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门口,陈子希和叶笙笙依依惜别后跟陈少爷上了马车。

    待马车缓缓向家的方向驶去,陈子希忍不住开口:“你刚刚所说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是要准备面对太学院的考试,他自己一个就行了。

    “太学院院考,你也参加。”陈初言认真道,“你不比谁差,不需要要止步于此。”

    “可是,我…”陈子希袖子下的双手不安搅动。

    “子希,你想不想自己争取?”

    “争取什么?”陈子希或许知道是什么,但她从不敢去细想。

    这一路上马车外有商贩的吆喝声,百姓的交流声,小孩子嬉闹玩耍的声音,可此时陈子希似乎什么都听不真切,除了陈初言接下来的声音。

    “脱贱籍。”

    其实陈家身为陈子希的雇主,以陈初言和她的关系,他大可以直接将陈子希放免,让她脱离贱籍,离开陈家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他并不想要做这样的施舍,他知道陈子希很在乎痛恨自己的身份,她觉得自己天生就低人一等,天生就是伺候主人的贱命,她的生活就是围绕着不要惹主人不开心,依附主人们的喜怒哀乐活着。

    他想让她靠自己去挣脱束缚,去真正认同自己的价值,而不是靠主人们高兴了随意施舍给她的。

    陈子希愣愣地盯着坐在面对的陈初言,瞳孔紧缩,喉间泛上哽咽,她现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

    “子希,周燚告诉我,每年院考排名前三之人,都会进宫面圣得一份圣上恩赐。”

    “可是……”

    可是她的身份……

    陈初言伸手握住她的搅动不安的手:“你不用担心你的身份无法参加院考,我爹是礼部尚书,每年院考都是他负责,他自会有办法让你参加院考的。而且,他们还答应,若你是在太学院院考中取得了前三,就会放免你脱籍入良,而且能继续去太学院学习。”停了一会儿,他开口讲到重点,“虽然我爹娘没有答应同时放免你的家人,但届时进宫面圣,你自可以开口求圣上恩赐。”

    陈子希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和初言对视,眸中闪着道不明情绪的波澜。她要说什么呢?该出口讲什么?又该去问什么?

    她觉得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微不可闻地出声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值得吗?

    明明她只是一个卑微的,要靠主人脸色讨生活的奴婢。可是她也很矛盾,或许在陪伴少爷的前两年里,她确实每天生活的依旧小心翼翼,但是在后面几年安逸生活中,她甚至有时候都快要忘了自己的原来的身份是个奴婢。

    她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贱籍又怎样,如果没人说,外面也没有人会知道。她已经很知足了,真的。可是正如陈初言所想,她真的从骨子里自卑自己的身份。

    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加上陈初言向来耳力好,还是听清楚了她说的话。

    他执着她的手摩挲:“因为你值得。”他现在不敢说得太深,他害怕她疏远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不动容是假的,所以她想,既然有人说她值得,那就去做吧,不管是为了自己,也为了眼前的人。

    她听见自己的有些颤动但很坚定的说:“初言,我定不会辜负你的。”不辜负你的一片心意,也不会辜负自己。

    谈话间马车已在陈府大门前停下。

    天下还皆白银素裹,但有人的心间已是春暖花开。

    陈子希心里还没开出几朵花,就例行被大大夫人喊去问话,这是要蔫了吗?

    大夫人抱着汤婆子坐在贵妃椅上,开口问站在前面的陈子希:“听说今日下午你和初言睡过了头?”

    陈子希慌忙低头认错:“对不起大夫人,都是奴婢的错。”

    “下不为例。”虽然她儿子是一起睡的。

    “谢大夫人不责罚。”虽然她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被陈家责罚过。

    自从大夫人在七年前意识到陈子希会袒护自己儿子后,就多安排了个人在学院里看着他们,所以有时候就算陈子希有意遮掩一些事情,大夫人也都会通过另外一个人知道。之所以还继续让陈子希跟着读书,一是陈初言当初闹着要她陪着,二是这女孩确实是个用功的,每每考试结果都出类拔萃,学院夫子们常常跟自己和老爷对这小孩啧啧称赞。

    “对了,以后你不用再向我汇报初言的事儿了。”大夫人说,“他长大了,肯定也不想事事让父母知晓。”

    …

    陈子希眉心一紧,那她对大夫人还有什么价值?失去这层价值,她还能被允许跟着少爷一起读书吗?

    “是。”但总之先应了再说别的。

    大夫人颌首,提道:“太学院院考,我同老爷商量了一下,你可以和初言一起去。”

    陈子希虽然已经在陈初言那里得到了消息,但现下心中还是异常激动欢喜,立马跪了下来磕头道谢:“谢谢大夫人,谢谢老爷。”

    大夫人不着痕迹的沉下目光:“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要是想进入太学院学习,你必须要考到院考前三,这是我和老爷的条件,你可同意?”

    别看她是现在凌安学院同级生里面的前三名,但太学院院考几万个学子一起统考,想要再拿前三,可谓难乎其难。

    但这是陈子希唯一的机会了,她若不抓住,再有就是遥遥无期了。

    她未起身,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奴婢同意!”

    “下去吧。”

    “谢大夫人,奴婢告退。”

    她回去的路上在心田里开了一簇繁花,脚步亦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此时陈初言正静静地坐靠在椅子上执起书卷低眸翻阅,闻到熟悉的脚步声便抬头看向门外。

    陈子希看着坐在那里的清俊少年,迈开步伐就冲他快步走去,面上喜上眉梢,笑眼弯弯的讲夫人与她说的一一讲给他听,后敛下笑意道:“少爷,其实子希明白,若没有您在其中替我说话,大夫人和老爷不会轻易允诺的。您的这份深恩,我实在难觅报之万一!”

    陈初言勾唇含笑,静静倾听她的这份喜悦,知晓她开心,自己心里也很是舒畅快意。

    “你心里不要有负担,其实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

    陈子希想不到他这样做的好处,是想有个人无时无刻贴心照顾他?还是怕自己一个人在外孤单?可是未来太学院还会有叶家兄妹,也许还好更多和他志同道合的公子哥们。

    陈初言被她水灵灵的双眸呆萌地望着,望得他心口涌上痒意…

    “况且这是靠你自己足够优秀才得来的机会,结果好坏,也全在你自己。”

    “不管怎么说,初言,我都要谢谢你。”

    用过晚膳后,两个人果真去了书房奋笔疾书,把该学的不该学的都拿出来再“咀嚼”一遍,研究了一翻。

    陈家没有人打扰他们,两人依偎坐在一块,烛台的光散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灯光下的双影无声交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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