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居里上交了玄星鸦血,风纪委向掌门报备过之后,便对无涯岛进行了一番搜检排查。

    历届新弟子上无涯岛封闭修习期间,宗门弟子参与教学及日常送补给都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一份肥差。

    新弟子中总有来自殷实家庭的少爷小姐,过不惯清苦生活,又看多了话本子对修仙界多有向往。手头拮据的宗门弟子便可借此贩卖些物件,还能与有天资的新弟子提前搞好关系。

    何方旬虽只是留仙城何家的旁支,却是带着家族打入修仙界内部做生意的任务来的,何家没少给他财资支撑。有他出钱,很多事都迎刃而解。

    不过他这人倒是小心,无论是煽动针对苗蓁蓁,还是托人采买玄星鸦血,他都没有亲自出手。甚至连他指使人去做的把柄都没抓到。

    似乎何方旬只是遥遥对着苗蓁蓁皱了皱眉,就有一帮狗腿子主动冲上去为他分忧。连买玄星鸦血的钱明面上都是他友爱同门,借出去助人的款项。查到最后他倒是清清白白。

    最终处罚结果,参与买卖玄星鸦血的弟子份例减半五年,另有行迹堂初级杂务需服役五年。新弟子一视同仁,凡涉入此事的,待结业后统一执行。

    居里乘兴而来,听得这处罚结果,不由眉头皱起,“这处罚是不是太轻了啊?那日若不是我恰好在,受害弟子可能修行之路就完了!”

    “话虽如此,毕竟并未发生。没有造成恶劣结果或是影响,我们刑罚堂也只能按违规倒卖药材来处理。”赵锐解释道。

    “难道要造成恶劣后果了刑罚堂才能处理吗?就不能往前走半步防患于未然吗?”居里有点生气。

    “刑罚堂本就是按罪行结果来做处罚的机构,现在的结果已经是你赵姐争取过后的了。”徐瑛拍拍她的肩道,“涉及的外门弟子还觉得自己冤得慌呢,不过卖了点药材就罚上五年。”

    看居里脸色涨红,徐瑛好心安慰,“小师弟莫急。现在这处理看起来似乎不严重,但实际执行起来会让受罚弟子一无时间精力去精进修为,二无余财与人联络感情走关系。影响其实挺大的。”

    “是啊,若因为倒卖一次药材,就要开除外门弟子,或是罚个十年八年的刑,那外门弟子也是要联合起来造反的。”白妙仪心下觉得这处罚其实已经到位了。

    “外门弟子我不管,他们本来也不是这件事的重点。我是说采买执行的新弟子啊,他们这是真作恶。”居里试图再争取,“这样的心性难道不坏吗?宗门还培养他们做什么?不能开除吗?”

    “不能。他们才从凡间来,还在练呼吸吐纳呢,灵植灵药完全没学过。据他们交代只是互相看不对付,做点小恶作剧而已。什么玄星鸦血,没听过;药效,不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从师兄那儿买了点恶心人的动物血。”赵锐正色摇头。

    “况且你说的那位受害弟子,油皮都没擦破一点。反倒是居里师弟,我看新弟子里有好几位脸上有伤,是你做的吧?虽然那帮弟子现在不知道,但若是你提出调查还要求严惩的事传出去,人家没准要反过来状告你欺凌同门。”她看着居里,一双长凤眼似笑非笑,“居里师弟行事可要小心些。”

    祁绮见居里咬着嘴唇,一副被堵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也出声开解,“小鬼难缠,这帮新弟子好不容易从凡人里靠灵根天资脱颖而出,正是心气高的时候。把人逼急了没准会出事。现在这样给他们一点好像处罚的不太重,没准在宗门还有出头之日的希望,反倒安全些。”

    “没错没错,要我说,这个罚份例加罚服役对新弟子反倒是最重的。你要是直接开除了,人家年纪轻轻有灵根的,换个山头再拜就是。现在给拘在宗门里头,让他们杂务缠身终日不得闲去修行,也攒不下钱来堆丹药法宝,窝窝囊囊、抠抠索索个五年,心气也磨得差不多了。”白妙仪想着大约居师弟还是太年轻,根本不知道赵锐手有多狠。

    “你想想,新弟子最重要的难道不就是头五年,五年一过就是宗门大比。到时候大比完了同期该进内门的进内门,该在外门呼风唤雨的呼风唤雨。他们运气好还能在外门混口饭吃,运气差点都落到杂役弟子去了,难到还能出头。”她双手一挥总结道,“虽然都说修行非一日之功,但一日落后日日落后累积起来,诶,这修行也就起不来了。小师弟就放心吧,你赵姐给争取的这处罚够重了。”

    听得众人都这般说,居里便也不再纠结。沉默半晌,问道,“白师姐,你之前说风纪委有点事要拜托我。什么事啊?”

    “啊,对对对!有重任要交给你!”

    ......

    事情最早就是白妙仪发现的。

    因为近日多有排查,无涯岛一时间风序井然。看着鹌鹑般乖乖修习的新弟子们,白妙仪很是满意。

    想起先前在潮生岛见内门弟子们有拉帮结派、恃强凌弱之风,不由心思一转。若是给整个宗门弟子都排查一番,没准也有类似效果?

    说干就干,转头她就带着人去查历年宗门弟子登记记录。没想到,一查却发现每隔两三年,外门弟子就会有几个失踪的,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最早一例在七十年前,一外门弟子自瑞应谷采药回宗门,于浮丘镇失去踪迹。失踪人数最多的一次在三年前,两名内门弟子、六名外门弟子于鹤鸣镇失踪。

    她赶紧将自己的发现告知徐瑛,“跟行迹堂确认过了,因为经常有外门弟子出去做三到五年的长期任务,即使暂时性失联,没到任务结束半年后,他们就不会记失踪。也就是说,或许三五年后的在记失踪人数会更高。”

    行迹堂规矩,领了任务的弟子都会在宗门大地图里留下一份灵气标识,地图能在相当大的范围内进行灵气追踪。

    外出遇到紧急风险,可以粉碎弟子牌来报信,行迹堂接到报信就会安排境界更高的弟子去捞人。

    如果外门弟子意外陨落,且没来得及报信,那宗门大地图的灵气标识就会做出反应,行迹堂随后会安排弟子或外门长老前去查探情况。

    内门弟子都留有魂灯,反应更精准快捷,通常会由亲传弟子或内门首座带队去查探情况。

    但如果执行任务的弟子没有陨落,也没有报信,就此失踪,行迹堂则很可能会在任务时间截止后才会发现情况不对,再派人去根据大地图的灵气标识寻人。

    若是执行任务的弟子直接离开了宗门大地图的范围,那就更难以寻找了。通常,外门弟子任务截至半年后没回来,宗门会先记失踪,三年后依然没回来就会除宗籍,不再保留弟子居所。内门弟子时间宽一点,也不过是保留五年宗籍。

    “我们宗门不能打的医修、丹修弟子太多了,遇上攻击力强的海灵兽被一波送走的情况不少见,被散修打劫灭口的也不是没有。夹杂在其中,隔两三年失踪一二个弟子,确实很容易被忽视。”徐瑛当下就问,“要排查吗?”

    “既然发现了肯定要查,也许还能救回来几个。” 白妙仪一拍脑袋就提议,“让居里师弟来帮忙。他做这种列名单排查的事,效率特别高,记性也好。”

    与祁绮、赵锐、含辞三人略一商讨,大家都赞同,就共同决定让居里作为风纪委编外特聘,负责此事。

    来一趟加刑诉求被驳回,还被告知荣获特聘之职的居里,啼笑皆非。

    失踪人口调查,听起来就很有社会意义。怀着多做任务多积累经验的心态,居里一口应下。

    在系统辅助下,迅速将调查之事做了番计划,第一步就是失踪弟子的信息搜集。

    先借来弟子登记记录及任务堂的出行记录,扫描记录归类信息,例如姓名、性别、籍贯、凡间家庭背景、出入宗门时间、失踪日期、任务性质、任务地点。

    然后让风纪委安排弟子组了个调查小队去寻访宗门内失踪弟子的旧日相识,询问其性格、容貌特征、社会关系、最后一次被见到的地点等。

    不过三日,居里便汇总信息,列出了详细表单。七十年来,失踪及非常规流程的退宗弟子人数多达170人,其中女修135人,占比79%。

    这170人中内门弟子不足一成,八成是外门弟子,余下一成多是杂役弟子。其中只两成左右是在宗门附近海域执行捕猎任务后迟迟未归最后被定为失踪乃至被除宗籍,而八成弟子竟都是在附近城镇中失去联络。

    失踪人数呈逐年上升之势,且寻到旧相识的都得到了一项类似的反馈,失踪弟子大多容貌姣好,或至少称得上清秀文雅。这让居里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决定尽快推动调查过程。因为要去可能的失踪地做地点调查,便求助师姐们陪同出宗门。

    于是五位师姐也加入调查小队,拆分并入原先的小队成员,以三人一组轮番出宗门,从最新的失踪事件开始往前追溯。

    居里提议由出宗门的人做地点调查,寻找可能的线索,如目击证人之类。然后做详细时间线分析,以确定失踪事件间是否有任何模式或共同点。

    而留守宗门的负责调查宗门内部,譬如失踪弟子是如何领到该出行任务,是确实出于偶然安排,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以排除内部勾结贩卖修士的可能性。

    她还鼓动师姐们向浮光岛许师姑,鹿鸣岛花长老及小寒潭星芒长老这三位女长老多多提及此事,一来寻求宗门重视,二来想通过她们的人脉试探试探其他宗门,是否也有类似失踪情况。

    几番操作下来,一旬之后,让行迹堂望而却步的难题,竟真被风纪委找到了突破口。

    那日赵锐领队两个内门女弟子前往离宗门不足一日路程的鹤鸣镇,探听到一则旧闻。

    鹤鸣镇,三年前宋府一夜灭门。邻人说,前一日宋府曾大宴宾客,而其中据说就有几名受邀前来看诊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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