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事,靳渡没必要跟孟阮芝提,既然罪人已经被惩治,时染也离开了江守,这件事必定石沉大海,没有人会旧事重提。

    卑鄙的坏人是他,跟孟阮芝没有任何关系。

    从今往后,他只要孟阮芝快乐。

    而最有话语权骂他的人,是陈霖。

    孟裕人被判决之后,靳渡去找过陈霖一次。

    陈霖失去灵魂契合的伙伴,本就没什么兴致。

    时染不在,酒吧也没了生机,他干了大半瓶白酒买醉。

    所以在看到靳渡出现在他面前时,一时没压制住怨气,给了他一拳。

    靳渡擦了下嘴角的鲜血,扯了下唇角,“消气了吗?”

    “你以为一拳就能让老子消气?”陈霖晃晃悠悠地,拿起桌上的白酒瓶。

    靳渡一步没退,走上前夺过酒瓶,扯住他的领子,瓶口反扣,将剩余半瓶白酒倒在他脸上。

    陈霖眼神变得清明,吼道,“你疯了吗?”

    靳渡冷嗤,“你现在装什么深情?”

    他挨了陈霖一拳让他出气,但不会放纵他第二次。

    陈霖眸光微怔。

    “你将她困在这个酒吧,你能给她什么?”靳渡一字一句道,“名声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你也是。”

    “所以她走得决绝。”

    陈霖眼神倏地变得无神,瘫到沙发上,“可你竟然让她做这种事?”

    “从始至终我和她没有任何交流,但她却义无反顾做到如此,说明了什么你真不懂?”

    靳渡想起时染那天看他的眼神,像看到了曙光一样明亮,时染那时便萌生了搞垮孟裕人的计划。

    “你说的对。”陈霖表情痛苦,嘴唇发颤,“我应该成全她。”

    靳渡坐在他旁边,指腹抹了下唇角,眉心拧了下。

    他拿起一瓶酒,将瓶口放在桌子一磕,瓶盖飞出去老远。

    他倒了一大杯,碰了下陈霖面前的杯口,“你如果想喝,我陪你。”

    靳渡那晚确实喝了半醉,这是少有的情况,他知道陈霖这小子换女朋友的次数勤,也是因为此,家里人不让他接管生意,陈霖的生命中,必须得遇见点什么坎坷,他得知道有些东西生来没有,得靠自己的努力。

    尤其是情。

    已是凌晨,靳渡浑身酒气,染上薄醉,叮嘱新任经理安置好陈霖,别把人冻死了。

    他拿起大衣,刚出酒吧,一股冷风絮絮飘进来,夹杂着白色雪花,他抬头,看到了今年第一场漫天飞舞的雪。

    下意识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咔嚓”一声,银白色的世界被定格。

    照片中,暖黄色的灯光从窗户破出,每一扇小小阁楼都在诉说他们的故事。

    回家的欲望在那一刻到达顶峰。

    他点开孟阮芝的微信,把照片发出去的瞬间,倏地意识到他现在变强的分享欲,神色微楞。

    还在犹豫,私人微信进来一条讯息。

    孟阮芝:[下雪了。]

    靳渡在消息栏下快速打字。

    [我也想你了。]

    彼时,孟阮芝缩在地毯上,背靠沙发,旁边的壁炉燃着火焰,一面式落地玻璃外,有零星的几点灯光,雪花自由地从天散落。

    她看到信息,指尖微顿,心弦被羽毛轻轻撩过,有些发痒,四肢百骸像是灌了蜜一样,她不可自控地勾了下唇角。

    孟阮芝打字:[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而后将下巴缩进毛毯,漏出上翘的眼睛。

    靳渡那张照片发过去,孟阮芝一眼认出那是“陈酿”对面的阁楼。

    孟阮芝:[你去陈酿了?]

    室外寒冷,靳渡倚在车身等代驾,一点没注意到冷白的手骨节泛红。

    靳渡:[来找陈霖,道个歉。]

    孟阮芝心慌一瞬:[怎么了?]

    靳渡没多说:[他消气了,过去了。]

    孟阮芝以为是商业上的生意往来,也不便追问细节,想到现在他能一直不间断地给她回复信息,想必没办法开车,只是说:[那就好,你怎么回来?]

    靳渡:[叫了个代驾。]

    孟阮芝:[注意安全。]

    靳渡扯唇:[被老婆担心的感觉。

    靳渡:[还不错。]

    孟阮芝掀起毛毯,扔在沙发上,起身往后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蜂蜜,剜了一勺,放在马克杯里,打开热水器开关。

    重新缩在沙发角,盖上毛毯,百无聊赖刷了下微博,看到了排在前面的几个热搜词条。

    [冬日初雪。]

    [雪花落了,花朵败了。]

    孟阮芝点进去,发现是一位网友分享了自己家种的花朵在寒冷的冬夜侵袭下凋零的照片,一时间,网友跟风分享自己种的花。

    有凋零的,有绽放的。

    孟阮芝本就喜欢花,但小梦花粉过敏,她没在别墅种过花。

    冬天确实不好养活花,一个网友分享自己的后花园,满地的红玫瑰争奇斗艳。

    她将微博内容分享给程佳佳。

    孟阮芝:[佳佳,我心动了,下次种你家阳台。]

    夜很深了,孟阮芝没有等程佳佳回复。

    两人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每次遇到想要分享的东西就发过去,对方看见了自会回。

    雪越下越大,室外寒风凛冽,室内壁炉燃着熊熊火焰,孟阮芝穿着单薄的毛衣,也觉得温热。

    困意逐渐弥漫,眼皮扑闪几下,耷拉下来,她躺在沙发和茶几的夹缝中,睡了过去。

    睡梦中,听见几声喇叭,她缓缓睁开眼睛,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一辆汽车头闪着两束远光灯朝别墅缓缓驶来。

    她起身,去开门,顺手打开了墙壁上的照明灯。

    雪花顺着风钻进来,她拉了下披肩,站在门口等。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从远及近,视线中,一双黑色马丁靴映入眼帘,再往上,傲人的身材比例直抓眼球,黑色大衣矜贵深沉,压不住他身上肃清的气质。

    那双通红的双手,捧着一个冰冷的盆栽,火红的玫瑰竞相绽放,娇艳欲滴。

    孟阮芝怔了下,瞳孔颤动,“这是?”

    靳渡的发丝和鼻尖挂着未融化的雪花,他嘴唇冻得通红,左唇角那块儿泛着青紫,他浑然未察觉,深邃的眼神中饱含无法言说的话语。

    世界在那一刻凝滞了,雪花顿在半空中,两人无声地对视。

    直到暗哑的声音划过雪夜。

    “我找了江守所有的花店,只有一家有卖的。”

    孟阮芝恍惚了下,“你怎么知道?”

    “你发错人了。”

    孟阮芝楞了下,她转发微博时并没有仔细看微信备注。

    不过她有些难以置信,只是随意跟闺蜜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然放在心上,在大雪天里买了跟图片一样的玫瑰。

    目光落回他手上,骨节分明的手骨节跟腕骨颜色分明,不知道那双手在外边冻了多久。

    他忽地问:“喜欢吗?”

    孟阮芝看他的眼睛,清黑的瞳孔里有孩童般的固执。

    孟阮芝鼻子很酸,“喜欢。”

    他送的那株“圣诞玫瑰”,正好戳中她的心。

    他的礼物恰如其分,却弥足珍贵,让她满心欢喜。

    他不缺钱,送衣服,首饰,包包这些身外之物易如反掌,他也清楚她不会为之所动。

    他愿意花心思和时间跑遍整个江守,就为了找到一盆盛开的“圣诞玫瑰”。

    靳渡满意地勾了下唇角,穿堂风经过,他打了个冷战,浑身上下跟着颤动,那株“圣诞玫瑰”在他怀里安然无恙。

    孟阮芝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最终只化为一句,“先进来。”

    关门,凌冽的气息逐渐消散,靳渡走进屋内,将玫瑰稳稳当当放在玄关柜上。

    下一秒,他没了力气,身子有点摇晃。

    孟阮芝扶他,双手穿在他臂弯下,距离近些,看到他嘴角泛青的地方破了皮,有血渍渗出来。

    “怎么受伤了?”

    靳渡双手冰冷,麻木到没了知觉,相比之下,嘴角的痛意可有可无,他扯着唇,无所谓地笑笑,“没事。”

    孟阮芝蹙眉,“怎么弄的?”

    靳渡垂眸,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眸光暧昧,“心疼我啊。”

    “被陈霖打的?”孟阮芝将他放在沙发上,“你怎么不知道躲?”

    他刚坐定,拽住她的手,将人带到怀里,用唇堵住她后面要说的话。

    还没反应过来,孟阮芝膝盖跪在沙发,跨坐在他大腿,后脑勺被固定住,唇瓣被他吸吮着,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大脑皮层传遍全身。

    浓郁的酒味传到口腔,奇怪的是,那味道意外地好闻,有点清凉。

    他一遍又一遍嘬着,吻得极其胸闷,没给她一丝呼吸的空间。

    直到孟阮芝伸手推他,他才给她喘息。

    风声呼啸,雪花纷飞,一切寒冷和侵袭都被挡在门外,别墅像一个巨大的避难所,聚拢了所有的暖意。

    壁炉的火焰熊熊燃烧,火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催眠的白噪音。

    这样的氛围下,说没有半点想法那是假的。

    两人四目相对,孟阮芝倏地问:“明天上班吗?”

    靳渡勾唇笑了下,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这两天暴雪。”他握住她调皮游走的手,眼神带着撩人的欲,“居家办公。”

    孟阮芝瞪他一眼,“知道暴雪还跑去买花。”

    靳渡挑眉,宽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的小手,受着,“骂得好。”

    孟阮芝知道他什么德性,欲收回手,却被他拽住,他将她的指尖放在唇瓣前,吻了下。

    孟阮芝眼神颤动。

    靳渡顺着她纤细的腕骨,吻她的手背,小臂,脖颈,耳垂。

    孟阮芝浑身酥软,窝在他怀里喘气,直到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用手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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