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晚饭,小五背上需卖的药,赶在宵禁之前,便跟着师父进入玄但城,与自己想象的稍有不同,师傅并没有带着她去城内繁华的去处,而是带小五左拐右拐,来到无人的暗巷里,小五正左顾右盼满是疑惑时,跟着师父进入到一个酒馆内,酒馆内人声鼎沸、鱼龙混杂,小五不禁打量着四周。

    “跟紧点。”师父侧头瞥了一眼小五,递给她一张狐狸面具,自己戴上另一个鬼面具,说完带着她下了楼梯。楼梯尽头出现一扇门,师父熟稔地推开,二人进去后,便是一条暗道,只有墙侧昏暗的油灯照亮一小片地方。

    “师父,这是哪里?”小五戴上面具小声地问。

    “怕了?”师父轻笑一声,没回头。“这里是鬼市。”

    二人再次来到一扇门前,师父推开后,喧闹声又从里面传了出来。

    紧紧跟在师父身后,小五看着同戴面具的卖家和买家,每个人几乎除了语言交流,还会有些许眼睛交流,但室内光线昏暗,旁人并不能看清楚交谈者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情绪。

    既然这里为“鬼”市,卖的自然也不是市面上常见的东西,有来路不正的偷盗品,也有从别国偷运的奇珍异宝,这样一看,师父贩卖的毒药出现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往深处走,这里还有最大的地下拍卖场,以及奴隶贩卖场甚至斗兽场。所有明面上不宜出现的人事物,这里几乎无所不包。怪不得每个人都要戴面具,暗中做买卖以免招惹麻烦!

    师父在一个空出来的摊位面前停下来,示意让小五将包里的物品放下摆放好。

    小五刚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人前来问药,有人问无色无味的毒药,有人问可慢性吞噬人心智的药,每个人问的药不同,目的却统统都是置人于死地。曾经小五总是觉得毒药害人不浅,现在小五转念想起师父的话,无论在哪若想杀人,手段有千百种,毒药只是方法之一而已,人心未改,欲念不断,因果循环,生死无常。

    不知不觉已过半夜,看今日背来的毒药卖了大半,小五跟师父打了个招呼,便独自去四周逛了逛。

    走到拍卖场门口,得知今夜拍卖有岷山神草,小五顿时激动了起来,想到书上说这岷山神草雌雄同株,雄性为茎,叫聚魂枝,雌性为叶,称散魂草,且100年才生一株,实属难得之物。小五遍赶忙挤进拍卖会,往前凑去,想要将神草看得仔细些,恰好戴着面具的拍卖者正好在介绍这个压轴拍品。

    当木盒被打开,透着淡淡蓝绿光的岷山神草,让众人惊艳的倒吸了一口气。

    “此物研磨后,汁水无毒无色无香,遇血即散,不留痕迹,实为百年奇宝,起拍价1000两银子。”拍卖台上拍卖者说完,上下两层楼环视一圈,嘴角一勾,等待着台下黑压压的顾客举牌出价。

    “2000两”

    “3000两”

    ……

    台下和二层单间的拍卖者开始陆续举牌出价。

    拍卖者:“有人出价2万两,还有价高者吗?……成交!”

    随着铜锣一敲,这神草被人收好拿下了台,似是被二楼包间的一个贵客买了去。一众人在哗然中看着那株岷山神草,只能默默留下羡慕的眼神。

    “哎,好东西只能看看罢了。”人群中有人小声说了一嘴。

    “这神草之奇,今日一见,实乃奇物!”另一个声音说。

    一楼人群中,玄岭对身边的少安低声说:“查一下买者”。

    少安接到命令,点头后消失在了人群中。

    不出半晌,一人突然被杀,趁乱被人推倒在了拍卖会的台上。

    “杀人了!杀人了!”

    一时间,人流涌动,受惊的人们向拍卖会出口逃离。小五被人群拥挤着,正要摔倒被拥挤的人群踩踏时,路过的玄岭拉住了她的腰带,将她一下提了起来。小五一抬头,戴着面具的二人目光相触,她看到黑色面具下那双幽深的瞳孔,虽然有面具遮盖,依旧如一潭湖水,清幽不可测。此时人群还在拥挤中,本就略显瘦小的小五被挤得几乎贴在了玄岭宽阔的胸前,为了避免自己的脸直接贴到对方的胸口,小五不禁用手遮挡,却不小心触碰到了那人结实的胸膛。幸好有狐狸面具遮掩,否则自己此时的慌乱肯定会被那人尽收眼底。

    玄岭一只手抓住小五后颈的衣服,像领小狗一样将小五拖出了拍卖场,等两人都站稳后,小五赶忙向后迈了一步,鞠躬道:“谢谢公子相助。”

    玄岭看了一眼眼前的小人,未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加快脚步离开了。

    小五看着玄岭离去的背影,舒了口气,撇撇嘴,便向斗兽场走去。虽然名叫斗兽场,但其实斗的也不一定是兽,压轴总得用人斗才能把场内的情绪提升到高潮,围看的人纷纷押注谁赢谁输,押注赢的人会得到双倍钱财,押注输的人只能破财哀号。所谓赌局,正因有了这层输赢不定的天意,才会加大参与者的刺激度,抱着一局赌赢翻身致富的期望,不惜踏在别人的鲜血和痛苦上,肆意玩弄人命于股掌之间。

    “打他!”

    “快杀死他啊!”

    “对,给我弄死他!”

    小五从人群的缝隙中,看着台下搏斗的早已血肉模糊的两个奴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果然不论何时何地,都会有悲惨的底层阶级,他们面对自己的命运无可奈何又毫无希望,只能在绝望中苟延残喘。而这一切的痛苦,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一场刺激的游戏,这世间,实在可笑。

    等胜负已出,一人死去,拍卖人兴奋地喊着“夜狼胜出”,并将他的手举了起来。

    作为本次的获胜者,夜狼满身鲜血地环顾四周,看着头顶黑漆漆的人群,吃力的单膝跪在了台上,几秒后便被一群黑衣人抬到担架上,并抬下了台。

    台下赌赢的人在欣喜中疯狂的喊叫,赌输的人却骂骂咧咧的抒发着自己的不满,不一会儿看客便随比赛的结束而轰散了去。

    小五趁机跑到拍卖人面前问:“这个叫夜狼的赎金多少?”

    拍卖人笑了一下:“他可是我们这边的新黑马,连赢了三局了!这价格嘛……自然不会便宜。”

    “开个价”

    拍卖人伸出了五个指头:“一百两。”

    “……知道了。我能去看看他吗?”小五点点头,然后问。

    “可以,但……!”拍卖人冷笑了一下,将手伸了出来,示意要钱才能进去。

    “给你。”小五拿出一两银子,塞给拍卖人。

    “来人,带她去地牢。”拍卖人挥手招了一人过来,然后笑着便走下了舞台。

    小五跟人通过后台,婉转来到潮湿阴暗的地库,地牢里时不时会出现新旧血渍,从各地抓来的奴隶们也分别被塞进狭小的牢笼里,他们的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铁镣铐,行动略显迟缓,蓬头垢面下是一双双布满绝望的眼神,身上还有新旧叠加的伤痕,有些从死斗场存活下来的奴隶此时还流着血。第一次见这种悲惨的场面,小五不论是精神上还是情绪上都充满了不适,空气中潮湿的恶臭味混合着血腥味一度让自己有些想吐,她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

    小五被带到关押夜狼的牢狱前,也许是胜者的原因,夜狼所在牢笼比一般的牢笼要大一些,小五看到他独自坐在牢笼的一角,抱着双膝,目光呆滞地看着虚空之处,阴郁和绝望蔓延在空气中,这个感觉小五太熟悉了。

    小五给了守卫一些碎银,打发掉守卫后,便走近牢笼前,看着在铁牢中满是伤痕,奄奄一息的夜狼,低头从怀中掏出一瓶自己常备的创伤药,扔到了夜狼的身旁。

    “喂,这是创伤药。”小五朝着夜狼说完,看他动了动,转过头朝自己看来,便知道他听进去了,接着又说:“你若是再坚持一个月,没死的话,我便拿着100两来赎你,让你自由。”

    夜狼没说话,原本眼神里的敌意弱了些,却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剩下的一个月,靠你自己了。”说完小五便走了出去。她给了他一个念想,她知道人若多一份念想,便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

    “将军,暗线来报,虞王,似乎接下来有所动作。”夜里,亲卫少安进门,拱手作揖后,向在案桌前查看公文的玄岭说。

    “这虞王还是贼心没死啊。”玄岭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不出意料。“这几天盯紧虞王府,一有情况马上汇报。”玄岭合上公文,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昨日我去鬼市,瞧见岷山神草被人以两万两买了去,此物出世,必定有异常,一定要查清楚买主。”

    “是”少安点头,作揖正准备退了出去。

    坐在案前的玄岭突觉身体不适,一股寒意瞬间遍布全身,他全身微颤,不禁握紧了拳头,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少安见状,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地询问:“将军,您的寒疾又发作了?”

    玄岭挥了挥手,拿起桌边的止痛药服了下去:“你退下吧,不要让人进来”。

    少安知玄岭每次犯寒疾,不喜被人看见,犹豫了片刻,转身退出房间,让门口的守卫退下,自己守在了门口。

    一股又一股寒意和酸痛涌来,玄岭浑身颤抖着,将桌边木盒中卷好的干净白布放在嘴里死死地咬住,侧躺了下去,硬扛着没出任何声响,因为过于用力,眼睛不禁瞪得通红,最终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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