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虽然地处北方,靠近边城,但好在是个四季分明,风调雨顺的好地方。

    只是连着两年的旱灾,老百姓不得不外出逃荒。

    北上再过一州就是北戎,自然是行不通的,他们只能选择南下,南下最近且肯定能吃上饭的就是京城。

    最重要的是,京城有从他们柯县飞出去的金凤凰安国公。

    安国公府位于京城中心最南方,与皇宫只有一街之隔。

    这国公府是先帝赐下的,曾经是前朝嘉怡皇后南离最喜欢的孙女的宅邸。

    只是这宅子历经了百年和战乱本以破败,还是先帝因为要赐给安国公时才做了新的装修。

    二毛跟着爷爷和林州的其他老百姓在马车停下后也停了下来,沈鹰下了马车后看到的就是一群看大宅子看呆了的乡民。

    直到沈鹰轻咳一声,二毛的爷爷才回过神来:“安……安国公,草民拜见安国公。”

    老人话音一落便拉着二毛跪了下来,其他的村民见状也跟着叩拜。

    其实刚刚沈鹰在粥摊接待他们的时候已经和他们聊过了大概的经过了,只是刚刚坐着马车又穿着朴素的安国公实在是和以前在村子里见到的没什么区别,所以众人也没有做太多的礼仪。

    而如今他们看着气派的大门前站着的两排排列整齐的侍卫后,才意识到他们这一路是多么失礼。

    沈鹰自然也不计较这些,只是让身旁的老仆带领那些村民去安排住处,只留下了二毛的爷爷问一些旱情相关。

    只是沈鹰刚要带着众人进府,就听到东街结尾处传来了一阵喜庆的唢呐声,隐约还伴随着喜娘的高喊声:“宣平侯府大喜,宣平侯府大喜……”

    沈鹰迈进门的脚步微微一滞,直到唢呐声走远,身旁的二毛低声说了一句:“有人娶亲……”才回过了神,带着众人进了府。

    与爷爷和安国公分开后,二毛还在想宣平侯府有点耳熟。

    沈鹰的老仆姓刘,是从小跟在沈鹰身边的,这次来的灾民也有人认识他:“老刘啊~咱们沈大人是真的发达了,咱们这一路看到那么多大宅子,还真没见过哪个宅子外有这么多护卫的。”

    刘奎闻言掀了掀眼皮,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皇恩浩荡。”

    言罢,他们一行也到了下人居住的侧院,说是下人居住也不准确。

    别看安国公府大,里面住的不过只有沈鹰夫妇和刘奎夫妇,一个伺候沈鹰,一个伺候夫人,这日子过的还不如在林州时候舒服。

    至于这院落的打扫修整,则是每隔五日都会有皇宫派来宫婢侍女负责。

    这倒不是因为安国公府穷,毕竟每年皇宫都要固定的给安国公府剥一部分款用于生活起居。

    故而这安国公府的院子几乎都是空着的,又离主院远,把这些乡民安排在这里,再好不过。

    好在这些村民也不知道大户人家的院落构造,只觉得这里安排齐全,便各自寻了房间休息去了。

    二毛也跟着同行的叔叔回了房间。

    与此同时安国公府中的客厅中,沈鹰坐在上首处,二毛的爷爷沈湖坐在沈鹰的又下首说着之前说过的事。

    他其实不明白,林州灾情的时候,刚刚已经说过了,为什么沈鹰还要再让他讲一遍。

    原来是林州旱灾伊始官府也放过粮,只是后来放粮越来越少,当时大家也没有怀疑。

    而且灾情上报之后,朝廷的赈灾粮也很快下来了,不想转年又是一个灾年,这次的粮还没放到初夏就彻底没消息了。

    好在已经是初夏,野地里和山里还有不少能吃的野菜和野物,可是随着旱情越来越严重,野菜树叶树皮明显不够大家吃了,就连鱼塘和野物也在减少。

    等到了秋天人们还能吃点黄土干草,可是到了冬天真的是连观音土都挖不动了,村民好几次围了官府要说法。

    一开始官府还会好言相劝让大家回去等消息,等后来干脆围了村子戒严城门,要查进城的人,但是要去官府闹事的,就直接在城门口抓起来。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有的人扛不住,又饿又冷的死了,大家实在按耐不住,去城门口要求开城门见官府。

    可是依旧无果,百姓们不相信朝廷会不管他们的死活,有门路的像沈家就借口探亲,进了城问问本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本家最后只也只暗示其中有人贪污受贿,让他们去京城找安国公帮忙,至于为什么本家不出面,这其中的人情世故实在是不好多说。

    于是年前沈湖约见了几个村的村民假装要外出谋生,这才一路逃荒来到了京城。

    沈鹰坐在上首端着茶轻抚,似乎在听着沈湖的叙述,实则心里再想接下来的话要如何出口。

    其实如果林州的人不来找他,这些话他可以一辈子不说的。

    沈湖说完许久,沈鹰才放下来茶杯打破了这静谧:“湖哥,这次的事我会出面,但是此次之后,我与沈家便再无瓜葛了。”

    沈湖听到安国公会出面的时候,自然是高兴,但是听到后半句话后脸色微微难看,最后只是跪下来磕头:“是我们拖了您的后腿。”

    沈鹰闭了闭眼:“湖哥,你们并没有错。”

    跪着的沈湖肩膀微震,类似的话他在年少的时候也听沈鹰说过。

    他与沈鹰年岁相差不大,但是出生却天差地别。

    沈鹰是本家的嫡长子,也是沈家的继承人,他只是沈家分支下的一员。

    和居住在城里的本家不同,他们居住在山村里,不穷但也不富裕,因为背靠大山,本家的子弟偶尔来打猎会与他们见上一面。

    每次他们这些村民面对本家都会卑躬屈膝,好像低人一等。

    那年沈鹰第一次去他们村子里,父母让他给沈鹰带路,他却因为失误弄脏了沈鹰的衣服,那个时候他很慌乱,一边给沈鹰擦衣服一边道歉。

    沈鹰却握着他的手说:“是我没看到撞上去的,你并没有错,应该是我问你有没有伤到。”

    那之后他和沈鹰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后来两个人经常一起去山里找猎物,甚至沈晏清少爷和自己的儿子关系也不错,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他带着村民来见安国公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安国公绝对不是势利之人。

    只是如今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沈湖闭了闭眼:“我会转告给本家的。”

    沈湖话音刚落,安排村民住所的刘奎也回来了,沈鹰让刘奎把沈湖带走后,就起身去了后院。

    安国公府的后院自然也不小,可是真正有人烟的也只有他们的寝屋和一处小佛堂。

    天色尚早,安国公夫人王然自然是呆在佛堂里,沈鹰进去的时候,王然正在抄写佛经,看着他脸色不好,不禁问道:“是林州那边的事情不太好处理吗?”

    “不是,”沈鹰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宣平侯府,今天纳妾。”

    王然握着笔的手一顿,随后继续抄起了经文:人有众过而不自悔,顿止其心。罪来归身,犹水归海,自成深广,何能免离……

    沈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陈家欺人太甚!”

    安国公这一动静不小,安国公夫人却依旧坦然:“姜越离的事早已与我们没有了瓜葛,你生气也是无意。”

    王然说着喉间一阵痒意:“咳咳咳……日子还是要自己过才知道对错,我们已经做错太多了……”

    沈鹰见状急忙过去扶王然:“夫人,你最近咳嗽变重,还是找大夫来看看吧!”

    王然自己拍了拍胸口:“不过是换季的老毛病了,不要再讲别人家的事,和我说说林州的事吧,我已经很久没听到家乡的事情了。”

    王然说着,透过微敞的窗子看向了天空:真的很怀念在林州的生活,怀念宴清还在时,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慈善寺

    假山之上,躲在洞中的少年看着姜越离和环素走入凉亭落座,正要整理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又一道焦急的丫鬟声音传了过来:“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刚扶姜越离坐下的环素,听到丫鬟的大惊小叫本能的皱了皱眉头,随后转过身呵斥道:“新叶,不得莽撞!”

    小丫鬟闻言被吓的立马停下了脚步,嘴里也不喊了。

    姜越离抬手拦住环素:“新叶刚来不懂规矩,你还是先问问出了什么事吧!”

    环素这才走出凉亭道:“发生了什么事?”

    新叶这才想起来回话要行礼:“回夫人,是侯爷,他今天纳了新妾。”

    捧着手炉的姜越离和洞中的少年皆是一愣,倒是环素最先反应过来,说起话都咬牙切齿了几分:“欺人太甚,夫人,一定是陈老夫人干的,她知道您每个月月初都会来慈善寺,所以才挑今天给侯爷纳妾!”

    环素气愤的说完后,却没等来姜越离的反应,只是许久之后,姜越离才挥了挥手示意新叶下去。

    环素只觉得越想越气:“陈老夫人纳妾都不和您商量,她就根本没想过顾及您的颜面。”

    姜越离细白的手指摩挲着手炉上的花纹:“随他们去吧!谁让我没给他们陈家生个一儿半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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