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市凌晨下了一阵暴雨，将近九点，雨势才转小。
榆夏拎包迈入恒晟商场的同时，将还在滴水的伞仔细叠好收起。
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地板有些滑，她踮着脚轻盈地迈过去，来到公司展览摊位后，轻车熟路地打开导轨灯。
灯光投在展示台香品瓶身上，折射出细碎光泽。
半小时后，同事苏恙姗姗来迟，眼窝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知道她女儿这两天一直高烧不退，榆夏布置整理好展品，关心道：“苏姐，灿灿好点了吗？”
苏恙扶着僵硬的脖子点头：“嗯，现在孩子她爸在家照顾着呢。”
话落，瞧见榆夏捂在上腹的手，她一愣，把捎带的多余的面包递给小姑娘，“又没吃早饭，胃疼了吧？这个你吃了吧，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
榆夏摆手：“不用不用，我不饿……”
没等她拒绝完，苏恙的手机突然响起，接了个电话后，她匆忙跟榆夏交代了两句，踩着高跟鞋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胃里又发出一阵抗议，榆夏犹豫片刻，还是撕开包装往嘴里填了几口。
没过多久，乌云散去，天空放晴得很快，路人纷至杳来，只多不少。
榆夏站的双腿发软，胃频繁的绞痛也让人难耐，趁着午休间隙，她端起杯子，想去不远处的休息区接杯热水。
刚走到休息区附近，几道大喇喇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就是钱多也不去啊，上个月我凌晨路过他们总部大楼，整栋都亮灯在加班，根本不是人待的！”
“不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人家大厂都数字化调香，说白了去了就是个挂名顾问。”
“你说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轮不到我呢？”
是她的同事。
江屿香氛艺术展的主办方是市区香水协会，规模不大，为期一月，她所在的公司K&D临时跨部门组建了这支参展团队。
榆夏和他们不在一个部门，但这三天都在一起共事，相处的还算不错。
“上面没人呗。”有人意有所指地笑笑，“我听我研发部的朋友说，老林本来打算让她去的。”
这个“她”就很有灵性了。
其他人眼神交错，瞬间心领神会：“她不是才进公司没多久？前天和她聊天，还没我来公司的时间长呢，什么背景！难不成真和老林有一腿啊？”
老林是K&D的研发部总监，全名林亦柏。
K&D从寂寂无名到完成C轮融资，成为国内香精香料行业知名品牌，至今已逾十年。期间推出的多款经典畅销香品，都离不开他的亲自操刀，算得上公司的灵魂人物。
“老林都年过半百了，这女的能看上他？看上了她就不会从研发部调到这儿来了。”
“这儿怎么了？这儿可是重奢商场，随便搭上个男的都吃喝不愁，指不定人家就想来这儿傍个金主回去。”
“啧，当女的就是好啊，还可以走捷径……”
就在他们心照不宣哄笑成一团时，背后忽地响起个清恬的女声：“这么想走捷径，要不要我帮你在客户群里问一下呀？”
几人循声回头，对上一张病恹恹的清瘦小脸，齐齐猛地一抖。
她的眼瞳乌黑清润，神情温和平静，就连语气也分外真诚。如果不是这句话太过直白，大概还真会让人误以为她在关心自己。
造谣被人抓包，场面着实有些尴尬。
同事们面面相觑，有人满不在意地嬉皮笑脸：“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笑点在哪？”
胃在连续不断地翻搅，榆夏倒吸一口凉气，没力气再跟他们绕弯子，俨然道，“这次我不想追究，下次我再听到这样的话，我会直接报警。”
全场顿时静默了几秒。
倒也不是被她吓到了，只是还没反应过来。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温吞和善的榆夏竟然这么硬气。
不再理会他们，榆夏接完热水径直离开。
在公司摊位再碰面时，除开必要工作外，她尽量避免与他们接触。
下午三点，榆夏正向一名顾客介绍产品，不远处突然一阵莫名骚乱，打破了商场内安详和谐的气氛。
榆夏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有个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中年女人一路挤开人流，向这边冲来。
女人左手拉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与其说拉不如说拽，女孩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女人回头看了眼，依旧不管不顾带她往前走。
边走，她的视线边扫过各个品牌悬于半空的亚克力招牌。环顾一圈后，与榆夏怔愣的眼神对上，她抬起下颌，高声质问：“你们这儿的负责人是谁？”
其他同事一看来者不善，纷纷躲远，没有要出来帮忙的意思。
周围已经停驻了一小部分路人在围观，榆夏眼皮突突跳了两下，只能硬着头皮问：“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
众目睽睽下，女人强硬地箍紧女孩的手臂，将她拽到榆夏面前来，“我女儿用了你们的香水后烂脸了！！”
榆夏心中一惊，视线落在女孩脸上。
女孩稚嫩的脸颊上起了一小片不太显眼的红疹，不仔细看像是打了层腮红，并没有到她口中“烂脸”的程度，她莫名松了口气。
K&D的香水配方都经过严格的成分检测，除非皮肤对里面的某种物质过敏，否则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看看！就是用了你们的产品！”女人不由分说，把一瓶香水塞到榆夏怀里，“今天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女孩子的脸这么重要，你们必须得赔钱！”
榆夏垂眸，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K&D早些年发售的“逆镜”系列里的一款大热香水。
胃又开始不合时宜地抽搐，榆夏强忍着不适，拿起香水细细验查。
她的专业最基础的课程便是产品品质检测。观察了几眼液体质地，榆夏迅速判断出这是浑水摸鱼的假冒伪劣品。
刚敞开瓶盖想闻一闻，却突然想起什么，她眼神黯了黯，又默默地把瓶盖拧了回去。
察觉到围观路人中已经有人举起了手机，她回过神来，温声解释：“女士，这个香水并不是我们K&D的正品……”
“什么意思，这是假货？这都印着你们牌子还能有假？”女人一头雾水，不懂其中的区别，倒是她身侧的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蓦地耳尖涨红。
“是的，这是市场上某些不良商贩根据我们产品的外形仿造的。这种香水一般没有经过专业检测，质量很难保证。”
榆夏边说，边拿出一瓶相同款型的香水：“您可以对比一下，我们的产品瓶身都是有生产编号的，而这上面不仅没有生产编号，还有许多明显瑕疵……您可以闻闻，它们的味道一定是有差别的。”
女人眉头紧锁，狐疑地扫了几眼。
此时围观群众也弄清了真相，小声嘀咕：“自己用假货烂脸了还来找人家要赔偿，脸皮真厚。”
女人脸上本就有些挂不住，闻言直接黑了脸，抬头瞟见榆夏那张软柿子脸，瞬间直眉瞪眼，发起难来：“你别睁着眼说瞎话！我就是在你们店里买的，你们卖假货，还想不认账？我告诉你，别想推卸责任！”
香水展摊设在商场中庭，女人尖锐的吼叫引得更多路人侧目旁观。
与此同时，恒晟商场市场部经理周凛满面春风，正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了直梯，往这边走来。
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听到争执声抬眼望去，不知看到什么，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
周凛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场闹剧，面不改色道：“江总，咱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江祈丞眼眸漆黑，视线在嘈杂的纠纷现场停留了许久，才看向周凛：“不急。”
周凛心里咯噔一声。
早在得知VR领域的科技巨头“御海科技”的高层领导团队将要到商场内部考察时，他就通知了各部门提前做好准备。
却没想到一进门就出师不利，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的脸色不免沉了沉。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打圆场时，他听到身旁的男人声音沉静，轻飘飘地评价了句：“贵商场的购物环境还真是别具一格。”
语气很淡，还夹带着几分嘲讽。
这话飘到周凛耳朵里，就变成了“你们商场的管理手段和安保设施就这样？”。
“哪里哪里，您说笑了。”
周凛额上冒出冷汗，难耐地搓了下濡湿的掌心，这才想起来给身后的手下递去眼神，让她抓紧处理。
毕竟，他们恒晟集团还在竭力达成与御海科技合作，争取将御海科技的人工智能体验馆项目引进恒晟旗下的商场。
只一眼，身后穿西装套服的女人瞬间会意，朝周凛颔首后离开。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从没处理过这种事的榆夏不由得有些发懵。
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如果您是从K&D官方授权渠道购买的，麻烦您提供一下购买凭证。如果的确是我们的产品，我们一定会负全责的。”
闻言一旁快要把头缩进地缝里的女孩扯了扯女人的袖子，低声道：“妈咱们还是走吧……”
女人瞪了她一眼，转头又看向榆夏：“我不跟你废话，把你们经理找来！明明就是你们牌子的产品，你一句不是正品，就能抵赖逃避责任，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时，人群中忽地钻出个妆容精致的高挑女人，自称是商场的负责人。
“女士，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很理解您的心情……”
她态度真诚，语气深切，先是表示理解同情，并多次承诺他们商场会做出适当的补偿，安抚好情绪过后，又邀请女人去贵宾室喝茶。
一套组合拳下来，女人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态度也渐渐缓和。
看着她几句话就轻松扭转了局面，榆夏脑袋宕机了几秒。
甚至还没听清她又说了什么，便看见那女人已经平复情绪，跟着她朝贵宾室的方向走了。
留在原地的女孩怔忡片刻，犹豫地回头看了看榆夏。
知道母亲一向要面子，却没想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下颠倒黑白，咄咄逼人。
对上女孩胆怯又歉疚的眼睛，榆夏才回过神来，勉力扯出一抹笑：“没关系。”
目光掠过她泛红的双颊，榆夏抿了抿唇，又补充道，“妹妹，你还是快点去医院检查一下，有些劣质香很可能化学物质超标，对身体有很大危害。”
女孩顿时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再次道谢后，转身跑了。
不远处，看着这场闹剧落幕，周凛总算松了口气，象征性咳嗽两声，看向江祈丞：“江总，我们走吧。”
江祈丞神色平静，风轻云淡地嗯了一声。
他团队里有人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边离开边忍不住调侃：“K&D选柜姐只看颜值的吗？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一点都不懂变通。”
“看起来年龄不大，估计刚上班没多久……”
暂时不用再处理这种事，榆夏一手摁住上腹，一手撑着展台边沿，长长舒了口气。
远远注视着那三人消失在拐角后，她缓慢收回视线，却不想在一哄而散的围观人群中，看见了一抹熟悉又抢眼的身影。
那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简约宽松的黑色西装熨地很平整，举止优雅的与周边人群格格不入。
他微微侧着脸听旁边或身后的人说话，神清骨秀，神色平淡，隐约透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与压迫感。
是她不曾见到过的模样。
周围频频有人偷瞄打量他，因此他并没注意到背后那道错愕的目光。
榆夏盯着他走远的背影，瞪圆双眼怔愣了半晌。
榆夏拎包迈入恒晟商场的同时，将还在滴水的伞仔细叠好收起。
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地板有些滑，她踮着脚轻盈地迈过去，来到公司展览摊位后，轻车熟路地打开导轨灯。
灯光投在展示台香品瓶身上，折射出细碎光泽。
半小时后，同事苏恙姗姗来迟，眼窝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知道她女儿这两天一直高烧不退，榆夏布置整理好展品，关心道：“苏姐，灿灿好点了吗？”
苏恙扶着僵硬的脖子点头：“嗯，现在孩子她爸在家照顾着呢。”
话落，瞧见榆夏捂在上腹的手，她一愣，把捎带的多余的面包递给小姑娘，“又没吃早饭，胃疼了吧？这个你吃了吧，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
榆夏摆手：“不用不用，我不饿……”
没等她拒绝完，苏恙的手机突然响起，接了个电话后，她匆忙跟榆夏交代了两句，踩着高跟鞋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胃里又发出一阵抗议，榆夏犹豫片刻，还是撕开包装往嘴里填了几口。
没过多久，乌云散去，天空放晴得很快，路人纷至杳来，只多不少。
榆夏站的双腿发软，胃频繁的绞痛也让人难耐，趁着午休间隙，她端起杯子，想去不远处的休息区接杯热水。
刚走到休息区附近，几道大喇喇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就是钱多也不去啊，上个月我凌晨路过他们总部大楼，整栋都亮灯在加班，根本不是人待的！”
“不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人家大厂都数字化调香，说白了去了就是个挂名顾问。”
“你说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轮不到我呢？”
是她的同事。
江屿香氛艺术展的主办方是市区香水协会，规模不大，为期一月，她所在的公司K&D临时跨部门组建了这支参展团队。
榆夏和他们不在一个部门，但这三天都在一起共事，相处的还算不错。
“上面没人呗。”有人意有所指地笑笑，“我听我研发部的朋友说，老林本来打算让她去的。”
这个“她”就很有灵性了。
其他人眼神交错，瞬间心领神会：“她不是才进公司没多久？前天和她聊天，还没我来公司的时间长呢，什么背景！难不成真和老林有一腿啊？”
老林是K&D的研发部总监，全名林亦柏。
K&D从寂寂无名到完成C轮融资，成为国内香精香料行业知名品牌，至今已逾十年。期间推出的多款经典畅销香品，都离不开他的亲自操刀，算得上公司的灵魂人物。
“老林都年过半百了，这女的能看上他？看上了她就不会从研发部调到这儿来了。”
“这儿怎么了？这儿可是重奢商场，随便搭上个男的都吃喝不愁，指不定人家就想来这儿傍个金主回去。”
“啧，当女的就是好啊，还可以走捷径……”
就在他们心照不宣哄笑成一团时，背后忽地响起个清恬的女声：“这么想走捷径，要不要我帮你在客户群里问一下呀？”
几人循声回头，对上一张病恹恹的清瘦小脸，齐齐猛地一抖。
她的眼瞳乌黑清润，神情温和平静，就连语气也分外真诚。如果不是这句话太过直白，大概还真会让人误以为她在关心自己。
造谣被人抓包，场面着实有些尴尬。
同事们面面相觑，有人满不在意地嬉皮笑脸：“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笑点在哪？”
胃在连续不断地翻搅，榆夏倒吸一口凉气，没力气再跟他们绕弯子，俨然道，“这次我不想追究，下次我再听到这样的话，我会直接报警。”
全场顿时静默了几秒。
倒也不是被她吓到了，只是还没反应过来。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温吞和善的榆夏竟然这么硬气。
不再理会他们，榆夏接完热水径直离开。
在公司摊位再碰面时，除开必要工作外，她尽量避免与他们接触。
下午三点，榆夏正向一名顾客介绍产品，不远处突然一阵莫名骚乱，打破了商场内安详和谐的气氛。
榆夏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有个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中年女人一路挤开人流，向这边冲来。
女人左手拉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与其说拉不如说拽，女孩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女人回头看了眼，依旧不管不顾带她往前走。
边走，她的视线边扫过各个品牌悬于半空的亚克力招牌。环顾一圈后，与榆夏怔愣的眼神对上，她抬起下颌，高声质问：“你们这儿的负责人是谁？”
其他同事一看来者不善，纷纷躲远，没有要出来帮忙的意思。
周围已经停驻了一小部分路人在围观，榆夏眼皮突突跳了两下，只能硬着头皮问：“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
众目睽睽下，女人强硬地箍紧女孩的手臂，将她拽到榆夏面前来，“我女儿用了你们的香水后烂脸了！！”
榆夏心中一惊，视线落在女孩脸上。
女孩稚嫩的脸颊上起了一小片不太显眼的红疹，不仔细看像是打了层腮红，并没有到她口中“烂脸”的程度，她莫名松了口气。
K&D的香水配方都经过严格的成分检测，除非皮肤对里面的某种物质过敏，否则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看看！就是用了你们的产品！”女人不由分说，把一瓶香水塞到榆夏怀里，“今天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女孩子的脸这么重要，你们必须得赔钱！”
榆夏垂眸，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K&D早些年发售的“逆镜”系列里的一款大热香水。
胃又开始不合时宜地抽搐，榆夏强忍着不适，拿起香水细细验查。
她的专业最基础的课程便是产品品质检测。观察了几眼液体质地，榆夏迅速判断出这是浑水摸鱼的假冒伪劣品。
刚敞开瓶盖想闻一闻，却突然想起什么，她眼神黯了黯，又默默地把瓶盖拧了回去。
察觉到围观路人中已经有人举起了手机，她回过神来，温声解释：“女士，这个香水并不是我们K&D的正品……”
“什么意思，这是假货？这都印着你们牌子还能有假？”女人一头雾水，不懂其中的区别，倒是她身侧的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蓦地耳尖涨红。
“是的，这是市场上某些不良商贩根据我们产品的外形仿造的。这种香水一般没有经过专业检测，质量很难保证。”
榆夏边说，边拿出一瓶相同款型的香水：“您可以对比一下，我们的产品瓶身都是有生产编号的，而这上面不仅没有生产编号，还有许多明显瑕疵……您可以闻闻，它们的味道一定是有差别的。”
女人眉头紧锁，狐疑地扫了几眼。
此时围观群众也弄清了真相，小声嘀咕：“自己用假货烂脸了还来找人家要赔偿，脸皮真厚。”
女人脸上本就有些挂不住，闻言直接黑了脸，抬头瞟见榆夏那张软柿子脸，瞬间直眉瞪眼，发起难来：“你别睁着眼说瞎话！我就是在你们店里买的，你们卖假货，还想不认账？我告诉你，别想推卸责任！”
香水展摊设在商场中庭，女人尖锐的吼叫引得更多路人侧目旁观。
与此同时，恒晟商场市场部经理周凛满面春风，正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了直梯，往这边走来。
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听到争执声抬眼望去，不知看到什么，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
周凛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场闹剧，面不改色道：“江总，咱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江祈丞眼眸漆黑，视线在嘈杂的纠纷现场停留了许久，才看向周凛：“不急。”
周凛心里咯噔一声。
早在得知VR领域的科技巨头“御海科技”的高层领导团队将要到商场内部考察时，他就通知了各部门提前做好准备。
却没想到一进门就出师不利，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的脸色不免沉了沉。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打圆场时，他听到身旁的男人声音沉静，轻飘飘地评价了句：“贵商场的购物环境还真是别具一格。”
语气很淡，还夹带着几分嘲讽。
这话飘到周凛耳朵里，就变成了“你们商场的管理手段和安保设施就这样？”。
“哪里哪里，您说笑了。”
周凛额上冒出冷汗，难耐地搓了下濡湿的掌心，这才想起来给身后的手下递去眼神，让她抓紧处理。
毕竟，他们恒晟集团还在竭力达成与御海科技合作，争取将御海科技的人工智能体验馆项目引进恒晟旗下的商场。
只一眼，身后穿西装套服的女人瞬间会意，朝周凛颔首后离开。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从没处理过这种事的榆夏不由得有些发懵。
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如果您是从K&D官方授权渠道购买的，麻烦您提供一下购买凭证。如果的确是我们的产品，我们一定会负全责的。”
闻言一旁快要把头缩进地缝里的女孩扯了扯女人的袖子，低声道：“妈咱们还是走吧……”
女人瞪了她一眼，转头又看向榆夏：“我不跟你废话，把你们经理找来！明明就是你们牌子的产品，你一句不是正品，就能抵赖逃避责任，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时，人群中忽地钻出个妆容精致的高挑女人，自称是商场的负责人。
“女士，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很理解您的心情……”
她态度真诚，语气深切，先是表示理解同情，并多次承诺他们商场会做出适当的补偿，安抚好情绪过后，又邀请女人去贵宾室喝茶。
一套组合拳下来，女人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态度也渐渐缓和。
看着她几句话就轻松扭转了局面，榆夏脑袋宕机了几秒。
甚至还没听清她又说了什么，便看见那女人已经平复情绪，跟着她朝贵宾室的方向走了。
留在原地的女孩怔忡片刻，犹豫地回头看了看榆夏。
知道母亲一向要面子，却没想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下颠倒黑白，咄咄逼人。
对上女孩胆怯又歉疚的眼睛，榆夏才回过神来，勉力扯出一抹笑：“没关系。”
目光掠过她泛红的双颊，榆夏抿了抿唇，又补充道，“妹妹，你还是快点去医院检查一下，有些劣质香很可能化学物质超标，对身体有很大危害。”
女孩顿时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再次道谢后，转身跑了。
不远处，看着这场闹剧落幕，周凛总算松了口气，象征性咳嗽两声，看向江祈丞：“江总，我们走吧。”
江祈丞神色平静，风轻云淡地嗯了一声。
他团队里有人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边离开边忍不住调侃：“K&D选柜姐只看颜值的吗？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一点都不懂变通。”
“看起来年龄不大，估计刚上班没多久……”
暂时不用再处理这种事，榆夏一手摁住上腹，一手撑着展台边沿，长长舒了口气。
远远注视着那三人消失在拐角后，她缓慢收回视线，却不想在一哄而散的围观人群中，看见了一抹熟悉又抢眼的身影。
那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简约宽松的黑色西装熨地很平整，举止优雅的与周边人群格格不入。
他微微侧着脸听旁边或身后的人说话，神清骨秀，神色平淡，隐约透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与压迫感。
是她不曾见到过的模样。
周围频频有人偷瞄打量他，因此他并没注意到背后那道错愕的目光。
榆夏盯着他走远的背影，瞪圆双眼怔愣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