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娇小,纤瘦,和眼前高大挺拔的身形,对比实在太过鲜明。

    从侧面看,许岁倾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宽大的怀抱里。

    哪怕努力抬头,视线也只能勉强够上季斯晏的唇。

    这道声音过后,二楼的走廊,再次陷入宁静。

    许岁倾被问得愣住,好久都没能回过神。

    支撑不住,人又往下坠了些。

    刚好看到,男人缓缓滚动的喉结。

    想起晚上在医院,自己因为太想说话,急得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还以为医生出去,只是为了腾出空间,让她恢复平静而已。

    结果很快,季斯晏就走了进来。

    他站到面前,对自己比着手语,说不要着急。

    那一瞬间,像是在幽深的湖面,投下引起骤然清波的石子。

    让许岁倾更加意外的是,季斯晏竟然碰了下她的脖颈。

    纤长,脆弱,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甚至于,还主动地,拉过了她的手。

    男人温热的掌心,把暖意透过肌肤传递。

    然后带着一点点,抚过凸起的喉结。

    那双手很大,把自己完全掌控。

    而顺着他肌肤的纹理,能清晰地察觉,说话时滚动的脉络。

    脑子里某根弦,像是被拉扯着,几近断裂。

    如同此时,许岁倾盯着自己碰过的那处,眼神懵懂。

    思忖过后,她主动地往后退了退,隔开距离。

    然后用手比划着,说出自己的目的。

    许岁倾两只手抱在胸前,又一起摊开,指向眼前的男人。

    动作的时候,紧抿着唇,双颊泛起红晕。

    季斯晏微拧着眉,试图理解她的意思。

    最初对手语起了兴趣,不过是因为那天,问她想不想学说话。

    网上找到的教学视频,也只是快速掠过。

    但季斯晏原本就极聪明,看了一眼便能记住。

    所以拼拼凑凑,得出了结论。

    许岁倾这些动作,是在说明。

    “因为我只有自己,可以给你。”

    他望向那双眼眸,澄澈明溪,如同黑沉天空,偶能出现的繁星。

    里面盈着水雾,依然亮晶晶的,带着不自知的勾人。

    而两条纤细的手臂,伸出后,又有些犹豫。

    害怕和刚才一样,被拒绝,只好收了回去。

    季斯晏微微偏离,抬手挡住嘴巴,轻轻咳嗽了声。

    避开视线后,声音不自觉放得更低。

    “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不过要是,你真的愿意……”

    言语间,语气变得越发玩味。

    他俯过身,俊朗的眉眼,刚好和许岁倾的脸齐平。

    薄唇凑到淡粉的唇边,是要亲吻的样子。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空气里氤氲出暧昧,丝丝缕缕。

    许岁倾咽了咽嗓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得僵直。

    在深邃眼眸的注视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攥起。

    小拳头紧紧捏着衣角,屏住呼吸。

    像是等待宣判,今夜自己的命运,会在哪里。

    过了好一阵,想象中季斯晏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

    只听见耳边传来轻笑声,裹挟着温热的气息。

    许岁倾睁开眼,无辜地和他对视。

    因为隔了些距离,抬起头,倒不像之前那般困难。

    季斯晏嘴角噙着笑,叫她的名字,“许岁倾。”

    寻常的三个字,被染上些莫名的意味。

    “你这样的年纪,应该好好读书,生活得无忧无虑,喜欢什么就去买,不喜欢什么,就不必去理会。”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季斯晏微微地,抬起了手。

    原本想要轻触脸庞的动作,转瞬间,被克制着收回。

    只是看着那双懵懂的眸子,继续说道,“更何况,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许岁倾眼睛眨了眨,白皙的脸彻底红透。

    她低头,紧抿着唇,梨涡若隐若现。

    头顶传来男人温柔的提醒,“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遭到拒绝。

    许岁倾把头垂得更低,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里叹了口气,只可惜,这地板太结实。

    她不敢看季斯晏,慌乱地抬起手,比了个谢谢的手语。

    然后逃也似地,快步冲到客房,推开门,把自己隐匿。

    男人目睹背影远离,再到消失。

    脸上残存的笑意,顷刻间化为泡影。

    轻微的关门声,许岁倾背靠在白色墙壁,手捂着起伏的胸口,努力平复呼吸。

    动作的同时,又把耳朵凑到门后。

    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

    确认季斯晏已经回房间,她多等了两分钟,才抬脚,向阳台走去。

    一排拱形阳台,只有她站在那里。

    窗外月色朦胧,虽然还有些许乌云遮挡,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天气。

    许岁倾伏在阳台边,静静地听着。

    庄园外面,喷泉涌动,发出潺潺的水流声。

    夜里的风,夹杂着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她抬脸,迎着冷风,终于把红晕消退。

    月光洒在喷泉池子里,透出些轻快的光影,闪烁其中。

    如同繁星落入眼眸,唇角扬起明媚笑意。

    可那样的笑,又多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另一端的房间,隔着玻璃,隐约传来并不平稳的动静。

    浴室里雾气蒸腾弥漫,镜子已经看不清晰。

    季斯晏单手撑在冰冷墙面,呼吸时而急促,时而虚弱。

    喉间溢出的声音,随着水流,没入地面。

    脑子里不断出现的,是那张清纯的脸,和纤细柔软的腰肢。

    他仰起脖颈,承受侵袭到心底的快意。

    最后一声喟叹,又过了好久,才堪堪停歇。

    翌日清早,许岁倾照例,去厨房陪着云姨。

    季斯晏吩咐过,不让她做佣人的事。

    所以每次许岁倾试图帮忙,都会被云姨阻止。

    她靠在门边,犹豫了好久,要不要问。

    最后怕季斯晏下来,时间来不及,终于掏出手机,递到云姨面前。

    【季先生要过生日了吗?】

    云姨脑袋一拍,像是猛地惊醒,“瞧我这记性,都差点忘了就是今天!”

    但她搞不懂,许岁倾问这话的意思。

    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不过先生,他不喜欢生日的。”

    许岁倾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云姨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夫……”

    但说出这三个字,觉得实在不妥,便适时地止住了话题。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天,季斯晏破天荒地晚起。

    细想下来,从云姨跟来都柏林之后,还是第一次。

    许岁倾坐在餐桌边,也不敢先动筷子,只能默默地等着。

    肚子都要饿瘪了,终于看见,男人西装革履,信步从二楼下来。

    他正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袖口的扣子。

    而神情,也恢复了一贯的矜贵冷漠。

    跟随着脚踩阶梯的声音,还有咕咕咕的提醒。

    她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又低下头,不敢对视。

    只听见,男人坐到隔了一个的位置,对她说,“吃吧。”

    说完又补充道,“以后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许岁倾快速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又赶紧避开视线。

    这才拿起筷子,赶紧夹了块黄金糕,放进嘴里。

    吞咽的时候,动作太急,稍不注意就被噎住。

    她依旧低着头,憋得五官都皱在一起。

    视线落在桌上逡巡,端过杯子,双手捧着,把牛奶饮尽。

    因为前面耽误了些时间,云姨怕她迟到,上前提醒,“岁岁,司机已经候着了,你一会儿吃完……”

    话还没有说完,许岁倾抽了张纸巾,快速擦嘴。

    然后提起旁边放着的背包,小跑着冲了出去。

    但她忘了,门槛的位置,比地面高了一些些。

    所以往外跑的时候,没抬脚,直接踢上,人也跟着向前趔趄。

    云姨见状,哎哟一声,“你慢点儿!”

    许岁倾边跑边回头,朝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季斯晏唇角微勾,看着那道慌张的背影。

    扎起的马尾,随着动作,在空中飘扬起好看的弧度。

    背上的包包,还是他带着,特意亲自挑选。

    很快地,便消失在视线里。

    车子平稳行驶,停到都柏林大学外面。

    这一次,许岁倾没再拐向旁边的小巷子里。

    她两手提着背包带子,径自走了进去。

    古典的建筑物,上面赫然写着Academy of Fine arts。

    许岁倾站在美术学院外,抬头注视精心雕刻的艺术字体,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一楼的教室,因为是大课,学生很多。

    加上原本就存在感极低,坐到角落,也无人在意。

    叫Erin的女孩,算是许岁倾在这边,唯一的朋友。

    她是个华人,很小就跟随家里,移民来了都柏林。

    环境影响,虽然能说中文,但不算流利。

    瞧见终于出现的许岁倾,眼里布满了惊喜。

    Erin坐到旁边位置,热情地打着招呼,“岁岁,你终于好了呀!”

    然后靠近她,仔细看了看。

    “你这水痘,恢复得好干净,完全看不出来呢。”

    许岁倾回了个微笑,掏出笔记本,翻开空白页面,开始写字。

    【谢谢你帮我请假。】

    Erin嘻嘻两声,回了句,“不客气。”

    想到什么,又突然就泄了气,羞愧地垂下眼睛,开始道歉。

    “对不起啊,那天我正在看你发来的消息,结果就被周彻给抢了去,我好担心他又欺负你……不过听说,他昨天就没来学校,谁都联系不上,好像家里也在到处找呢。”

    说着便担忧地看向许岁倾,问道,“对了岁岁,他没来找过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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