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沉默着,因为有话也说不出口。

    秋枫察觉到她的心思,对她说: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管别人的事的。但是,平安,我会管你的事,包括你的安全和你的心境,任何事情惹你不快,我就要终止它!”

    平安听了,觉得心底有点愧疚,试探着问:

    “这么说,你会帮忙了?”

    秋枫沉沉道:

    “嗯,不过,我有条件的。”

    这时,他还是脸贴她膝盖的状态,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感觉他很有野心,猜到他想说什么了,然后就听到他说:

    “到我那儿去住,并且辞掉这里的工作,你要能做到这两件事,我就出手帮忙。”

    听完这个,平安心情复杂起来,道:

    “你总要给我时间考虑吧,因为这对我来说真的有点难。对了,钱太太她出问题是在什么时候?”

    秋枫回答:

    “三天后,那是非常大的车祸,不止她一家,还有另外两家人,全部都伤亡惨重。所以,你有三天的时间来考虑,准确地说,是三天后的傍晚八点四十八分,你在那个时间点以前回应我就行。”

    平安觉得心乱如麻,道:

    “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难题抛给我?”

    秋枫这时仰起头看着她,沉沉道:

    “因为我每天都活在这种痛苦中,我不想自己做选择,我想有一个人来帮我分担。”

    看来,他是真的很痛苦,说话的这时,眉毛也在弯,平安好像见到他内心煎熬的具体过程。

    然后,他站了起来,离开那有点憋屈的柜台下的空间,走到柜台旁边,道:

    “实不相瞒,我日常走在街上,都能看到部分人惨烈的未来。我其实是痛苦的,因为我不会出手挽救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我不能过多干预。别人叫我魔术师之神,只是说我在这一领域到达极致,我并不就是救人水火的真神仙。”

    平安听了这个,说不出话来,能体会到他的痛苦有多大了。

    他稍稍停顿后说:

    “平安,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让我快乐的人,所以,你一定要明白,我为什么想跟你在一起,真的,我很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回去了,我等你的消息。”

    然后,他朝门的方位迈步,显得毫不迟疑,好像已经预见三天后她去找他的情形。

    平安立即站起身来,跟上他,并问:

    “你要走了吗?”

    “嗯,我到我那里去等你的答复,我相信你会来的,是吗?”

    一瞬间,平安又有点愧疚,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还让对方在柜子下待了一阵。他那么风光的人,应该从没有过刚才那么憋屈的时刻吧。她心中不安,便道:

    “刚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秋枫瞬间变得有点不悦,道:

    “平安,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在我看来,你没做错什么。”

    这时,他又稍稍停顿,轻叹一口气,补充道:

    “我回去了,我会在家全神贯注地等你消息。到时候,你或者给我打电话,或者是亲自到我那儿去都行,我去现场救人,我还会带着你,让你亲眼看见那个过程,让你知道我不是说假的。”

    然后,他大步走向那双扇门,在非常靠近门框的时候,整个儿通入了空气。

    平安目送他离开,心情变得更加沉重,心想,自己还真是为难啊,要在救人跟牺牲事业当中做出选择。

    转念一想,又没有什么为难的。她这也不是什么旷世的事业,就算没有了也可以再找。在现在这个时代,随便一份工作也能超过八百块吧,她又有什么不舍的呢,所以,毫无疑问选人命。

    所以,三天后的选择已经不言自明,但是,她现在不想告诉对方,她不想提前面对那略带沉重的时刻。

    这时,她的视线落到桌面的那本《海鸟》上,突然想起,要跟对方一起吃晚餐的事,赶紧拿了手机,打了对方的电话。

    电话通了后,听筒那头传来对方沉稳的声音:

    “怎么,平安,你想通了,现在就要给我答复了,是吗?”

    平安小声道:

    “不是,我才记起,我不是跟你约定了,要一起吃晚餐吗?现在,还要不要一起吃晚餐啊?”

    然后,听筒那边一阵沉默,平安隔着距离都能想见对方表情变化的样子,她赶紧补了一句:

    “抱歉!”

    刚说完,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补充:

    “没有抱歉,我只是谨慎地询问你的意见。秋枫,如果你很看重晚餐这件事,我下了班,就马上过去你那里,跟你一起吃,你说好吗?”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一点笑声,听得出来,秋枫是愉悦了的,他道:

    “你就干脆过来告诉我,你答应我的条件了,好吗,平安?那样,我们彼此悬着的心都可以放下,可以安安稳稳吃个晚餐了。”

    平安小声道:

    “还是不了,我准备三天后给你答复,我现在就问晚餐的事,你说,我用过去吗?”

    对方停顿了一下,回答道:

    “不用,我不想看见你来了又走的过程。”

    “那好吧。”

    说完,她要挂电话。秋枫好像隔着距离看准了她手指要摁键的那个片刻,道:

    “记得,平安,三天后给我回应,我相信你的正义感会让你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平安在心底回应,是,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但嘴上什么话都没说,挂了电话,站了起来,握着手机,看着窗外远方的天空,心情复杂起来了。

    也是这一刻,她感觉到对方不像个十九岁青年了。一个十九岁还在上大学的人是不会有这种老练、城府和野心的,像她的表弟,放假回家只知道吃喝打游戏,跟秋枫简直两个国度的人,说真的,秋枫的城府让她觉得有点可怕,她提醒自己要小心点。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她赶紧拿着那本《海鸟》出了图书馆,想着要赶快把这本书送到借书人手上。

    踏入街道的那一刻,她又陷入迷茫,糟糕,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哎,都怪自己心不细,之前问秋枫对方是谁,不就解决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要再打电话去问吗?

    转念一想,还是不要随便去麻烦他,他也需要休息。于是,她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继续前行。走了一阵子,还是没有头绪,心想,就对不起下午要借书的那位先生了,她不知道地址,没办法送书过去。

    又走了一段时间,突然听到有行人说:

    “哎,阿伟,我真倒霉,我几年不看书了,下午心血来潮,突然想去图书馆借书,那儿居然关门,我服了!看来,我这一辈子就跟读书这件事无缘。”

    平安听了这话,有点欣喜,立即走上去,问:

    “先生,请问是你要借书吗?”

    对方停下脚步,稍稍地打量平安,回应:

    “是啊,你干嘛问啊?”

    平安立即把背包取下,拉开拉链,从中拿出那本《海鸟》,递给对方。

    “我是特意给你送过来的,先生,抱歉,我是图书馆的管理员,下午有点事,不在那儿。你是要借这本书吗,请收下。”

    平安恭恭敬敬地捧着书籍,把它递过去。谁知,对方一瞄那封面,就透出嫌弃。

    “什么鸟,每鸟吗?”

    难怪他会认错,因为三点水是艺术字的写法,跟旁边的部分分得有点开,而且,三点水已经褪色了,不注意看就很难发现。一旁他的友人阿伟也斜着视线看,有不同的看法,道:

    “是海鸟吧,财子,你借的什么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

    对方嗤之以鼻,道:

    “才没有,我哪会借这种书!我想借的是《三千热辣佳丽》这种啊!”

    那叫阿伟的男子点点头,笑道:

    “的确,那才符合你的作风。”

    平安这才知道闹了个乌龙,缓缓地把捧着的书收回,有点尴尬地道:

    “对不起啊,先生,我没弄对你的喜好。”

    那人脸色一黑,斥道:

    “不知所谓,该工作的时候不在岗,现在送本什么破《海鸟》过来,你以为我对你的评价就会好了吗!告诉你,我对你的评价一点都不好,等哪天我心情不好,就去投诉你,我让你工作时间离岗,让你开小差,让你败坏这小镇淳朴的民风,你等着下岗吧。”

    倒数第二句话点燃了平安的怒火,她回应道:

    “喂,你说的话有点过分了吧,我什么时候败坏这小镇淳朴的民风了?”

    那人恶狠狠地道:

    “我过分什么,你上班时间不在岗,谁知道你去哪儿鬼混啦!”

    平安瞬间怒气升腾,手捏得那本《海鸟》咯咯作响,道:

    “我警告你,不要惹我!”

    那人狠狠道:

    “怎么,我就惹了,你这死丫头还敢顶嘴,是想挨我拳头吗?”

    说着,他亮出了拳头。他的友人急忙拉着他,道:

    “别这样,财子,你看这小姐也是诚心实意给你送过来,你不接受就算了嘛,干嘛还要打人啊!”

    那人指着平安道:

    “她对我不尊重,我就要打!阿伟,你说,我从小到大打过多少人,也不差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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