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宫廷的拱形窗洒在长桌上,尘埃在金光里浮动,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庄严。玛丽娜坐在会议桌的一端,手中拿着一卷精心整理的数据报告。她的目光落在贵族们的脸上,扫过那些或犹豫、或质疑、或冷淡的神情。

    空气中沉默的气氛逐渐发酵,一位戴着镶银纹路戒指的中年贵族——他是国王财政顾问之一,咳嗽了一声,语调微微提高:“玛丽娜小姐,我们当然都知道改革带来了好处,尤其是在试点城市。但你和莱昂阁下难道没有考虑到,将卫生设施技术扩散到欧洲其他国家的影响吗?把这些技术分享给他们,不就是削弱我们法国的优势吗?”

    说到这里,他双手交叠,目光锐利地盯着玛丽娜,仿佛要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什么破绽。

    玛丽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她的裙摆轻轻擦过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她从容地走到会议桌中央,拿起桌面上的一份地图——那是法国及其周边国家的分布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记了正在合作的区域。

    “先生们,”她的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我理解你们的担忧。但是,请诸位想一想,这些所谓的‘技术’究竟是什么?下水道?清洁的水源?一个能够让我们的子民远离瘟疫的手段?它们不是什么军事机密,也不是什么可以决定国家生死存亡的武器。它们是文明的基础,是健康的保障。”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向那位财政顾问,目光坚定而透彻:“真正的竞争力,从来不在于守着一口老井,而在于走得比别人更远、更快。”

    会议室里一片静默,只有外头花园里传来的风声。玛丽娜的声音继续回荡在房间里:“是的,我们在与其他国家合作,我们分享了简化版的卫生技术。但诸位知道吗?那些技术并非一成不变。我们法国正在不断地革新、优化这些设施。无论他们如何模仿,等他们建成第一批,我们的城市,已经在进步的路上领先十年。”

    “十年?”一位白发苍苍的公爵冷笑一声,“这未免过于乐观了吧。”

    “并非乐观,而是事实。”莱昂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一直安静地坐在玛丽娜身旁,此刻却站了起来。他将一本厚重的文件放在桌上,指着其中的一页:“各位,这是我们目前试点城市的经济回报数据。劳动力效率的提升,疾病率的下降,这些都带动了地方产业的恢复。而这些数据,仅仅来自最初阶段的卫生改革。”

    莱昂环顾四周,视线从每个贵族的脸上扫过,语气沉稳:“我很清楚你们的担忧,但你们要明白,卫生改革不仅仅是改善城市环境,更是让我们的人民恢复健康,恢复生产力。法国的强大,不在于排他,而在于引领。”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陷入沉默。几位贵族低声交谈,显然开始认真思考。

    “如果你们依旧怀疑,请看这里。”玛丽娜再度开口,她从地图旁拿出一本新的文件,摊开在桌上,“我们与各国合作的协议里,条款已经清楚地写明,所有技术推广都必须经过我们的委员会审查。所谓的‘泄露’和‘削弱优势’,根本不会发生。”

    一位年轻贵族皱了皱眉头,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犹疑:“可是,玛丽娜小姐,这样一来,我们的成本和投入会不会变得更高?国王的财政压力是否会进一步加大?”

    “正是因为我们已经取得了初步成功,合作才会带来更多的回报。”玛丽娜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透出一抹自信,“卫生改革让我们的试点城市经济恢复,而跨国合作将打开更大的市场。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这不仅仅是卫生改革,这是新的贸易机会,是更多的税收来源。”

    年轻贵族垂下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看向玛丽娜的神情里,已没有了最初的挑剔。

    房间角落里,布洛伊公爵看着这一幕,缓缓叹了口气。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浑厚:“我们这一代人,总是对变革怀抱着怀疑与抵触。但玛丽娜小姐,你的理想和行动,让我们不得不承认,时代已经不同了。”

    他抬起头,目光中透出少见的赞许:“国王陛下信任你,而我,也愿意给予这一计划支持。但我有一个要求,技术革新的步伐,必须始终掌握在法国人自己手里。”

    玛丽娜微微弯腰,声音里透出真诚:“公爵阁下,这是我的承诺。”

    莱昂站在一旁,嘴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低声对玛丽娜道:“看起来,这次我们又赢了一小步。”

    玛丽娜轻轻点头,目光坚定:“一小步,终会走向一大片属于我们的未来。”

    会议结束后,阳光逐渐变得柔和。玛丽娜与莱昂走出大厅,宫廷长廊上投下一道道交错的影子。

    “今天表现得不错。”莱昂侧头看着她,嘴角带笑,“我本以为你会在那位财政顾问的质疑下发脾气。”

    “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玛丽娜平静地回答,但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说服他们,才是唯一的办法。”

    莱昂笑着摇了摇头:“你真是越来越不像那个初到凡尔赛的‘小姑娘’了。”

    玛丽娜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那是因为我知道,有人会替我挡住所有不该我承受的风雨。”

    殿内金碧辉煌,火焰在壁灯中跃动,微弱的光晕将路易国王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他坐在王座上,衣袍上精致的金线反射着幽幽的光芒,一如他的目光,锐利、深沉,仿佛能够看穿一切。大理石地板上的倒影晃动着,玛丽娜踏着平稳的步伐,走向大殿的中央。此时的她,裙摆微微曳地,双手捧着一份经过无数次修改的数据报告。

    “玛丽娜小姐,你又一次站在了这里。”路易国王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充满威严,“告诉我,你的‘合作’是否真能让法国变得更强大?而不是让我们为他人的利益铺路?”

    一片安静。

    玛丽娜抬起头,那双湛蓝的眼睛没有一丝动摇,语调清晰而坚定:“陛下,法国的强大从不是封闭,而是引领。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向欧洲展示法国作为时代先驱的姿态。合作并非意味着妥协,而是让其他国家在我们的规则之下追随。我们引领,其他国家只能被迫跟随。”

    路易国王的眼神微微一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王座的扶手,似乎在等待她继续。

    玛丽娜将手中的报告摊开,示意侍从将其递到国王面前:“陛下,请允许我用数据和实际成效来解释。卫生设施改革带来的效果,不仅限于公共健康。它带来了经济复苏、劳动力效率提升,更重要的是,让巴黎成为了欧洲的榜样。这不仅是科技的领先,更是文明的领先。”

    她走到桌前,取出一张标注了红蓝两色的地图,展开在金色镶边的长桌上,指尖轻轻触碰着法国的领土:“请看,这是改革实施之前的法国,疾病流行,城市污秽不堪,劳动力流失严重。现在,再看看这些标注红色的区域,这是卫生设施建成的试点城市。这些地方的疾病率下降了四成,工坊和市场重新焕发生机。”

    路易国王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瞳孔微微缩紧。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玛丽娜身旁,双手背在身后,眉头微蹙:“你所言,确有成效。但是,你的所谓‘合作’——让他国学习我们的技术,他们也能建成类似的设施,这又如何能保障我们的优势呢?”

    玛丽娜微微转身,仰望着比她高出不少的国王,声音柔和却充满力量:“陛下,任何技术都可以模仿,但思想、体系和执行力,是无法复制的。我们可以选择分享一部分技术,但我们不会分享法国的核心设计和规划。最关键的是,欧洲各国的制度与执行效率,远无法与法国相比。”

    她走到地图另一侧,将代表欧洲各国的区域轻轻敲了敲:“法国的国力、稳定性以及您的威望,让我们拥有引领整个欧洲的资本。而这些国家,短期内的学习,只会让他们追随我们的步伐。未来,当他们建立卫生设施时,所依赖的贸易渠道、技术支持,甚至材料供给,都必须来自法国。这,就是我们牢牢把握的主动权。”

    路易国王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叹。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若这条路真的如此稳妥,为何还会有那么多反对的声音?”

    “因为他们害怕改变,陛下。”玛丽娜直视着他,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旧的秩序让他们安逸,让他们固守手中的权力。但陛下,真正的统治者从不畏惧改变,真正的领袖,必将引领时代。”

    国王的目光落在玛丽娜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她的眼神纯净而笃定,那份冷静与智慧仿佛在这座权力的殿堂中带来了一缕清新的风。路易国王终于收回目光,步伐沉稳地回到王座前,缓缓落座。他轻轻点了点头,缓缓地开口:“玛丽娜小姐,你的远见……让我想起年轻时的我。”

    空气一瞬间松动,玛丽娜心头轻轻一松,神情依旧镇定。

    “从现在起,卫生设施改革与合作,获得朕的全力支持。”路易国王的声音平稳而坚定,回荡在大殿中,“你与莱昂继续负责这件事,但朕要看到每一步的执行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玛丽娜微微躬身,声音清脆而柔和:“谢谢陛下的信任。”

    身后的侍臣们发出低低的议论声,显然,国王的这一决定让不少人感到意外,但谁也不敢在此时质疑。

    玛丽娜退后一步,莱昂适时地走了上来。他抬起下巴,目光带着一丝赞许地扫过她,而后对着国王微微颔首:“陛下,我们会不负所托。”

    路易国王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去做吧。”

    大殿内的气氛似乎变得轻快了些,阳光洒在玛丽娜的侧脸上,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依旧挺拔,裙摆轻轻划过地面,带着一种从容而自信的力量。

    走出殿门,玛丽娜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笑意。莱昂紧随其后,微微扬眉,嘴角一勾:“说实话,我还真担心你会在国王面前犯倔。”

    “只有有理有据,才能让人信服。”玛丽娜轻轻甩了甩手中的文件,声音里带着一点俏皮,“况且,我可不会让自己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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