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天路上没有行人，天空是青铜色，偶尔出现的白色闪电形成青铜的浮雕，整个世界充满了不真实。
路明非呆呆看着窗外，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昨天那个女孩，也许自己在每个雨天都会想起她。
他掏出口袋的名片，边角有了些毛刺，耳畔仿佛响起女孩的声音。
路明非问为什么名片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沈。
女孩狡黠一笑，说名片给客户，名字给朋友，我知道夕阳，你知道曦砚，很公平吧，别说我占你便宜。
他当即心里卧槽一声，心说这何方妖孽，怎么一句话说的三分理直气壮，七分古灵精怪，羽毛似的挠人。
“怪人……”路明非嘟囔道。
同一片天空下，一个女孩行走在雨夜中。
整座城市匆匆忙忙，她独自一人悠然散步，逆着车流到了10号高架桥入口。
女孩看到了那道雷塔，她戴上墨镜，如果此时有人从车里向外看，会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但是否笑得出来就不知道了。
事实上，没有人类能看到那个女孩，也没有人类能看到那道雷，一切发生在世界的暗面。
夏弥思索着自己是否要进去尼伯龙根，这个念头很快被理智压下。
她对里面的男孩和女孩产生了同样的好奇，但这好奇比不过对奥丁的忌惮。
她决定静静等在这里。
……
男人和奥丁的谈判不出意料地要崩了，但他也在等一个机会，此时尼伯龙根还有一个疑似友方的强大混血种，就那道雷，劈到这头老龙身上也有他受的。
气氛凝重，几乎拧成一根丝，下一秒一声呼吸就能扯断，忽然男人闲聊道：“诶，打雷那个你认识不？”
楚子航惊讶瞪大眼睛。
奥丁沉默了片刻，道：“不认识。”
楚天骄笑了，“神不是全知全能的吗？”
奥丁：“人类，慎言。”
楚天骄敏锐地感觉到环境的亮度变小了，他凑近楚子航耳边道：“当我说跑的时候，你就要往车那边跑，千万别回头！”
楚子航点头答应，声音颤抖。
男人又叫他把箱子给他。
这时，天黑了，只有眼前奥丁的神光，古朴的铠甲熠熠生辉。随之雷鸣熄灭，楚天骄和楚子航几乎同时出现眼前黑斑和耳鸣。这时楚天骄身经百战优势体现出来，即使失去两个感官也不影响行动，他用力一拍楚子航大喊：“跑！”
同时转身，浑身肌肉瞬间鼓起，长刀划出一道月牙，雨幕都被截断，随后才是骤然显现身影却已被一分为二的黑袍死侍。
身后楚子航紧闭双眼，发疯一样往前跑，他耳畔传来不息的私语和哀嚎，忽然爆发的高亢吼叫则出自那个男人。
楚天骄发动言灵后，气幕笼罩到的地方，时间的流动慢了下来，他霸道的刀法大开大合，身形却如雨燕般轻盈，刀光所至，黑血纷飞。
楚子航终于扑进车里，扭头冲着雨幕中大喊：“爸爸！”
这一声没有立即得到回应，作为诱饵的箱子没有吸引到死侍，它们依然蜂拥扑向楚天骄。
这非常反常，因为死侍通常是野兽，此时却学会了克制隐忍，男人既要抵挡来自Gungnir密密麻麻的刺击，又要分心对付死侍，强大的狮子也会败倒在无数蚂蚁的围攻下。
楚子航此时明白了男人要将自己作为诱饵。
……
雨中，女孩佝偻着腰，周围满是焦尸残肢，她的眼耳口鼻流出血水，一手捂着前臂，掌心下是温热粗糙的伤痕。
电在切割皮肤时能瞬间止血，因此刻雷印时要解决的问题反而是如何破自己的防同时不至于被雷劈死。她开到二度爆血，四肢脸颊隐约有了暗青色鳞片，加上一直修炼心法口诀，勉强能抵御雷电，但不可避免带来了负反应。
最终沈曦砚刮掉了自己的鳞片。
不太熟练，毕竟以前没干过，想想她便觉得好笑，心道自己出去后又能拓展新工作——大润发杀鱼。
那些鳞片有些像骨头一样硬，边缘锐利森寒，本着物尽其用、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她把鳞片交给系统收好以备他用。另外一些偏软就被沈曦砚放过了，总不能还把自己皮也剥了吧，没必要，她不是什么变态。
如此一来，雷霆都司符玺成！
沈曦砚就着雨水搓干净自己身上的血，衣服是没办法了，没带换的，但一通收拾下来，又是人模人样，抹掉焦痂，光滑的左前臂肌肤上出现一片墨玉般的咒文痕迹。
“不能考公了。”沈曦砚有些遗憾，刚走几步有点踉跄，很快找回了身体熟悉的感觉，她捡起被掀翻到不远处但竟然还能用的城市小白车，再次上路。
“小叉，给我导航。”
“收到。”系统知道她的目标，展开地图定位到奥丁所在的位置，并将完成任务的倒计时放到角落，“你听力还好吗？”
“可以。”沈曦砚道，“动静大了点，其实没事。”
“好的，你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家里，需要为你回拨吗？”
“……等下吧，再打过来就告诉我。”沈曦砚有点心虚，想到自己昨天报了句平安之后不理人了，刚刚又不接电话。
沈曦砚笑着叹了口气，快点玩完回去吧，“给这儿的BOSS送个礼物我们就走。”
……
迈巴赫撞在一层看不清的雨幕上，黑袍死侍们飘在空中，挥舞利爪，如一股黑色飓风想要冲进车内瓜分血肉。楚子航咬牙踩死油门，十二缸引擎吼叫加速，他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视线内一抹白色闯进。
印着城市宣传语的白色小单车滑过迈巴赫的车盖，女孩威风凛凛，一手持车把，一手高举短刀，手腕转动间上一秒宛若城墙般坚不可摧的黑色幕影便撕开道狰狞的口子。
“嘿！我是不是很厉害！”她跳下小白车，凑到车窗来，对着唯一的观众嘚瑟道。
不合时宜的样子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楚子航机械地紧踩油门，车顶抵住无形的屏障，像是与天地对抗。
少年转头牢牢盯住女孩刺人的双眼，好像看到了希望，即使要被刺出血来也不肯移开视线，他一字一句挤出牙关，“求，你，救，他。”
女孩一挑眉，道：“这可是我的计划外，我知道你愿意牺牲一切救他，但我没法承诺救得了他，对我来说不划算，你的一切不值我的一切你懂么？”
时间被拉得很长，也可能是他太专注以至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他眼中女孩每个动作、每个细节、每个音节都无比清晰。
她的语速很快，偶尔几个字很含糊，像是含着什么东西，眼角轻微抽搐。说话间又是几下挥刀，势若雷霆，迅如疾风，雨幕化为雷幕，死侍们成片僵直进而引颈就戮，像一部默片。
脚下以女孩为起点，地面被烧的通红，延伸为一席红毯，将剩下无法动弹的死侍燃烧成一根根矗立的火炬。
“你要出去，你留下来做不了任何事，而你出去了他才有出来的希望。一个孩子对于父母来说是生命的延续，这句话不只是基因遗传的意思。”她掐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转向前方，依旧那般含糊不清略带笑意的语气：“踩死油门，往前不要回头，最起码我会把他的消息带出来给你，报酬先欠着。”
留在楚子航印象里最后一幕是她转身离开，大声喊道：“楚天骄！你在等什么！”
男人应和着咆哮，不知做了什么，阻拦的水壁力量瞬间减弱，迈巴赫冲破封锁，没入雨中。
楚子航有种感觉——她和那个男人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曦砚甩了甩已经出现豁口的刀，朝旁边吐了口血。
装逼总是要有代价的，她低声对系统说：“要准备随时跃迁，我身体好痛。”
系统说：“现在就可以。”
“不，召雷也会伤到我，不如一次性解决。”
奥丁收回长枪，铁面具下淡金色的双瞳转向来人，八足骏马焦躁地翻踩地面，失去雷声的天地格外空寂，他发现自己隐约失去了对尼伯龙根里雷的掌控。
楚天骄歇了口气，随即一笑，对身边的人道，“等你好久了！”
她随意一抬手算是招呼了，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聊直接上。
马上沈曦砚左手掐诀指天，按理来说此时应该念咒，自报家门，表明目的，印就相当于通行证，但先不提尼伯龙根里有没有天庭和雷神，就算有也应该是老龙家的，不保佑人类，就现在她后槽牙已经松了，每个字都说得很没安全感，所以也不乐意多说。
于是唯物主义者、优秀团员沈曦砚不玩封建迷信，直接喝令上天，“雷来！”
几束雷电缠绕劈下，把奥丁疑似想说的话堵了回去，他用力拉扯缰绳，八足骏马朝天嘶吼，Gungnir射出无数道金雨样的刺击以抵御雷霆。
“好样的！”楚天骄哈哈大笑，言灵·时零适时开启，周围变得很慢，刹那间数百刀光隐入雷霆，旁边的女孩速度几乎和雷霆同步，雷降下来的那刻她已经到了奥丁身旁，不知是不是视觉错位，他好像看到女孩左手擎了一道雷，用力掷向奥丁的铁面。
奥丁没有受到时零的影响，身后闪出暗金色辉光将自己围住，挡住雷霆，女孩单手撑在屏障上，细密的深蓝色电流紧贴肌肤而涌动，她右手举刀，刀尖穿透手背掌心没入辉光中，像钉死标本那样将自己固定在空中，血液像是受到牵引从切口极速流出，嘴里飞快咬出玄妙深奥的诵声：“印在我手，咒在吾口，头戴天罡，足踏北斗……火急绝灭，扫荡妖氛，急急如律令！”
白光乍现，如同近距离引爆闪光弹。
光芒中沈曦砚双眼紧闭，内心吼道：跃迁！
在肉眼无法捕捉的那一瞬间，刺目的白芒中，女孩的身影消失又出现。
男人闭眼冲上去，准确地跃起接住她，因为冲击的缘故往后退了退，睁开眼时心里奇怪，她好像黑了点，难道是被电焦了？
天地因雷鸣寂静了足足有一分钟。
奥丁愤怒地吼叫着，白光散尽，就见他双目发红，流出血泪。四周的场景如水波荡漾产生虚影，真实世界的雨夜若隐若现。两旁的死侍在威压下瑟瑟发抖，苍白的脸更加僵硬。
沈曦砚手腕翻转射出一抹银光，是极薄的一张刀片，不知藏在哪里。
银光穿过奥丁，他已成为了幻影，不再是人类能触碰到的存在。
见状是要跑了，楚天骄稍放下点警惕，问道：“你的言灵是雷？非常强，但怎么是中文音节？”
“你听错了。”沈曦砚跳下男人的怀抱，奇怪道：“他是龙王？好像不是很强。“
楚天骄嚯了一声，“他是龙王？哪个？”
沈曦砚愣住，原来他不知道奥丁是谁。
“我猜的。”
“他状态不对，不知道在隐藏什么，而且就算是龙王，也是能杀死的。”男人说这话时轻描淡写，眼神如鹰隼盯着奥丁。
系统：“他在装逼。”
沈曦砚：[这也是卡塞尔的传统艺能吧，从校长到学生，装逼已经刻进DNA了，像我这么务实的学生真是稀缺。]
系统：“下次装到吐血的时候不如把我屏蔽了吧，记得太清楚有时候对AI来说也挺痛苦的。”
沈曦砚在心里竖起中指。
她看向楚天骄，说：“我状态也不好，要走了。你呢，要不要追上去做了他？”她配合语言手刀劈下。
任务倒计时结束，她已经得到了奖励，准备跑路，看样子奥丁也准备跑路，身影不再清晰，但死侍仍是板着个死人脸肃立在四周。
楚天骄说：“一个龙王要逃是拦不住的。我要在尼伯龙根关闭前拿回那个箱子，你先走吧。”
他发现女孩身上毫发无伤，这不可能，至少他亲眼看到她用刀捅了自己一下，那时的她挂在空中像飓风中的蝴蝶般单薄。
那只有一种可能——她有变态的自愈能力，白光闪过的时间她就痊愈了。
真是……小怪物。
楚天骄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早点回家睡个觉，你是学生吧，是不是明天还要上课？”
“大叔你别瞎操心了，你儿子才要上课嘞。”被拍脑袋的沈曦砚不爽道。
“他就要毕业了。麻烦你跟我儿子说一声回家去，下次爸爸再去接他放学。”
“你们大人总是用下一次搪塞。”沈曦砚淡淡道：“你出现在他面前比什么都重要。”
楚天骄沉默了片刻，此时不复之前的威风，落水狗似的低落，“我……”
他的说话被一阵铃声打断。
女孩做出稍等的手势，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用塑料袋裹着的手机，手伸进袋子里按下接通键，再裹好塑料袋接听。
“喂沐橙，我在呢，等下……”
她走出几步远，声音压低，但超级混血种的听力让楚天骄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对话。
女孩说话变得温和柔缓，完全不像刚刚那般凌厉狠辣，手臂垂下，短刀刃尖着地，像是小孩拿笔涂鸦似的在地上乱比划。
说的都是家常对话，什么时候回去，回去想吃什么，几句拌嘴……
是家人吧。楚天骄松了口气，心情也不自觉放松了点，龙类尚且会趋利避害，一个为了目标狠到连伤害自己都能面不改色的小孩，实在让人担心她的心理状态，现在看来还可以放心。
沈曦砚挂掉电话，心想要不是系统记得帮忙保管手机，现在它已经是一块烂铁了，在心里感谢了系统的免费服务。
系统：“不用谢。”
她回到楚天骄身边，发现男人一副欣慰慈爱的表情，不由想难道每个中年男人都会在某一刻父爱无差别挥洒么，实在诡异。
他说：“尼伯龙根会从外围开始瓦解，奥丁去了更深处，箱子不知道在哪，我要去找。下次见面我给你介绍我儿子，他不是欠你报酬吗？拿自己抵也行啊，那小子长得很不赖哦！”男人挤眉弄眼的，“学习和体育都很好！”
除了无差别父爱，还有无处安放的媒婆心。
沈曦砚无语道：“别死了大叔。我会告诉你那长得不赖的儿子他那不靠谱的老爸会回家的，别让我失信。”
说完两人分道扬镳。
沈曦砚眼前浮现出幻影，往出口走的每一步都能看到虚虚实实的石像，残破的刀剑遍地，王座上的君主目光高远神秘，月光从天上流淌至血泊中。
“收回前言，显然装逼是刻进龙血的，上到龙王下到混血种大家都是Bking。”沈曦砚凉凉道。
系统说：“你该休息了，跃迁后你也没有得到充分修养，跃迁到那种地方，看来你的运气真的不怎么样。”
“就你有嘴！”沈曦砚破防了，翻了个白眼，“就你知道我运气不好，我不知道吗？我还要你说？？”
白光的那一秒，楚天骄没有开启时零，沈曦砚趁机进行跃迁，落入海中，被一个人救起，在那边度过了一个月，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乃至影响了沈曦砚的做事风格。那是一点又一点的细微改变，此时还不突出，甚至沈曦砚也不能完全意识到那些改变，因为性格的变化总是非常隐晦，当事人更难察觉。
那边的事情没有结束，但沈曦砚暂时无暇去想，最后她带着属于自己的半成品脏面跃迁回来。
那个世界未完成的事却又多了一件，想到此，沈曦砚难得感到一丝烦躁。
路明非呆呆看着窗外，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昨天那个女孩，也许自己在每个雨天都会想起她。
他掏出口袋的名片，边角有了些毛刺，耳畔仿佛响起女孩的声音。
路明非问为什么名片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沈。
女孩狡黠一笑，说名片给客户，名字给朋友，我知道夕阳，你知道曦砚，很公平吧，别说我占你便宜。
他当即心里卧槽一声，心说这何方妖孽，怎么一句话说的三分理直气壮，七分古灵精怪，羽毛似的挠人。
“怪人……”路明非嘟囔道。
同一片天空下，一个女孩行走在雨夜中。
整座城市匆匆忙忙，她独自一人悠然散步，逆着车流到了10号高架桥入口。
女孩看到了那道雷塔，她戴上墨镜，如果此时有人从车里向外看，会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但是否笑得出来就不知道了。
事实上，没有人类能看到那个女孩，也没有人类能看到那道雷，一切发生在世界的暗面。
夏弥思索着自己是否要进去尼伯龙根，这个念头很快被理智压下。
她对里面的男孩和女孩产生了同样的好奇，但这好奇比不过对奥丁的忌惮。
她决定静静等在这里。
……
男人和奥丁的谈判不出意料地要崩了，但他也在等一个机会，此时尼伯龙根还有一个疑似友方的强大混血种，就那道雷，劈到这头老龙身上也有他受的。
气氛凝重，几乎拧成一根丝，下一秒一声呼吸就能扯断，忽然男人闲聊道：“诶，打雷那个你认识不？”
楚子航惊讶瞪大眼睛。
奥丁沉默了片刻，道：“不认识。”
楚天骄笑了，“神不是全知全能的吗？”
奥丁：“人类，慎言。”
楚天骄敏锐地感觉到环境的亮度变小了，他凑近楚子航耳边道：“当我说跑的时候，你就要往车那边跑，千万别回头！”
楚子航点头答应，声音颤抖。
男人又叫他把箱子给他。
这时，天黑了，只有眼前奥丁的神光，古朴的铠甲熠熠生辉。随之雷鸣熄灭，楚天骄和楚子航几乎同时出现眼前黑斑和耳鸣。这时楚天骄身经百战优势体现出来，即使失去两个感官也不影响行动，他用力一拍楚子航大喊：“跑！”
同时转身，浑身肌肉瞬间鼓起，长刀划出一道月牙，雨幕都被截断，随后才是骤然显现身影却已被一分为二的黑袍死侍。
身后楚子航紧闭双眼，发疯一样往前跑，他耳畔传来不息的私语和哀嚎，忽然爆发的高亢吼叫则出自那个男人。
楚天骄发动言灵后，气幕笼罩到的地方，时间的流动慢了下来，他霸道的刀法大开大合，身形却如雨燕般轻盈，刀光所至，黑血纷飞。
楚子航终于扑进车里，扭头冲着雨幕中大喊：“爸爸！”
这一声没有立即得到回应，作为诱饵的箱子没有吸引到死侍，它们依然蜂拥扑向楚天骄。
这非常反常，因为死侍通常是野兽，此时却学会了克制隐忍，男人既要抵挡来自Gungnir密密麻麻的刺击，又要分心对付死侍，强大的狮子也会败倒在无数蚂蚁的围攻下。
楚子航此时明白了男人要将自己作为诱饵。
……
雨中，女孩佝偻着腰，周围满是焦尸残肢，她的眼耳口鼻流出血水，一手捂着前臂，掌心下是温热粗糙的伤痕。
电在切割皮肤时能瞬间止血，因此刻雷印时要解决的问题反而是如何破自己的防同时不至于被雷劈死。她开到二度爆血，四肢脸颊隐约有了暗青色鳞片，加上一直修炼心法口诀，勉强能抵御雷电，但不可避免带来了负反应。
最终沈曦砚刮掉了自己的鳞片。
不太熟练，毕竟以前没干过，想想她便觉得好笑，心道自己出去后又能拓展新工作——大润发杀鱼。
那些鳞片有些像骨头一样硬，边缘锐利森寒，本着物尽其用、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她把鳞片交给系统收好以备他用。另外一些偏软就被沈曦砚放过了，总不能还把自己皮也剥了吧，没必要，她不是什么变态。
如此一来，雷霆都司符玺成！
沈曦砚就着雨水搓干净自己身上的血，衣服是没办法了，没带换的，但一通收拾下来，又是人模人样，抹掉焦痂，光滑的左前臂肌肤上出现一片墨玉般的咒文痕迹。
“不能考公了。”沈曦砚有些遗憾，刚走几步有点踉跄，很快找回了身体熟悉的感觉，她捡起被掀翻到不远处但竟然还能用的城市小白车，再次上路。
“小叉，给我导航。”
“收到。”系统知道她的目标，展开地图定位到奥丁所在的位置，并将完成任务的倒计时放到角落，“你听力还好吗？”
“可以。”沈曦砚道，“动静大了点，其实没事。”
“好的，你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家里，需要为你回拨吗？”
“……等下吧，再打过来就告诉我。”沈曦砚有点心虚，想到自己昨天报了句平安之后不理人了，刚刚又不接电话。
沈曦砚笑着叹了口气，快点玩完回去吧，“给这儿的BOSS送个礼物我们就走。”
……
迈巴赫撞在一层看不清的雨幕上，黑袍死侍们飘在空中，挥舞利爪，如一股黑色飓风想要冲进车内瓜分血肉。楚子航咬牙踩死油门，十二缸引擎吼叫加速，他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视线内一抹白色闯进。
印着城市宣传语的白色小单车滑过迈巴赫的车盖，女孩威风凛凛，一手持车把，一手高举短刀，手腕转动间上一秒宛若城墙般坚不可摧的黑色幕影便撕开道狰狞的口子。
“嘿！我是不是很厉害！”她跳下小白车，凑到车窗来，对着唯一的观众嘚瑟道。
不合时宜的样子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楚子航机械地紧踩油门，车顶抵住无形的屏障，像是与天地对抗。
少年转头牢牢盯住女孩刺人的双眼，好像看到了希望，即使要被刺出血来也不肯移开视线，他一字一句挤出牙关，“求，你，救，他。”
女孩一挑眉，道：“这可是我的计划外，我知道你愿意牺牲一切救他，但我没法承诺救得了他，对我来说不划算，你的一切不值我的一切你懂么？”
时间被拉得很长，也可能是他太专注以至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他眼中女孩每个动作、每个细节、每个音节都无比清晰。
她的语速很快，偶尔几个字很含糊，像是含着什么东西，眼角轻微抽搐。说话间又是几下挥刀，势若雷霆，迅如疾风，雨幕化为雷幕，死侍们成片僵直进而引颈就戮，像一部默片。
脚下以女孩为起点，地面被烧的通红，延伸为一席红毯，将剩下无法动弹的死侍燃烧成一根根矗立的火炬。
“你要出去，你留下来做不了任何事，而你出去了他才有出来的希望。一个孩子对于父母来说是生命的延续，这句话不只是基因遗传的意思。”她掐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转向前方，依旧那般含糊不清略带笑意的语气：“踩死油门，往前不要回头，最起码我会把他的消息带出来给你，报酬先欠着。”
留在楚子航印象里最后一幕是她转身离开，大声喊道：“楚天骄！你在等什么！”
男人应和着咆哮，不知做了什么，阻拦的水壁力量瞬间减弱，迈巴赫冲破封锁，没入雨中。
楚子航有种感觉——她和那个男人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曦砚甩了甩已经出现豁口的刀，朝旁边吐了口血。
装逼总是要有代价的，她低声对系统说：“要准备随时跃迁，我身体好痛。”
系统说：“现在就可以。”
“不，召雷也会伤到我，不如一次性解决。”
奥丁收回长枪，铁面具下淡金色的双瞳转向来人，八足骏马焦躁地翻踩地面，失去雷声的天地格外空寂，他发现自己隐约失去了对尼伯龙根里雷的掌控。
楚天骄歇了口气，随即一笑，对身边的人道，“等你好久了！”
她随意一抬手算是招呼了，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聊直接上。
马上沈曦砚左手掐诀指天，按理来说此时应该念咒，自报家门，表明目的，印就相当于通行证，但先不提尼伯龙根里有没有天庭和雷神，就算有也应该是老龙家的，不保佑人类，就现在她后槽牙已经松了，每个字都说得很没安全感，所以也不乐意多说。
于是唯物主义者、优秀团员沈曦砚不玩封建迷信，直接喝令上天，“雷来！”
几束雷电缠绕劈下，把奥丁疑似想说的话堵了回去，他用力拉扯缰绳，八足骏马朝天嘶吼，Gungnir射出无数道金雨样的刺击以抵御雷霆。
“好样的！”楚天骄哈哈大笑，言灵·时零适时开启，周围变得很慢，刹那间数百刀光隐入雷霆，旁边的女孩速度几乎和雷霆同步，雷降下来的那刻她已经到了奥丁身旁，不知是不是视觉错位，他好像看到女孩左手擎了一道雷，用力掷向奥丁的铁面。
奥丁没有受到时零的影响，身后闪出暗金色辉光将自己围住，挡住雷霆，女孩单手撑在屏障上，细密的深蓝色电流紧贴肌肤而涌动，她右手举刀，刀尖穿透手背掌心没入辉光中，像钉死标本那样将自己固定在空中，血液像是受到牵引从切口极速流出，嘴里飞快咬出玄妙深奥的诵声：“印在我手，咒在吾口，头戴天罡，足踏北斗……火急绝灭，扫荡妖氛，急急如律令！”
白光乍现，如同近距离引爆闪光弹。
光芒中沈曦砚双眼紧闭，内心吼道：跃迁！
在肉眼无法捕捉的那一瞬间，刺目的白芒中，女孩的身影消失又出现。
男人闭眼冲上去，准确地跃起接住她，因为冲击的缘故往后退了退，睁开眼时心里奇怪，她好像黑了点，难道是被电焦了？
天地因雷鸣寂静了足足有一分钟。
奥丁愤怒地吼叫着，白光散尽，就见他双目发红，流出血泪。四周的场景如水波荡漾产生虚影，真实世界的雨夜若隐若现。两旁的死侍在威压下瑟瑟发抖，苍白的脸更加僵硬。
沈曦砚手腕翻转射出一抹银光，是极薄的一张刀片，不知藏在哪里。
银光穿过奥丁，他已成为了幻影，不再是人类能触碰到的存在。
见状是要跑了，楚天骄稍放下点警惕，问道：“你的言灵是雷？非常强，但怎么是中文音节？”
“你听错了。”沈曦砚跳下男人的怀抱，奇怪道：“他是龙王？好像不是很强。“
楚天骄嚯了一声，“他是龙王？哪个？”
沈曦砚愣住，原来他不知道奥丁是谁。
“我猜的。”
“他状态不对，不知道在隐藏什么，而且就算是龙王，也是能杀死的。”男人说这话时轻描淡写，眼神如鹰隼盯着奥丁。
系统：“他在装逼。”
沈曦砚：[这也是卡塞尔的传统艺能吧，从校长到学生，装逼已经刻进DNA了，像我这么务实的学生真是稀缺。]
系统：“下次装到吐血的时候不如把我屏蔽了吧，记得太清楚有时候对AI来说也挺痛苦的。”
沈曦砚在心里竖起中指。
她看向楚天骄，说：“我状态也不好，要走了。你呢，要不要追上去做了他？”她配合语言手刀劈下。
任务倒计时结束，她已经得到了奖励，准备跑路，看样子奥丁也准备跑路，身影不再清晰，但死侍仍是板着个死人脸肃立在四周。
楚天骄说：“一个龙王要逃是拦不住的。我要在尼伯龙根关闭前拿回那个箱子，你先走吧。”
他发现女孩身上毫发无伤，这不可能，至少他亲眼看到她用刀捅了自己一下，那时的她挂在空中像飓风中的蝴蝶般单薄。
那只有一种可能——她有变态的自愈能力，白光闪过的时间她就痊愈了。
真是……小怪物。
楚天骄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早点回家睡个觉，你是学生吧，是不是明天还要上课？”
“大叔你别瞎操心了，你儿子才要上课嘞。”被拍脑袋的沈曦砚不爽道。
“他就要毕业了。麻烦你跟我儿子说一声回家去，下次爸爸再去接他放学。”
“你们大人总是用下一次搪塞。”沈曦砚淡淡道：“你出现在他面前比什么都重要。”
楚天骄沉默了片刻，此时不复之前的威风，落水狗似的低落，“我……”
他的说话被一阵铃声打断。
女孩做出稍等的手势，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用塑料袋裹着的手机，手伸进袋子里按下接通键，再裹好塑料袋接听。
“喂沐橙，我在呢，等下……”
她走出几步远，声音压低，但超级混血种的听力让楚天骄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对话。
女孩说话变得温和柔缓，完全不像刚刚那般凌厉狠辣，手臂垂下，短刀刃尖着地，像是小孩拿笔涂鸦似的在地上乱比划。
说的都是家常对话，什么时候回去，回去想吃什么，几句拌嘴……
是家人吧。楚天骄松了口气，心情也不自觉放松了点，龙类尚且会趋利避害，一个为了目标狠到连伤害自己都能面不改色的小孩，实在让人担心她的心理状态，现在看来还可以放心。
沈曦砚挂掉电话，心想要不是系统记得帮忙保管手机，现在它已经是一块烂铁了，在心里感谢了系统的免费服务。
系统：“不用谢。”
她回到楚天骄身边，发现男人一副欣慰慈爱的表情，不由想难道每个中年男人都会在某一刻父爱无差别挥洒么，实在诡异。
他说：“尼伯龙根会从外围开始瓦解，奥丁去了更深处，箱子不知道在哪，我要去找。下次见面我给你介绍我儿子，他不是欠你报酬吗？拿自己抵也行啊，那小子长得很不赖哦！”男人挤眉弄眼的，“学习和体育都很好！”
除了无差别父爱，还有无处安放的媒婆心。
沈曦砚无语道：“别死了大叔。我会告诉你那长得不赖的儿子他那不靠谱的老爸会回家的，别让我失信。”
说完两人分道扬镳。
沈曦砚眼前浮现出幻影，往出口走的每一步都能看到虚虚实实的石像，残破的刀剑遍地，王座上的君主目光高远神秘，月光从天上流淌至血泊中。
“收回前言，显然装逼是刻进龙血的，上到龙王下到混血种大家都是Bking。”沈曦砚凉凉道。
系统说：“你该休息了，跃迁后你也没有得到充分修养，跃迁到那种地方，看来你的运气真的不怎么样。”
“就你有嘴！”沈曦砚破防了，翻了个白眼，“就你知道我运气不好，我不知道吗？我还要你说？？”
白光的那一秒，楚天骄没有开启时零，沈曦砚趁机进行跃迁，落入海中，被一个人救起，在那边度过了一个月，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乃至影响了沈曦砚的做事风格。那是一点又一点的细微改变，此时还不突出，甚至沈曦砚也不能完全意识到那些改变，因为性格的变化总是非常隐晦，当事人更难察觉。
那边的事情没有结束，但沈曦砚暂时无暇去想，最后她带着属于自己的半成品脏面跃迁回来。
那个世界未完成的事却又多了一件，想到此，沈曦砚难得感到一丝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