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那个纸条，是由于我们之前暗访时发现的一个奇怪现象。”李青云道：“这里的人，似乎对外来者异常兴奋。但是他们好像分辨不出来外来者，我们用别处的口音，和异域的打扮尝试过。他们一开始都非常熟络地和我们谈话，就好像认识我们一样。”
良玹不禁想到刚来这镇上时，遇到的那个大姐。
“可在听到我们表达出自己异乡人时，他们就会突然呈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
“这镇上的人，似乎从不出现争执，极为和睦融洽。给外来者的第一印象，就是一种平和友善的错觉。”赵贽在一旁道。
良玹点点头，深表赞同。
但一想起这样平静安宁的外表之下，不知隐藏了什么，甚至牵扯到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可以残忍杀害、可以做出伪证，悄无声息地将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抹杀掉。
她的心中就忽然生出一种悲凉、一种毛骨悚然的冷。
所谓笑里藏刀，或许不过如此。
让人感到如芒在背，却又掩饰的极好，无从察觉的恶意……
或许是她的表情变化的太过明显。
宁息在桌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赵贽也觉察到了她的情绪，关切道：“你还好吧？”
良玹回过神，不好意思道：“没事，你们继续。”
“哦。”赵贽道：“其实我们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当时我们登记了假身份进入，随便找了空房屋居住，一开始一直小心戒备着，防止有人对我们出手。可预想中的被袭击、被跟踪都没有，根本没人管我们。直到半个月前，我们决定更换身份，向那些人介绍自己是外乡流浪来此的母子。那些人就好像全部知道了我们一样，格外热情地招待。”
李青云补充：“为了方便四处行动，赵贽才扮作痴儿，想降低他们的戒心，能不能顺便探听到在常人面前不会说的隐情。我则和那些乡里乡亲套近乎，试图问出些什么。不知为何，他们对赵贽更加关注，丝毫没有因为他表现出的样子而排斥。时常嘘寒问暖，善意到我都有些无法相信他们会做那间屋子里的恶事。”
显然他们在入住之后，早就将这里搜寻了个遍，也看到了床下那惨不忍睹的模样。
赵贽握紧拳头，脸上有了怒色，“这个小院还有附近的几处院落，当时他们说，之前借住过许多外来人，都是他们善心提供的，让我们安心住。”
原来就是这种安心法。
搜到那些挣扎的痕迹时，他都有些难以抑制心底的愤怒。
想到他消失的两个同僚，或许也遇到了这种事情，觉得悲伤的同时又有些后怕。
他们实力并不差，居然也能消失得如此无声无息，对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那其他那几处院落，你们有搜查过吗？”良玹问。
李青云答道：“搜了，住在这里不久之后，我们趁着深夜去搜过。除了有一处是新盖完没多久的，其他的屋内或多或少都留下过些许痕迹，只不过位置很隐蔽。平常人如果住到这里，应该是不会注意到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留下证据，是笃定不会有人查到吗？”
良玹道：“可能吧，毕竟光是这十年，还是严格了路引登记标准的情况下，都这个样子了。那之前恐怕更严重。也不知道这种行为到底持续了多久。如果是很早以前就开始了的话……”
那该死去多少人？
而且标准不严格的时候，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可他们要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用？”赵贽不解，“如果是想杀人劫财，靠这种行为发家致富，可至少对方身上要有足够的钱吧。那对我们这种流浪至此的人这么好做什么？如果是想拐卖人口，或是……组织暗娼，那该如何突破我们长时间的跟踪追查、潜伏封锁，把人藏在某处，或是从这种四面环山的地方运走？”
李青云道：“如果是拐卖人口，或者组织暗娼也很奇怪。因为失踪的对象，根据描述来看，除了外来者这一固定特点之外，什么样貌、体型、年龄的人都有。这并不符合那种心怀不轨的生意人的作风。”
因为成本和收益完全不对等。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可能还算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只要能活着，就还有希望，总比没了性命强。
“不，”良玹冷着脸道：“我可以确定，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有几息静得地上落根针都能听见。
赵贽闭了下眼，紧紧握着拳头。
李青云缓缓吐出一口气，问：“姑娘，你是如何确认的？”
良玹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总会有些特殊之处。之前我说的那些梦还有诡异的状况，我可以从中感觉出很强烈的不甘与怨气。那是由数量不少的死亡，堆积而成的。”
包括那间屋子，昨日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已经从中感觉到了强烈的不详。
所以她才找了个说法，一定要住进去。
不出所料，她果然看到了……
“而且，死法应该很残忍。”
不然不会出现那种满河血水、尸骸的指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感觉出具体的来源。
像是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扭曲了气场，阻碍了她的探寻，或许确实是怪物作祟的缘故。
“这样啊。”李青云又叹了口气，满是不忍与无可奈何，然后她站起身，郑重地冲着良玹和宁息抱拳，“那么如果真的像良玹姑娘你所说的，有邪祟祸害无辜之人。那这次少不得二位帮忙了，还请二位鼎力相助，以解决厄祸，找寻真凶为首要。我会向段大人禀明情况的，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协商。”
赵贽见状也起身向他们施礼。
良玹赶紧起身，道：“两位太客气了。我一开始不就说了，我们愿意帮忙调查。”
李青云道：“此次事关百姓生命安危，实在是感谢二位。”
“没事，我们濯世阁建立的目的，也是为了安定天下，保护无辜百姓。需要用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当然不会袖手旁观。”良玹诚恳道：“倒是这段时日辛苦两位了。不光要为了这种事情奔波操劳，忍辱负重，还要想方设法阻拦、帮助执意要来这里的陌生人。如今又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这些线索。”
李青云笑笑，没有言语。
这话说的，她也不想这么和盘托出的，奈何目前的进展停滞不前，这半个月毫无所获，像是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
而且实在是打不过他们。
一开始良玹以肯定的语气问自己的时候，自己还试图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良玹没了耐心，直接说出了他们装神弄鬼吓唬走别人的过程。
自己戒备心起，以为来者不善，和良玹动手比划了一下。
然后她活了几十年，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从虚空之中随手一抓，扯出来一条看不见首尾、长得似乎没有边界的红线，还挂了无数铃铛。
瞬间，挡下了她的所有暗器，并压制住了她的行动。
这种实力，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及的，再结合良玹所说的身份，她不信也不行啊。
若是她真有恶意，无论是动手杀人还是严刑逼供，甚至可以用什么法术操控，师徒嘴再严也早就交代在这里了，哪还用得着等他们自己说。
“这件事情，就算大娘您不愿意说，我也不会置之不理。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去查，到时候万一和你们起了冲突，可就不好了。”当时良玹态度极为认真，似乎还隐隐带着担忧，“而且，并非是我危言耸听，此事恐怕是怪物作乱，非同一般。如果你们不与我合作，之后或许会有性命之忧。”
……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李青云问良玹。
不是她无视旁边的那位小伙，实在是那位小伙话少得离谱，待在那里像个精美的摆件，似乎除了养眼，没有半分存在价值。
一看就知道这两人主事的是这位姑娘。
良玹思考了片刻，道：“我还是需要亲自去观察这个镇子，和其他的那些院落。然后，我初步的想法可能有些危险，但不必担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们不受伤害。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什么。”
这话可以说是夸下海口了，一般人很难有这样的自信。
但是从她口中说出，却莫名有种说服力和安全感。
宁息在旁边开口：“我和她一样，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李青云感激不已，“那可真是多谢二位了。”
赵贽冲着良玹爽朗道：“我们既然确认了合作，便是托付了信任，绝不会有所保留。你有什么计划直说便好，只要合适我们会努力执行的。”
“我的计划很简单，继续你们之前的行为，并且再次触犯禁忌。”良玹道：“既然他们一直在对外来者下手，又对你们特别好。那就需要你们，装作要离开的样子。逼他们尽快动手暴露目的。”
到嘴的肉是不可能让它飞走的。
如果真的要走，那又将面对什么呢？
良玹不禁想到刚来这镇上时，遇到的那个大姐。
“可在听到我们表达出自己异乡人时，他们就会突然呈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
“这镇上的人，似乎从不出现争执，极为和睦融洽。给外来者的第一印象，就是一种平和友善的错觉。”赵贽在一旁道。
良玹点点头，深表赞同。
但一想起这样平静安宁的外表之下，不知隐藏了什么，甚至牵扯到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可以残忍杀害、可以做出伪证，悄无声息地将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抹杀掉。
她的心中就忽然生出一种悲凉、一种毛骨悚然的冷。
所谓笑里藏刀，或许不过如此。
让人感到如芒在背，却又掩饰的极好，无从察觉的恶意……
或许是她的表情变化的太过明显。
宁息在桌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赵贽也觉察到了她的情绪，关切道：“你还好吧？”
良玹回过神，不好意思道：“没事，你们继续。”
“哦。”赵贽道：“其实我们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当时我们登记了假身份进入，随便找了空房屋居住，一开始一直小心戒备着，防止有人对我们出手。可预想中的被袭击、被跟踪都没有，根本没人管我们。直到半个月前，我们决定更换身份，向那些人介绍自己是外乡流浪来此的母子。那些人就好像全部知道了我们一样，格外热情地招待。”
李青云补充：“为了方便四处行动，赵贽才扮作痴儿，想降低他们的戒心，能不能顺便探听到在常人面前不会说的隐情。我则和那些乡里乡亲套近乎，试图问出些什么。不知为何，他们对赵贽更加关注，丝毫没有因为他表现出的样子而排斥。时常嘘寒问暖，善意到我都有些无法相信他们会做那间屋子里的恶事。”
显然他们在入住之后，早就将这里搜寻了个遍，也看到了床下那惨不忍睹的模样。
赵贽握紧拳头，脸上有了怒色，“这个小院还有附近的几处院落，当时他们说，之前借住过许多外来人，都是他们善心提供的，让我们安心住。”
原来就是这种安心法。
搜到那些挣扎的痕迹时，他都有些难以抑制心底的愤怒。
想到他消失的两个同僚，或许也遇到了这种事情，觉得悲伤的同时又有些后怕。
他们实力并不差，居然也能消失得如此无声无息，对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那其他那几处院落，你们有搜查过吗？”良玹问。
李青云答道：“搜了，住在这里不久之后，我们趁着深夜去搜过。除了有一处是新盖完没多久的，其他的屋内或多或少都留下过些许痕迹，只不过位置很隐蔽。平常人如果住到这里，应该是不会注意到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留下证据，是笃定不会有人查到吗？”
良玹道：“可能吧，毕竟光是这十年，还是严格了路引登记标准的情况下，都这个样子了。那之前恐怕更严重。也不知道这种行为到底持续了多久。如果是很早以前就开始了的话……”
那该死去多少人？
而且标准不严格的时候，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可他们要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用？”赵贽不解，“如果是想杀人劫财，靠这种行为发家致富，可至少对方身上要有足够的钱吧。那对我们这种流浪至此的人这么好做什么？如果是想拐卖人口，或是……组织暗娼，那该如何突破我们长时间的跟踪追查、潜伏封锁，把人藏在某处，或是从这种四面环山的地方运走？”
李青云道：“如果是拐卖人口，或者组织暗娼也很奇怪。因为失踪的对象，根据描述来看，除了外来者这一固定特点之外，什么样貌、体型、年龄的人都有。这并不符合那种心怀不轨的生意人的作风。”
因为成本和收益完全不对等。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可能还算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只要能活着，就还有希望，总比没了性命强。
“不，”良玹冷着脸道：“我可以确定，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有几息静得地上落根针都能听见。
赵贽闭了下眼，紧紧握着拳头。
李青云缓缓吐出一口气，问：“姑娘，你是如何确认的？”
良玹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总会有些特殊之处。之前我说的那些梦还有诡异的状况，我可以从中感觉出很强烈的不甘与怨气。那是由数量不少的死亡，堆积而成的。”
包括那间屋子，昨日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已经从中感觉到了强烈的不详。
所以她才找了个说法，一定要住进去。
不出所料，她果然看到了……
“而且，死法应该很残忍。”
不然不会出现那种满河血水、尸骸的指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感觉出具体的来源。
像是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扭曲了气场，阻碍了她的探寻，或许确实是怪物作祟的缘故。
“这样啊。”李青云又叹了口气，满是不忍与无可奈何，然后她站起身，郑重地冲着良玹和宁息抱拳，“那么如果真的像良玹姑娘你所说的，有邪祟祸害无辜之人。那这次少不得二位帮忙了，还请二位鼎力相助，以解决厄祸，找寻真凶为首要。我会向段大人禀明情况的，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协商。”
赵贽见状也起身向他们施礼。
良玹赶紧起身，道：“两位太客气了。我一开始不就说了，我们愿意帮忙调查。”
李青云道：“此次事关百姓生命安危，实在是感谢二位。”
“没事，我们濯世阁建立的目的，也是为了安定天下，保护无辜百姓。需要用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当然不会袖手旁观。”良玹诚恳道：“倒是这段时日辛苦两位了。不光要为了这种事情奔波操劳，忍辱负重，还要想方设法阻拦、帮助执意要来这里的陌生人。如今又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这些线索。”
李青云笑笑，没有言语。
这话说的，她也不想这么和盘托出的，奈何目前的进展停滞不前，这半个月毫无所获，像是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
而且实在是打不过他们。
一开始良玹以肯定的语气问自己的时候，自己还试图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良玹没了耐心，直接说出了他们装神弄鬼吓唬走别人的过程。
自己戒备心起，以为来者不善，和良玹动手比划了一下。
然后她活了几十年，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从虚空之中随手一抓，扯出来一条看不见首尾、长得似乎没有边界的红线，还挂了无数铃铛。
瞬间，挡下了她的所有暗器，并压制住了她的行动。
这种实力，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及的，再结合良玹所说的身份，她不信也不行啊。
若是她真有恶意，无论是动手杀人还是严刑逼供，甚至可以用什么法术操控，师徒嘴再严也早就交代在这里了，哪还用得着等他们自己说。
“这件事情，就算大娘您不愿意说，我也不会置之不理。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去查，到时候万一和你们起了冲突，可就不好了。”当时良玹态度极为认真，似乎还隐隐带着担忧，“而且，并非是我危言耸听，此事恐怕是怪物作乱，非同一般。如果你们不与我合作，之后或许会有性命之忧。”
……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李青云问良玹。
不是她无视旁边的那位小伙，实在是那位小伙话少得离谱，待在那里像个精美的摆件，似乎除了养眼，没有半分存在价值。
一看就知道这两人主事的是这位姑娘。
良玹思考了片刻，道：“我还是需要亲自去观察这个镇子，和其他的那些院落。然后，我初步的想法可能有些危险，但不必担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们不受伤害。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什么。”
这话可以说是夸下海口了，一般人很难有这样的自信。
但是从她口中说出，却莫名有种说服力和安全感。
宁息在旁边开口：“我和她一样，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李青云感激不已，“那可真是多谢二位了。”
赵贽冲着良玹爽朗道：“我们既然确认了合作，便是托付了信任，绝不会有所保留。你有什么计划直说便好，只要合适我们会努力执行的。”
“我的计划很简单，继续你们之前的行为，并且再次触犯禁忌。”良玹道：“既然他们一直在对外来者下手，又对你们特别好。那就需要你们，装作要离开的样子。逼他们尽快动手暴露目的。”
到嘴的肉是不可能让它飞走的。
如果真的要走，那又将面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