出一丝褶皱,宽阔的肩膀上披着黑色大衣,里面的西装精致而饱满。

    那人一手撑着黑伞急切地往这个方向跑过来,时而露出银色的袖箍和里面的黑色衬衫夹,寒风扬起衣服上的飘带,露出一枚金色的胸针,光彩夺目看着真像个小女孩的发卡。

    雨水流进眼睛遮盖视线,姚星星闭目,早死晚死都是死,去下面了,一定要多点几个男模犒劳自己。

    男人脱下黑色大衣,露出里面的精致贴服的白衬衫,姚星星勉强睁开眼,恍恍惚惚看不清脸,只见洁白的衬衫衬得他胸肌很大,肌理分明的线条若隐若现,大衣还带着余温将姚星星紧紧包裹得严丝合缝。

    此时姚星星浑身已经被冻的毫无感知力,直到男人把拢好大衣扣上扣子,脖颈传来一阵呜咽声,姚星星才动了动耳朵。

    男人面目疲倦,眼底尽是心疼自责,眼泪啪啪地落在她的脖颈间。

    是温热的,不是雨水。

    姚星星眼角挑开一条缝,来不及思考,哪里来的美人儿,哭的这么可怜。

    模模糊糊间男人将她抱在怀里,手里的伞重重地砸在积水中,快步将她送往车上。

    一旁助理是个有眼力劲儿的,收伞回到驾驶位,手开车门脚踩油门一气呵成。

    姚星星用尽全力,虚弱吐出几个字眼,“好看,别哭,今天你侍寝。”

    既然临门一脚都到阎王殿了,我点一个男模享受一下不过分吧。

    男人声音暗沉沙哑,颤抖中说出一个好。

    听到答复,姚星星正满意地要抿唇说些什么,只是她太困了,进入温暖的地带,人就容易松懈,现在她已经完全睁不开眼睛,只能间断听见外面的声音。

    真好终于被便宜鬼捡到了。

    看着平素在商场上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人与此刻脆弱的像个风雨飘摇的孩童形象大相径庭。宋助贴心地将暖气调到最高,不管平日老板怎么剥削他,但他现在有些心疼。难怪总裁三十岁还没结婚,原来都是在等这个小a。

    陆俞看着面色苍白的人躺在她怀里,裤腿上的窟窿眼儿还在冒着血滴在后座,陆俞慌了神,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泪痕,脱下外套按住伤口,胸口上的刀伤,皮肉翻着白,都能看见骨头结痂露在外面。

    陆俞手足无措,胸口起伏不定,用手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泥污,温柔地挑起脸上血泥交杂的头发,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品那般宝贝,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昏睡之人的手,俯首脸贴着脸,嘴角哆嗦着嗫嗫细语,将她又环得紧了几分,生怕她下一刻就会彻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帝都医院

    姚星星被急诊推车急匆匆送进检查室,简单包扎后就被送进了手术室,陆俞跟着推车,眼里只有躺在上面没有生命力的人,她去哪儿他就在哪儿。

    马上就要安排手术了,医生说。

    坐在手术室外面的人在门口来回踱步,精明锐利的双眼布满血丝,身上被血污和泥泞染的脏乱不堪,被雨打湿的裤子随意贴在小腿上,宋助已经让人把新的衣服送过来,总裁洁癖众所周知。

    长廊上的人静默着,漫长的时间在悄悄流逝,衣服整齐放在宋助手中的袋子里,看着大跌形象的总裁,宋助默默地在自助机买了一瓶水递过去。

    看他没接,便劝说,“这是大小姐最喜欢的口味。”

    陆俞趴在墙面的手终于犹豫松动了,接过水,勉强喝了一口。

    手表上的指针跳了一格又一格,陆俞已经把这辈子能想到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如果她真的死了,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姚星星被包扎的严严实实,身上插满管子连接到外面的引流袋,冰冷的机器在一旁闪烁着数字,提示器上的警报声让陆俞的心也跟着忐忑不安。

    医生一边推着床,一边拿着一叠纸高喊,“姚星星,谁是家属,病人现在情况危急多处刀枪伤大失血,肋骨多处骨折血气胸加上拖的时间久,感染重,病情危急随时都有可能死亡,需要马上送重症监护,家属赶紧过来签字。”

    陆俞像一团被浸湿的纸张,无助地跌坐在地上,眼底尽是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宋助连忙将他扶起,听着护士的安排。

    医生语气急切,“家属知情签字”

    陆俞拿着手里的笔慌了神,他之前觉得就以这种身份陪着她健康到老就好,但是这时候他才发现他无名无份,甚至签不了任何关于她的,具有法律效益的字。

    “家属签字” 医生催促。

    陆俞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递了过去,她现在也只有他了。

    医生强调,“这位家属,填写的授权请您在后面备注好与患者的关系”

    陆俞填好信息在自己的名字后面与患者关系写着什么又涂掉,反复涂改后上面写着兄妹。

    他们什么关系,如果传出去只会被人诟病。

    这辈子除了她,他谁也不认,就算她只是帮她哥哥迎他进门,可是在陆俞心里他就是她的人,这辈子,下辈子都是。

    ——

    陆俞,陆家私生子,还是个低等级的Omega,从小羸弱多病,在家中地位等同蝼蚁,被同族的人欺负,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就连比他年纪小的A和O都敢来挠他一下,直到进大学这一切才慢慢变得好起来。

    他不喜交际,清冷孤僻,试问谁会喜欢一个无趣没有利用价值又低等级的omega,陆家也不会因为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多做考虑,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陆俞26岁。

    帝都因战役后死伤无数,为增添人口,新规要求所有的Omega过了21岁没结婚就会启动系统自动婚配制度,好巧不巧,信息素匹配机制将他和姚家绑定在一起,那时的他一直以为和外界传言一样姚家只有姚星星一个孩子,他接到这个消息从恐惧到暗自庆幸。

    虽然他们的邂逅并不愉快。

    十九岁的他是还会被人堵在墙角用信息素压制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求饶,那些霸凌者将他衣服扒光扔在路上,让他回不了家。

    老天眷顾人,他遇到十一岁的姚星星,阳光积极善良,像太阳一样照亮了躺在在阴沟里的他,或许每个人真的会拥有自己的星星。

    此后姚星星每天送他回家,帮他教训那些欺负过他的人,教他自保,就算没有她在的时候,让他也能好好保护自己。

    当他听到这个结果他觉得他的幸运星又要回来了,他暗自庆幸,暗自开心,彷佛过往种种经历的不堪都是为了换取这一刻。

    ——

    姚星星18岁刚高中毕业,虽然她不认可这种信息素匹配机制,一心追求真爱至上,但兄长在厄多斯秘密执行任务已经5年没有回过家,而且根据新规提出的福利,父亲和陆家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蛋糕,双方都急不可耐想让他们尽快完婚。

    那年阳光正好,姚星星高考完穿着不太合身的正装去陆家接人,陆俞如释重负迈着轻快的步伐踏出家门,看见熟悉的身影,又加快步伐靠近。

    姚星星按照自己的喜好,绅士地带了一束不具有暧昧色彩的紫色康乃馨,26岁的少年身上阴郁死气沉沉,这一看就不像是哥哥会喜欢的类型。

    陆俞看着姚星星难得挤出一个微笑。

    这人看起来瘦弱不堪,笑起来也没那么难看,先接回去养几年应该也差不多。

    姚星星绅士地为他开车门,管家早一步就把聘礼送进陆家,陆家的管事也只是收下礼物便进去了,中途再也没有出来一个人,但是这人的脸上看不出一点伤心难过的情绪,陆俞抱着花,指腹不停地摩挲着花束外围的小雏菊,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踏进姚家后,他才得知他嫁的是她哥哥,瞬间直觉山崩地裂,精神世界也被摧毁的分崩离析,他被父亲骗了,他要嫁的根本就不是她。

    好像幸运星从来都不站他这边,陆俞只能继续捡起破碎的外壳穿上,这是距离她最近的一次,他绝不可能再离开,他们可以和家人一样一起吃饭,睡在一栋房子里面,他可以每天都能见到她,如果她上学去了,他每天就会提前下班去学校等她,然后再一起回家,对是回家。

    他对这短暂偷来的平淡又幸福的生活欢呼雀跃,直到姚星星的哥哥死讯传回姚家,很快他的幻想就被打破。

    一个女性Omega带着孩子站在姚家门口,小孩那张和姚星星七八分相似的脸,他瞬间石化在原地,上天好像很喜欢给他开玩笑,他从生气恼怒嫉妒再到妥协。

    弄清原委后,他的心思再也掩盖不住了,自从他进姚家后,心底的欢喜都是藏不住的,但每每就会被姚星星无意的一声大嫂给幻灭掉,现在没有伦理的约束,他是不是可以朝她再迈进一步了。

    路途很艰辛,好像在提醒着他,他不会成功。

    到现在为止,他的床头上除了被封在相框里的小雏菊,还有一张他和姚星星大学毕业拍的照片,姚星星手里拿着他送的小雏菊,他在旁边眉开眼笑。

    过去五年里,他见过每一个和姚星星交往的对象,即使他嫉妒的发狂,面上表情和善依旧,因为他的介入,姚星星的每段感情都不长久。

    姚星星现在已经24岁了,帝都对于研究生毕业的高层次人才都会放宽处理,不会硬性要求他们必须在21岁结婚,但是她现在毕业了,陆俞又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此时的他已经三十一岁了,没有了20岁O的貌美和年轻的身体,他开始陷入深深的年龄焦虑中。

    就在刚刚签字在关系栏中他回望这五年,他们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他龌龊的小心思在上面写上的两个字眼,迫不及待将她占为己有,但他不敢,他要维护姚氏体面,维护小朋友的体面,只能把纸上面的字涂掉,还觉得不够便把它抠出来,又抽回医生手上的纸张将它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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