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两人。

    安静的周循然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噗咚,噗咚,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缓了口气,说道:“她是我的妹妹,你我是同门,这不是一样的关系。”

    可能是因为晚饭吃的饱,也可能是因为火盆里的火烧的很旺盛,小鱼的脸颊红红的,只看着就能感觉到它在散发着热意。

    让周循然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小鱼有些怀疑他的说法。

    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因为赵嬷嬷说的,周循然把她当成了妹妹,才对她这么好的,而有些消沉。

    她正想着该如何回答他,又听他问话:“赵嬷嬷告诉你的?你们关系何时这么好了,连这等密事她都和你说。”

    小鱼挑眉,“王爷也太小瞧我了,我可是很受欢迎的。赵嬷嬷现在知道了我是个好人,自然也很喜欢我了。”

    她说着,又骄傲地补充:“王府的每个人都很喜欢我。”

    周循然看着她,附和地笑道:“是,每个人都很喜欢你。”

    小鱼得意完,又担心地看着周循然:“赵嬷嬷说只是失踪,王爷,你还在继续找吗?”

    周循然点头:“在暗中寻找。只要一日没找到,我就不会放弃。”

    说到这,他的情绪终于有了些低沉。

    小鱼握住他的手:“一定能找到的。你现在的名声这么大,她知道了肯定会过来找你的。”

    “就怕她早就.....,或者忘记了小时候的事,已经不记得我和家人了。”

    小鱼捏着他手背上刚长出来的软肉,她说不出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安慰人的话,“总能找到她的消息。”

    周循然回握住她的手,牵强地笑笑:“时候不早了,先休息吧。”

    小鱼没有动作,“你先睡,我在这等你睡着了再回去。”

    周循然被她的话逗笑:“你还拿我当小孩子?”

    “是,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威风的摄政王好了吧,”小鱼扶着他躺下,又拉过被子盖住他,“先睡吧。”

    周循然拗不过她,安静地躺在床上,闭了眼睛。

    没了视觉,他听到小鱼满屋子走动,吹熄了灯,最后坐在床边的脚凳上。

    然后他放在被子的手被一团温热覆盖,又被放到了被子下。

    察觉到那股温热的触感要离开时,周循然的心一空,反手把它抓住。

    小鱼的手指微僵,而后放松下来,任凭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指。

    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他的床上,整个身体被周循然抱在怀里,而自己像个小猴子一般,牢牢地扒着他的身体。

    小鱼自知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一旦睡着了之后,对外界的环境就迟钝了很多。在解忧门训练这么久,现在也只能做到半梦半醒。

    所以趁着刚清醒,小鱼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夜里发生的事情,好像是她睡着之后,被周循然抱上床的。

    但是她对自己的感觉不是很自信,也可能她感觉到了,也可能是她做梦梦到的。

    不管如何,现在两人睡在一起是真的。

    万一等会他醒来,对此不认账,该说是她这婢女当的不够格,她也无话可反驳。

    幸好屋里还暖和,小鱼悄悄脱离怀抱,并没有冷意袭来,叫醒周循然。

    她自己穿好衣服,悄默的溜出了房间。

    门刚关上,周循然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困意,完全不像刚醒来的样子。

    看着被小心关上的房门,周循然也说不出心中所感。

    他夜里一贯的睡不好,昨夜见她熟睡之后,他明明可以把她抱到屏风后守夜的木榻上的。

    他现在也有体力能抱她走这么远。

    可是他就是不舍得。

    不舍得她离自己这么远。

    脑子里还没有想清楚,他的胳膊已经把她抱到了自己床上。

    等到她砸吧了两下嘴,手脚并用地窝在自己怀里,他怎么也动不了。

    周循然直愣愣地躺着,眼睛看着头顶帐幔上绣着的山水画,脑海里却想起她昨晚问自己的话。

    她和妹妹当然不一样,妹妹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小鱼呢,是他解忧门里的杀手,是一起拜悟了为师的同门。

    周循然翻了个身,看着燃了一夜的火盆,可是就算是他的杀手,同门,不想她离开王府能说得过去。

    想抱着她睡觉,却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隐隐的,周循然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豁然开朗。但距此之境地,好像还有一层薄雾环绕。

    房门外传来林坤的说话声,周循然起身穿了外衫,“进来吧。”

    他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遇到不懂的事情,往常也和属下商议。现在周颐被他派去了蕲州,身边亲近到能说此事的人,只剩下了林坤。

    但是看着林坤那张冷冰冰的脸,周循然心里的话,却是怎么都问不出来。

    还不如周颐那张笑里藏刀的脸呢。

    周循然自己想了会,现下身边无人,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问林坤了。

    他暗自斟酌了两句,不想那么直白,最后拐着弯问林坤:“你最近和明露怎么样?”

    林坤有些懵。

    王爷从不过问他们的私事。

    就连当初他告诉王爷,自己要和明露成亲时,王爷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恭喜’,然后又给他一大笔银票让他置办婚礼。

    现在这么问,莫非是明露对自己有想法,想退亲?

    怪不得昨夜王爷在锦堂院吃完晚饭,又单独和韩总管说了那么久的话!

    林坤紧张地表忠心:“王爷,属下对明露可是真心的!属下已经发过誓,这辈子非明露不娶,王爷,可千万不能退亲啊!”

    周循然:“......你先出去吧。”

    林坤有些不放心:“王爷?”

    “没有退亲,本王就是随口一问。”周循然无力地解释说。

    林坤迫不及待的想要找明露确认一下,闻言朝周循然拱了拱手,转身就向外跑。

    周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说了句‘榆木疙瘩’后,开始想今日要做的事。

    首先要做的就是进宫,他要把这两日的奏折中,比较典型的折子拿给文景帝,让他当面查阅并给出见解。

    这事只能他亲自去。

    可是进宫,就要带上小鱼。

    他实在是不想让小鱼再和文景帝见面。

    正犹豫间,小鱼带人端着餐盒走了过来,“王爷,洗漱之后该用早食了。”

    这会儿功夫,林坤已经和明露说完话,又回到了房前。

    看着两人坐在一起,不管是行为还是感觉氛围,林坤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明露没和他明说,只说小鱼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看着眼前的画面,林坤琢磨小半天,终于琢磨出点味来。

    王爷马上要出府,林坤即便是有心想把自己的猜测和明露说,也没有时间。

    他决定先暗中观察一日,等晚上回来再去找明露。

    因为要进宫,田小惠暂时不能跟着同去,小鱼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上马车的时候直接蹦了上去,吓的马儿整个一颤。

    看着两人又是惊讶又是紧张的眼神,小鱼讪讪地坐好,整个过程不敢再随便动。

    周循然和林坤相视一笑,也跟着上了马车。

    到宫内下车的时候,看到对面的人,三人的好心情立刻消失殆尽。

    儿子曹铭的手现已恢复,再加上政途顺利,曹仕鹏这几日可谓是春风得意。看到周循然,难得先笑呵呵地打了招呼:“摄政王这么大早进宫,可真是难得,看来.....”

    他上下打量着周循然的身体:“摄政王的身体是真的康复了。”

    周循然淡声:“托曹公的福。”

    曹仕鹏呵呵笑了两声,“本公还以为摄政王会消沉两日呢,看来还是本公太小瞧摄政王了。”

    “本王为什么要消沉?”周循然反问。

    曹仕鹏却不再说了,转身大步地朝勤政殿走去。

    周循然挥手示意林坤上前:“京西郊院里绝对没有五皇子的遗腹子。你派人即刻紧盯曹府,任何人都不许放过,一定要把那个孩子给本王找到。”

    说完,他摘下腕上的佛珠手串,交给小鱼,而后也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是文景帝的书房,外人无诏不能进去。

    林坤和小鱼只得等在门口。

    林坤正郁闷着。

    京西郊院的刺杀是他负责的,现在王爷如此说,那就代表他的刺杀任务失败了。

    任务失败,不用王爷再说什么,林坤自己内心就已经觉得羞愧了。

    再加上现在,看着王爷的那串宝贝佛珠,被小鱼戴在手腕上,她还无聊地拨弄上面的珠子,似乎一点都没把佛珠放在眼里。

    林坤心里更是郁结。

    那可是王爷最珍爱的东西,除了他自己之外,是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碰的。

    现在却被小鱼如此轻慢地对待。

    她不知轻重地拨着上面的佛珠,林坤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被小鱼用鞭子抽打。

    他张张嘴,终于忍不住出口劝小鱼:“你小心点,别弄坏了。”

    “这个啊,”小鱼举着佛珠,不在乎地说,“没事,这是我自己刻的,坏了我再刻一个给王爷就行了。”

    林坤心道她吹牛,她和王爷才认识多长时间,那佛珠王爷都戴了好多年了。

    两人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直到身后的殿门打开,周循然一脸笑意地走了出来,对着二人道:“起来,出宫。”

    林坤和小鱼相视一眼,知道定然是他在殿里出了气。

    果然,下一瞬就看到曹仕鹏一脸郁色地走了出来。

    小鱼小跑着走到周循然身边,给他比了大拇指:“王爷真厉害。”

    周循然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夸奖,把佛珠从她手腕上摘下来,戴到自己手腕上,“今日开心,走,本王带你们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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