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头的第十天
我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地点点头。
“是这样的，DIO。我说过要帮你找身体的。”我局促地搓着衣角，小声道歉，“当初没有找到你的身体，我真的很抱歉……”
对于这个话题，我有点不开心。
我是说过要帮助DIO找到身体——可是我觉得他现在并不需要身体，因为他在石雕上安静待着，就已经可以满足我的一切需求了。
如果帮他找到身体的话……
“DIO，你会变成人吗？”我问它。
“当然。”DIO很开心，“难道莉莉不想和活着的我、会动的我、是一个人类的我相处吗？”
——我不想。
可是我没有说出来。
如果他有了手，他就会抓东西。
如果他有了腿，他就会走路。
如果他有了身体，他就拥有了力量。
而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如果DIO拥有身体变成人的话，我将不能再和他像这样一般相处，他将不再属于我。
一想到这些，我就急得想要哭出来。
可是DIO没有看出我的迟疑。
又或者它已经看出来了，可它并不在意。
“莉莉——今天晚上，我们就去墓地吧。”他的语气蓦然放得轻柔，就像低沉优雅的大提琴所拉出的小夜曲，“带我去墓地好吗？那是一具新鲜身体，我需要他。”
“到时候，我将给予你我所拥有的一切。你将不再饿肚子，你将拥有富裕的生活，你将成为其他人类所仰望的存在。”
“莉莉——”DIO语调极其真诚，“我可以赐你永生。”
“我……”
它是在诱惑我吗？
它是在诱惑我吧？
它的语调轻柔，给我编织了一个美梦。它在诱惑我，像《圣经》里那个诱惑夏娃吃智慧之果的蛇——我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切。
可是，如果它许诺我可以不再饿肚子的话……
我咬着唇，艰涩地点了点头。
-
我带他去了墓地。
半夜的时候。
这个时候，整个村子都沉寂下来了，没有一点光亮。只有村子最高处的磨坊那里、风车处，还点着昏黄的烛火。一明一灭的，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像是那个看着让人恶心的苟延残喘的老神甫。
我没敢开灯。像是做贼一样，把头颅从石雕上捧了起来。那些肉芽在没有了石雕这个附着点之后，茫然地在半空中舞动着。
我看着石雕的断颈平面，那里没有食物的痕迹。也就是说，DIO在进食之后，食物并没有从它的喉管漏出来，反而是在嘴里就被吸收了。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发现。
我把头颅捧在怀里，手掌托着它。手上是皮肤冰凉柔软的触感，但是藏在皮肤之下，又能很清晰感觉到嶙峋的骨骼——那是它仅剩一节的颈椎，以及喉管。
直到此刻我才突然感觉到，啊——原来DIO曾经也是一个人类。它曾经是一个人类，现在是一个仅剩了头颅也能不死的怪物。
我穿上了去赶海时会穿的围布兜，然后像是把它抱回家那天那样，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我的布兜中间。最后又披上了我的破斗篷，蹑手蹑脚地打开已经落了灰的大门。
我去了墓地。
我并没有去过这里，虽然我知道路。我的爸爸是消失在海中的，连可笑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脚下的碎石会时不时地发出声响。然后就会惊动栖息在枯树和十字架上的乌鸦。它们会扑腾拍动一下翅膀，飞上黑暗的天空。像是一把不详的黑色利剑，割断了月亮。
只有月亮，没有星星。
只有乌鸦的黑影掠过。
DIO安静地待在我的围布兜中，一直到我来到那具不幸的殉难者面前——他是溺水而亡。他的面色苍白，即使在黑夜中依旧明显。
那不是活人的颜色。
我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他已经死了。
连身体都变得僵硬了。
我皱了皱眉，他也配不上DIO美丽的头颅。
可是DIO并不在意啊。
他示意我放他出来。
“……然后呢？DIO。”我颤抖着嗓音，“这里好黑，DIO——我好怕。我从来都没有来过墓地，这里会不会有亡灵……要不我们快走吧……或者等明天白天没人的时候我们再来……”
我想阻止它，阻止它得到这具尸体。
可是DIO并不在意。它忽略了我的恐惧，它让我把它放到那具尸体上。然后，肉芽就像有生命的一样，攀上了那个殉难者的头颅，争先恐后地从他的眼窝、鼻孔、耳孔、嘴巴穿了进去。
殉难者变成了一只怪物，正在被一个叫DIO的头颅吞噬着。
很快，原本属于他的头颅就变成了一具白骨。从肉芽的缝隙中掉了出来，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声响惊动了栖息在墓地里的生灵，它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稀稀索索的细微动静。
骷髅滚了两圈，滚到了不远处。
空洞的眼窝盯着我，一动不动。
DIO操控着肉芽移动到了颈处，肉芽就架着这颗美丽的头颅，在殉难者的身体上游弋。直到游到断颈处，迫不及待地连接了上去。
我看着这一幕，害怕得跌坐到了地上。这是DIO第一次对我展示出它肉芽的其他作用。它们可以吞噬，可以支撑头颅移动。所以之前我对DIO的掌控，其实都是我的自以为是。
如果它想要离开我的话，那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我现在更害怕的是，DIO得到了身体。它得到了身体，它将彻底不属于我，它将彻底脱离我的掌控。
我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懊恼。
手背处传来冰冷细腻的触感。我低头望去，肉芽拖举着殉难者的头骨送到了我手边。我吓得大叫了一声，将骷髅扔了出去。
DIO很开心，像是恶作剧成功了那样开心。它说：“莉莉，我现在拥有了一具身体，你应该为我感到快乐。”
又是熟悉的悉悉索索的的声音。
那些肉芽，再次伸展到身体的各处了。
“是这样的，DIO。我说过要帮你找身体的。”我局促地搓着衣角，小声道歉，“当初没有找到你的身体，我真的很抱歉……”
对于这个话题，我有点不开心。
我是说过要帮助DIO找到身体——可是我觉得他现在并不需要身体，因为他在石雕上安静待着，就已经可以满足我的一切需求了。
如果帮他找到身体的话……
“DIO，你会变成人吗？”我问它。
“当然。”DIO很开心，“难道莉莉不想和活着的我、会动的我、是一个人类的我相处吗？”
——我不想。
可是我没有说出来。
如果他有了手，他就会抓东西。
如果他有了腿，他就会走路。
如果他有了身体，他就拥有了力量。
而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如果DIO拥有身体变成人的话，我将不能再和他像这样一般相处，他将不再属于我。
一想到这些，我就急得想要哭出来。
可是DIO没有看出我的迟疑。
又或者它已经看出来了，可它并不在意。
“莉莉——今天晚上，我们就去墓地吧。”他的语气蓦然放得轻柔，就像低沉优雅的大提琴所拉出的小夜曲，“带我去墓地好吗？那是一具新鲜身体，我需要他。”
“到时候，我将给予你我所拥有的一切。你将不再饿肚子，你将拥有富裕的生活，你将成为其他人类所仰望的存在。”
“莉莉——”DIO语调极其真诚，“我可以赐你永生。”
“我……”
它是在诱惑我吗？
它是在诱惑我吧？
它的语调轻柔，给我编织了一个美梦。它在诱惑我，像《圣经》里那个诱惑夏娃吃智慧之果的蛇——我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切。
可是，如果它许诺我可以不再饿肚子的话……
我咬着唇，艰涩地点了点头。
-
我带他去了墓地。
半夜的时候。
这个时候，整个村子都沉寂下来了，没有一点光亮。只有村子最高处的磨坊那里、风车处，还点着昏黄的烛火。一明一灭的，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像是那个看着让人恶心的苟延残喘的老神甫。
我没敢开灯。像是做贼一样，把头颅从石雕上捧了起来。那些肉芽在没有了石雕这个附着点之后，茫然地在半空中舞动着。
我看着石雕的断颈平面，那里没有食物的痕迹。也就是说，DIO在进食之后，食物并没有从它的喉管漏出来，反而是在嘴里就被吸收了。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发现。
我把头颅捧在怀里，手掌托着它。手上是皮肤冰凉柔软的触感，但是藏在皮肤之下，又能很清晰感觉到嶙峋的骨骼——那是它仅剩一节的颈椎，以及喉管。
直到此刻我才突然感觉到，啊——原来DIO曾经也是一个人类。它曾经是一个人类，现在是一个仅剩了头颅也能不死的怪物。
我穿上了去赶海时会穿的围布兜，然后像是把它抱回家那天那样，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我的布兜中间。最后又披上了我的破斗篷，蹑手蹑脚地打开已经落了灰的大门。
我去了墓地。
我并没有去过这里，虽然我知道路。我的爸爸是消失在海中的，连可笑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脚下的碎石会时不时地发出声响。然后就会惊动栖息在枯树和十字架上的乌鸦。它们会扑腾拍动一下翅膀，飞上黑暗的天空。像是一把不详的黑色利剑，割断了月亮。
只有月亮，没有星星。
只有乌鸦的黑影掠过。
DIO安静地待在我的围布兜中，一直到我来到那具不幸的殉难者面前——他是溺水而亡。他的面色苍白，即使在黑夜中依旧明显。
那不是活人的颜色。
我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他已经死了。
连身体都变得僵硬了。
我皱了皱眉，他也配不上DIO美丽的头颅。
可是DIO并不在意啊。
他示意我放他出来。
“……然后呢？DIO。”我颤抖着嗓音，“这里好黑，DIO——我好怕。我从来都没有来过墓地，这里会不会有亡灵……要不我们快走吧……或者等明天白天没人的时候我们再来……”
我想阻止它，阻止它得到这具尸体。
可是DIO并不在意。它忽略了我的恐惧，它让我把它放到那具尸体上。然后，肉芽就像有生命的一样，攀上了那个殉难者的头颅，争先恐后地从他的眼窝、鼻孔、耳孔、嘴巴穿了进去。
殉难者变成了一只怪物，正在被一个叫DIO的头颅吞噬着。
很快，原本属于他的头颅就变成了一具白骨。从肉芽的缝隙中掉了出来，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声响惊动了栖息在墓地里的生灵，它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稀稀索索的细微动静。
骷髅滚了两圈，滚到了不远处。
空洞的眼窝盯着我，一动不动。
DIO操控着肉芽移动到了颈处，肉芽就架着这颗美丽的头颅，在殉难者的身体上游弋。直到游到断颈处，迫不及待地连接了上去。
我看着这一幕，害怕得跌坐到了地上。这是DIO第一次对我展示出它肉芽的其他作用。它们可以吞噬，可以支撑头颅移动。所以之前我对DIO的掌控，其实都是我的自以为是。
如果它想要离开我的话，那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我现在更害怕的是，DIO得到了身体。它得到了身体，它将彻底不属于我，它将彻底脱离我的掌控。
我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懊恼。
手背处传来冰冷细腻的触感。我低头望去，肉芽拖举着殉难者的头骨送到了我手边。我吓得大叫了一声，将骷髅扔了出去。
DIO很开心，像是恶作剧成功了那样开心。它说：“莉莉，我现在拥有了一具身体，你应该为我感到快乐。”
又是熟悉的悉悉索索的的声音。
那些肉芽，再次伸展到身体的各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