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娜亚没想到他竟不愿回大初,甚至还让自己帮忙隐瞒,一时之间愣神原地。

    不过她很快就灵活地调整了自己的策略,既然之前是以送他回大初为条件,要求他早日与她成事,那现在反一反便是。

    她微微低下了眼眸,意识到他的过去,怕是比她想象中的更惨烈一些。哪怕母亲病重想要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能让他的心意动摇半分。

    这许是他最不愿提起的事情,我还是莫要戳他痛处了。女王暗自决定道,但当然是看在女神的面子上,自然不是顾虑他的想法。

    “好。”她痛快地应下了。

    这下轮到秦源讶异了,他没料到她竟这般好说话,也不过问他为何不愿回大初,只是一口答应了。

    “所言当真?”

    “当然。”

    “不过……”

    果然,她不会这么轻易地帮他这个忙,毕竟隐下他的行踪,也算是和大初对着干了,自然要提些条件的。

    他也明白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就算再有不甘,也不得不低这个头。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在她有意拉长的话语间隙中,他的心不断下沉,几乎觉着太过漫长了些。

    然响在他耳畔的话,却让他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不过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我缺个护我周全的近身侍卫,一年为期,你可答应?”

    近身侍卫?可他一身的内力不是已经被她去了吗,这是要给他解药?难道她就不怕他恢复武功后,便直接逃了嘛?

    满心的疑问都快堆到嗓子眼,可他最后也只问出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如今我内力全失,同个废人也无两样,你要我如何护你周全?”

    “不如先将解药给我,如何?”他很是坦然地问道。

    而娜亚眼神飘忽,口中支吾地道:“自然…自然……”就是不提何时将解药给他。

    不过得了她的承诺,他也就放下心来,在他们短暂的接触中,她说出的话还是算数的。

    “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当这个侍卫,喏,那两箱金子便是你这一年的酬劳。一年之后,我不再过问你要去何方,可游历天下总归需要花销,有了这两箱金子,你便不用做这劳什子镖师了。”

    “这……”秦源侧过脸看着金灿灿的两箱黄金,不得不承认她所言极有诱惑力。

    这两年游历的日子是自由,但也时常碰到缺衣少食的时候。吃饭穿衣、吃饭穿衣,人活在这世上,就离不开衣食住行。

    一年近身侍卫,换两箱黄金,拍马也找不到这么划算的买卖。况且她还是担了替他隐瞒行踪的责任,却还是提了这种条件,想来还是未曾放弃他。

    只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从霸王硬上弓,换成了婉转些的方式而已。

    但他还是没明白,她究竟为何对他如此执着。

    在知晓他的身份之前,她执着的便是他这个人了。

    这么多年来,好像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形。他被许多人利用过,他们总是披着冠冕堂皇的外皮,口口声声皆是为他好,谋算的却是自己的“宏图伟业”。

    她是头一个将利用直白地写在脸上,将图谋挂在嘴边的。

    虽然有些别扭,但他好像更能接受这般的,当然不利用他是最好的。

    “一切听凭王上吩咐。”他已然进入了侍卫的身份,又将称谓换了回来。

    “你忘了咱们方才说好的?”娜亚歪了歪头,满眼笑意地问道。

    秦源心中暗道不好,可心思缜密的他很快便想到了该如何答复:“近身侍卫自然该称王上,若何时你想让我回到秦源的身份,那时便会唤你娜亚。”

    听着有些道理,女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方才他提及解药一事,让她不禁有些头大,迷药无药可解,可总得摆摆样子,也能算是可以拿捏他的手段之一。

    “那就听你的。至于解药嘛,并非一次性便可解除的,需服用多次,缓缓而解。届时看你表现,解药我会让人给你送来的。”

    既然没有解药,随意送些补身子的便是了,反正他的身子本就会逐渐恢复内力。

    今日收获颇丰,不仅将他心甘情愿地留在身边,还得了个身手矫健的侍卫,一举两得!

    “可还有别的想要之物,现下一并说了,省的日后一一讨要麻烦。”娜亚一挥衣袖,很是大方地允诺他更多。

    不过秦源并非是个贪心之人,他只是道:“我还有一贴身之物,于我而言颇为珍贵,便是从前在我身侧的仁济剑。来了王宫之后,它不知被收去何处了。”

    仁济剑?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便是当时被她随手放到书房的剑。

    “那柄剑的剑鞘也太过破旧了些,花纹都已经磨平了,看着还沾了不少沙土。不若我着人重新给你打完一副剑鞘,想要镶上金玉还是宝石?”

    剑倒是柄好剑,剑身出鞘便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一看便知主人久经沙场。可这剑鞘也太破了些,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要扔了的废物。

    但他只是浅笑着摇头,“多谢你的好意,可是仁济本就是这样的,它跟了我许多年,每一处痕迹都是我们共同经历的,它就是最好的。”

    听了这话,她有些触动,好像对他又了解一两分:他好似真是个重情义的人。

    “晚些我便让人将仁济剑送来,这剑为何叫做仁济?”

    “最初送我这柄剑的人希望我能成为一名君子,温良恭俭让、事事以仁义为先,所以一开始这柄剑名为仁义剑。而后我觉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或许才能更好地安身立命吧。”回忆起往昔的秦源很有些感慨。

    可这一回娜亚就听不明白了,这些古文幼时背是背了,细究其意她是一个字都没往脑袋里装。所以她平日里最烦看大初的公文,通通扔给伊珊让她译成大白话。

    可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堕了自己的面子,装也得装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原来如此,看来别有一番缘故呢。”她故作高深地答道,然后立马借故离去了。

    在一旁看着的秦源哑然失笑,大约明白了她虽然官话流利,可也只限于此了。

    诺夫人竟不是个严母,这颠覆了她在他心目中的认知。

    见过她在大初当着先帝与太后的面,神态自若地自揭过往、周旋其中,游刃有余地达成自己的目的,还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她在他心中就成了好强而周全的代表,没想到对待女儿竟然不是如此。

    不过忆起当日她坦然道自己再无儿女之福,他才明白这二人之间并非亲生母女。

    那她,可知道?

    既然当着众人面前,她都无甚顾忌,想必此事在罗格也并非秘密了。

    这便有些奇怪了,诺夫人与娜亚并无血缘关系,那为何她这般执着于自己生个继承人呢?挑选个资质上佳的孩子,应当也不是难事吧。

    不过这是她自己的抉择,自己也不好多加干涉,就先将这一年的侍卫约定完成,二人便可天各一方了。

    次日晚,仁济剑才送到他的手中。

    “为了避免郎君身份暴露,王上有命,日后称呼郎君为方侍卫,这是你的仁济剑。”伊珊依旧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完成女王给她的命令。

    方…方?秦源满头雾水,不明其中含义。

    “敢问为何改姓为方?”

    “源同圆,既然郎君不愿再是秦源,不圆则方。”

    非常直接而粗暴的原因,可他却感受到了其中的一丝体贴——她知道他不愿再被过去困扰。

    当他接过仁济剑后,她便完成任务离去了。

    剑鞘被仔仔细细地擦拭过,不留半分沙土的痕迹。虽说仍然是破旧的外身,可如今透出了两分古朴。

    久违了,老友。他抽出剑身,随意地挥了几下,便发现了另一变化:

    剑柄上本有一处缺口,虽说不影响他使剑,可略微有些硌手。他本想等攒够一笔钱财后去修复,没想到她竟然发现了这么小的一处问题,处置得当后才给了他。

    秦源几乎能想象到娜亚此时得意的表情了,她一定觉着她的妥帖会让他动容。

    “真是个别扭的娘子,有时直接到我接不上话,可有时偏偏委婉到不细究就会错过。”

    而此时心情大好的女王正在翻阅她的话本册子,此前都是囫囵吞枣地随意瞧瞧,今日得了空就该寻本合口味的仔细看看。

    她随手拿起一本《有情人终成眷属》便开始阅读,写得那叫一个感人,她几度都要落下眼泪。

    严北庆家的王府长孙,自小在京城长大,文武双全、俊美非凡,是京城娘子们的春闺梦里人。可他孤身一人多年,只为等待失踪已久的未婚夫人。

    精通多国语言的翻译,自小流落西域,去往神秘的东方寻根。

    二人因故相遇,天雷勾地火,便产生了绝美的爱情。可他身负婚约,不能与她成婚,因此二人分道扬镳。

    看到这,她便猜到女主定是男主的未婚夫人,他们最后也会捅破这层窗户纸,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

    只是,这俩人的背景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她是不是听说过这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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