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的是，去柏林的前天晚上，铃兰开花了。
一株上只有三四支花，花藤尤其纤细，微垂着，脆弱的怕是风大一些就会折了腰。
温霖雨把其中一株挪到盆里送给沈默安，沈默安很开心，抱着温霖雨亲了又亲。
“玩得开心。”
“会的。”
“真好，将来我也要去。”
“会的，将来等你寄给我明信片。”
温霖雨推开门准备离开，头顶的风铃再次叮咚作响，她再次回头朝沈默安微笑，挥挥手算作道别。
沈默安站在咖啡桌旁，暖橙的灯光打下来把她照得温和漂亮，眼里盈盈的，嘴角咧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始撒娇。
温霖雨出发的时候温亦甯不在家里，她没想着道别，这种温情场景不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想着打个招呼，毕竟是亲人，光发短信差点意思。
可惜温亦甯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次交流温霖雨就带了一个登记箱和随身包，一些必要的转换插头还有贴身衣物。
段誉儿足足带了三个。家里的阿姨更是一直送到安检才离开。
等待行李托运的间隙，段誉儿朝温霖雨看了一眼，目光里带着不屑和讥讽。
其实到现在，温霖雨连自己为什么被讨厌的原因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在同周围人说话的时候会莫名遭眼白，向别人求助的时候别人会觉得麻烦，跟男生走的太近会被骂汉子茶。
索性，她不在乎，也不屑于和这些人打交道。
但她看得懂每个眼神都意思知道段誉儿什么意思。就比如，刚刚段誉儿那个眼神所要传递的意思是段誉儿单纯觉得自己不配出现在这里，她单纯想不通自己用什么手段得到这个稀缺的交流项目。
她单纯不喜欢自己。
温霖雨挑衅似的笑笑，别过头无视段誉儿的打量。
等待的时候，她无聊的把脖子上的围巾换了一种系法，又把手中的纸巾卷成了麻花，最后将目光放至航站楼外。
钢筋错落在玻璃落地窗上，将其无限延伸，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门外一个年轻女孩正在与父母分别，她朝他们挥挥手，刚走了两步又被叫住，被父母扎扎实实地抱住。
温霖雨呆呆地望着玻璃外的世界失神，她好像感受到了那个拥抱的温度，心里腾起片刻的幸福感，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和涩意。
“温霖雨。”
温霖雨听见有人叫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
是江慕言。
“过安检了。”他朝安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其他人走在前面，江慕言站着等她，他好像刻意走得很慢，走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往后瞥一眼，怕温霖雨走丢了。
过完安检，江慕言把温霖雨的行李箱从传送带上提下来，弯腰的时候离温霖雨格外近，他凑近温霖雨的耳朵，“别被发现了。”
说着江慕言把一包纸巾塞进温霖雨的口袋里，倏地低下头，从下往上瞄了一眼温霖雨，对上了她红红的眼眶，又立刻直起身，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他们在北京中转，从北京到法兰克福的十几个小时里飞机外的天从黑变白，几万米的高空被划出一道鲜明的印记，灯光如昼的夜景转变为清晨法兰克福天空浓重的雾。
期间温霖雨一直没睡着，她本来睡眠就浅，中途因为时差的原因，被空姐叫醒，稀里糊涂地吃了两顿饭，又昏昏沉沉地靠在座椅上玩国际象棋。
飞机落地的一瞬，机舱内热闹了起来，这长达近十五小时的旅程终于结束，几个精神异常亢奋的同学发出了欢呼。
过了海关拿完行李，带队的老师清点好了人数，和接机的碰头之后带着大家坐从法兰克福到柏林的高铁。
段誉儿身边始终围着一群女生，她们全程一直帮段誉儿拿着她的背包和行李箱，到航站楼外等摆渡车时，这些箱子又到了段誉儿手上。
她朝身边的女生说：“你们先走。”
身边的女生放好箱子后先一步上了摆渡车，段誉儿拉着三个大箱子从队伍前面离开，在一旁弯腰系鞋带，系得差不多了她再返回到队伍里。
时机算得很准，她正好排在了江慕言前面。
段誉儿尝试提起行李箱，无奈太重她又放下，准备拿最小的那个行李箱。
站在公家车门处的男生伸出手，“我来帮你。”
段誉儿没听见似的把32寸的大行李箱推到远处，自己提起登机箱往上走。
江慕言全程二话没说，看完段誉儿这一系列操作，提起她的箱子上车，推到车厢中部，然后再次下车帮后面的女生拎箱子。
轮到温霖雨的时候，温霖雨握住行李箱把柄的手没松，“不用，我的箱子不重。”
“不差你一个。”
说完他提起温霖雨的行李箱往车上走。
他有些疲惫，说的的声音沙哑低沉，搬完所有行李箱后坐在了摆渡车的最后一个位置，戴上帽子，靠在椅背上，眯眼小憩。
段誉儿没得到她想要的特殊优待，没和身边的女生讲一句话，冷着脸上了车。
德铁还是晚点了，站台里冷冰冰的，风裹着雪粒擦过铁轨，发出咻咻声，像呓语。
温霖雨不太喜欢法兰克福，这个城市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钢筋铁骨，寒冷的冬天，还有初次见面就晚点半小时的高铁。
中途很顺利，在高铁上，导师跟他们说了一些时间安排，给他们发了学生卡还有电话卡。
导师还跟学生不熟悉，名字对不上脸，所以发卡的任务就给了段誉儿，她最后才把学生卡和电话卡丢到温霖雨的手上。
交换时间一个月，临时电话卡涵盖了交换时间内的流量和话费，温霖雨没有开通国际漫游，觉得没必要。
这趟高铁人不算多，温霖雨选了靠窗的座位。
窗外的风景由高楼大厦变成一大片田园，成片的汽车制造厂，画满了涂鸦的爱墙，断断续续的小溪，欧式风格的别墅，最后停在了柏林。
温霖雨喜欢柏林，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体会到了沈默安的那句话，喜欢是一种感觉，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柏林中央火车站出来再转城市交通，火车站由巨大的玻璃外壳罩着，上面运行着城市交通，下面是火车，上下由电梯和连廊衔接，空间立体美学展现的淋漓尽致。
柏林的天还未亮，外头依旧被黑暗笼罩，车站内巨大显示屏里跳动的蓝光，一旁商铺闪烁的霓虹灯，将这个城市变得虚幻，有种赛博朋克的未来科技感。
江慕言走在人群的最前面，他略微低着头和身侧的导师聊天，走在在人群中很出挑，亮眼到丝毫不输一旁的外国男生。
正走着，队伍里面的人群忽然欢呼起来。
“今晚就去club！”
“走走走！”
热闹的气氛，再加上大家不安分的心，柏林的冬天也不那么冷了。
“江慕言，”人群中的一个男生喊道，“晚上一起去吗。”
江慕言回头，手里拿着面包咖啡，一手随意地搭在行李箱上，嘴里慢慢地咀嚼，思索了一会儿后，抬了抬困倦的眼皮，点点头，示意同意。
于是，原本安排为休息的夜晚变成了疯狂的club。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柏林依旧热闹鲜活。
一半同学已经进入了club内，温霖雨和剩余的一些人在门口等着进入。
为了安全起见，酒吧内部的人数严格控制并且门口会有保安维持秩序，总体来说治安还是很好的。
酒吧里面的暖气开得很足，大家穿着清凉在techno音乐下举着酒杯舞动，几个热辣的欧美女孩直接在高台上热舞，人群随着音乐的节点发出阵阵欢呼。
很热闹，很嘈杂，很狂野，但这在柏林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
出来了几个人，保安又放了几个人进去，刚好卡到温霖雨，工作人员给了她一包粉末，告诉她这个粉末是酸的，配上伏特加喝很爽，她笑着点点头，说谢谢。
柏林的夜晚差不多一度，天空飘着细雨丝，挂在温霖雨散落的长发上，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会喝酒吗？”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江慕言站在她身后，他带着黑色的帽子，比早上的时候多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虎口掐了瓶啤酒，垂放至大腿边。
他整个人看着比下午精神了不少，身上有股酒精味，还有一种突然被煽动的躁动味，一种温霖雨从未见过的坏坏的气质。
江慕言没等温霖雨回应，继续说，“去爵士酒吧吗？那有音乐，有酒，今天晚上的艺术家是爵士届很有名的人，”他说着仰头喝了一口酒，喝的时候眼睛仍看着温霖雨。
像是给温霖雨几秒钟的思考时间，江慕言喝完酒后随意地拿起帽子，甩了甩被打湿的刘海，又戴上，看她，重复道：“去吗？”
这时候正好从店里出来一个人，保安示意温霖雨可以进去了，她回了一句不好意思，转过头来对江慕言说：“去。”
晚上的柏林很狂躁，冬天的风都压不住。
江慕言和温霖雨走在河边，河边有一个巨大玻璃矮房，长条状，里面人声沸腾，有个男人在打碟，十五米开外另一个人在角落里优雅地拉大提琴。这声音高高低低，错落开来，竟有种光怪陆离地和谐。
俩人坐在出租车里，司机很野，飞快地驶过一条街，几栋哥特式建筑突兀地出现，墙壁上画满了夸张大胆的涂鸦，原始而粗旷。
周围很嘈杂，江慕言凑近温霖雨耳朵说：“这是一个工业区pub。”
下车后，他们穿过红绿的街道终于到了爵士吧。
里面人爆满，江慕言提前预定了两张票，俩人坐在中间的位置。
酒吧就像一个小型音乐会，艺人在台上很轻松地演奏曲目，没有固定的风格，音效很棒，立体环声。
温霖雨喜欢喝酸的，江慕言给她点了一杯basil smash，里面是酸酸的青柠配上淡淡地酒精，加上薄荷味的点缀，很清新。
温霖雨小口小口地酌着，整个人变得晕乎乎，思绪随着音乐游离，她红着脸，偏头看身边的江慕言。
“江慕言。”她叫江慕言的声音拖长，醉意明显。
“嗯？”
“很谢谢你，之前的事情很谢谢你，今天的事情也很谢谢你，”温霖雨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我好像每次都很窘迫，很急切地想要掩盖自己不光彩的一面，然后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都不重要。”
江慕言知道温霖雨明显醉了，顷身靠近她，看她的眼睛，问她：“谢我什么，说清楚？”
温霖雨呆呆地望着江慕言，忽然眼泪流了下来，“我很讨厌你，讨厌你每次都看到我不堪的那一面，我那些不好的事情我自己都不愿意回顾，却偏偏被你看到了。刚刚在酒吧门口，我没有认识的人，我很孤独，但又不知道怎么体面的离开……在机场，还有在……”
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由原本的啜泣到最后的泣不成声，江慕言有些慌了，他没想到温霖雨会说这么多话，也没想到这么多积压的情绪会在这样一个浪漫悠闲的酒吧爆发。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抹温霖雨脸上的泪珠，指尖刚出碰到脸蛋的瞬间，他停住自己的动作，从温霖雨口袋里拿出那包纸巾，手指隔着纸巾帮她把眼泪抹去。
温霖雨闭着眼，意识不清，看不到江慕言看她的眼神。
“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我还以为你挺能扛的，”江慕言将纸巾重塞进温霖雨的口袋，“没想到你也能当着别人的面哭，我还以为你只会偷偷抹眼泪。”
“爵士吧的票是我拖朋友帮忙买的，只订了两张，当时订票的时候我还不太清楚为什么是两张，我觉得自己脑子一热，现在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是两张了。”
说着江慕言搅动了鸡尾酒的吸管，冰块哗啦啦地撞击玻璃壁，一些情绪在瞬间上头。
他看着眼前迷迷糊糊的温霖雨，头顶的灯在她脸上来回，刺眼地她皱眉，空气里飘浮着酒精和挥不去的暧昧氛围，台上艺人闭眼弹奏，忘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有人在肆无忌惮地接吻。
“我不想和一群人蹦无聊的迪，我怕找不到你，我怕你不合群，怕你强撑着自己，看着没事，实际上很伤心。我不清楚你的家庭，但我觉得你过得不是那么容易，我的家庭让我没承受过这些痛苦，所以我不能百分百与你共情，”江慕言把温霖雨的发丝撩到耳后，“但我希望你能在我面前倾诉，无论以哪种方式，我都会很开心。”
江慕言知道温霖雨不在状态，压根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还是断断续续说完了，说了一大串之前从来没有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托周梨订票的那天，周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是两张，为什么是温霖雨。
“兴趣？”江慕言耸肩。
周梨眼里带着点寞落和不可思议，她告诉江慕言，“这个叫喜欢，不叫兴趣。恭喜你啊江慕言，你有喜欢的人了。”
一株上只有三四支花，花藤尤其纤细，微垂着，脆弱的怕是风大一些就会折了腰。
温霖雨把其中一株挪到盆里送给沈默安，沈默安很开心，抱着温霖雨亲了又亲。
“玩得开心。”
“会的。”
“真好，将来我也要去。”
“会的，将来等你寄给我明信片。”
温霖雨推开门准备离开，头顶的风铃再次叮咚作响，她再次回头朝沈默安微笑，挥挥手算作道别。
沈默安站在咖啡桌旁，暖橙的灯光打下来把她照得温和漂亮，眼里盈盈的，嘴角咧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始撒娇。
温霖雨出发的时候温亦甯不在家里，她没想着道别，这种温情场景不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想着打个招呼，毕竟是亲人，光发短信差点意思。
可惜温亦甯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次交流温霖雨就带了一个登记箱和随身包，一些必要的转换插头还有贴身衣物。
段誉儿足足带了三个。家里的阿姨更是一直送到安检才离开。
等待行李托运的间隙，段誉儿朝温霖雨看了一眼，目光里带着不屑和讥讽。
其实到现在，温霖雨连自己为什么被讨厌的原因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在同周围人说话的时候会莫名遭眼白，向别人求助的时候别人会觉得麻烦，跟男生走的太近会被骂汉子茶。
索性，她不在乎，也不屑于和这些人打交道。
但她看得懂每个眼神都意思知道段誉儿什么意思。就比如，刚刚段誉儿那个眼神所要传递的意思是段誉儿单纯觉得自己不配出现在这里，她单纯想不通自己用什么手段得到这个稀缺的交流项目。
她单纯不喜欢自己。
温霖雨挑衅似的笑笑，别过头无视段誉儿的打量。
等待的时候，她无聊的把脖子上的围巾换了一种系法，又把手中的纸巾卷成了麻花，最后将目光放至航站楼外。
钢筋错落在玻璃落地窗上，将其无限延伸，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门外一个年轻女孩正在与父母分别，她朝他们挥挥手，刚走了两步又被叫住，被父母扎扎实实地抱住。
温霖雨呆呆地望着玻璃外的世界失神，她好像感受到了那个拥抱的温度，心里腾起片刻的幸福感，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和涩意。
“温霖雨。”
温霖雨听见有人叫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
是江慕言。
“过安检了。”他朝安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其他人走在前面，江慕言站着等她，他好像刻意走得很慢，走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往后瞥一眼，怕温霖雨走丢了。
过完安检，江慕言把温霖雨的行李箱从传送带上提下来，弯腰的时候离温霖雨格外近，他凑近温霖雨的耳朵，“别被发现了。”
说着江慕言把一包纸巾塞进温霖雨的口袋里，倏地低下头，从下往上瞄了一眼温霖雨，对上了她红红的眼眶，又立刻直起身，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他们在北京中转，从北京到法兰克福的十几个小时里飞机外的天从黑变白，几万米的高空被划出一道鲜明的印记，灯光如昼的夜景转变为清晨法兰克福天空浓重的雾。
期间温霖雨一直没睡着，她本来睡眠就浅，中途因为时差的原因，被空姐叫醒，稀里糊涂地吃了两顿饭，又昏昏沉沉地靠在座椅上玩国际象棋。
飞机落地的一瞬，机舱内热闹了起来，这长达近十五小时的旅程终于结束，几个精神异常亢奋的同学发出了欢呼。
过了海关拿完行李，带队的老师清点好了人数，和接机的碰头之后带着大家坐从法兰克福到柏林的高铁。
段誉儿身边始终围着一群女生，她们全程一直帮段誉儿拿着她的背包和行李箱，到航站楼外等摆渡车时，这些箱子又到了段誉儿手上。
她朝身边的女生说：“你们先走。”
身边的女生放好箱子后先一步上了摆渡车，段誉儿拉着三个大箱子从队伍前面离开，在一旁弯腰系鞋带，系得差不多了她再返回到队伍里。
时机算得很准，她正好排在了江慕言前面。
段誉儿尝试提起行李箱，无奈太重她又放下，准备拿最小的那个行李箱。
站在公家车门处的男生伸出手，“我来帮你。”
段誉儿没听见似的把32寸的大行李箱推到远处，自己提起登机箱往上走。
江慕言全程二话没说，看完段誉儿这一系列操作，提起她的箱子上车，推到车厢中部，然后再次下车帮后面的女生拎箱子。
轮到温霖雨的时候，温霖雨握住行李箱把柄的手没松，“不用，我的箱子不重。”
“不差你一个。”
说完他提起温霖雨的行李箱往车上走。
他有些疲惫，说的的声音沙哑低沉，搬完所有行李箱后坐在了摆渡车的最后一个位置，戴上帽子，靠在椅背上，眯眼小憩。
段誉儿没得到她想要的特殊优待，没和身边的女生讲一句话，冷着脸上了车。
德铁还是晚点了，站台里冷冰冰的，风裹着雪粒擦过铁轨，发出咻咻声，像呓语。
温霖雨不太喜欢法兰克福，这个城市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钢筋铁骨，寒冷的冬天，还有初次见面就晚点半小时的高铁。
中途很顺利，在高铁上，导师跟他们说了一些时间安排，给他们发了学生卡还有电话卡。
导师还跟学生不熟悉，名字对不上脸，所以发卡的任务就给了段誉儿，她最后才把学生卡和电话卡丢到温霖雨的手上。
交换时间一个月，临时电话卡涵盖了交换时间内的流量和话费，温霖雨没有开通国际漫游，觉得没必要。
这趟高铁人不算多，温霖雨选了靠窗的座位。
窗外的风景由高楼大厦变成一大片田园，成片的汽车制造厂，画满了涂鸦的爱墙，断断续续的小溪，欧式风格的别墅，最后停在了柏林。
温霖雨喜欢柏林，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体会到了沈默安的那句话，喜欢是一种感觉，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柏林中央火车站出来再转城市交通，火车站由巨大的玻璃外壳罩着，上面运行着城市交通，下面是火车，上下由电梯和连廊衔接，空间立体美学展现的淋漓尽致。
柏林的天还未亮，外头依旧被黑暗笼罩，车站内巨大显示屏里跳动的蓝光，一旁商铺闪烁的霓虹灯，将这个城市变得虚幻，有种赛博朋克的未来科技感。
江慕言走在人群的最前面，他略微低着头和身侧的导师聊天，走在在人群中很出挑，亮眼到丝毫不输一旁的外国男生。
正走着，队伍里面的人群忽然欢呼起来。
“今晚就去club！”
“走走走！”
热闹的气氛，再加上大家不安分的心，柏林的冬天也不那么冷了。
“江慕言，”人群中的一个男生喊道，“晚上一起去吗。”
江慕言回头，手里拿着面包咖啡，一手随意地搭在行李箱上，嘴里慢慢地咀嚼，思索了一会儿后，抬了抬困倦的眼皮，点点头，示意同意。
于是，原本安排为休息的夜晚变成了疯狂的club。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柏林依旧热闹鲜活。
一半同学已经进入了club内，温霖雨和剩余的一些人在门口等着进入。
为了安全起见，酒吧内部的人数严格控制并且门口会有保安维持秩序，总体来说治安还是很好的。
酒吧里面的暖气开得很足，大家穿着清凉在techno音乐下举着酒杯舞动，几个热辣的欧美女孩直接在高台上热舞，人群随着音乐的节点发出阵阵欢呼。
很热闹，很嘈杂，很狂野，但这在柏林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
出来了几个人，保安又放了几个人进去，刚好卡到温霖雨，工作人员给了她一包粉末，告诉她这个粉末是酸的，配上伏特加喝很爽，她笑着点点头，说谢谢。
柏林的夜晚差不多一度，天空飘着细雨丝，挂在温霖雨散落的长发上，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会喝酒吗？”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江慕言站在她身后，他带着黑色的帽子，比早上的时候多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虎口掐了瓶啤酒，垂放至大腿边。
他整个人看着比下午精神了不少，身上有股酒精味，还有一种突然被煽动的躁动味，一种温霖雨从未见过的坏坏的气质。
江慕言没等温霖雨回应，继续说，“去爵士酒吧吗？那有音乐，有酒，今天晚上的艺术家是爵士届很有名的人，”他说着仰头喝了一口酒，喝的时候眼睛仍看着温霖雨。
像是给温霖雨几秒钟的思考时间，江慕言喝完酒后随意地拿起帽子，甩了甩被打湿的刘海，又戴上，看她，重复道：“去吗？”
这时候正好从店里出来一个人，保安示意温霖雨可以进去了，她回了一句不好意思，转过头来对江慕言说：“去。”
晚上的柏林很狂躁，冬天的风都压不住。
江慕言和温霖雨走在河边，河边有一个巨大玻璃矮房，长条状，里面人声沸腾，有个男人在打碟，十五米开外另一个人在角落里优雅地拉大提琴。这声音高高低低，错落开来，竟有种光怪陆离地和谐。
俩人坐在出租车里，司机很野，飞快地驶过一条街，几栋哥特式建筑突兀地出现，墙壁上画满了夸张大胆的涂鸦，原始而粗旷。
周围很嘈杂，江慕言凑近温霖雨耳朵说：“这是一个工业区pub。”
下车后，他们穿过红绿的街道终于到了爵士吧。
里面人爆满，江慕言提前预定了两张票，俩人坐在中间的位置。
酒吧就像一个小型音乐会，艺人在台上很轻松地演奏曲目，没有固定的风格，音效很棒，立体环声。
温霖雨喜欢喝酸的，江慕言给她点了一杯basil smash，里面是酸酸的青柠配上淡淡地酒精，加上薄荷味的点缀，很清新。
温霖雨小口小口地酌着，整个人变得晕乎乎，思绪随着音乐游离，她红着脸，偏头看身边的江慕言。
“江慕言。”她叫江慕言的声音拖长，醉意明显。
“嗯？”
“很谢谢你，之前的事情很谢谢你，今天的事情也很谢谢你，”温霖雨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我好像每次都很窘迫，很急切地想要掩盖自己不光彩的一面，然后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都不重要。”
江慕言知道温霖雨明显醉了，顷身靠近她，看她的眼睛，问她：“谢我什么，说清楚？”
温霖雨呆呆地望着江慕言，忽然眼泪流了下来，“我很讨厌你，讨厌你每次都看到我不堪的那一面，我那些不好的事情我自己都不愿意回顾，却偏偏被你看到了。刚刚在酒吧门口，我没有认识的人，我很孤独，但又不知道怎么体面的离开……在机场，还有在……”
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由原本的啜泣到最后的泣不成声，江慕言有些慌了，他没想到温霖雨会说这么多话，也没想到这么多积压的情绪会在这样一个浪漫悠闲的酒吧爆发。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抹温霖雨脸上的泪珠，指尖刚出碰到脸蛋的瞬间，他停住自己的动作，从温霖雨口袋里拿出那包纸巾，手指隔着纸巾帮她把眼泪抹去。
温霖雨闭着眼，意识不清，看不到江慕言看她的眼神。
“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我还以为你挺能扛的，”江慕言将纸巾重塞进温霖雨的口袋，“没想到你也能当着别人的面哭，我还以为你只会偷偷抹眼泪。”
“爵士吧的票是我拖朋友帮忙买的，只订了两张，当时订票的时候我还不太清楚为什么是两张，我觉得自己脑子一热，现在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是两张了。”
说着江慕言搅动了鸡尾酒的吸管，冰块哗啦啦地撞击玻璃壁，一些情绪在瞬间上头。
他看着眼前迷迷糊糊的温霖雨，头顶的灯在她脸上来回，刺眼地她皱眉，空气里飘浮着酒精和挥不去的暧昧氛围，台上艺人闭眼弹奏，忘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有人在肆无忌惮地接吻。
“我不想和一群人蹦无聊的迪，我怕找不到你，我怕你不合群，怕你强撑着自己，看着没事，实际上很伤心。我不清楚你的家庭，但我觉得你过得不是那么容易，我的家庭让我没承受过这些痛苦，所以我不能百分百与你共情，”江慕言把温霖雨的发丝撩到耳后，“但我希望你能在我面前倾诉，无论以哪种方式，我都会很开心。”
江慕言知道温霖雨不在状态，压根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还是断断续续说完了，说了一大串之前从来没有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托周梨订票的那天，周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是两张，为什么是温霖雨。
“兴趣？”江慕言耸肩。
周梨眼里带着点寞落和不可思议，她告诉江慕言，“这个叫喜欢，不叫兴趣。恭喜你啊江慕言，你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