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乱飞，直到孟阮芝从检查室出来，他肃穆的神色才缓和几分，所有阴翳瞬间退散，靳渡唇角虚勾，大步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冰凉的触感传来，靳渡两只手握在一起，揉了揉那双细腻的小手，“冷？”
孟阮芝摇了摇头。
“嘴硬。”靳渡看了她一会儿，上前一步，鞋尖跟她的鞋尖相抵，宽大的手掌放在她羽绒服领口，指尖捏起锁链，往上拉，那张苍白脆弱的小脸近在眼前，沮丧的眼睛似受惊的麋鹿。
他紧了紧她的衣领，女孩脖颈的碎发凌乱地散落，轻扫过他的指骨，痒痒麻麻的，他顿了下，移开眼神，“感冒还没好。”
孟阮芝置若罔闻，感冒这种小病似乎不值一提，“什么时候出结果？”
等待的过程，宛如等待上刑。
“出结果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靳渡的双手抚在她肩膀，安抚道，“我们先吃饭。”
孟阮芝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机器化地将米饭送入口中。
靳渡给她夹菜，孟阮芝这才恍惚自己已经吃了很多米饭，一直没有吃菜，米饭味同嚼蜡，她咽不下去。
不是米饭不好吃，她实在有心事。
她索性放心筷子，“我吃饱了。”
靳渡顿了下，也跟着放下筷子。
生病，是剥夺人元气的劫难，而情绪，是主宰这场劫难长短的分割线。
孟阮芝调动不起来自己多巴胺，只能任由思绪浮尘。
她逃避他的眼神，拉起被子钻进去，“我困了。”
靳渡目光微沉，没有勉强她，“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他将餐盒里的饭菜原封不动放回去，走到窗台前拉上窗帘，而后轻轻带上了门，离开。
空无一人的房间，孟阮芝背对着房门，虚虚闭上眼睛。
她不想让人看清她心底的悲伤，就如同梦蝶一样，她也是这样背对着任何人，躺在一张冰冷的病床上。
梦蝶明明那么漂亮，可还是被病魔折磨成瘦骨嶙峋的模样。放弃她的不上疾病，是她在乎的人。
肝气郁结，才会得肝病，年轻时为这个家操劳了半辈子，后来查出疾病，以为恩爱有加的丈夫至少会陪伴她最后一程，可孟衬却以工作繁忙为由，不常来医院。
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梦蝶呕出了大量鲜血，女孩手中的冰棍掉落，她跑出去喊医生。
许多医护人员推着医疗器械冲进病房，将她隔绝在门外，那是孟衬来的最快的一次。
小阮芝站在墙角，看着沉思中的父亲签字同意放弃抢救，她以为孟衬站在大人的角度权衡利弊，没想到他是真的不想救梦蝶。
她以为孟衬会悲痛到麻木，谁知下一秒，他看了眼手机，在手机上轻点几下，竟然笑了。
那笑容，好似如释重负，解脱，似乎在和谁分享着这种喜悦。
也是那一刻，孟阮芝意识到了这个家蒙尘的假象。
后来，孟阮芝才知道，孟衬在外边已有情人，而那天正好是他情人陈梅的生日，他签完手术字后便走了，安排人将梦蝶拉到殡仪馆，硬生生等到第二天才宣布梦蝶的死讯。
梦蝶重病，正好趁了那对毒蝎心肠的狗男女。
孟阮芝知道母亲的病，抢救了也不能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但是孟衬不在意梦蝶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孟阮芝的心。
梦蝶没有一个好结局，临终的那段时间，她看透了男人的本性，不再纠结于情情爱爱，只希望小阮芝能够健康成长。
世上唯一能相信和托付的便是自己的师父，靳鼎。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给师父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关照小阮芝。
梦蝶走后，陈梅一直保持着贤妻良母的形象，
骗过了所有人，成功将孟阮芝送出国，不再管她的生死。
靳爷爷护送她到美国，成功办理入学后，孟阮芝便一个人生活，她拿着梦蝶生前交给她的银行卡，靠着梦蝶的遗产和自己的意志力负重前行，最终考上了伦敦艺术学院。
不过那段一个人的国外时光，太过压抑和孤单，只有残存在脑海中梦蝶的影像，支撑着她活了下来。
在暗黑的深渊中，孟阮芝分不清真实和梦境，不由自主发出阵阵凄楚的呻吟，身体无法遏制地微微颤抖。
另一边。
秦敛递给靳渡一叠检验报告，他刚查完房，脸上还挂着残余的严谨，“你猜得没错。”
靳渡沉重的心顿时落下来，清黑的瞳孔闪过一瞬的欣喜，接过报告单确认。
良久，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秦敛从病例中抬眸看他一眼，“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他刚查房回来，就看到靳渡倚在墙边，硬生生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他两个钟头，席间没有一丝怨言，这要是搁平时，嘴上一定不放过他。
“她对你很重要？”
靳渡抬眸，深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挥了挥手中的报告单大步离开。
秦敛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唏嘘，“得，白问。”
*
楼外边雪花纷飞，靳渡从一栋楼穿过另一栋，任由雪花溅落在自己的大衣上，他将报告单捂在怀中，生怕不小心弄湿。
他赶回病房，刚进门便看到床上的女孩在颤栗。
一个简单的背影，却足以让靳渡的心湖泛起涟漪。乌黑瀑布般的头发平铺在枕头上，在窗外雪花反射的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娇小的身躯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和坚韧。
靳渡的目光不由自主被这简单又复杂的景象所吸引，仿佛能透过这方寸之地，窥见她内心深处的挣扎。
他缓缓走过去，将检查报告放在桌子上，单膝蹲下，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女孩脸上，她每颤抖一下，他的心口就跳动一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份微妙的紧张感逐渐累积。
女孩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他抬手想要擦拭，不料孟阮芝猝不及防睁开眼睛，靳渡的手指顿在空中，四目相对那一刻，靳渡听到了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怎么了？”孟阮芝微怔，琥珀色的瞳孔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娇艳欲滴的嘴唇努力上扬。
她不想影响他的心情，更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煎熬。
他倏地靠近，漆黑的眼眸和她齐平，不可自抑地伸出宽大的手掌，微凉的指尖顺着耳骨插进发丝，捧住她的脸颊。
这一举动让孟阮芝心里微微一颤，她躲不了，只能任由他捧着，他缓缓靠近，孟阮芝以为想要干什么时，他饱满的眉骨紧紧贴着她的，蹭了两下。
鼻息之间，她嗅到了雪花冷冽的气息，夹着着他身上沉稳的木松香，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她只能掐住自己的掌心，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失速。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长达一分钟，湿润鼻尖摩挲着她的，湿热的气息扑在她薄薄的皮肤上，胸口一起一伏。
“阮芝，你没有生病。”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安抚和说服力。
孟阮芝瞳孔放大一瞬，琥珀色的眸子满是惊恐，“啊？”
苍白的唇瓣一开一合，一缕发丝沾染在唇瓣上，她却浑然未觉，到底是伤心到了什么程度，又偷偷哭了多久。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硬生生独自承受着生活带给她的暴击，靳渡也被她的情绪牵动着。
他伸手，缓缓抚过唇瓣上那缕发丝，细致地挂在她的耳后，嗓音沉静地解释。
“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你没有得子宫肌瘤，你只是感冒了，这段时间虚劳过度，没有按时吃饭，有些胃炎，只是小病，根本不需要担心。”
孟阮芝消化着他说的话，嗓子堵得发不出声音，眼眶渐渐酸涩，脆弱的呢喃声从喉咙中传出。
失控的情绪一直找不到出口，她咬着唇软绵绵地问：“真的？”
靳渡抚摸着她的脸，受不了她这样，嗓音更哑了，“真的。”
他将检查单递过去，“不仅秦敛看过了，他也找业界权威的主任看了，你没有任何妇科疾病。”
孟阮芝得到确认的答案，手指脚趾慢慢松懈下来，她的眼眶的酸涩到极点，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角留下，终于哭出了声。
像劫后余生的啜泣。
泪水像断了线一样，顺着白皙脸颊罗到耳骨，浸湿枕头。
靳渡看着她哭了一会儿，眸光很深，直到女孩发泄完，抽噎声渐小，她说了句。
“你送给我的愿望成真了。”
他忍到尽头的克制豁然倒塌，蓦然吻上她，一点一点轻啄她脸上的泪水。
直到床上的人没了哭声，两人唇齿交缠，呼吸糅杂在一起。
那个吻过于纠缠，发泄着这几天的压抑。
两人丝毫没有保留，身体的每一个反应自然而然流露，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唇瓣相贴，肆意地诉说着被眷顾的喜悦。
深吻过后，两人都有一种面不改色的魔力，自然而然地交谈。
“饿了吗？”靳渡擦掉她唇上的水光。
孟阮芝点头，“嗯。”
他撑着床沿起身，“我去把饭热一下。”
孟阮芝倏地意识到她一直躺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是一种轻松又及具安全感地姿势躺着，而靳渡自始至终单膝跪在床边。
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孟阮芝有了开玩笑的心，揶揄道：“腿麻了？”
“行。”靳渡居居高临下睨她一眼，“有下次你腿麻的时候。”
孟阮芝微微一愣，耳后红了，缩进被子里。
靳渡端着饭菜回来时，孟阮芝正在仔细端详检查报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上次和严承一起检查的结果不对吗？
她拿起手机，点开严承的头像，播打语音通话，仍旧无人接听，而后打手机号，也没有人接。
靳渡回来便看见她心思沉重的样子。
他打开餐盒，盛了碗粥，放在桌子上，递到她面前，“先吃饭。”
孟阮芝抬眼，自言自语，“那上次和严承检查，是误诊？”
靳渡下颌线绷紧一瞬，什么都没说，转身从电脑包里抽出两张纸，递给她。
她那么聪明，不用他多说什么她都猜的到。
可她那么聪明，即使怀疑是误诊，也没有猜测是严承骗她。
孟阮芝懵懂接过，盯着中药检验报告上的数据，虽然不敢相信，但回忆起之前的种种，不得不面对这个残忍的真相，捏着报告单的手缓缓垂下。
“我喝的那些中药，根本不治子宫肌瘤，我一开始也没有得这个病，严承在骗我。”她从床上下来，眼神没有落点似地，“我去找他。”
“现在？”靳渡看了眼窗外，“外边下着雪。”
“我必须当面问问他。”孟阮芝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她不敢相信这么信任的朋友骗她。
靳渡将手中的碗放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下颏轻点脚下，“拖鞋—”
视线中，女孩似乎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到了，身子瑟缩了下，他瞬间失声，极力压制着翻涌而上的情绪，说完后面的话，“穿反了。”
见孟阮芝没反应，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他深吸一口气，舌尖抵了下上颚，单手环着她的腰，将人抱坐在床上。
孟阮芝倏地感到失重，腰上横贯着他结实的手臂，被一种强势但呵护的姿态放在床沿，游离的神色渐渐回正。
她垂眸，看见靳渡一手撑着膝盖，微微俯身，另一手圈住她的脚腕，一丝不苟地褪去她的拖鞋，而后换正位置。
冬日的黄昏，窗外的雪花絮絮掉落，他的嗓音低沉，长直的睫毛垂下，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静止而沉默，仿佛没有任何生命的律动。
他视线顿了良久，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意。
“有那么在意他吗？”
冰凉的触感传来，靳渡两只手握在一起，揉了揉那双细腻的小手，“冷？”
孟阮芝摇了摇头。
“嘴硬。”靳渡看了她一会儿，上前一步，鞋尖跟她的鞋尖相抵，宽大的手掌放在她羽绒服领口，指尖捏起锁链，往上拉，那张苍白脆弱的小脸近在眼前，沮丧的眼睛似受惊的麋鹿。
他紧了紧她的衣领，女孩脖颈的碎发凌乱地散落，轻扫过他的指骨，痒痒麻麻的，他顿了下，移开眼神，“感冒还没好。”
孟阮芝置若罔闻，感冒这种小病似乎不值一提，“什么时候出结果？”
等待的过程，宛如等待上刑。
“出结果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靳渡的双手抚在她肩膀，安抚道，“我们先吃饭。”
孟阮芝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机器化地将米饭送入口中。
靳渡给她夹菜，孟阮芝这才恍惚自己已经吃了很多米饭，一直没有吃菜，米饭味同嚼蜡，她咽不下去。
不是米饭不好吃，她实在有心事。
她索性放心筷子，“我吃饱了。”
靳渡顿了下，也跟着放下筷子。
生病，是剥夺人元气的劫难，而情绪，是主宰这场劫难长短的分割线。
孟阮芝调动不起来自己多巴胺，只能任由思绪浮尘。
她逃避他的眼神，拉起被子钻进去，“我困了。”
靳渡目光微沉，没有勉强她，“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他将餐盒里的饭菜原封不动放回去，走到窗台前拉上窗帘，而后轻轻带上了门，离开。
空无一人的房间，孟阮芝背对着房门，虚虚闭上眼睛。
她不想让人看清她心底的悲伤，就如同梦蝶一样，她也是这样背对着任何人，躺在一张冰冷的病床上。
梦蝶明明那么漂亮，可还是被病魔折磨成瘦骨嶙峋的模样。放弃她的不上疾病，是她在乎的人。
肝气郁结，才会得肝病，年轻时为这个家操劳了半辈子，后来查出疾病，以为恩爱有加的丈夫至少会陪伴她最后一程，可孟衬却以工作繁忙为由，不常来医院。
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梦蝶呕出了大量鲜血，女孩手中的冰棍掉落，她跑出去喊医生。
许多医护人员推着医疗器械冲进病房，将她隔绝在门外，那是孟衬来的最快的一次。
小阮芝站在墙角，看着沉思中的父亲签字同意放弃抢救，她以为孟衬站在大人的角度权衡利弊，没想到他是真的不想救梦蝶。
她以为孟衬会悲痛到麻木，谁知下一秒，他看了眼手机，在手机上轻点几下，竟然笑了。
那笑容，好似如释重负，解脱，似乎在和谁分享着这种喜悦。
也是那一刻，孟阮芝意识到了这个家蒙尘的假象。
后来，孟阮芝才知道，孟衬在外边已有情人，而那天正好是他情人陈梅的生日，他签完手术字后便走了，安排人将梦蝶拉到殡仪馆，硬生生等到第二天才宣布梦蝶的死讯。
梦蝶重病，正好趁了那对毒蝎心肠的狗男女。
孟阮芝知道母亲的病，抢救了也不能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但是孟衬不在意梦蝶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孟阮芝的心。
梦蝶没有一个好结局，临终的那段时间，她看透了男人的本性，不再纠结于情情爱爱，只希望小阮芝能够健康成长。
世上唯一能相信和托付的便是自己的师父，靳鼎。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给师父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关照小阮芝。
梦蝶走后，陈梅一直保持着贤妻良母的形象，
骗过了所有人，成功将孟阮芝送出国，不再管她的生死。
靳爷爷护送她到美国，成功办理入学后，孟阮芝便一个人生活，她拿着梦蝶生前交给她的银行卡，靠着梦蝶的遗产和自己的意志力负重前行，最终考上了伦敦艺术学院。
不过那段一个人的国外时光，太过压抑和孤单，只有残存在脑海中梦蝶的影像，支撑着她活了下来。
在暗黑的深渊中，孟阮芝分不清真实和梦境，不由自主发出阵阵凄楚的呻吟，身体无法遏制地微微颤抖。
另一边。
秦敛递给靳渡一叠检验报告，他刚查完房，脸上还挂着残余的严谨，“你猜得没错。”
靳渡沉重的心顿时落下来，清黑的瞳孔闪过一瞬的欣喜，接过报告单确认。
良久，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秦敛从病例中抬眸看他一眼，“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他刚查房回来，就看到靳渡倚在墙边，硬生生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他两个钟头，席间没有一丝怨言，这要是搁平时，嘴上一定不放过他。
“她对你很重要？”
靳渡抬眸，深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挥了挥手中的报告单大步离开。
秦敛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唏嘘，“得，白问。”
*
楼外边雪花纷飞，靳渡从一栋楼穿过另一栋，任由雪花溅落在自己的大衣上，他将报告单捂在怀中，生怕不小心弄湿。
他赶回病房，刚进门便看到床上的女孩在颤栗。
一个简单的背影，却足以让靳渡的心湖泛起涟漪。乌黑瀑布般的头发平铺在枕头上，在窗外雪花反射的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娇小的身躯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和坚韧。
靳渡的目光不由自主被这简单又复杂的景象所吸引，仿佛能透过这方寸之地，窥见她内心深处的挣扎。
他缓缓走过去，将检查报告放在桌子上，单膝蹲下，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女孩脸上，她每颤抖一下，他的心口就跳动一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份微妙的紧张感逐渐累积。
女孩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他抬手想要擦拭，不料孟阮芝猝不及防睁开眼睛，靳渡的手指顿在空中，四目相对那一刻，靳渡听到了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怎么了？”孟阮芝微怔，琥珀色的瞳孔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娇艳欲滴的嘴唇努力上扬。
她不想影响他的心情，更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煎熬。
他倏地靠近，漆黑的眼眸和她齐平，不可自抑地伸出宽大的手掌，微凉的指尖顺着耳骨插进发丝，捧住她的脸颊。
这一举动让孟阮芝心里微微一颤，她躲不了，只能任由他捧着，他缓缓靠近，孟阮芝以为想要干什么时，他饱满的眉骨紧紧贴着她的，蹭了两下。
鼻息之间，她嗅到了雪花冷冽的气息，夹着着他身上沉稳的木松香，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她只能掐住自己的掌心，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失速。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长达一分钟，湿润鼻尖摩挲着她的，湿热的气息扑在她薄薄的皮肤上，胸口一起一伏。
“阮芝，你没有生病。”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安抚和说服力。
孟阮芝瞳孔放大一瞬，琥珀色的眸子满是惊恐，“啊？”
苍白的唇瓣一开一合，一缕发丝沾染在唇瓣上，她却浑然未觉，到底是伤心到了什么程度，又偷偷哭了多久。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硬生生独自承受着生活带给她的暴击，靳渡也被她的情绪牵动着。
他伸手，缓缓抚过唇瓣上那缕发丝，细致地挂在她的耳后，嗓音沉静地解释。
“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你没有得子宫肌瘤，你只是感冒了，这段时间虚劳过度，没有按时吃饭，有些胃炎，只是小病，根本不需要担心。”
孟阮芝消化着他说的话，嗓子堵得发不出声音，眼眶渐渐酸涩，脆弱的呢喃声从喉咙中传出。
失控的情绪一直找不到出口，她咬着唇软绵绵地问：“真的？”
靳渡抚摸着她的脸，受不了她这样，嗓音更哑了，“真的。”
他将检查单递过去，“不仅秦敛看过了，他也找业界权威的主任看了，你没有任何妇科疾病。”
孟阮芝得到确认的答案，手指脚趾慢慢松懈下来，她的眼眶的酸涩到极点，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角留下，终于哭出了声。
像劫后余生的啜泣。
泪水像断了线一样，顺着白皙脸颊罗到耳骨，浸湿枕头。
靳渡看着她哭了一会儿，眸光很深，直到女孩发泄完，抽噎声渐小，她说了句。
“你送给我的愿望成真了。”
他忍到尽头的克制豁然倒塌，蓦然吻上她，一点一点轻啄她脸上的泪水。
直到床上的人没了哭声，两人唇齿交缠，呼吸糅杂在一起。
那个吻过于纠缠，发泄着这几天的压抑。
两人丝毫没有保留，身体的每一个反应自然而然流露，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唇瓣相贴，肆意地诉说着被眷顾的喜悦。
深吻过后，两人都有一种面不改色的魔力，自然而然地交谈。
“饿了吗？”靳渡擦掉她唇上的水光。
孟阮芝点头，“嗯。”
他撑着床沿起身，“我去把饭热一下。”
孟阮芝倏地意识到她一直躺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是一种轻松又及具安全感地姿势躺着，而靳渡自始至终单膝跪在床边。
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孟阮芝有了开玩笑的心，揶揄道：“腿麻了？”
“行。”靳渡居居高临下睨她一眼，“有下次你腿麻的时候。”
孟阮芝微微一愣，耳后红了，缩进被子里。
靳渡端着饭菜回来时，孟阮芝正在仔细端详检查报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上次和严承一起检查的结果不对吗？
她拿起手机，点开严承的头像，播打语音通话，仍旧无人接听，而后打手机号，也没有人接。
靳渡回来便看见她心思沉重的样子。
他打开餐盒，盛了碗粥，放在桌子上，递到她面前，“先吃饭。”
孟阮芝抬眼，自言自语，“那上次和严承检查，是误诊？”
靳渡下颌线绷紧一瞬，什么都没说，转身从电脑包里抽出两张纸，递给她。
她那么聪明，不用他多说什么她都猜的到。
可她那么聪明，即使怀疑是误诊，也没有猜测是严承骗她。
孟阮芝懵懂接过，盯着中药检验报告上的数据，虽然不敢相信，但回忆起之前的种种，不得不面对这个残忍的真相，捏着报告单的手缓缓垂下。
“我喝的那些中药，根本不治子宫肌瘤，我一开始也没有得这个病，严承在骗我。”她从床上下来，眼神没有落点似地，“我去找他。”
“现在？”靳渡看了眼窗外，“外边下着雪。”
“我必须当面问问他。”孟阮芝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她不敢相信这么信任的朋友骗她。
靳渡将手中的碗放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下颏轻点脚下，“拖鞋—”
视线中，女孩似乎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到了，身子瑟缩了下，他瞬间失声，极力压制着翻涌而上的情绪，说完后面的话，“穿反了。”
见孟阮芝没反应，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他深吸一口气，舌尖抵了下上颚，单手环着她的腰，将人抱坐在床上。
孟阮芝倏地感到失重，腰上横贯着他结实的手臂，被一种强势但呵护的姿态放在床沿，游离的神色渐渐回正。
她垂眸，看见靳渡一手撑着膝盖，微微俯身，另一手圈住她的脚腕，一丝不苟地褪去她的拖鞋，而后换正位置。
冬日的黄昏，窗外的雪花絮絮掉落，他的嗓音低沉，长直的睫毛垂下，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静止而沉默，仿佛没有任何生命的律动。
他视线顿了良久，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意。
“有那么在意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