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阮芝脑子持续宕机,慌张地捡起地上性感内衣和铃铛项圈。

    那铃铛不合时宜地响着,在寂静的卧室显得越发清晰。

    脑海中闪过她和程佳佳拿错洗漱包的画面,她着急辩解,“这不是我的...”

    “这房子可从来没有其他女人进来过。”

    “不是,我...”

    “嗯,我知道。”靳渡松散地站着,一脸理解的表情,“有这种癖好不丢人,我会守口如瓶的。”

    她脸颊发热,话赶着话打断,“靳渡,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靳渡神色微顿,这好似是她第一次喊他全名,女孩骨肉匀亭,脸颊绯红,耳后更为甚之,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他气的。

    额前几缕乌黑的碎发凌乱地贴在白皙皮肤上,在光线柔和的室内,竟然带着撩人的攻击性。

    “这个洗漱包是我朋友的,我和她用的同一款,外形一样,我拿错了,所以才有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幕。”

    “嗯。”靳渡故作认真地听着,“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孟阮芝张了张嘴,只吐出两个字,“没了。”

    “我信了。”靳渡声线慢悠悠地,下颏随意一点,指向洗手间的方向,“忙吧。”

    “不是......”

    这怎么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苍白的辩解像是笑话。

    视线中,靳渡走到书桌旁,打开电脑,两条长腿随意一伸,他低头看了眼浴巾,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下意识的动作,竟然紧了紧浴巾腰带。

    像是害怕别人觊觎他的身体。

    孟阮芝扶额靠在柜门上,缓缓闭了下眼睛。

    她硬着头皮将真丝睡衣和铃铛项圈塞进洗漱包,打开柜子,将东西重新放回原位,又梭巡了一圈,拿了件布料还算柔软的运动装,转而走进浴室。

    没了洗漱包,她只能用浴室里的洗漱用品,她抬头看了眼展柜,男士洗发露,男士沐浴露,男士洗面奶,男士......

    属于他的气息太多,呼吸之间,木松的清冽香气萦绕在鼻尖,脑海中又浮现那张冷峻的脸,孟阮芝晃了下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

    她伸手够了下,发现离展台还有一段距离,只得垫起脚尖,凭感觉在展台摸了一通,没想到瓶瓶罐罐的东西掉了下来。

    叮呤咣啷地落在地上。

    孟阮芝绝望地闭上眼睛,这动静闹得还以为她在里面打劫。

    僵在原地好一会儿,发现外边没什么被她吵到的动静,才慢吞吞捡起地上的东西。

    她将瓶瓶罐罐重新放在展台上。

    半小时后,孟阮芝洗完澡。

    一想到一会儿要和一个大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她内心就有点犯怵,硬生生在运动装里面穿了件吊带,这样心里也踏实。

    她慢吞吞地从浴室出来,发现靳渡仍旧保持之前的位置,在书桌前工作,卧室的大灯已经被关上,只有床头的小灯亮着。

    昏昧光线下,他的侧脸线条凌厉利落,唇线自然状态下是是抿直状态,显得冷酷又有距离感,但他穿着白色浴袍,松弛地倚在那,有种风流禁欲的劲儿。

    而床上的靳梦已经睡着了,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孟阮芝屏气凝神,紧张地咬着脸颊内侧的腮肉,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打量着床上的分区,靳梦现在躺在床右边,那这一米八的床现在就剩下左边的位置。

    她伸手比了下宽度,就剩一米了,岂不是一会儿要和靳渡挨着睡。

    孟阮芝咬着指甲盖,站在床边来回踱步,丝毫不敢躺下来。

    “家里不需要人巡逻。”靳渡盯着笔记本屏幕,冷不丁地开口。

    孟阮芝脚步顿住,看着靳渡的疏阔背影,表面上淡定,实际紧张到不行,“我,我没有啊。”

    “睡觉。”他语气清冷,指尖仍在鼠标上,眼神盯着电脑屏幕,并未分到她身上一寸。

    这句话太有歧义了,谁知道他要怎么睡?

    现在不问清楚她都不敢靠近床边一寸,她试探性地问:“那你呢?”

    “工作。”他顿了两秒,补了两个字,“通宵。”

    孟阮芝看见他似乎在浏览什么文件,电脑上的荧光折射在她脸上,帅得有些锋芒,一副冷心寡言沉迷工作不想跟她说一句废话的模样。

    她这才放心下来,慢慢地坐在床上,一点一点移动进被窝。

    靳渡指尖放在电脑触屏上,下意识关闭静音,处理工作邮件时,倏地接收到陈霖的微信消息。

    一般两人很少微信聊天,上次的聊天记录还是发陈酿的地址。

    [你竟然在线?]

    陈霖骚扰了一句没回复,变本加厉起来。

    [你这几天怎么不来陈酿了?]

    [不会是孟阮芝吃醋吧。]

    [故意躲着我?]

    [你放心,我不会挖兄弟墙角的。]

    靳渡漫不经心敲击键盘:[你有这个本事?]

    陈霖一噎:[有必要气我吗?]

    [注意你的称呼,不要直呼你嫂子的芳名。]

    陈霖被秀得一脸恩爱,无语道:[我真服了。]

    [真不敢相信你结婚了......]

    [你怎么把人骗到手的?]

    靳渡骨节明晰的手指敲了两下:[真诚。]

    陈霖:[???]

    陈霖:[你有那玩意儿?]

    靳渡正准备回复,听到身后有絮絮的响声,侧眸看见孟阮芝掀开了被子。

    似乎在一点一点挪动身体。

    靳渡指尖停顿,开口问:“怎么了?”

    孟阮芝拿被子盖着身体,只漏出一个脑袋在移行,倏地听到一道磁沉的气音,动作立刻顿住。

    他的声音很特别,声线低沉,尾音散漫,在寂静封闭的空间内,让人没办法忽略。

    孟阮芝压低声音,唯恐吵到靳梦,用气音回:“我去喝水。”

    靳渡蹙眉,“靳梦睡觉轻,吵醒了哄不好。”

    他这话丝毫没有温度,更像是警告,孟阮芝怀疑如果靳梦真的被她吵醒了,靳渡一定会袖手旁观。

    孟阮芝更不敢乱动了,她的身子就那样弓着,脚指头蜷缩着,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舔了下干涩的唇瓣,而后重新趴回床上。

    两只爪子抱着枕头,像咸鱼干一样,生无可恋。

    不是旁边的靳梦不好哄,而是靳渡这个祖宗不想哄。

    孟阮芝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实在想不通,晚上为什么要吃那么多捞汁海什锦。

    收尸的时候把她卖成咸鱼干,一定会大赚一笔。

    脑子里的细胞持续叫嚣着,远处传来椅子若有似无的挪动声,她已经不想考究这点窸窣的声响从哪儿发出。

    她现在嗓子渴到冒烟了。

    心里又烦。

    已是深夜,孟阮芝的叫苦连天没有唤醒任何脑细胞的共情,她长叹了口气,奄奄一息地闭上眼睛。

    忽地,视线里陡然出现一只骨骼嶙峋的手。

    而这只冷白的手,握着一杯纯净的水。

    孟阮芝眼睛都看直了,盯着这杯水缓缓移动,

    最终,水杯稳稳当当地落在床头柜上。

    渴意上头,孟阮芝眼睛盯着猎物,伸出爪子捞起水杯,二话不说往喉咙里罐。

    温和的纯净水湿润唇瓣,浸润口腔,划过干涩的喉咙,缓缓落入胃内,孟阮芝得到了满足。

    而后,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余光中注意到靳渡已经坐回书桌。

    不愧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为了守护妹妹的睡眠,竟然在深夜跑到楼下屈尊降贵给她倒水。

    孟阮芝第二天醒来时,靳渡已经不在卧室了。

    她下楼后发现男士拖鞋整齐地摆放在玄关柜下。

    看来是离开了。

    倏地,手机想起消息提示音。

    孟阮芝划开屏幕,看见靳渡刚发的消息。

    [喊靳梦起床上学。]

    [李封在路上。]

    孟阮芝回复了个ok的手势。

    她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几块吐司,加热之后拿袋子装上。

    抬脚上电梯时,靳梦已经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眼睛,困意十足。

    “嫂嫂,早上好。”

    孟阮芝谢天谢地,靳梦竟然没有起床气,

    她将早餐递过去,领着她到草坪等司机。

    “嫂嫂,以后我每周末都要来找你玩。”

    孟阮芝楞了下,岂不是以后每周末都要和靳渡共处一室?

    想给的承诺哽在喉咙里。

    见孟阮芝没反应,靳梦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提醒道:“我们不是拉过勾吗?”

    孟阮芝有点为难,“我们睡觉的床太窄了,躺不了三个人,要不然我和你睡。”

    靳梦不愿意,“不行,我要听哥哥讲故事。”

    孟阮芝:“戴耳机行不行?”

    “那个耳机塞耳朵里痛死了,我不要戴了。”

    孟阮芝继续商量,“那你和哥哥睡,等周末你来了,我自己睡行不行。”

    “不行,你不在哥哥就会赶我走。”

    孟阮芝失笑,“怎么会?”

    “怎么不会?”靳梦抱臂,眨着童真的大眼睛,以一种不允许对方反驳的语气说,“我决定了...”

    “我要你们当我的爸爸妈妈。”

    孟阮芝石化三秒,捂住她的嘴巴,纠正道,“别瞎说,我是你嫂嫂。”

    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现在竟然对这个称呼免疫了。

    “你骗人。”靳梦眼睛红彤彤的,委屈道,“我们明明拉过钩,你说过我可以任性。”

    孟阮芝屈服,“好吧。”

    送走靳梦后,孟阮芝在客厅来回踱步,思忖着如何跟靳渡提起这件事。

    临近中午的时候,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

    靳渡:[靳梦跟我说,她每周日都要来,你同意了?]

    想必是靳梦将此事告诉他了,孟阮芝回复:[当时那个情况,很难不同意。]

    靳渡:[后果谁来承担?]

    孟阮芝:[没关系,你工作日也不回来,周日那晚将就着在床上睡一觉,也没什么。]

    他妹妹在,靳渡不会做什么逾矩的行为,孟阮芝莫名相信他的人品。

    靳渡:[我有关系。]

    孟阮芝:[?]

    靳渡:[我怕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

    孟阮芝两眼一黑,差点以为自己低血糖犯了。所以这就是他昨晚通宵工作的原因?

    早上一大早又消失了?

    对她避之不及,甚至连床都不躺。

    但转念一想,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她洗漱包里又是内衣,又是玩具,靳渡怀疑她有这种心思有理有据。

    孟阮芝欲哭无泪,只能冷处理,她没办法解释,总不能把佳佳牵扯进来,说这是她的东西。

    她点击程佳佳的头像,生无可恋打下:[我拿错了你的洗漱包。]

    今天工作日,程佳佳微信一直登着,看见信息便回复了:[咱们可真是亲闺蜜。]

    程佳佳:[前有我拿错你手机,后有你拿错我洗漱包。]

    程佳佳:[可真有我们的。]

    孟阮芝笑了下,这些东西都是程佳佳买的,之前看她生活不富裕,程佳佳看见什么都会想起给她买一份,所以同款也多。

    孟阮芝:[正好我闲着,给你送过去。]

    程佳佳:[今天要加班,不回家。]

    程佳佳:[要不你来公司楼下咖啡厅等我?]

    孟阮芝想了下洗漱包里的物品,犹犹豫豫还是说:[我送这东西,放公司方便吗?]

    程佳佳倒是一点也不羞涩,发来一个狗头表情:[在公司玩才刺激啊。]

    孟阮芝的小脸瞬间囧在一起,不过还是发过去一个大拇指。

    在孟阮芝心里,只要程佳佳不违法乱纪,程佳佳做什么,她都不排斥,她接受闺蜜相对开放的私生活。

    程佳佳:[晚上八点过来吧,我那时能抽出来半小时。]

    孟阮芝:[好。]

    夜里。

    孟阮芝穿了比较舒服的休闲装,在地铁上,她时不时点开靳渡的头像,她之前答应过给靳渡汇报行程,可聊天界面停留在一个尴尬话题上。

    他的那句“我怕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异常清晰。

    孟阮芝硬着头皮打下:[我晚上去找佳佳喝咖啡。]

    靳渡那边并没有很快回复,估计在忙工作,孟阮芝也只是告知他一声,不回复最好,省得他揪住之前的话题不放。

    到了楼下咖啡厅,闲来无事便刷起了微博,倏地在热搜第三看到了“靳渡隐婚”的热搜。

    她心里咯噔一下,直起身子,圆目瞪着点开热搜,而后便看到各种营销号发的靳渡疑似结婚的文案。

    她往下翻了十几条,舆论发酵的厉害,其中女方的身份令人猜疑。

    孟阮芝在里面看到了几张成颂依的生活照,还有和靳渡出入酒吧的背影照,她微微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她的照片。

    跟靳渡三个月的婚姻生活,越少人知道,对她的伤害越小。

    隐婚的消息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现在知情人士也就程佳佳,陈霖,成颂依,还有靳渡家里人知道。

    其中最令人怀疑的对象是谢媛,靳渡的后妈,这个时候放出靳渡隐婚的消息,那些看上靳渡的富家千金,想要和靳家联姻的企业,这个时候可能不会考虑和他合作了。

    孟阮芝退出热搜,便看到靳渡那边回应了,盛鼎企业发了声明,称隐婚消息为假。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爆出隐婚的风波,未必是一件坏事。

    靳渡手段雷厉风行,这个声明一箭双雕,既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在靳渡的私生活上,给他转移遗产腾出了很大的空间。

    孟阮芝微微呼出一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根本不需要关心他,他自有办法解决。

    抵达程佳佳公司楼下。

    孟阮芝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待,不知过了多久,电梯口传来一阵骚动,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几个人将程佳佳送下电梯,轮流拥抱她,神色有些恋恋不舍。

    程佳佳则拖着一个黄色尿素袋,踩着八厘米黑色细高跟,场面有点滑稽,有种白领下地干活的割裂感。

    孟阮芝起身走过去,帮她拖着尿素袋一角,看见她强装微笑,担忧地问:“什么情况?”

    “要迎接崭新人生啦。”程佳佳长叹一口气。

    孟阮芝看着被塞满的袋子,问道:“这是?”

    “我全部的家当。”程佳佳累瘫在沙发上,生无可恋道,“过了今天,我就跟这个破公司没一点关系了。”

    “你辞职了?”

    “被开了。”程佳佳不甘心地说,“我领的艺人退圈了,她受不了圈儿里的人情世故,每次我领着她去拼酒的时候,她都记恨我,下午她自己发了个声明说退圈做素人,我都懵逼了,虽然她是个小糊咖没啥影响,但是我手上的艺人这已经是第三个出走的了,公司借题发挥,把我开了。”

    孟阮芝讶然,“另外两个也退圈了?”

    “另外两个榜上大佬,撂挑子不干了。”程佳佳有苦说不出,“我手里就剩这唯一一个艺人,她也走了。”

    孟阮芝不解,“公司理应给你分配其他艺人,也不能因为这个把你开了。”

    “公司高层变动,最近被开的人也多。”程佳佳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社畜不都这样吗。”

    已是深夜,两人决定先回家,程佳佳打了车,谁知道定位也定错了,两个人掂着尿素袋走了一条街。

    空旷无人的大马路,两个人边走边聊。

    “阮芝,好像毕业那时候。”程佳佳回忆,“我记得当时我寄回家好几包行李,用的就是这种尿素袋。”

    孟阮芝好奇,“不过你这袋子哪来的?”

    “点外卖,几毛钱一个。没了工作,能省就省。”

    孟阮芝满是心疼,“你对我倒是大方。”

    “你不一样嘛,谁让你是仙女。”

    “那这段时间让仙女养你?”

    程佳佳跑过去给她一个熊抱,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在她身上,“孟阮芝,我要缠上你了。”

    两人回到程佳佳家里。

    尿素袋堆在门口鞋柜旁,孟阮芝将洗漱包放在桌上。

    程佳佳看到后愈发怀疑,“难道我之前混账事做太多了,来报应了?”

    孟阮芝嗔她一眼,“别瞎说。”

    程佳佳拎起洗漱包,“那我先洗漱去了。”

    孟阮芝刚倒了杯水,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她点开屏幕。

    靳渡:[现在在哪?]

    孟阮芝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回复:[在佳佳家。]

    靳渡:[需要我给你配个表吗?]

    孟阮芝手指顿在屏幕上,他的语气是在讨伐她深夜未归?

    还是质问她为什么不及时给他汇报行程?

    一定是后者,孟阮芝打字:[事发突然,没有及时跟你说,我晚上不回去了,在佳佳家住。]

    他心思如此缜密,肯定会过问原因,孟阮芝提前解释:[佳佳失业了,这几天心情不好。]

    孟阮芝:[我陪她几天。]

    信息刚发出去,手机便打来了视频通话,孟阮芝吓了一跳,赶忙按了静音,快步走到阳台。

    她环顾四周,没有挂女生的私人物品,这才将摄像头对准自己,点了接听。

    而后看到屏幕里的靳渡,他似乎在车里,昏昧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额前的刘海柔顺地耷拉着,狭长的眼睛有点疲惫,暗色中,他的人味儿更重了些,有点像久等老婆回家的老公。

    这个念头跳出时,孟阮芝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晃晃脑袋,试图不再盯着镜头,心虚似地开口:“怎么突然打视频?”

    “查岗。”靳渡提着尾音,“不行?”

    孟阮芝楞了下,行倒是行,不过有必要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吗?

    孟阮芝一本正经举着手机,并没有配合他所谓的“查岗”,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愚蠢到这三个月违反合同上的白纸黑色。”

    靳渡想不通她为什么总会扯到合同上,沉沉地“嗯”了声。

    “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孟阮芝提前结束通话。

    他不是怀疑她有非分之想吗?

    她没办法解释,倒不如少点交流,这样就能“洗清”她的嫌疑了。

    暗色中,靳渡看了眼黑漆漆的别墅,启动车子。

    门口的保安小哥认得那辆车,放行时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靳总,怎么刚回来就走?”

    靳渡淡淡道:“家里没人。”

    保安楞了下,如实告知自己所见,“孟小姐下午确实出去了,我以为去公司找您的...”

    “嗯。”靳渡没否认,捞起中控台的烟盒,“她回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的靳总。”小哥只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两人难道吵架了?

    联想到今天看到的热搜,大概孟小姐看到靳总否认隐婚的声明生气了,哪个女人甘愿被藏着。

    此刻,保安小哥内心已经上演了一出男人辜负女人的大戏,心里暗自为孟小姐鸣不平。

    一连三天,孟阮芝那边都没一点儿动静。

    靳渡听完李封汇报完工作进度,盯着桌面上的手机,没什么情绪地说:“给我发个微信。”

    李封不解,还是照做。

    手机振动后,靳渡又说,“打个电话。”

    手机再次震动,靳渡蹙眉盯着手机。

    李封看着老板十分反常,又不敢多问什么,刚把手机揣进兜里,又听见老板发话。

    “上次让你做的背调,有结果了吗?”

    “已经整理好了。”李封赶忙翻平板,点开文件,递过去,“孟小姐的朋友是文荣的经纪人。”

    看见老板皱眉,李封解释:“文荣是一家小影视公司,刚创立没几年。”

    “把她的简历送到人事科。”靳渡将平板递过去,侧眸看他,“你亲自去办。”

    李封一怔,“好的。”

    这好似是老板回国后第一次插手人事调动,李封看了眼程佳佳的资料,三天前刚从文荣离职,带过几个小艺人,履历一般,在娱乐圈里没什么人脉。

    不过是孟小姐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

    *

    程佳佳已经躺尸三天,只要醒来,闺蜜就做好饭端上桌,大概看她失业心情不好,连碗都不让她刷,凌乱的房间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冰箱里被填满了各种零食。

    “阮芝,如果可以一辈子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愿意出家为尼。”程佳佳挖了一勺鸡蛋羹,泪眼婆娑地发誓。

    孟阮芝不信,揶揄道,“那你要吃斋念佛,一辈子不碰男人哦。”

    程佳佳艰涩地咽下口中的饭,猛然改口,“我后悔了,我还是要经历红尘的苦。”

    孟阮芝失笑。

    程佳佳随意刷着短视频,屏幕倏地进来一通电话。

    “喂,你好。”

    “你打错了。”

    还没听完,程佳佳就挂断了电话,自言自语冷嘲:“现在这诈骗犯越来越会玩了,竟然让我拿着身份证去盛鼎影视入职,还不如骗我中彩票了呢。”

    孟阮芝看她,眼睛微眯,“盛鼎影视?”

    “嗯,就是全国规模最大,艺人最多,产业最广的影视公司。”程佳佳科普道,“无论是艺人还是幕后工作者,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怎么可能认识我这种名不经传的经纪人。”

    孟阮芝沉思,“是靳渡的公司。”

    程佳佳夹菜的手倏地顿住,茼蒿从筷子缝隙掉落,她放下筷子,腾得一下起身,椅子被带翻,“我靠,阮芝,你太义气了!”

    程佳佳扑到她身上,“你竟然帮我走后门,你之前自己比赛的事都不肯麻烦靳渡,遇到我失业,你竟然帮我求靳渡帮忙,呜呜呜,阮芝,我太感动了。”

    孟阮芝任由她抱着,却思索着靳渡做这件事的原因。

    “那现在怎么办?”程佳佳松开手,“我刚才挂了电话,她不会误以为我拒绝了吧。”

    孟阮芝:“你打过去,就说刚才信号不好,应该没什么影响。”

    ......

    程佳佳一直在客厅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我明天就要入职盛鼎了?我以后就是盛鼎的经纪人了?我要疯了,我接手的第一个艺人会是谁?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程佳佳解决了工作,孟阮芝也替她开心。

    但她没说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她不想泼佳佳的冷水。

    不过她实在想不通,靳渡要将佳佳招揽到他公司的原因。

    总不能是因为知道佳佳失业热心肠帮一把,乐于助人这品质他好像没有。

    不管怎样,她得找靳渡当面聊聊。

    翌日,程佳佳容光焕发,踩着八厘米高跟鞋去盛鼎入职了。

    而孟阮芝,也回了靳华君庭。

    别墅里空无一人,上二楼的时候发现书房门半掩着。

    大概是靳梦上回跑着玩,忘记关门了,孟阮芝伸出胳膊准备带上,倏地听见里面一声咳嗽声。

    凛冽,低醇。

    孟阮芝怔了下,指头顿在门把手上,往里探了一眼,看见靳渡在电脑前办公。

    他穿着淡蓝色开衫,里面的白T扎在牛仔裤里,腿长的优势一览无余,窗台的阳光正好打在他头顶,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见她时眼睛微敛,竟然有点斯文。

    那副眼镜却盖不住他如流漆的眸子,深幽,静远。

    他又清了下嗓子,孟阮芝微微回神,“你怎么今天在家?”

    靳渡移开视线,看向电脑屏幕,语气似往常一样寡淡,“李封没有将我的行程表发给你?”

    “哦——”孟阮芝想起来确实有这档子事儿,周六这天是居家办公。

    正巧有机会和他谈谈,孟阮芝推开门,直白地开启话题:“佳佳入职你公司了。”

    靳渡抬眼,“谁?”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日理万机当下忘了?

    孟阮芝替他回忆,详细描述,“我朋友,程佳佳,我们上次在陈酿见过。”

    “哦。”他往椅背上靠,翘起二郎腿,姿态闲散,轻点下颏,“好像有那么回事儿。”

    “为什么这么做?”

    靳渡挑眉,“为什么不能做?”

    孟阮芝哑口,她与他对视,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阴谋和算计,反而有一种身居高位的坦然,连解释都不想解释,因为这种事太微不足道。

    但对于孟阮芝而言,这事儿不小,“你帮了我朋友,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照顾靳梦,两者抵消。”靳渡视线落回屏幕上,宽大的手掌握着鼠标晃动。

    孟阮芝还是不解,这笔买卖对靳渡来说并不划算,她只需要照顾靳梦三个月,三个月内见靳梦的次数寥寥无几,而程佳佳入职他公司,对接的艺人都是圈子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旦和这种级别的艺人产生合作关系,那程佳佳不再是一个打工人,不再被支配,在许多事情上,她将有属于她的话语权。

    孟阮芝认为他肯定还有其他要求,果不其然,几秒后,靳渡幽深的目光落下。

    “下次我上床睡觉。”

    孟阮芝楞了下,站在门口缓了会儿,靳渡一直怀疑她有非分之想,想必他做了很久的斗争,为了不被谢媛怀疑“假婚”,才接受此下策。

    他对她的状态一直是避之不及,再加上她的那个情趣...铃铛...玩具,他恐怕更觉得她想做些什么跟他扯上关系。

    孟阮芝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上次的事情是个误会,我没有任何歪心思,我保证即使我们躺一张床上,我绝对不会跟你发生任何肢体接触,请你放心。”

    靳渡看她一眼,眸光深邃,好似在衡量她话里的真实性,几秒后,他蓦然出声:“知道了。”

    “那你先忙。”

    余光中注意到她转身,靳渡从电脑屏幕中抬眸,看着她清瘦的背影,也就两日没见,但感觉过了很久。

    孟阮芝回到房间,里面的设施摆放还跟之前的一模一样,床头柜依旧放着两人的合照,情侣水杯。

    她拉开柜子,拿出自己的洗漱包,走进洗手间。

    洗漱包是刚从孟阮芝家里带出来的,里面放的才是自己真正的睡衣还有洗漱物品,她将洗漱物品摆在琉璃置物架上,伸展胳膊之余发现如此顺手。

    她怎么记得之前这个高度在她头顶之上?她踮起脚尖才堪堪够着。

    估计她不在家这几天又长个子了,也是,二十岁还能窜一窜。

    整理好之后,她去了一楼的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眼二楼的方向,靳渡中午应该会在这里吃饭吧。

    又看了眼钟表,已经将近中午了,她有点饿。

    走到冰箱前扫了下二维码,进入kito的小程序,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而后想到靳渡,其实并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但上次家宴的两个家常菜,他夹菜的次数比较多,便添加了菜单。

    Kito是半个小时之后到的,打开门便看到kito温煦的笑脸,即使是几天未见,她也不过问原因,眼中只有厨房的灶台。

    孟阮芝照常给她倒了杯水,她也照常没喝,系上围裙就开始备菜。

    Kito做好菜之后,陆续端在餐桌上,孟阮芝还和之前一样,没等菜上齐便开始吃了,看她吃饭是一种享受,她吃相很好,不怎么说话,也不玩手机,仅仅吃饭,完全沉浸在美食中。

    嘴巴里被塞得鼓鼓的,更可爱了。

    kito上完最后一道菜,刚转身,便看到了靳总,她神色一愣,没想到靳总在家,她又看了眼孟小姐,发现她垂着头喝汤,完全没在意靳总下来。

    kito微微颔首:“靳总好。”

    这是她从小在靳家学习的礼节,尤其是对大少爷,恭敬且保持距离,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看,要做到心中有数。

    她做饭的时候潜意识以为靳总不在,所以孟小姐没有等他,自顾自地吃着饭。

    但目前这个情况,孟小姐已经把桌上的菜吃了大半了,靳总才从楼上下来。

    他以为靳渡会在意,毕竟在靳家,没有人敢这么做,无论是家宴,还是饭局,提前知道他会来,哪个人敢提前动筷。

    kito在一旁替孟阮芝捏了把汗,她此刻希望自己能凭空消失,她绕到中岛台,在电饭煲里盛了一碗米,放在餐桌上,而后返回中岛台,忙碌地整理厨余垃圾,蹲下来后就没起来过。

    孟阮芝看到靳渡走过来,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你要在家吃饭?”

    “不然?”他递给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孟阮芝收回目光,把碗里剩余一口米饭送进嘴里。她两手准备,如果靳渡在家吃饭,正好有两个菜给他吃,如果他不吃,她勉强也能吃掉。

    没有外人在场,她不需扮演一个贤惠的老婆,也就没过问他的需求和时间。

    靳渡坐下后,什么也没说,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饭。

    桌上的手机倏地震动,孟阮芝放下筷子,划开屏幕,看见程佳佳激动的“鸟语”。

    程佳佳:[卧槽卧槽卧槽。]

    程佳佳:[你知道我的艺人是谁吗?]

    [入职第一天,我重生了,这辈子我是手握资源的程大经纪人,看我怎么在自己的主场翻云覆雨。]

    孟阮芝看到信息倏地笑了,点开对话框回复。

    孟阮芝:[恭候程大经纪人佳音。]

    程佳佳:[她跟你同行哦。]

    孟阮芝好奇起来:[谁啊?]

    程佳佳:[舒乐。]

    孟阮芝的指尖顿在屏幕上,程佳佳并不知道她和舒乐在国外的渊源。

    舒乐是孟阮芝的师妹,和她的关系,有些微妙,不是敌人,而是竞争对手,互相欣赏,但不会成为朋友。

    孟阮芝点击手机屏幕:[嗯,认识。]

    程佳佳:[我了解了她的近况,刚参加完《冰雕大赛》她就签了盛鼎影视部,而后报名了《放下偏见》这个节目,可她参加完《冰雕比赛》就回伦敦了,你没品出点什么?]

    孟阮芝:[如果这段时间她不在国内,就没办法参加《放下偏见》节目组的面试。]

    程佳佳:[是的,但我今天发现不对劲。]

    孟阮芝盯着手机屏幕,看见那边没了回复信息,问道:[怎么不对劲?]

    程佳佳:[见面聊。]

    那边甩过来一个咖啡厅地址,不得不说,程佳佳是会制造悬念的,孟阮芝也被她吊足了胃口。

    她将手机息屏,瞥了眼还在慢条斯理吃饭的靳渡,她和他只隔了个桌子,却如同隔了道银河。

    他公司签约的艺人,她没办法直接问,两人之间淡淡的合同关系,还不足以打听他公司的商业机密,万一他又怀疑她目的不纯怎么办。

    孟阮芝快速将碗里的汤喝完,起身放在中岛台,kito接过来:“我来吧孟小姐。”

    “嗯。”孟阮芝抽了张纸巾擦嘴。

    kito问:“孟小姐晚上吃什么?”

    “晚上...”孟阮芝看了眼靳渡的背影,适时开口,“我一会儿要出去,晚上不在,你看你想吃什么,跟kito说。”

    靳渡放下勺子,直起身子,侧脸棱角孤拔冷峻,声音没多大情绪,“出去?”

    “嗯,跟佳佳喝杯咖啡。”孟阮芝说完便去沙发上拿包。

    kito看着孟阮芝消失在门口,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凝滞,她将碗筷放在洗碗机里,僵持了会儿,小心翼翼问:“靳总,晚上您吃什么?”

    靳渡沉默了好一会儿,盯着门口的方向,沉沉地吸了口气,缓缓呼出,声音沉且冷,“咖啡。”

    “嗯?”kito以为自己听错了。

    “所有品类的咖啡。”靳渡起身,双手揣进兜里,走了两步回头,眸光幽沉,“下次如果她想喝,让她请朋友到家里来。”

    Kito怔了神,她知道孟小姐在靳渡那里与众不同,但没想到她是特例。

    孟小姐不需要等他,饿了可以先吃,他丝毫没觉得不妥。

    kito总觉得两人相处的磁场不一样,现在她有点明白了。

    由于靳渡的身份和职位,很多人怵他,对他的态度只有几种,尊敬,服从,谄媚。但在孟小姐那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性,没有任何身份地位权势的加持。

    她和他的交流,永远都是平视。

    而这份相处之道,靳渡似乎很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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