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噘噘嘴,轻声道:

    “但我可能还是会去那个厕所,你一步不离地守着我,你怎么守,总不能我去厕所你还跟着吧。所以,一切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都是我自己应该有的遭遇。”

    秋枫轻声道:

    “也许,我能预见那里是那种情形,就可以提醒你不要进去。”

    是吗,预见?

    这触及了平安心底最敏感的区域,她陡然间来了兴致,问:

    “你真能预见这个吗?”

    对方点头,露出有深意的表情。

    “实际上,那天我是特意去搭那辆公交车的,就是为了接你,平安。”

    平安听到这话大惊,反手指着自己:

    “你特意去接我的吗?”

    这一刻,她的心情有点复杂,既觉得荣幸,又觉得亏欠。她算什么呀,居然要一个大忙人魔术师特意去接她,还好,她在车上第一时间认出他,还去攀谈,要是无视了对方,她真的要懊恼得扇自己两巴掌了。

    对方点头,延续有深意的表情。下一刻,从他衣服下的某个部位发出声音:

    “因为我之前坐车经过那里,预见那里有一场惨烈的车祸,我在车祸中看到你的身影,那时,我就决定去接你。”

    “这、这……”

    平安说不出话来。她心底的冲击实在太大,叫她丧失了应答能力。

    经过短暂的停顿,她开始分析,这是不是说明,对方已经救她两次了呢?一次是那天乘公交车的时候,一次是昨天晚上。

    对方又道:

    “要很大、很惨重的事情我才可以预见,可以说,越大、越惨重的事情我预见得越清楚,小的、不重要的生活琐事,我反而无能为力。”

    平安延续着惊讶,没有答话,心想,这已经很厉害了。她自己可是大事、小事通通预见不到。

    对方露出回忆往事的神色,又道:

    “我记得那是四年前,我外出到一个小国家演出,当时,元首也来看了表演。台上表演的是我堂伯,我在舞台后站着,可是,我预见了那位元首被暗杀的事,我帮他避免暗杀,从那以后,我跟他是朋友了。”

    平安真的很讶异。

    这真的是凡人会有的经历吗,另外,这真是凡人能道出的句子吗,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接收不了信号了。

    她难以平复心中冲击,把双腿蜷起来,把下巴贴在膝盖上,陷入沉默。

    秋枫表示出理解,道:

    “很惊讶,对吧?事实上,我也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我怕你接受不了。但是,经过晚上的冲击,我觉得还是不要隐瞒这关键信息比较好,这样,你会相信我说的话,避免掉危险。”

    平安这时想起什么,侧头看着对方,道:

    “那昨天你折返,是不是就是预知到我有危险,你本来都坐阿坦先生的车走了嘛!”

    对方摇头,颇有深意地回应:

    “我折返是因为我本来就预计了要折返,不是因为我预知到了你有危险,当然,如果我没有折返,而是一直在那车上,也是可以预见你有危险的,我同样会赶过去替你解围。”

    平安听出什么,觉得内疚,问:

    “你为什么预计要折返啊,时间那么晚了,你不想回去吗?”

    顷刻间,对方露出略带犯难的表情,就是心里明明有想法,但不能说出口的表情,道:

    “因为我看出你不肯让我送你,就那么做。”

    平安叹息道:

    “你对我也太有耐心了吧,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试想,如果我面对一个人,他坚持不肯让我送,那我就走了!我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顺着他,还默默保护他,我压根做不到啊!哎,我真是太失察了,我一点都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好菜啊!”

    这一刻,秋枫目光完全放柔了,安抚道:

    “别这样说你自己,你是最厉害、最勇敢的姑娘!”

    平安艰难地笑笑。

    “我有吗?”

    “有!”

    这是一个简短而深刻的答句,让人怀疑,这位不能说话的秋枫先生是不是在哪个瞬间发出了音符,所以,这声音才这么灵动。事实不是,他自己的喉咙永远也发不出一个音符,是他的小鱼话筒在代替他发言。

    平安摇摇头,道:

    “我一直就觉得我自己是菜的代名词,做什么都不行!毕业后,投了两百多份简历,只有一家要我,就是现在的图书馆,而且,我还是替补上的!是我前面那个应聘成功的人嫌工资低,不上岗,我才有机会。”

    这时,她没有提自己的志愿,就是成为侦探,是因为她不想让他帮她,她看出来了,他很愿意帮她的忙,可以说是没原则,而不计任何回报。但她不想让他帮,所以,对这事只字不提。

    秋枫对她鼓励道:

    “在我眼中,你是最优秀的,平安。”

    是吗,在他的眼中她最优秀?

    他可是魔术师之神耶!平安不禁要怀疑,对方的眼睛是不是不在这个维度,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情况。反正,在她自己的维度,她发现不了自己有什么优点。

    她侧头看了看对方,想象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帮自己和肯定自己,但想不透。就算她当初扶对方一把是功绩,但这功绩收到的回报显然大过头了。

    她搞不明白对方的关切心,转移话题似的问:

    “我想知道,是那条鱼在说话吗?”

    她连续地打量着对方,发现对方的衣服里并没有鼓出来的一块,不知道那小鱼和它的鱼缸放在哪里。但是,绝对是那条小鱼在说话,她记得它的声音。

    顷刻间,秋枫手里已经多出一个小小的鱼缸,它大概是一个汤碗那么大,透亮透亮的,好像水晶那样的质地。那条小鱼就在里面有点不开心地游着,对她说:

    “对,就是我在说话!”

    平安眨眨眼睛,显得不可思议。

    “那么,秋枫先生,你怎么把这么一个有水、又鼓的东西放在你衣服里,还完全没有痕迹?”

    秋枫笑笑,道:

    “这只是很简单的事,不需要魔术师之神,一般的魔术师通过练习都能做到。”

    这一刻,平安清晰地见到那条小鱼在一张一合地回答,并且,她清楚地看到这小东西不情愿的样子,道:

    “它好像有点不愿意说话。”

    那小鱼道:

    “没有,我只是不愿意和你说话!”

    顷刻间,它连同整个鱼缸被主人重新藏回了衣服里。秋枫这时是那种教训自家不听话宠物的表情。

    平安有点尴尬地笑笑。

    “秋枫先生你回去休息吧,谢谢你帮我,我改天再去看你。”

    秋枫回应道:

    “这鱼惹到你了吗,你不用管它!”

    还是那鱼的声音,但是,那鱼应该没有了自主说话机会。

    平安笑笑,摇头道:

    “没,它没惹恼我。”

    秋枫轻声叹息着,道:

    “我一定要守着你,直到你好起来为止。”

    平安立即表示:

    “我完全好了呀!”

    说着,她还试图下床,一不小心扯到留置针,疼得咬了咬牙,赶快安分,用另一只手扶着手背,让自己好受点。

    秋枫柔声道:

    “你好好休息吧,别觉得我会疲倦什么的,守着你,我永远不知疲倦。对了,你要吃点什么吗?”

    平安小声道:

    “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你知道吗,看到昨天那情形,我可能一个星期吃不下东西。”

    她想起什么,又问:

    “对了,你报警了吗?”

    秋枫点头。

    看得出来,这位魔术师之神做事还是很靠谱的,没有身在云端,见到那种情形都不报警。

    平安看着他,又问:

    “你真的感知到那里有尸体?”

    对方点头,回应:

    “你尖叫的那一瞬间,我感知到了。”

    平安思索着对方的话语,又问:

    “你可以预知和感知重大的事,对吧?”

    “是,预知是提前感知没有发生的事情,感知是当下的,眼睛没看见,双手没触碰到,耳朵没听到,但是,你通过自己身体内的直觉感知到了。”

    平安有所领悟,点头,道:

    “其实还是很相似的,都是看到了不在眼前的事。”

    秋枫点头,表明确实如此。

    就在这时,有人来敲这病房的门了,原来是警察来这里录口供。平安很配合地向对方说了她知道的一切情况,警察随口嘀咕了一句:

    “事实上,隔壁城市的同僚已经给我们发来了信息,说那凶手很有可能是那城市的,他前天还在那城市游荡,说明,他逃到我们这儿最多两天时间,可就是这么短时间,他就杀了一个人!”

    警察说到这里,也在惋惜,足见那人罪孽多深重。他又道:

    “要是能知道他在哪儿就好了,我怕他再犯事!这小镇上有不少年轻姑娘呢!”

    平安立即表示:

    “知道的、知道的!”

    这时,那个子高高的警察突然警觉起来,盯着她,问: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平安侧头看了看一旁的秋枫,实际上,那才是她踊跃回答的底气。对方本来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反应,但这时点点头,很明显,他在回应她,他有把握。

    平安顿时就松了口气,对那警察道:

    “抱歉,我暂时还不知道,警察先生。但是,我可以调查,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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