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铁链哗哗作响,他搭在膝上的另一只手,被猛然拉扯着吊了起来。

    他的上半身被迫拉扯着以一种屈辱的姿态展露在扶姎面前。

    扶姎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些,她的目光从眼前人的额头,鼻子,眼睛一寸寸扫过,一路往下。

    此时那一袭青衫,因着肩甲和胸前肌肉的紧绷,露出好看的形状。

    论起男色,眼前人有着扶姎生平仅见的好相貌。

    可这般好相貌的公子,怎么能生出一副绝情绝性的性子来?

    某些不好的回忆让扶姎心中再度涌起强烈的想要撕毁一切的暴虐。

    两人眼神交汇,无声对视。

    扶姎眼睛实在美丽,当眼神中张扬着挑衅之色时,连眼角和眼尾的弧度都带着锐利的攻击性。

    像一头随时都要将人吞噬的兽类。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人嗅到危险。

    偏偏她再说起话来,还是那样温软:

    “息无,我需要你的血。”

    息无清清淡淡地声音响起:“我知。”

    说话间,她手下一个没轻重,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血腥气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在鼻间飘荡。

    那股香味不仅抚平她内心的焦躁,同时在不断地挑逗着她的神经。

    扶姎的视线完全黏在了那上面,移不开:

    “疼吗?”

    鬼魅之气带着阴寒从伤口侵入血脉中,息无的身体本能对其排斥,进而绞杀。

    但那种侵入感,体内像多了些东西始终让人难以适应。

    异样地感觉让他不自觉地动了动那只手。

    扶姎见此以为他是疼了,便看向他轻声安抚道:

    “我会轻点。”

    息无不语。

    扶姎松了松手,指甲从深陷的皮肉里拔出。

    露出血肉模糊,一片狼藉的伤口。

    这时那股异香已经完全压过了血腥气,无孔不入钻进扶姎的体内。

    神魂的伤痛好像被逐渐抚平了些。

    息无修为高深,肉身无比强大,很快那道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再过不久,这里就只会留下一层浅浅的伤疤,就像它旁边的那一道一样。

    如果不是扶姎力量特殊,这里恐怕连疤都不会留下。

    就像他身上其他地方一样完美无瑕。

    想来这世间也唯有她才能在剑尊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扶姎没有再等待,她托着息无的手腕送到唇边,狠狠咬了下去。

    鲜血瞬间汩汩涌出。

    扶姎唇贴着他的微凉的皮肤,吮吸舔舐着涌出的血液。

    当甘甜的味道尽数在口中绽开,扶姎感到魂魄的躁动,痛苦在一瞬间得到了安抚。

    扶姎抬起头看了一眼息无,眉目舒展,狐狸眼中浮荡着来不及消散的愉悦。

    “甜的,很甜。”

    说罢,她迫不及待地再次埋头吸食着他的血液。

    扶姎双眼微闭,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

    息无看着她这模样,表情古井无波,十分平静。

    扶姎是贪婪的,她叼着息无的手腕,犬齿深深刺入他的血肉。

    体内的气血灵力疯狂地从伤口涌出去,像是在填补一个看不见的深渊,永远没有结束。

    息无的脸上逐渐变得苍白。

    外面大雨倾盆,惊雷震震。

    雨水被风吹斜,浇湿了廊檐下的地板和门窗。

    而屋内风雨不侵,寂静无声,偶尔响起几声吞咽声和抑制不住的急喘。

    夜明珠散发着莹润的光芒,照亮一隅,扶姎的脸隐于阴暗处。

    息无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明明灭灭,在微光中看不清神色,只有注视着扶姎的那双眼睛能窥见些端倪。

    良久,他从容笃定道:

    “够了。”

    扶姎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松开牙齿,抬起头来,唇边染上猩红。

    顿了顿,她仿佛才从那种难以自拔的情绪中,醒过神来。

    扶姎放下息无的手,然后直勾勾地看着他,伸出舌头把唇上沾染的血色通通舔舐进嘴里。

    她像极了刚吃掉猎物的野兽,慵懒餍足。

    可极致的美丽,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是撩人的风情。

    即便不通人情,也无法否认眼前女子之美,无人能及。

    扶姎一笑,露出一颗颗排列整齐的雪白牙齿,而那两颗尖尖的犬牙泛着森冷的光。

    两人无声地对视,一个眼中充斥着侵略性,一个沉寂幽静。

    ……

    一夜过后,天将明,雨渐渐停止。

    今晨,雨后的天空格外美丽。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气息,使人闻之心旷神怡。

    昨夜被雷雨惊得胆战心惊的异类,也探头探脑地蹦出来了。

    无奇天还没亮就匆匆回来了。

    无奇他本生得尖嘴猴腮,眉眼精明,身材又矮又瘦,相貌委实称不上好看。

    但不知为何,身上的一股子灵气中和了相貌上带来的猥琐,看着倒也算周正顺眼

    他一进门见院中尚且完好,卧房处的结界没有受到破坏。

    也不见四周有血迹和尸体,悬了整夜的心才慢慢放下。

    他没有惊扰主人,自己先将院子里的落叶和枯树枝清扫干净。

    然后再清理水迹。

    接着进了厨房烧水泡茶,再把从山里带出来的灵植用来做了点心。

    忙忙碌碌弄完这些,他从厢房内端出小几和椅子安置在廊下,再放上泡好的茶和热气腾腾的点心。

    等一切就绪后,无奇守在廊下,安静地等着主人醒来。

    日头渐盛,屋里却依然没有动静。

    每次散魂症发作以后,扶姎都格外疲惫,不免就贪睡了几分。

    然而今早却被一阵奇怪又强大的灵力波动惊醒。

    她猛地睁眼,坐起身撩开窗帐。

    却见木榻上息无手中竟拿着一把尖刀往自己胸口刺去。

    他手上的镣铐本是用来抑制他的灵力的,只要锁未打开,他便如同凡人一般,不可能动用灵力。

    息无的灵力虽受限,可显然,他现在要是想杀了自己绰绰有余。

    扶姎脸色一变,随即下床。

    她一动身体便如光影般消散,紧接着又凝实出现在木榻边。

    在刀尖刺入胸口的前一刻,一把抓住息无的手臂。

    只是眼前人毕竟有剑尊之称,反应极快,当即就转腕、撤肘、横刺企图摆脱扶姎的阻拦。

    他的速度太快,扶姎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已经和他交手,打上好几个来回。

    好在最后,她想起了束缚住他的镣铐。

    心念一动,铁链晃动,息无的两只胳膊再次被吊了起来。

    息无狠狠挣扎起来,气势凶狠跟之前的他宛如两个人,令扶姎感到有些意外。

    她五指虚握,一把白色的短刀出现在她手中,以作防身。

    短刀半臂长短,表面光洁平滑莹润如玉,细看之下似乎像是由某种动物的骨头炼制而成。

    铁链响动声更大了,不过他挣扎得越厉害,镣铐收得越紧。

    扶姎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有些苍白。

    困住息无这副锁链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每一段上都镌刻着符文,符文深深嵌进玄铁内部以肉眼难以看见。

    而这些符文时时刻刻都需要扶姎的支撑。

    所以眼下其实是他们两人在对抗。

    幸好他的灵力被抑制了一大部分,再加上本就重伤在身,最终扶姎成功将他压制了下去。

    扶姎尝到了口中的铁锈味,她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息无,慢慢放下手中的短刀,然后收了起来。

    息无一直低垂的脑袋缓缓抬了起来,他的视线定在扶姎脸上说道:

    “放手!”

    扶姎对上他的目光,却发现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失去了七情六欲,有种非人之感。

    他比扶姎更不像一个人。

    扶姎皱眉:“息无,你怎么了?”

    息无没有回答,只是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放开。”

    扶姎向前走了两步:

    “不行。”

    息无没有吭声,直直地盯着她。

    扶姎想知道这个时候他是否理智尚存,便放缓了语气:

    “你想做什么?先跟我说说,我再放开你。”

    息无沉默了一瞬,问她:

    “扶姎,你想我死吗?”

    扶姎轻轻一笑:“我怎么会想你死呢?”

    息无:“你不想报仇吗?杀身之仇,不共戴天。”

    他冷冷地看着她,继续说,

    “你死前已修出三尾,又以狐鬼之身再修一尾,若不死,假以时日将继承血脉中的九尾之力,修得仙身。”

    扶姎安静地听着,直到听他说要面上也毫无波澜,甚至脸上的浅浅的笑意也不曾消退:

    “原来你都知道。”

    她说:“那当初,为什么要杀我?”

    她初见他时不过是只刚修成人身的灵狐,从来不曾作孽,她直到今日都不明白息无为何杀他?

    难道就是因为她曾经偷偷看过他几眼?

    息无平静道:“不记得了。死在善微剑下的太多了。”

    “你不记得了?”

    奇异的是扶姎并没有因为这句话生恼,反而很有兴致地问,

    “那你又是如何确定,一定是你杀了我?”

    息无漆黑的眼珠定在她的脸上,但又想透过那张脸在看其他东西:

    “你与我有些牵扯。”

    他们二人有过一段因果,但至于究竟是不是他杀了扶姎,息无也有些拿不准。

    对于因果他也只能勉勉强强看出些,再多的就没了。

    但现在,他一心求死,便索性坐实了这段关系。

    谁料扶姎并未让他如愿,她弯了弯唇角温柔地唤道:

    “息无。”

    “你看起来不大对劲。”

    被看破处境,息无一顿,接着不慌不忙地开口道:

    “我心魔发作了。”

    心魔?

    扶姎回想起捡到息无的那天,他灵力溃散,奄奄一息。

    她一直以为,他是被人伤的,可今日这幅场景让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那天,也是你自己伤了自己?”

    息无知道她口中的那天指的是哪一天,道:

    “差一点。”

    这个差一点就很微妙了。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他指的是差一点就死在自己手上了。

    扶姎:“为什么会差一点?”

    息无:“心魔压下去了。”

    扶姎听懂了,她满脸遗憾之色:

    “一差半错,可惜了。”

    当日没能早些赶到,错过那场剑尊自己屠杀自己的场面。

    伤成那样,就剩下一口气了,想来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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