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亭要在陆家停灵七天然后送回乡下祖坟下葬。

    毕竟没有订婚,牧春晴只在第一天以生意伙伴的身份到陆家吊唁,剩下几天便也只是留在牧家帮着打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这天刚将秀山商贸的账目看完,就见钟婶带进来一个人,来人个子不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硕大的箱子,竟然是小野。

    “小姐,今年的冬衣我已经做好了,我去年新得了一些好皮子,我挑了几张最嫩几张给小姐做了件大衣。”

    说着从里面拿出一件浅色的大衣,高举着抖了抖:“这是现在西洋最流行的样式,说是从白俄那边传来的,现在别说玉城,在南京都没有多少小姐能穿到,小姐要不要试试?”

    牧春晴扫了一眼那件缀着狐狸毛领子,长度几乎到了自己膝盖的皮衣,还是摇了摇头:“玉城这边也没有那么冷,我还是比较喜欢法兰绒的大衣。”

    小野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将那件皮衣折了起来,又让牧春晴挑了几件大衣,才笑吟吟的合上箱子。

    “陆少爷定做的婚纱我做了一半,现在因为事情耽搁了,按照玉城这边的规矩,如果不在四十九天能成婚就得等一年后了,小姐这身份仓促订婚已经是委屈,婚事上肯定不会再这样仓促,婚礼怕得是一年后了,定好日子在同我说,到时看流行什么样子再重新做。”

    牧春晴并不在意的点点头,如今事情也了了大半,钟叔派人搜集大伯侵占牧家财产的证据也已经到手,只等姜琦棠和吴麒麟被法办,她就可以离开玉城,那与陆晚声的婚事自然就作罢了。

    小野又憨厚一笑:“七日后陆老爷入殓恐怕要去乡下,我特意给牧小姐按照玉城的规矩做了两套衣服,怕小姐觉得晦气就没有送过来,当天清早小姐到我店里换上就行。”

    也算是比较贴心的安排,小野把需要交代的说完,给牧春晴留下几套衣裳的样子,就提着箱子唇边离开,不想一开门,就见钟婶就将秦慎引了进来。

    知道了是秦慎亲自抓了吴麒麟和姜琦棠,钟婶一见秦慎就好像见到了亲人,喜欢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一再叮嘱秦慎一会儿别走,然后就钻进厨房说要给秦慎做一桌子拿手菜。

    两人也没说话,只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倒是钟婶拉着小野,说正好秦巡弁也在,让他一起留下吃饭,小野却借口店里还有事拒绝了。

    秦慎是笑着进门的,但等同钟叔一道进了书房的门,就沉下了脸,似乎有些许忧心忡忡。

    “怎么了?”牧春晴迎上来接过秦慎解下的围巾,仰着脸看着他。

    秦慎叹了口气:“我昨天提交来了姜琦棠的处理报告,但是上面不同意。”

    “为什么?”牧春晴拿着围巾的手一顿,有些诧异。

    “可是上面有阻力?”钟叔倒看得清楚,将手里的茶盏递给秦慎,开门见山的问道。

    秦慎微微点头,脸色有几分难看:“对,上面说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姜琦棠参与了鸦片的买卖,姜磊死了也是死无对证,当年害死杨伯的事已经太久成了定案很难在用这件事给姜琦棠定罪,茵茵和那些少女的事也苦于没有确切的证据。”

    “所以……”牧春晴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慎叹气:“所以上面的回复只是撤职查办,真是便宜他了。”

    牧春晴与钟叔都陷入了沉默,忽然牧春晴想起了什么:“那上次陆月亭身上的东西可抄查到了什么?”

    “我已经暗中把东西交给了厚叔,不过还在等消息。”顿了顿,秦慎又道:“上面的命令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查,可能需要三天才会正式下来,我们还有时间。”

    “那现在可以探视么?”牧春晴想了想:“要不要诈一下他?”

    秦慎神色有些犹豫,牧春晴继续劝说:“我只是与他说几句话,不会有危险的。”

    秦慎只得带着牧春晴来到了警署的羁押室,不过没有让她进去,只是跟着铁栏杆看着坐在里面的姜琦棠。

    姜琦棠瘦了些许,但身上很是整洁,精神也很好,可见并没有受什么罪。

    看到牧春晴,姜琦棠却先笑了:“怎么,来看我笑话的么?可能让牧小姐失望了,只是鸦片那点破事儿,怕是定不了我的罪。”

    “你也太天真了,只一句秦老爷子想查,你就铆足了劲和我作对,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上头的授意,我一个小小的署长敢做这些事情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上面只是将我撤职?”姜琦棠对着秦慎冷笑:“呵呵,不痛不痒罢了,你信不信,不出七日老子就能从这里出去,没准还能赶上去陆月亭那个老畜生棺材上吐口唾沫。”

    “只要靠山还在,我姜琦棠等个一年半载,换个地方就又是一条好汉,倒是你们秦家,得罪了上面还会有好日子过么?怕现在老爷子也吃了不少挂落吧?”

    秦慎沉默不语,但握紧的拳头却昭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姜琦棠又看向牧春晴:“我来猜猜,你又是谁?是为了吴麒麟那个相好的?不止,你应该是杨家的人吧?虽然变了样子,可你生气时候的神态可和杨俊山那个不知好歹的短命鬼一模一样。”

    忽然被提到父亲,牧春晴有些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本想让姜琦棠吐出些什么,不想反而被将了一军,她深吸一口气:“姜署长,你误会了,毕竟朋友一场,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也许是最后一面呢。”

    “那也是你活不久了。”姜琦棠的冷笑更加得意:“毕竟我最近几单大生意,可都是牧小姐大手一挥促成的,如果我把这消息放出去,那些被坑的倾家荡产的苦主找不到我,还不得活吞了你?”

    “可惜了,这么漂亮,也没让老子玩一会……”既然彻底撕破了脸,姜琦棠再也不留情面,满口的污言秽语。

    秦慎可不想在这里听他胡说,虚护住牧春晴的耳朵,将她带离了羁押室,但身后还不时传来姜琦棠不屑的叫嚣。

    从警署出来,牧春晴的情绪也有些低落,秦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牧春晴的发顶:“没事,有我在呢。”

    牧春晴抬起头看向秦慎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惊讶与动容。

    “对不起,忘了你已经是大姑娘了。”秦慎故意轻松的调笑了一句,牧春晴也被这句话安慰道,只觉悬着的心也放下些许,心里暖融融的,

    两人都没注意到,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在马路对面缓缓开过。

    “秦巡弁,小姐!”牧春晴诧异的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厚叔气喘吁吁的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双手扶着膝盖喘息了一阵:“还好你们都在,省得我在跑了,在姜家老宅有大发现。”

    秦慎来不及多问,就让和牧春晴厚叔上了车,驱车向姜家老宅赶去。

    一道娇小的黑色身影自不远处的街角探了个头,见车子远去,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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