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舞台的帷幕拉开后,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是上世纪的布景。只见穿着繁琐服饰的一男一女站在昏暗的客厅。

    “Nina,”舞台上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拉着女人的手,像诗人一般倾吐着他的心声,“我亲吻你走过的土地。”

    男人停顿了片刻,似乎因为没有等到女人的回应有些疑惑,“我崇拜你走过的土地。”他换掉了自己上一句台词里的几个单词,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想提醒对面的女人故事的发展和她该说出来的台词。

    见对方仍然没有反应,他只好继续道,“我很孤单,也很难过。留下来陪我,好吗?”

    女人的神情看起来悲切而恍惚,她突然甩开男人的手,快步走到桌子前端起一杯水,一饮而尽后,转身看向男人开口道,“为什么你崇拜我走过的土地?我不适合活着。死亡,死亡是我的归宿。”

    说完,她从沙发上拿起大衣,向舞台一侧的大门走去。

    “Nina!”男人想要抓住女人,他的动作导致女人在慌乱中不慎将手中的玻璃杯扔在了地板上。在一声轻响后,杯子滚落到了舞台边缘。

    这时,从舞台的正后方传来一声突兀的轻笑,紧接着,剧院里的声音逐渐嘈杂,似乎四面八方都有很多人在交头接耳。

    舞台上的女人被惊扰到,她突然抬起头,指向舞台最深处的一块白色幕布,“他在那里,你听,他在笑。”

    她又看向男人,“他不相信舞台,他嘲笑过我。我现在也不相信。我虽然站在舞台上,但是我不是真实的,我是一只海鸥。”

    男人此刻看起来有些无措,他伸出手想要扶住女人,却被她一手挥开。

    “我已经是一个不同的人了,我是一个真正的演员。不对,我是海鸥。”女人皱着眉环顾四周后,缓步向前,直到走到舞台的边缘。

    “Emma!”男人已经无法顾及台上的演出,见女人仍然在向前迈步,情急之下喊出了演员的名字。

    女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伸出腿,向舞台与观众席的空隙迈步。

    嘈杂的声音逐渐变大。

    女人即将下坠的身体与舞台上的一切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吞噬。

    所有的光都被熄灭了。

    在不知从哪里来的掌声的带动下,喝彩和掌声逐渐蔓延到剧院的每个角落。Michael将手中抱着的爆米花桶放在地上,也加入了人群,双手拍的格外响亮。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光打在舞台的深处,只见舞台最里侧的白色幕布升起,露出舞台的背面坐着的几排同样在鼓掌的观众。

    随后,聚焦舞台的聚光灯重新亮起,这时的布景已经变换到了一处非常现代的诊所前台。

    “剧中剧?”Michael侧身凑到Lily的耳边,轻声问道。

    “好像是剧中剧中剧。那个开头是Checkov的The Seagull。”Lily低声答道。

    Michael抬了抬帽檐,黑暗中,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格外有神。他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因为舞台上的对话只好作罢。

    “我有时候会不知道我在哪,好像上一秒明明我在这里,下一秒我又到了别的地方。我有时候醒来会发现我睡在街上,或者我不认识的地方。甚至,这是现在吗?”她环顾四周,“这是哪里?我在哪?”

    方才还穿着华丽服饰的女人此刻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背心和休闲裤。她一手拉着一个行李箱,另一只手握着抽到一半的烟。

    “这里禁止吸烟。”一个穿着蓝色护士衣服的男人从前台走到她的面前,用水杯浸没了她手里没有燃尽的烟。

    “Hey!”

    他没有理会女人的抗议,匆忙的又绕回到前台的桌子后面,拿出一张表,一边记录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记忆损失,与现实的抽离感,”他抬头打量了女人一眼,又低下头,“可能的自残倾向。”他的笔头稍顿,头也不抬地问道,“上一次的服用是什么时候?”

    “我问你,这是哪里?为什么我在这儿?”女人惋惜的盯着纸杯中熄灭的烟头,将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身形不稳的摇晃了几下。

    “48小时以内你都服用过什么?”

    “Jesus,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女人拔高了音调,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你们都不听我说话,没人听我说话。”

    男人终于抬起头,他将笔重重扣下,“听着,这是戒毒所。你能来这里就说明你还想自救。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如果你死了,我会有很多表要填,我的工作量会变大很多。”

    “Hey!”女人愤怒的盯着他。

    男人重新拿起笔,“现在,回答我,24小时内你都服用过什么?”

    “我吃了维生素。”女人将手从行李箱杆上移开,又踉跄了几步。她走到了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每天都吃维生素。”她将腿伸直,右手的手肘支在椅背上,用手掌托着后脑,侧头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其实是个挺健康的人。”她顿了顿,“我甚至去健身房。”

    Michael轻笑出声,一头黑色的卷发随着他肩膀的抖动而晃动着。

    “12小时内…除了维生素你还服用了什么?”

    “我喝了一点酒,”女人将一条腿翘起,向后靠去,“红酒,还有些金酒,可能还有伏特加什么的。”女人顿了顿,像是在思考,“然后我吃了抗焦虑的药,Benzos,Valium,Ativan,那些,还有Amphetamines。”女人停了下来。

    “还有吗?”

    “Well,”女人撇了撇嘴,“你知道的,那些经典的台词,”女人换了个音调,仿佛在模仿电影桥段,“先生,我磕了半克coke,还吸了点weed。”

    “所以你服用这些了吗?”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女人抬起下巴,清了清嗓子,又理了理西装外套的领子。

    男人点了点头,将她列举的所有的药品都记了下来,“那你是怎么来的?”

    “我开车来的。我是个很好的司机。”

    女人的话音刚落,观众席传来一片笑声,Michael看起来也已经要笑疯了。

    “好的,”男人点点头,在纸上划了一条线,“姓名?”

    “啊,”女人愣怔了一下,“Nina,我是Nina。”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警笛声交错响起,灯光变冷,舞台上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众多与女人身形相似的人从墙里,地面,桌子下面钻出来,现实与幻觉的界限在一步步被吞噬。

    “这个剧的作者和导演是天才。”在场景转换的间隙,Michael小声惊叹道,“我也想给观众带来这种感觉,这是魔法!”

    Lily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削瘦的下颌线原本被帽檐的阴影和粘在脸上的胡须遮住了大半,眼下却又被光影重新勾勒,漂亮极了。

    她笑着点头,“Thriller的影片可能比这个要引人入胜。”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用“video”这个词,特意换成了“film”。

    男人听到后,嘴角的笑容明显的变大了,晶亮的眸子眨了眨,“我很高兴你喜欢Thriller。”

    他们的小声交谈随着舞台上场景的变换的结束而戛然而止。

    剧情围绕着女人在戒毒所的生活展开,无论是她与医生的对话,还是她在每天分享会上的沉默都被呈现的十分激烈。矛盾与冲突以绝妙的手法连接着舞台上的每一个人,格外的引人入胜。

    “我一直以为John,监管我戒毒进度的同伴,从来不在意我,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但是我最近意识到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意识到他是在意我的。他对待我像是在对待一个真正的人,不像是一团空气或者街上的一条狗。他让我觉得他能看到我真正的样子。”

    分享会上,一个看起来充满攻击性的街头混混打扮的男人正在娓娓叙述自己的故事。

    “他让我觉得,我应该学会照顾好我自己。我想和大家分享今天早上叠被子了。”男人有些拘谨的搓了搓衣角,“今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明天我就可以回归到我的生活里。”他低了低头,耳朵上的一串金属耳饰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动,“所以我想从今天开始每天都多努力照顾自己一点,让自己的生活变好。”

    在他说到这是他在戒毒所的最后一天的时候,女人原本一直低着的头就抬了起来,神情也终于不再看起来百无聊赖。

    “这个分享会总是在演练离开戒毒所后如何向身边重要的人道歉,修补关系。但是我想说,不是所有的关系都可以被修补。”他踢了踢脚下并不存在的石头,“我没办法修补…”他顿了顿,“几年前的一个晚上,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跟我从夜店一起出来。如果我是一个绅士,我会把她送上一辆出租车,让她安全回家。但是我没有。我没有管她。然后第二天我在路边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她躺在不远处的街上,一身青紫,衣服全被撕碎了。我走上前,她的皮肤很凉,鼻子也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有些哽咽,抬起手抹了抹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半晌,才继续说道,“我是在监狱学会的把被子叠成正方形。他们会训练你,然后计时要求你把被子叠整齐。”他比划着,“从监狱出来后我就再也没有叠过被子。”他低垂着头,“我没法原谅我自己,所以大概药物成瘾是对于我自己简单的活法。我不知道我怎么活,我觉得我不值得这一切,就好像我应该…去死。”他又停顿了半晌,“但是今天早上,”他重新扬起了语调,“我用我在那段时间里学的方法把被子叠成了正方形。这是很小的一件事,但是我就是想分享给大家。”他看向坐成一圈的众人,“我就想说这么多。”他说完,重新坐了下来。

    “Nina,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男人坐下后,圈子中间的戒毒指导员看向一旁的女人。

    她一如既往的摇头,保持沉默。

    她身旁刚坐下的男人似乎终于对她的沉默忍无可忍,他突然出声道,“我认为Nina的沉默严重影响到了大家的康复。在我们都互相给予信任,分享了自己的不堪和隐私之后,凭什么她可以一字不说?”他举起手,环视一圈坐着的人,又看向中间坐着的指导员,“除了我,如果你也认为Nina的沉默影响到了你,请你举起手。”

    女人不敢置信的瞪着身旁的男人。在她惊怒的眼神中,在场的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等一下,”指导员试图稳定所有人的情绪。

    “不,你不懂,”男人拔高了声调,“我看过你的演出,Nina。”他突然看向女人,重音咬在了“Nina”一词,“或者我应该叫你Emma?”他在女人惊讶的眼神中扬起了眉毛,“Nina只是你演过的一个角色,不是吗?”男人重新站了起来。

    “在我来这里之前,我以为我会遇到很多你这样的人,演员,歌手,明星。结果来了发现这里都是普通人,像我一样有着各种不堪的过去的普通人。我不觉得你是演员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

    女人抚着额头,瞪着男人,沉默了片刻,也起身,走进了圈子的中央,在众人面前站定。

    “如果你们认为我是因为瞧不起你们而沉默,那我要澄清,根本没有这回事。”她转向男人,“你是对的,我是Emma,我是一名演员。”

    “你好,Emma。”指导员为了缓和眼下的对峙,回归分享会的形式,开口道。

    紧接着,坐着的一圈人也异口同声道,“你好,Emma。”

    女人焦躁的在原地转了一圈,“你们都说的好像一定要有一个事件导致你们落入现在的境地,这样一切都可以被解释了,一切都合理了。不是我想要保持沉默,或者看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只是我没有这样一个具体的事件能够让这一切合理化。”她身体微微前倾,张开手掌,显得有些激动,“你们读过Foucault吗?Nietzsche呢?我没有信仰,也不相信什么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意义。这个世界对于我就是一片混乱。”她来回踱着步,“每一次,我站在舞台上那短短几十分钟是我生命中唯一美丽的,有秩序的瞬间。有人告诉你要站在哪里,手要怎么放,你口中说出来的是诗一般的语言。然后你能够活别人的人生。你可以是一个英雄,也可以是一个王后。在几十分钟内你呼吸着别人波澜壮阔的人生。”她摊开双手,“但是在你走下台的那一瞬间,你不再是任何人。所有的激情,快乐,极致的痛苦和美学全部都离你而去。你们体会过眼睁睁的看着整个世界在你的眼前失去色彩吗?我觉得我的人生,这一切,都混乱而无聊透了。就像现在,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该站在哪里,没有人告诉我事情应该是什么样的。然后你看看这个世界,无尽的战争,饥荒,疾病。你们总是在谈论自己好像有问题的是你们,实际上有问题的是这个世界。”

    她仿佛在用浑身的力气呐喊着说出了这段话。

    “我的人生中没有你们所谓的事件或者诱因造成了我的药物成瘾,我只是,恨透了这个世界的混乱和无意义。”

    “…所以你药物成瘾的原因是因为Foucault和Post-modernism?”指导员皱着眉开口道。

    观众席中传来三三两两的笑声。

    女人抬眼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我的意思,你根本没有在听。”

    她有些焦躁的迈出了圈子,在墙边站了一会。半晌后,她重新走了回来,开口道,“我的哥哥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去他的葬礼,因为我有一场剧院演出。甚至,我在知道他去世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任何悲伤。”她直视着之前开口的男人,“你说你看过我的演出,你知道吗,当我在演Antigony的时候,她的哥哥Polynices的去世让我哭的撕心裂肺。我在那一个瞬间感受到的痛苦远大于我自己亲哥哥的去世。”她擦了擦脸颊上不知何时滚落的泪水,“我的哥哥是战地医生,他是为了救那些孩子们而死的。”

    她吸了吸鼻子,“他跟我完全相反,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而我是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为什么死的人是他不是我?你们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吗?他们跟我想的一样,他们希望那天死的人是我。”她说完,仰着头,双手叉腰,深吸了一口气。

    “我很抱歉,Emma。”指导员这时走近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愿意继续和大家分享你和你哥哥的故事吗?”

    谁料,女人在擦干眼泪后突然笑出了声。“你看,这才是你想要听的。这一切就都合理了不是吗?我药物成瘾是因为我死去的哥哥。但是我其实没有哥哥。”

    指导员放在她肩膀上安抚她的手顿住。

    “又或者我有,或许我们在我11岁的时候一起第一次偷偷喝酒。或许他很聪明,他会帮助我背诵我的台词。或许他因为药物成瘾而去世。”

    她耸了耸肩,“我也希望我可以找到一个事件或者原因解释这一切,但是我不能。”她抬起头,看向惨白的天花板,“这个世界糟糕透了,每个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你以为你找到了你的意义,但是到头来都是骗局和谎言。最真实的从来只有烟,酒和药物带来的快乐。除此之外,只有舞台和艺术给我带来过类似的感受。”

    她将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那种崇高和极致的美学和快乐是在这个现实世界里看不到的完美。我真的对那些没有对任何事物成瘾的人感到抱歉,你们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烟,酒,药物和艺术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一次都没有。它们给了我那么多的爱。那是爱。”她瞪着眼睛,紧盯着身旁的指导员,放轻了语气,“我想要体验很多爱。”

    就在这时,她嘴角的弧度变大,她扬起头,张开双臂,跺着脚,突然大喊道,“我想要很多的爱,爱,爱!”

    在同一瞬间,强劲的鼓点响起,带动所有人的心跳。在极不和谐的合成器音色下,帷幕在霎那间落下,将整个剧院笼罩在彻头彻尾的黑暗之中。片刻后,观众席上的吊顶灯亮起,工作人员拉开了两侧走廊的门,示意中场休息。

    片刻的沉默后,Michael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而沉默着。

    “Fuck。”女孩率先开口道。

    “这个词,谢谢你帮我说出来。”男人的嗓音清亮,语气里透出些许笑意。

    她轻笑出声。

    “我完全没预想到是这样的剧,Jesus,我完全没有做任何的心理预期。我没法形容,这太天才了。”在女孩骂了句脏话后,Michael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出口,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这部剧在所有的方面都做到了完美,无论是音乐,剧情,灯光,还是表演,都太精彩了。”他顿了顿,放轻了语气,“我是说,我甚至完全明白她在说什么,关于舞台带来的快乐和爱。”

    “有时候我的生活里有很多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混乱…让我觉得我自己没有办法以这种状态登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台上我会忘掉一切烦恼。舞台会让人上瘾…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台上才像是家。在那里我有安全感,确定性,和很多快乐和爱。我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下一个音符是什么,我需要往哪里走…当你沉浸在音乐里,你能感受到那么多的快乐!”他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说道,“在台上你能看到下面有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他们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他们会呐喊你的名字,会跟着你的音乐一起唱歌跳舞。你能感受到他们传递给你的爱,很多的爱,是那种在台下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爱。舞台上的那些瞬间让我感到我的生命有了意义—我能给很多人带来快乐,能让他们忘掉现实和烦恼,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小时或者几分钟的时间。”他深吸了一口气,“反而是在台下的时间,在那些日常生活里,我感到很多痛苦。”

    他垂着眸子,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衣服的面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尤其是青春期的时候,我做梦都想着登台。”他弯了弯嘴角,“你想不到吧,我都是靠梦想着登台和在台上体验到的快乐支撑着过的每一天。”

    “在我这个行业有太多人,太多天才,被药物成瘾早早夺走了生命。甚至也有人当着我的面磕,甚至向我提供过…但是我一次都没有碰,连尝试都没有尝试。我并不是站在道德至高点什么的,”他看向女孩,“要不是我真的很爱我的音乐和我做的事,我可能早就加入了他们。”

    女孩被这个话题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她看着男人干净的眼眸和里面暗藏的情绪,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

    “Michael…”

    “还有那个人,就是那个讲因为他的疏忽而导致了一个女孩的死亡的人。这太糟糕了不是吗?”他打断她到嘴边却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安慰的话语,转移话题道。

    她将双手平放在大腿上,来回摩挲着,“我也无法理解…就好像这个故事从侧面烘托了这个世界的混乱。邪恶却也不完全邪恶,忏悔没有用,过失也无法弥补。这个世界能从他身上拿走的,正义能在他身上施以的惩罚也就只有这么多。在这之后呢?他也要度过每一天。”

    Michael点了点头,“要是我,我大概会选择割腕。”

    她抿了抿唇,“我知道,我也会这么做。”她碰了碰他的胳膊,“我需要去点一杯喝的,你想要喝点什么吗?”

    男人因为她的触碰侧身看向她。他弯了弯嘴角,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是被女孩熟悉的面庞拉回了现实,他终于看起来恢复了些许神采,“这样的场景下你说这句话有些好笑。在一部讲酒瘾毒瘾的剧的中场你说你需要酒。”他笑了两声,“很切题。”

    “Well从情节上看都很切题。”女孩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她站起身,“我要去点一杯金酒,你要什么?”

    “你点什么一样的也给我一杯好了。”男人仰着头,眼眸大半被帽檐遮住,看不清神色。语句结尾处的“please”听起来却温柔的不可思议。

    她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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