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总,季总!”

    “季总请您留步!”

    季思问走向电梯,身后有人小步追上来,叫住了他。

    “季总……您看这事还能不能再商量?我们王副总说……”

    季思问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就这样吧。”

    秘书的心顿时寒了半截:“您看这才十点,能否再耽误您几分钟……”

    季思问看了他一眼,语气凉薄地说:“时间确实还早,但值得浪费在你们身上吗?别跟着我。”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季思问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秘书还想说什么,被季思问的助理伸手拦了一下,“请留步。”

    秘书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心如死灰,不知道怎么回去交差。

    虽然是他们老板违背契约精神在先,但他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季总办事如此不讲情分、不留情面。

    这位小季总是季家的二少爷,才三十岁不到,他父亲就把季家近些年的最重要且最有潜力的项目交给了他。

    季家大少爷季思聪家族联姻,名声响亮,时常在各大媒体前露面。季家小少爷季思义放荡不羁,自由自在,还在国外留学,也常在外网更新动态。只有这位二少爷,不声不响,哪怕出席重要活动,也是来去匆匆,媒体发出来的照片也就一两张。但凭那张脸,足以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传闻说季思问心思深重,喜怒不形于色,不好说话,而且嘴巴很毒,他那漫不经心的表情时常让人捉摸不透。

    这是秘书第一次见到他,只觉得比起传闻里有过之无不及。他工作十多年了,在这位小季总面前仍然会露怯,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想不出他会对什么人温言细语。

    -

    “季总,您现在就走?”

    “嗯。”

    尽管自家老板一反常态,上午十点就要下班,助理也没有多问。

    合格的助理应是如此。

    季思问实现了上班以来的第一次早到早退。

    开车回去的路上不堵车,一路通畅无阻。天空倒像成团棉花堵住了,放眼望去皆是灰扑扑的乌云。

    行车至半路,季思问的手机响了,他点开车载蓝牙,接通了电话。

    熟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上班呢?”

    季思问听到这声音愣了一下,继而笑道:“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有求于我?”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功利的人?”霍迎风说,“我现在在机场候机,没什么事,突然想到你,就给你打个电话。”

    “哟嚯,你不是天天跟女朋友黏在一块吗,难为你能想到我。”

    两人每次都得互怼两句才能开始正题,像是聊天前的某种奇怪仪式。

    “是啊。”霍迎风坦率地承认了,“她出差培训去了,我们没在一起,我才想起你。”

    季思问敏锐察觉到不对劲:“所以?”

    “她要培训三个月,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她了。”霍迎风心安理得地顺着他的话说:“所以我请了年假,现在在去找她的路上。”

    季思问:“……”

    重点不是霍迎风说了什么,而是他那暗戳戳的得意的语气实在欠揍。

    每一个字的声调都透露出:你没有女朋友吧?羡慕吧?我们可是特别恩爱呢。

    这些年霍迎风时不时损他一句,明里暗里提起“女朋友”这事。

    季思问一开始还心里有点堵,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把他揍成猪头。

    “你猜我在干什么?”季思问慢条斯理地反问。

    “什么?”这回轮到霍迎风警惕了起来。

    他知道季思问很忙,现在能这么慢悠悠地跟自己聊天,证明他一定不在工作。

    “我也放假了,在回去的路上。”

    “所以?”

    “你见不到你想见的人,我真为你感到遗憾。我如果有想见的人,现在就能见到。”

    “……”

    霍迎风那边静了许久,才传出犹豫的声音:“虞温回来了?”

    季思问:“……”

    这下是直接点名道姓了。

    霍迎风从他的沉默得出了答案。

    他有些惊讶地说:“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见面了吗?”

    季思问:“昨天,见了。”

    霍迎风问:“你主动找她的?不可能吧。她主动给你发信息了?”

    这下是开始拉踩了。

    季思问:“非得谁找谁吗?我们是在路边偶遇的。”

    水滴落在车玻璃上,给前方的风景打了马赛克。

    下雨了。

    “偶遇?”霍迎风将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写满了不信任。

    “你以为我是你?追个人还得转十八个弯。”

    “你以为我是你?说句话还得十八弯?”霍迎风毫不客气地回击:“你要是跟我学一学,有爱勇敢追,还用得上偶遇?三年前你们就‘偶遇’了。”

    季思问:“……”

    在这个话题上,他几乎没有赢过霍迎风。

    -

    虞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脑袋刚沾枕头,就睡着了。

    下雨了吗?

    她耳边灌满轰轰烈烈的雨声。

    这阵雨太大了,大到她感觉自己快要溺水了。

    分不清是回忆还是梦,疲惫再次带她回到了那个雨天。

    那一场大暴雨里。

    “温温,走吧。”陈心慈向她伸出了手。

    虞温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小姨。

    小姨的脸被车灯的光照得苍白。

    “我走了。”虞温对她说。

    “嗯,快去吧。”小姨对她露出和蔼的微笑。但在她看来是强颜欢笑。

    陈心慈的伞很大,她揽过虞温的肩,把她拉到了自己的伞下。

    “等等,温温。”小姨慌忙地回到车里取了一样东西,递给了她。

    虞温一看,是她的手机,手机壳是她喜欢的库洛米图案。

    小姨半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手机很重要,要带好。”

    虞温点头。

    陈心慈把她带回了季家。

    屋内很温暖,暖气融化了她身上的寒,却让她开始禁不住地发抖。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外套,外套还被暴雨打湿了。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刚才很冷,很冷。

    陈心慈吩咐保姆给她煮一碗姜汤,把她带到一个房间,跟她说,温温,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虽然被人用心装扮过了——被子是整洁的,床榻是柔软的,镜子是清澈的,床上还放了两个玩偶,但依旧能看出它曾经朴素的样子。

    那两个玩偶也不是她喜欢的库洛米和星黛露。

    虞温换了带来的新衣服,但身体仍在抖。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不仅有憔悴和疲惫,还脸颊通红,于是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脖子、手臂,都特别烫。

    她发烧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她上了床,用厚被子裹住自己,企图汲取暖意。然而她还是冷,冷得缩成了一团,不停往自己手心哈气。

    以前她每次生病,都是躺在床上,很快会有人来照顾她,喂她吃药,给她盖被子,不需要她自己操心。

    这一次,她也想叫人来,却发现这里的人她都不认识,这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

    虞温从头到脚酸软无力,只能缩在被子里。

    她翻了一会手机列表,找到了季思义的微信。

    因为两人同龄,所以两家父母见面时,他们时常会碰见。一回生二回熟,便认识了。

    季思义算是她在这个房子里最熟悉的人了,至少他们讲过的话是最多的。

    虞温给他发信息:你在家吗?

    季思义回得很快:在。

    虞温问:我好像发烧了,你有没有药?

    季思义:家里应该有吧。

    虞温:我走不动路了,你能不能拿给我。

    季思义:可以,等等啊,我正忙,打完这一局就去给你拿。

    虞温:嗯,你快点。

    她正难受着呢。

    季思义发来一条语音:“你不知道这局难打得要命,队友跟喝了假酒一样,全靠老子一人输出——哇靠操操操!”

    虞温听完这条语音就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因为正发着烧,浑身难受,所以她一直睡不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她被鼻塞难受醒了。

    “唔……”

    虞温睁眼看了下时间。

    脑子反应片刻,发现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她又看消息列表,季思义那边没动静。

    人呢?

    虞温的身体很糟糕,心情也很坏,就像被堵住了的鼻子一样难受。她甚至连一杯温水都没有。

    她又给季思义发信息:我一定是发高烧了。

    季思义还是秒回。

    季思义:我去我忘了!

    季思义:不行我又开了一局

    季思义:你再等等哈,我尽快

    虞温一身火气无处发泄。

    她回复:你真没用。

    季思义被她激怒了,消息哐哐弹出来。他手速很快,十秒钟能打好多个字。

    但虞温一个都没看,怒气冲冲地把人给拉黑了,下一秒就听见了敲门声。

    “虞温小姐,你在吗?”

    虞温模糊判断,好像是季家的保姆。

    “我没有锁门……”虞温尽力拉扯自己的嗓子,提高声量道。

    “那我进来了。”

    保姆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帮她掩上房门,说:“怎么没有下楼喝姜汤?都凉了,我又给你热了热。”

    虞温说话戴着重鼻音:“嗯……”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感冒了吗?”

    虞温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的眼眶又干又涩,头顶上的吊灯亮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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