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只是手机通话，孟阮芝不敢想象，若是直视靳渡那深幽如潭底的目光，她会有多无措。
起码现在他看不见她慌乱的眼神，孟阮芝定了下心，将手上的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装作喉咙不太舒服的样子，清了下嗓子。
“嗯，有点感冒，不是什么大病。”
靳渡听出了她声音的反常，不是嗓子干哑，是情绪不对，尤其她后面强调的那句“不是什么大病”，听起来就很奇怪，但他没有点破。
“那你多休息。”
孟阮芝刻意掐着嗓子说话，“好。”
电话挂断后，孟阮芝收拾桌面上的残局，将沾满中药的纸团扔进垃圾桶，懊恼刚才太过放松，竟然泄露了她在喝中药。
也幸好离得远，靳渡即使察觉到什么，也不不会大动干戈调查，等过段时间回去了，这事儿就翻篇了。
翌日，孟阮芝照常拿着图纸和工具去了楼上会议室。
她找了个靠近阳光的窗户，将图纸放在桌面上，四角拿作图工具压实。
太阳晒一会儿总归好点。
她将室内空调温度调高，两面夹击下，说不定图纸上午就干了。
摄像小哥八点才就位，敲孟阮芝的房门没人回应，给她发信息才知道她来了会议室。
来了之后就看孟阮芝拿着iPad，在电脑上画图，摄像小哥边架相机边闲聊：“起这么早啊。”
孟阮芝：“起来晒会儿太阳。”
“今天还在室内？”
“嗯。”
摄像小哥笑了，跟拍孟阮芝也太省事儿了，不像其他人一样在冰面上受冻，只需要架一个机位，他每次闲得坐在摄像机后面扣手机。
摄像小哥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录像后，两人不再交流。
一上午的时间，孟阮芝都在iPad上面画图，很少有抬眼的时候，长时间在屏幕的刺激下，难免眼睛酸涩。
直到中午，摄像小哥准备去楼下吃盒饭，上来边拍边吃，孟阮芝怕他时间太赶，说道：“你在下面吃就行，中午这一会儿的时间，我在这午睡，哪儿也不去，你不用太赶。”
摄像小哥用口型小声说：“你不吃饭吗？”
孟阮芝揉了下发涩的眼睛，眼皮困顿，“我先睡会儿。”
摄像小哥点点头，他前脚刚走，孟阮芝又揉了下眼睛，抬头看光的时候有点刺眼，全身无力，抱臂趴在桌子上。
摄像小哥不放心，还是拿着盒饭上来，看见孟阮芝真的趴在桌子上休息，也不便在屋子里吃饭，便去了走廊尽头的阳台。
不知睡了多久，孟阮芝身体倏地抖了下，连带着桌子跟着一起晃动，她缓慢直起脊背，冷意顺着脚底蔓延到全身，她下意识裹紧羽绒服，掀起眼皮，却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她揉了下眼睛，双手放在眼前来回晃了几下，可视线中仍旧没有画面。
脑袋很沉，全身酸疼，她猛眨了好几下眼睛，瞳孔上像糊了一层白色的膜状物，无论怎么甩脑袋，一点也没有缓解。
心脏漏掉几秒后。
她猛地站起，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走，刚伸出胳膊抓了下，全身上下的血液往脑门上涌，喘息越来越费力，视线中的白色膜状物变成了黑色的洞穴。
身体完全失衡，直直地往地上砸了下去。
摄像小哥听到咚得一声，从阳台的沙发上起身，够头看见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口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像是躺着一个人，心里窜出一个吓人的念头，他猛地爬起，跑向会议室。
*
耳边传来说话声，高跟鞋清脆的踩地声，房门开了又关的吱呀声，若隐若现的皮鞋声。
胸口处像是压着沉重的千金顶，孟阮芝喘不上来气，急得想要看清压住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猛地掀起眼皮，看见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男人风尘仆仆，疏阔的肩颈紧绷，深隽的眉心拧着，那双慑人的双眸下藏着烟灰色的雾霾，清黑的瞳孔倒影都是她一个人。
他一改往日西装革履的形象，穿着垂感顺滑的黑色大衣，他腿长，大衣衣摆堪堪到他大腿的位置，矜贵凛冽的气质扑面而来。
他目光很深，沉沉地盯着她。
孟阮芝心潮起伏，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靳渡。
神情肃穆沉重，不似往日工作时一丝不苟的专注，也不似维护她时不自觉散发出的戾气，而是压抑着想要点燃的怒气，只能妥协地沉寂着。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两人沉静地对视着。
也就几秒的光景，孟阮芝想了很多，眼神从刚刚苏醒的恐慌到看到靳渡生理性的安心。
她张了张嘴巴，想要发出声音才发觉自己嗓子干涩疼痛，想说的话哽在喉咙中。
靳渡看得出来她有很多问题，他走到她面前，按住她躁动的身子，声音凌冽，“别乱动，手上有针。”
明明是冰冷的语气，但孟阮芝却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担忧。
靳渡深深叹了口气，眸光微敛，侧身走向桌子，给她倒热水。
他眼神专注沉静，骨骼嶙峋的手指紧握着热水壶，热水像抛物线一样冒着升腾的热气，落在纯净的水杯里。
他从另一个杯子里取出一个小勺，轻轻放进盛热水的杯子，蘸取热水，放在腕骨内侧最脆弱的皮肤之上。
热水从勺子底端滑落，像断了线的水珠一样落在冷白的皮肤上。
他在用肌肤试热水的温度，孟阮芝心底如那串水流一样，被温柔地对待着，心里溅起水洼，纷纷扬扬，久久不能停息。
他神情专注，将水杯递过来，扶起她的脊背，将水杯送至她唇边。
孟阮芝就着他送过来的水，缓缓入口，蒸腾的热气熏染眼皮，困倦和疼痛慢慢消散，喉咙的干涩缓解几分。
水见底后，他转身，放在桌子上，等再次转过来时，孟阮芝这才注意到他的淡蓝色内搭衬衣的纽扣错位了，一向一丝不苟的他竟然也会有仓促的时候。
“我怎么了？”她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厉害。
“高烧四十度都不知道。”他语气似有责怪。
孟阮芝用另一空闲的手贴着额头，也没觉得发烫，就是头很沉，眼眶很疼，“我吗？”
看她拿迷糊的样子，靳渡叹了口气，“还有哪里不舒服？”
孟阮芝用拳头指了下脑袋，“头疼。”
靳渡的手握住她的拳头，将她的手放下来，说道：“还有吗？”
孟阮芝摇摇头，她之前短暂失明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不过缓一会儿便好了，医生说主要与长时间用眼，精神高度紧张有关。
她不想声张，怕说出来影响节目录制。
靳渡看了她须臾，抓取到她躲闪的眼神，眼眸深处快速被点燃，又被他克制地压制下去，语气强硬了些：“我找医生给你全面检查一下。”
孟阮芝倏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坐起来，“不用。”
靳渡沉默地盯着她。
那眼神太过压迫，孟阮芝鸦羽般的睫毛轻滞，她移开视线看向别处，“真的不用，我认识一个医生，非常了解我的身体状况，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调理。”
靳渡遮掩下去胸口那堵沉郁之气，倏地问：“你那个老朋友？”
孟阮芝没多说什么，他便猜出来了其中一二，他的推理和逻辑能力太强，孟阮芝更不敢让他陪着做全面检查。
“嗯。”孟阮芝坚持，“真的不用。”
靳渡缄默须臾，眸光深沉，看了她一会儿，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他伸手将枕头垫在她腰下，稳了稳混乱的思绪，问道：“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在靳渡的人生长河中，他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这样的问题，没有丝毫意义。
他生性淡漠，出现问题就去解决，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人，他从不关心别人的初衷，也从不在乎别人的情绪。
可是面前这个女孩，多次破了他的界。
孟阮芝真不知道自己发烧，昨天晚上打电话，说自己感冒了只是说谎，没想到刚咒完自己马上应验了。
孟阮芝察觉到靳渡在担心她，但她不懂他的语气为什么越来越生硬。
她抿唇，“你为什么生气？”
靳渡攥紧的拳头又松开，过了十几秒，他什么也没说，拿起床头柜的湿巾，擦了下手，而后慢条斯理剥开一个橙子，递过去一瓣儿，“我话说重了，我道歉。”
孟阮芝看了眼，接过来，送到口中，凉润的橙汁划过喉咙，气顺了些，“你怎么来了？”
靳渡将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原来她晕倒后，摄像小哥第一时间联系了导演组，成莲第一时间打了120 将人送到医院，而后拍了张救护车的背影分享在朋友圈。
特别提醒靳渡看，靳渡不可能忽略，而那条朋友圈意有所指。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工作太拼了，希望安好。]
看到朋友圈下一秒，他给孟阮芝打了很多电话，一直没人接，他便申请调度，坐私人飞机赶了过来。
听他说了这么多，孟阮芝了解了个大概，她伸手接橙子，“那成莲知道了？”
靳渡手里已经没有了，又去床头柜上拿了一个新橙子，边剥边回：“嗯，她一直想弄清楚我们的关系。”
他看了她一眼，“不过你别担心，成莲和我是合作伙伴，盛鼎和玄策是利益共同体，她是不会将这种事情公开给媒体，对她没什么好处。”
“那就好。”孟阮芝松了口气。
她来来回回接过递过来的橙子，吃完一个后，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靳渡蹙眉，“赶我走？”
“不是，我怕你影响工作。”
“公司有个调研项目，正好在守海，我提前来考察。”
“嗯，我需要在这住几天？”
靳渡睨她一眼，“你现在还没退烧，你觉得呢？”
“可是我还要录节目。”
“这期间你在这画稿子，一样。”靳渡说完便起身往洗手间走，没得商量的余地。
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孟阮芝看着手指上沾染上的橙子汁，倾身去够床头柜上的湿巾。
拿到手上后，不小心滑地上。
靳渡走过来，弯腰捡起，抽出一张湿巾。
孟阮芝伸手去接，“谢谢。”
靳渡没理会，将她那只刚吃橙子的小手放在他手上，垂眸擦起那双葱白的玉指。
孟阮芝心里一颤，腕骨像是软了一样，任由靳渡摆弄着，他的眼睛像看着一件珍宝，一点一点擦拭她的手。
被他触摸到的地方，传来酥麻麻的感觉。
他刚洗过手，温度凉润，正好降低了她燥热的温度。
擦过之后，靳渡将她的手轻放在床上，湿巾扔进垃圾桶。
“谢谢。”孟阮芝耳后红着，任谁被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都不可能没点小心思，更何况面前的是一张无可挑剔的帅脸。
靳渡起身，看了眼输液瓶里的药还剩的很多，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回滴完，“想吃什么？”
“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马迭尔冰棍？”
靳渡无奈地睨她了一眼，没忍心对那张惨白的小脸说重话，“我说正餐。”
“都行。”
靳渡拿起床尾的大衣，伸出手掌，“房卡？”
孟阮芝不明，“什么？”
“你的房卡。”
她警惕心上来，“要我房卡做什么？”
“把你生活用品带过来，还有换洗衣服。”
孟阮芝垂眼，看了眼自己胸前，果然退烧后出了很多汗，连脖颈都是汗津津的。
她耳后一红，慢吞吞地从包里拿房卡，递过去的时候突然收回手，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
万一靳渡看见桌上的中药怎么办？
“怎么？”靳渡看她那么大反应，积聚的酸意快要溢出来，“屋里藏男人了？”
起码现在他看不见她慌乱的眼神，孟阮芝定了下心，将手上的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装作喉咙不太舒服的样子，清了下嗓子。
“嗯，有点感冒，不是什么大病。”
靳渡听出了她声音的反常，不是嗓子干哑，是情绪不对，尤其她后面强调的那句“不是什么大病”，听起来就很奇怪，但他没有点破。
“那你多休息。”
孟阮芝刻意掐着嗓子说话，“好。”
电话挂断后，孟阮芝收拾桌面上的残局，将沾满中药的纸团扔进垃圾桶，懊恼刚才太过放松，竟然泄露了她在喝中药。
也幸好离得远，靳渡即使察觉到什么，也不不会大动干戈调查，等过段时间回去了，这事儿就翻篇了。
翌日，孟阮芝照常拿着图纸和工具去了楼上会议室。
她找了个靠近阳光的窗户，将图纸放在桌面上，四角拿作图工具压实。
太阳晒一会儿总归好点。
她将室内空调温度调高，两面夹击下，说不定图纸上午就干了。
摄像小哥八点才就位，敲孟阮芝的房门没人回应，给她发信息才知道她来了会议室。
来了之后就看孟阮芝拿着iPad，在电脑上画图，摄像小哥边架相机边闲聊：“起这么早啊。”
孟阮芝：“起来晒会儿太阳。”
“今天还在室内？”
“嗯。”
摄像小哥笑了，跟拍孟阮芝也太省事儿了，不像其他人一样在冰面上受冻，只需要架一个机位，他每次闲得坐在摄像机后面扣手机。
摄像小哥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录像后，两人不再交流。
一上午的时间，孟阮芝都在iPad上面画图，很少有抬眼的时候，长时间在屏幕的刺激下，难免眼睛酸涩。
直到中午，摄像小哥准备去楼下吃盒饭，上来边拍边吃，孟阮芝怕他时间太赶，说道：“你在下面吃就行，中午这一会儿的时间，我在这午睡，哪儿也不去，你不用太赶。”
摄像小哥用口型小声说：“你不吃饭吗？”
孟阮芝揉了下发涩的眼睛，眼皮困顿，“我先睡会儿。”
摄像小哥点点头，他前脚刚走，孟阮芝又揉了下眼睛，抬头看光的时候有点刺眼，全身无力，抱臂趴在桌子上。
摄像小哥不放心，还是拿着盒饭上来，看见孟阮芝真的趴在桌子上休息，也不便在屋子里吃饭，便去了走廊尽头的阳台。
不知睡了多久，孟阮芝身体倏地抖了下，连带着桌子跟着一起晃动，她缓慢直起脊背，冷意顺着脚底蔓延到全身，她下意识裹紧羽绒服，掀起眼皮，却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她揉了下眼睛，双手放在眼前来回晃了几下，可视线中仍旧没有画面。
脑袋很沉，全身酸疼，她猛眨了好几下眼睛，瞳孔上像糊了一层白色的膜状物，无论怎么甩脑袋，一点也没有缓解。
心脏漏掉几秒后。
她猛地站起，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走，刚伸出胳膊抓了下，全身上下的血液往脑门上涌，喘息越来越费力，视线中的白色膜状物变成了黑色的洞穴。
身体完全失衡，直直地往地上砸了下去。
摄像小哥听到咚得一声，从阳台的沙发上起身，够头看见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口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像是躺着一个人，心里窜出一个吓人的念头，他猛地爬起，跑向会议室。
*
耳边传来说话声，高跟鞋清脆的踩地声，房门开了又关的吱呀声，若隐若现的皮鞋声。
胸口处像是压着沉重的千金顶，孟阮芝喘不上来气，急得想要看清压住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猛地掀起眼皮，看见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男人风尘仆仆，疏阔的肩颈紧绷，深隽的眉心拧着，那双慑人的双眸下藏着烟灰色的雾霾，清黑的瞳孔倒影都是她一个人。
他一改往日西装革履的形象，穿着垂感顺滑的黑色大衣，他腿长，大衣衣摆堪堪到他大腿的位置，矜贵凛冽的气质扑面而来。
他目光很深，沉沉地盯着她。
孟阮芝心潮起伏，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靳渡。
神情肃穆沉重，不似往日工作时一丝不苟的专注，也不似维护她时不自觉散发出的戾气，而是压抑着想要点燃的怒气，只能妥协地沉寂着。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两人沉静地对视着。
也就几秒的光景，孟阮芝想了很多，眼神从刚刚苏醒的恐慌到看到靳渡生理性的安心。
她张了张嘴巴，想要发出声音才发觉自己嗓子干涩疼痛，想说的话哽在喉咙中。
靳渡看得出来她有很多问题，他走到她面前，按住她躁动的身子，声音凌冽，“别乱动，手上有针。”
明明是冰冷的语气，但孟阮芝却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担忧。
靳渡深深叹了口气，眸光微敛，侧身走向桌子，给她倒热水。
他眼神专注沉静，骨骼嶙峋的手指紧握着热水壶，热水像抛物线一样冒着升腾的热气，落在纯净的水杯里。
他从另一个杯子里取出一个小勺，轻轻放进盛热水的杯子，蘸取热水，放在腕骨内侧最脆弱的皮肤之上。
热水从勺子底端滑落，像断了线的水珠一样落在冷白的皮肤上。
他在用肌肤试热水的温度，孟阮芝心底如那串水流一样，被温柔地对待着，心里溅起水洼，纷纷扬扬，久久不能停息。
他神情专注，将水杯递过来，扶起她的脊背，将水杯送至她唇边。
孟阮芝就着他送过来的水，缓缓入口，蒸腾的热气熏染眼皮，困倦和疼痛慢慢消散，喉咙的干涩缓解几分。
水见底后，他转身，放在桌子上，等再次转过来时，孟阮芝这才注意到他的淡蓝色内搭衬衣的纽扣错位了，一向一丝不苟的他竟然也会有仓促的时候。
“我怎么了？”她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厉害。
“高烧四十度都不知道。”他语气似有责怪。
孟阮芝用另一空闲的手贴着额头，也没觉得发烫，就是头很沉，眼眶很疼，“我吗？”
看她拿迷糊的样子，靳渡叹了口气，“还有哪里不舒服？”
孟阮芝用拳头指了下脑袋，“头疼。”
靳渡的手握住她的拳头，将她的手放下来，说道：“还有吗？”
孟阮芝摇摇头，她之前短暂失明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不过缓一会儿便好了，医生说主要与长时间用眼，精神高度紧张有关。
她不想声张，怕说出来影响节目录制。
靳渡看了她须臾，抓取到她躲闪的眼神，眼眸深处快速被点燃，又被他克制地压制下去，语气强硬了些：“我找医生给你全面检查一下。”
孟阮芝倏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坐起来，“不用。”
靳渡沉默地盯着她。
那眼神太过压迫，孟阮芝鸦羽般的睫毛轻滞，她移开视线看向别处，“真的不用，我认识一个医生，非常了解我的身体状况，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调理。”
靳渡遮掩下去胸口那堵沉郁之气，倏地问：“你那个老朋友？”
孟阮芝没多说什么，他便猜出来了其中一二，他的推理和逻辑能力太强，孟阮芝更不敢让他陪着做全面检查。
“嗯。”孟阮芝坚持，“真的不用。”
靳渡缄默须臾，眸光深沉，看了她一会儿，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他伸手将枕头垫在她腰下，稳了稳混乱的思绪，问道：“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在靳渡的人生长河中，他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这样的问题，没有丝毫意义。
他生性淡漠，出现问题就去解决，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人，他从不关心别人的初衷，也从不在乎别人的情绪。
可是面前这个女孩，多次破了他的界。
孟阮芝真不知道自己发烧，昨天晚上打电话，说自己感冒了只是说谎，没想到刚咒完自己马上应验了。
孟阮芝察觉到靳渡在担心她，但她不懂他的语气为什么越来越生硬。
她抿唇，“你为什么生气？”
靳渡攥紧的拳头又松开，过了十几秒，他什么也没说，拿起床头柜的湿巾，擦了下手，而后慢条斯理剥开一个橙子，递过去一瓣儿，“我话说重了，我道歉。”
孟阮芝看了眼，接过来，送到口中，凉润的橙汁划过喉咙，气顺了些，“你怎么来了？”
靳渡将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原来她晕倒后，摄像小哥第一时间联系了导演组，成莲第一时间打了120 将人送到医院，而后拍了张救护车的背影分享在朋友圈。
特别提醒靳渡看，靳渡不可能忽略，而那条朋友圈意有所指。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工作太拼了，希望安好。]
看到朋友圈下一秒，他给孟阮芝打了很多电话，一直没人接，他便申请调度，坐私人飞机赶了过来。
听他说了这么多，孟阮芝了解了个大概，她伸手接橙子，“那成莲知道了？”
靳渡手里已经没有了，又去床头柜上拿了一个新橙子，边剥边回：“嗯，她一直想弄清楚我们的关系。”
他看了她一眼，“不过你别担心，成莲和我是合作伙伴，盛鼎和玄策是利益共同体，她是不会将这种事情公开给媒体，对她没什么好处。”
“那就好。”孟阮芝松了口气。
她来来回回接过递过来的橙子，吃完一个后，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靳渡蹙眉，“赶我走？”
“不是，我怕你影响工作。”
“公司有个调研项目，正好在守海，我提前来考察。”
“嗯，我需要在这住几天？”
靳渡睨她一眼，“你现在还没退烧，你觉得呢？”
“可是我还要录节目。”
“这期间你在这画稿子，一样。”靳渡说完便起身往洗手间走，没得商量的余地。
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孟阮芝看着手指上沾染上的橙子汁，倾身去够床头柜上的湿巾。
拿到手上后，不小心滑地上。
靳渡走过来，弯腰捡起，抽出一张湿巾。
孟阮芝伸手去接，“谢谢。”
靳渡没理会，将她那只刚吃橙子的小手放在他手上，垂眸擦起那双葱白的玉指。
孟阮芝心里一颤，腕骨像是软了一样，任由靳渡摆弄着，他的眼睛像看着一件珍宝，一点一点擦拭她的手。
被他触摸到的地方，传来酥麻麻的感觉。
他刚洗过手，温度凉润，正好降低了她燥热的温度。
擦过之后，靳渡将她的手轻放在床上，湿巾扔进垃圾桶。
“谢谢。”孟阮芝耳后红着，任谁被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都不可能没点小心思，更何况面前的是一张无可挑剔的帅脸。
靳渡起身，看了眼输液瓶里的药还剩的很多，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回滴完，“想吃什么？”
“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马迭尔冰棍？”
靳渡无奈地睨她了一眼，没忍心对那张惨白的小脸说重话，“我说正餐。”
“都行。”
靳渡拿起床尾的大衣，伸出手掌，“房卡？”
孟阮芝不明，“什么？”
“你的房卡。”
她警惕心上来，“要我房卡做什么？”
“把你生活用品带过来，还有换洗衣服。”
孟阮芝垂眼，看了眼自己胸前，果然退烧后出了很多汗，连脖颈都是汗津津的。
她耳后一红，慢吞吞地从包里拿房卡，递过去的时候突然收回手，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
万一靳渡看见桌上的中药怎么办？
“怎么？”靳渡看她那么大反应，积聚的酸意快要溢出来，“屋里藏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