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夏真凑近了笑他:“什么话这么难出口啊,贺参谋?”

    贺然也忍不住跟着她笑,复而放在她头顶的手滑下,轻放在她脸旁:“真真,我们结婚吧。”

    夏真瞠目。

    乒乓球馆是个小房间,只摆一张乒乓球桌。关上门后,里面显出几分逼仄。

    贺然就站在眼前,夏真一只手放在乒乓球桌上,觉得空间过于狭小了。

    而他抿着唇,收回放在她脸颊上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径自递到她面前:“这是我自己挑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屈指打开。

    一枚钻戒反射着馆里的灯光,炫目非常。夏真伸手摸了摸,一时说不出话来。

    “调了驻地,我们想每天见面就难了,结了婚才能随军。C市是大城市,我们在那里买房定居也行。”

    夏真还是没有说话。

    四下无人。贺然稍稍屈膝,垂下头与她额发相抵。

    “真真,我们没有异地过。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不想习惯不见面的日子。”

    夏真将盒子合上,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在商场,你和姐姐去逛衣服店的时候,我去选的。”

    夏真将盒子拿好,放下手,改为放到他身后。

    贺然被迫站直了身体。

    她将他环住,将脸贴在他胸前的名牌上,小声地:“可是,我还没见过你的家人呢……”

    忐忑的心倏然放下,贺然笑:“我今年过年休假,带你过去。”

    “戒指都早早准备了,你是不是蓄谋很久了?”

    他坦然地点头:“是,三个月前我不是就跟你提过?”

    他说的是去爬山拜佛那次?夏真回忆了一下:“你那个时候可一点都不严肃,看起来就像在逗我玩。”

    “谁会拿这种事逗趣。”贺然揉揉她的脑袋,“怎么?是你先撩拨了我,现在不想负责了?”

    “谁说的?”她只是……恋爱谈得好好的,觉得结婚这个话题太突然了嘛。

    倒不是没想过结婚,毕竟她父母日常爱在她耳边念叨,但现在的生活太安逸,她总是不想多迈一步。

    总觉得这样就好。

    既然已经决定要见未来公婆了,那这个年注定过不安稳了。

    夏真本来心情很紧张,没想到回家一说,父母比她还紧张。光是给贺然父母准备见面礼就挑三拣四,买了三天才买到满意的。

    别提再准备其他亲朋好友的上门礼品。

    回了家后,夏真从刚开始的紧张到后来被折腾得累到生无可恋。

    就这还要被她妈嫌弃。

    “人家小贺上门精心准备了礼物,你这什么态度?”

    “什么精心?他一小时就买好了,咱这都看了多少天了?到底谁精心?”

    “那是人家眼光好,你自己眼光不好,还不愿意花功夫,能选到和人心意的吗?”

    “……”

    这就是丈母娘看女婿吗?

    回家半个月,夏真彻底被她妈整得注意力跑偏,完全不焦虑了。

    贺然是年前几天休假的,但是夏真才不要第一次上门就去过年。

    所以两人各自在家安安心心地过了个年,等法定年假结束了,初九他才过来接夏真。

    飞机起飞后,夏真放松下来的麻木心情出现裂缝,心脏扑通扑通开始宣告紧张的回归。

    刚巧飞机上不能玩手机,她拉着贺然开始问她想了千百遍的问题。

    “你这次可别敷衍我啊,我准备的礼物,你爸妈真的会喜欢吗?他们不会不喜欢我吧?”

    “你们家亲戚好多啊,我带的少不少啊?”

    “说好了就待两天,你得早点送我回来。”

    贺然听得忍不住发笑。

    夏真气得打他:“你笑什么?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现在的心情!”

    “好了,”贺然给她摸摸头,“我爸妈很喜欢你,所以你送什么他们都会喜欢的。带的东西也够多了,再多我都提不动了。”

    夏真泄气。他每次的回答都差不多,她也知道其实完全是自己太紧张了。

    两家离得远,坐了飞机又换乘了大巴,还是耗了整整一天,下午六点多才到贺然家。

    到了路头,两人下车徒步走的时候,夏真就开始紧张复萌了。

    贺然单手拉着一个大号的行李箱,行李箱上还堆了几个盒子。另一手腾出来牵住她安抚:“别紧张。”

    毕竟是第一次上门,夏真空着手有点不好意思了,而且自己带的东西的分量她还是有点数的。

    “太重了,盒子我提着吧。”

    贺然将她牵紧了:“不用。”

    他们老家虽然在农村,但什么都方便,距离街市不过几百米。家里是两层小楼,空间很大,不止有个大院子,屋后还能自己种菜。

    现在是晚上六点多,天已经黑透,风比白天更加凛冽。

    夏真呼出一口气:“还好现在是冬天,天黑得早,气温又低,不然家旁邻居一定不会错过这个热闹。”

    贺然被她逗笑:“哪个热闹?”

    她啧一声:“村里人最八卦你不知道?新人上门还有不被围观的?”

    “知道,”居然现在还能想到这个,贺然用拇指搓了搓她的手背,笑道,“新人。”

    “……”

    贺然家门前亮着灯,夏真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地说话声。

    “你们家除了你父母、奶奶,还有别人吗?怎么说话这么大声?”

    贺然还没来得及回答她,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刚刚的说笑声毫无阻隔地传出来,夏真刚刚摆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话说早了。

    那屋里坐了六七个人,年纪看起来差不多是他母亲的妇女就有四个。

    这个热闹,大家果然还是不能错过。

    夏真很快醒神,重新扬起大大的笑:“大家新年好。”

    立马的人七嘴八舌地回:“新年好。”

    “新年好啊,小姑娘。”

    打完了招呼,后面有人说:“外面风怪大的,快别在门口站着了。贺然,快带你媳妇进来。”

    “对对对,今天真冷。”众人又手忙脚乱地往后退,让出道来。

    贺然半拥着她,在街坊邻居的注视下,带着人进门。

    门一关,刺骨的寒风完全被阻隔,屋里暖和多了。夏真也不好四处打量,跟在贺然身边,维持着友好的笑。而大家伙凑热闹的心思依旧半点没有消停。

    有两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打了招呼不好多说,就坐到一旁自顾聊天了。

    但女人可不会不好意思。

    夏真在一番“小姑娘长得真漂亮”“皮肤真白呀”的恭维声中,嘴角的弧度根本片刻不敢放下,憨憨地陪着笑。

    脸很快就僵了。

    好在贺然及时地拯救了她。

    “好了,”贺然也笑着,对着话最多的一位道,“三娘,你们太热情了,真真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她刚刚在外面还说要去上厕所呢,我先带她上去。”

    对面人忙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当自己家就行了,那你快带她去吧。”

    “这不是怕扫你们的兴?”贺然依旧笑着,说完就拉着夏真开溜,“你们先聊。”

    楼梯口的门一关上,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夏真长长地松了口气。

    贺然将人带上了楼,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才松手。他兀自先把行李箱先推进去。

    他的房间挺大,东西却很少。一张大床仅占了一小半空间,门后是一排靠墙衣柜,衣柜旁靠墙放着一张桌子,房间里就没其它东西了。

    没有了别人的目光,夏真这才好将布局打量一遍。她左右看了看,问贺然:“你们家一共就两个房间?”

    贺然将人拉进房间,让她在床上坐好,这才回答她:“我是独生子,还要几个房间?隔壁倒是还有个小房间,已经放满了不当季的被褥和杂物。我奶奶年纪大了,爬楼梯不方便,就住在楼下。”

    “那……”夏真看着他,虽然周围没有人,她还是压了点声音,“我晚上跟你住吗?”

    她说完又想到网上刷到的一些奇葩风俗,心想着,总不能要她和他妈妈住吧?她可打死不干!

    好在贺然理所当然地反问:“不然呢?”

    夏真被噎住,想说他们还没结婚是不是不太好。但转念又想,这大冷的天,总不能让他去睡沙发吧?

    只好把话咽回去。

    两人在楼上磨蹭了一会,夏真犹豫着问他:“我们是不是要下去了?这样不太好吧。”

    贺然正在帮她把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顺便将她今晚要穿的睡衣也拿出来,闻言抬了抬头:“有什么不好的?不用考虑那么多,怎么舒服怎么来就行。”

    夏真觉得这个人性格其实挺矛盾的,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纯粹的大直男,有的时候又细心体贴到无可挑剔。

    她放松下来,又想起另一桩来:“对了,你爸爸是不是穿深绿色衣服的那个?你妈妈呢?”

    “是,我妈估计还在厨房做饭。我们家厨房在后面的院子里,门关上,前面有动静她听不见。”

    夏真点点头。

    两人没待多久,很快楼下有声音喊他们。

    “贺然,下来吃饭。”

    夏真提着见面礼,和他一起下了楼。刚刚看热闹的一堆人已经全散了,客厅里只有贺父贺母,还有贺然奶奶三人。

    她乖巧地跟在贺然后面喊人:“奶奶,叔叔,阿姨,新年好。”

    贺然奶奶年纪已经很大了,头发花白,但精神看着十分好。闻言笑眯眯地看着她,用方言说了一句:“新年好。”

    夏真没听懂,但贺然迅速给她翻译了。

    贺父贺母也笑着应她,贺母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递过来:“也祝你新年快乐。”

    普通话有点别口,但完全听得懂。

    夏真赶紧摆手:“阿姨,红包就不用了。”

    “一定要的,”贺母将红包塞到她怀里,“大新年里,长辈给的可不能推辞的。”

    贺然也在一旁帮腔:“你快收下吧,我在你家不也收了?”

    夏真只好收下:“谢谢叔叔阿姨。”

    谢完自己准备的见面礼当然也要一一送出,免不了又是一番推拒客套。

    各自收下礼物,这才正式坐下吃饭。

    一张大方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夏真抬眼扫了一圈,足足12个菜。

    她刚被这个场面镇住,贺母还笑着说:“做得不多,真真别嫌弃。”

    “哪里不多?这么多菜,阿姨您辛苦了。”

    贺然给夏真夹了一筷子菜,打断她们没完没了的恭维话:“好了,天冷菜凉得快,别光顾着客气了,快吃吧。”

    一顿饭的功夫,夏真大致对他的家人有了一点了解。

    都是很老实朴素的人。贺然奶奶基本只笑眯眯听人说话,自己不开口。贺父也是,偶尔附和一句,其他时候只跟着笑笑。只有贺母健谈一些。

    吃完饭也没有什么狗血的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要她刷碗之类的,贺母立时就让贺然带着她上楼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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