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少年走后,姜越离才缓缓的蹲了下来,可是那少年虽走了,他说的那句“放弃反抗的人,最终只有死路一条!”还言犹在耳,也许,那个少年确实不是坏人。

    就在她埋头思考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环素的呼唤声:“夫人,夫人,您在哪儿?”

    姜越离压下烦乱的思绪从山洞走出去:“我在这儿!”

    环素见状急忙捧着手炉走了过去:“夫人,您怎么到这儿了?”

    姜越离勉强笑了笑:“刚刚太冷了,便在这里避一下风。”

    环素闻言急忙过去把手炉塞给她,同时一摸她的手,还真是冰凉一片:“夫人,这天还是太冷了,我们还是下去吧!”

    说着她就要去扶姜越离,只是她看着自家夫人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直到晚上休息的时候,环素带着新叶服侍姜越离梳洗的时候才惊呼起来:“夫人,您最爱的珠钗不见了。”

    这支珠钗是小姐能第一次做主买东西时买的,这么多年都宝贝的很,如今丢了可如何是好?

    姜越离先是不解的看了环素一会儿,随后慌乱了一瞬,接着才像反应了过来道:“可能是掉哪儿了吧,丢了就丢了。”

    说完起身进了浴室:珠钗的事,看来真的是一大隐患,希望那个少年如她想的一样,对她并无恶意才好,否则……

    环素却只觉得心下一沉:看来小姐是真的要自甘堕落了。

    而泡在浴桶的姜越离此刻正抬头看着房梁,耳边却是少年那句:“放弃反抗的人,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今天等她们从假山上下来后,意料之中的听到了那个少年已经离开了。

    环素当时还愤愤不平说那少年不懂礼数。

    姜越离抬手撩了一把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觉得很懂我呢?”

    言罢,姜越离轻笑了一声,正好环素拿了布巾过来:“夫人明天一早还要去听禅,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来寺院听禅也是京城贵妇们的一大喜好,自然一大早的姜越离就遇上了同样在寺院里小住的贵妇。

    要说就算同为上流人士,这圈子与圈子还是不一样的,至少姜越离这样“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商户之女就没办法融入那些士族夫人贵女的圈子里。

    但是姜越离作为宣平侯夫人,她们也不能不给姜越离面子无视她。

    故而在听禅结束众人离场的时候,一位贵妇走到姜越离身边道:“姜妹妹,听说你家昨天有喜事,你怎么不在府里操持,反而在这里听禅呢?”

    女人神色看似热络,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幸灾乐祸和看热闹的意味。

    如果昨天的少年还在,就会听出来这个声音是骂姜越离狐媚子的人,也是荣国公夫人曹婉,亦是在京城里贵妇圈子的交际好手,更是在姜越离来到京城之前的第一大善人。

    可惜,自从姜越离来了京城之后,这些风头就都被她抢走了。

    好在好景不长,当初姜越离嫁入宣平侯府没几个月,就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找上了门,姜越离不得不放弃所有社交,处理府上的脏污烂事。

    后面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最终那带着孩子的女人成了宣平侯的小妾,孩子自然也成了宣平侯府的庶长子,认了姜越离当母亲。

    等姜越离再出现在众人视线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了。

    可是这一年的变化太多了,而姜越离无论是手里的生意还是在外的布施都没有管理,等她想要回归到“正常生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供人谈论的笑话。

    就连她急于怀孕到处求医问药的事情都被传的众人皆知,却根本没有人在意她所承受的压力和身体上的苦痛。

    甚至后来她才知道,她求医问药的事竟然是她那位嘴碎的婆母说出去的,而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和那些贵妇打好关系。

    也许是因为她的那位婆婆实在是太会描述,她记得那一年她那位婆婆可是收到了不少的请柬。

    那个时候姜越离刚嫁给陈奚不到三年,可是却一次次的被伤害背叛,她也考虑过和离,可是当她把这个想法告知给父母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责备与埋怨。

    后来因为姜越离不能生育的事,陈奚又纳了一房妾室,姜越离也彻底的对这个曾经许诺她,只爱她一个的男人失望了。

    只怪她太愚蠢,竟然会觉得遇上的每一个男人都是好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她知道,没有人会真的把她从泥潭里拖出去,她只会不断的在泥潭里挣扎下去,直到彻底沉底。

    可就在她彻底的想要放弃时,有人告诉她:“放弃反抗的人,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在劝她忍啊!

    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要的都只是一句肯定,哪怕只有一个人。

    “呵,曹姐姐,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件事姜妹妹怕是根本不知道啊!”一旁的丰阳侯夫人赵玉琪不嫌事大的火烧加油,“姜妹妹,我说你这婆婆可真是一点也不把你放在眼里呀!”

    一旁的礼部尚书夫人钱湘兰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也是庆幸宣平侯多年没有戴上绿帽子的那位夫人:“这说来说去还是姜妹妹肚子不争气,姜妹妹哪怕能生出一儿半女,你那婆婆也不至于做这种事。”

    姜越离冷眼看着这些女人,耳边是昨日那少年说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听着这些人的冷嘲热讽,姜越离不禁想,如果那个少年真的要拿着珠钗手帕胁迫自己,会怎么做?为了名声会像那少年说的,一步步妥协吗?

    这样的环境之下,自己一旦走错一步,那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越想姜越离越觉得这几年的自己愚蠢,她竟然会觉得自己不断的退让,甚至是顺从就会有个好结果。

    也许早在四年前,她就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与陈奚和离,甚至是在七年前,她就不应该因为心死而任人摆布。

    当初哪怕是去出家做尼姑,恐怕都比现在的结果好吧!

    一旁的环素越听越火,可是作为奴婢,面对这些有权有势的贵妇小姐也不能说什么?贸然插嘴,只会给自家夫人添麻烦。

    本以为姜越离会像以往一样沉默不语的离开,不想这次姜越离却是扶了扶发鬓笑道:“我们家老太太这不是没死呢吗?有长辈在,自然是长辈做主。”

    “再说了,纳妾我们府上纳妾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想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还是诸位姐姐们府上每次小妾进门,都要缩在被窝里咬牙切齿几日?这可不是作为一个妻子的好品行啊,诸位姐姐!”

    说完姜越离带着环素面不改色的走了。

    而这边没料到会姜越离会反驳的一众贵妇皆是有些气结,毕竟姜越离说的事实上。

    现今有权有钱的府宅上哪家没有个小妾?

    要是丈夫真是为了子嗣纳妾还好说,可是在座的诸位除了姜越离和没出嫁的井姝,哪个不能生?哪个膝下没有儿子?可是他们的丈夫还不是两三个的往府里抬人?

    要是那些小妖精安分一点还好说,不安分了屋里的男人都不知道家里还有正妻的存在。

    这怎么能不让她们咬牙切齿,如今姜越离这么一说,倒是显的她大度的很。

    一边的井姝虽然看着年纪小,但这个氛围之下多少感觉不对,便借口道:“诸位姐姐,我有些头晕,就先告辞了!”

    说完井姝便带着自己的侍女匆匆离去了。

    曹婉看着姜越离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刚刚姜越离是在骂陈老夫人吧?”

    “可不是嘛,”赵玉琪附和道,“她竟然公然骂自己的婆婆老不死,这事儿咱们得和陈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呢!”

    曹婉闻言冷笑一声:姜越离,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此处众人的心思不提,另一边姜越离带着环素回了自己的休息处便吩咐环素去端早膳。

    大概是刚刚发了一顿脾气,有些事情也想的通透了,但是为解决这些事情前,她需要吃饱肚子再说。

    果然是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不一会儿环素和新叶端了热乎的饭菜回来,等她们二人刚把饭菜摆好,姜越离就端着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环素只觉得自家夫人今日的胃口似乎有些太好了,可是有些事,她觉得她还是应该提一提的:“夫人,侯爷纳妾的事,您真的不打算管管吗?”

    姜越离闻言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吃饭的时候别提他,怪恶心人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环素都以为自己幻听了:“夫人,您说什么?”小姐竟然说侯爷恶心,她没听错吧?!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新叶却是恨不得捂住耳朵当没听见,夫人骂侯爷这种话,是她能听的吗?

    姜越离放下粥碗看着环素:“我说错了吗?他不恶心吗?”

    环素只听的心中暗喜:“小姐,您想通了?”

    “嗯!”姜越离拿一旁的温毛巾擦了擦嘴角和手,“环素,吩咐下去,准备马车回府。”

    姜越离的一句准备回府,只让环素听的心中大石落地,就连回复“是”的声音也拔高了不少。

    姜越离听的好笑,环素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激动的,她这个当事人都没有这丫头激动。

    笑过之后,又是一阵怅然,也许做出这个决定,走出这一步很难,未来也很迷茫,但是至少比如今这般行尸走肉的活着强。

    七年了,宴清,我想,我应该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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