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画第二天
一场秋雨落到傍晚，总算有了停歇的架势，只偶尔滴下几滴雨珠，拍在树叶上留下一声闷响。
夜幕已至，华灯初上。
镇上的饭馆小摊如雨后春笋般复苏，食客的点菜声混合着饭菜热腾腾的烟火气飘散开，就着未散的雨汽将街边的路灯都氤氲成昏黄一片。
烧烤店生意不错，后厨忙得热火朝天。
“小宁，24桌再加三十串羊肉！”
宁姝仰头应了声好，利索地将手上的烤面筋刷好酱汁，细心装盘后才得空抹了把汗。
羊肉在铁架上发出炙热的“滋滋”声，宁姝瞅准时机撒了把香料，就听后面有人喊她：
“小宁——”
转头看去，是烧烤店伙计大龙。
他端着两盘满当的烤串，匆忙递给客人后又急急忙忙跑回来，仔细瞧了番宁姝，这才讶异道：“我的亲娘，你怎么真来了，你给我发的消息我还以为是开玩笑。”
这会儿点餐的人少，烧烤店人手还算充足，大龙这头忙完得了空，索性躲宁姝这儿透会风，一边忍不住唠嗑：“今天你说遇到个疯子，具体怎么回事，跟哥说说呗。”
宁姝懒懒斜了他眼：“有些人别占了大龙的名字就真当自己是老大了，我出来混的时候某人还光屁股蛋要糖吃，现在也是能让我叫哥了。”
大龙本命杨梓龙，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据他本人所说，他自己天生就没有读书命，摆摊搭伙才是归宿。
这不，还真让他一语成谶。如今大龙芳龄二十，依然成为烧烤店得力助手，烤得一手完美羊肉串。
宁姝撒了把孜然：“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得换个地方摆摊了。”
“有人收你保护费？”大龙捏捏拳：“不会这么欠收拾吧？”
宁姝又补了点辣椒面，还不忘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盯着大龙：“年轻人，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古惑仔电影？现在是法治社会，乱动手是要进局子的。”
许是大龙身板足够□□，提此话题，宁姝不由得想到白天那个傲慢的男人。
外表看上去人模狗样，一派都市精英的行头，但估计撑不住大龙一拳。
想到明叙知被暴揍的场景，宁姝嘴角翘起，像得逞的狐狸。
一边的大龙被她笑得毛骨悚然，正巧那头有食客喊人，他便壮了壮胆：“宁姐，你咋比我还不正常？”
然后飞快遁走。
险些被宁姝一把辣椒面砸中。
约摸着八点钟，烧烤店再次涌入一波客流。一时间人声鼎沸，连本还有机会偷懒的大龙此时都忙得四脚朝天，差点真的变成侏罗纪恐龙。
宁姝等了半天没等到送餐的伙计，又怕食客等急，便和旁边的荣叔打了声招呼，自己上二楼送餐。
谁知刚踏上楼梯，便看见一道雪青色背影。
……
“哎，老板娘，”一旁看热闹的食客开口：“我看你楼下打杂的那个姑娘长得真水灵，还是学艺术的吧。”
已是秋末，天气寒凉，女人却依旧一身旗袍，乌黑的发以一根木簪盘成髻，一丝不苟，干劲十足。
彼时她掀了掀眼皮。
没搭话。
那中年文身男见女人没有反驳，以为有戏，故而继续道：“我兄弟那足浴店缺人，活儿轻，只要长得漂亮，一个月工资好几万呢，要不要我帮忙介绍介绍？”
似乎还觉得说服力不够，男人补充：“反正她都学艺术了，也不知道私下被多少人玩过，也别装什么贞节烈女。”
“噗嗤——”
一声轻笑。
紧接着，一壶冰凉的茶水兜头而下，浇的男人一阵透心凉。
宁姝端着玻璃壶，一双漂亮的杏眼眼角微扬。
“不好意思啊，手滑。”
她道。
男人也不蠢，当即明白宁姝是听了个全面。但此时两人的动静早就惹得店内不少人注视，他不愿丢了面子，当即站起身怒骂：
“你他妈……”
但纹身男还没有站稳，就被又被宁姝一把摁了下去：
“别急啊，不是要介绍工作吗？现在我人就在这，你跟我仔细说说？”
宁姝看着瘦，但力气不小，加上男人也喝了不少酒，晕晕乎乎间被人使劲拖住，一时间竟然没挣扎起来。
他脚下扑腾，嘴里不干不净道：“死娘们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白给的时候怎么不立贞节牌坊？”
油腻男说着，终于甩开了宁姝的桎梏。
他一双三角眼斜吊着，恶狠狠朝地上啐两口，旋即举着文满青龙白虎的膀子就朝宁姝扇来。
宁姝敏捷躲开，握着冰凉玻璃的掌心略微使劲——
“到底说我们家烧烤香气迷人，各位瞧瞧，这两人都香醉了。”
托腮的女人终于轻轻开口，一边唤着大龙去拉宁姝，又点了点油腻男人的同伙：“谁给他弄走？”
她差不多四十有余，岁月的刻痕悄然爬上眼角，却难言风韵之姿。
“玉姐，今天咱们这兄弟在你的地盘受了委屈，你就准备这样算了？”
玉姐笑了笑，抽出宁姝手里的啤酒，往桌上重重一磕。
瓶盖飞起，酒液因力道而喷洒而下。
玉姐仰头吹完，完事儿依旧像没事人一样勾起艳艳红唇：
“卖姐个面子。”
……
云镇没有什么夜生活，烧烤店最后一波密集的客流结束也不过十一点出头。
经过刚刚一番闹剧，宁姝只觉得浑身疲惫，好不容易闲下来，干脆坐在二楼露台上吹风。
纹身男羞辱的话语仿佛还充斥在耳畔周围，像一团污渍，恶心而油腻。
“玉姨找你。”
大龙拎着两瓶啤酒，又端了碟下酒菜放在面前的矮桌上。他见宁姝心情不佳，也不敢乱说话，只是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宁姐，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
玉姐从大龙身后绕了出来，施施然在宁姝对面坐下，冷笑声拿起子替酒瓶开了口。
“啵”的一声脆响，白雾顷刻间从瓶口飘出。
“之前倒是我小瞧了你，不晓得你这样厉害，拎着瓶子还想给人开瓢，不知道还以为你穆桂英转世呢。”
到底是个老油条，宁姝半点小动作都瞒不住她。
心思被拆穿，宁姝也不慌，握着塑料杯喝了口啤酒。麦芽发酵的气息充斥在口腔，她淡声道：“冲动了。”
玉姐挑了挑眉。
她红唇轻启，刚想说话，就听对面的姑娘道：
“玉姨，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学艺术的就是混的。”
萧瑟的夜风撩起宁姝耳畔的一缕发丝，她低着头，语气有些疲倦。
“少凭。”玉姐夹了一筷子小菜：“不是让大龙给你介绍工作了吗？怎么还过来？”
宁姝抽出烟盒，挑了支点上：“缺钱。”
宁姝缓缓吐出口薄烟，岔开话题：“书店那边的待遇挺好的，就是不能多干，钉死了拿一份死工资，还不如对干点兼职划算。”
玉姨伸手要了烟，语气有些不善：“你也别死鸭子嘴硬，是不是那边又找你了？”
“没有，我自己的事儿。”
话头到这，就如同触犯了某种禁忌，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沉默。
空气中还弥散着湿意，黏糊糊附着在一起可以接纳它们地方，缓慢的形成露水。烟雾升腾，从诞生到消散不过须臾。
良久，玉姐摁灭烟蒂：“你这烟真难抽。”
嫌弃地拍拍手，她道：“舒舒服服的好差事不干，非得走这野路子。”
宁姝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忽然就笑了。
她五官明艳，笑起来时眼皮上一粒小痣格外生动：“玉姨，我想办展，所以要攒钱。”
“至于舒服，那是留给死人的。”
她轻声道。
玉姐皱眉摆摆手，懒得多说。
似是学生下晚自习，楼下倏得传来一道带着崩溃的女声：
“三根烤肠，要变态辣！”
荣叔问：“今天怎么放学这么迟？”
姑娘唉声叹气：“叔你可别提了，我们那死神老师又布置了一堆作业，画不完不许走，这不我才画完就过来买烤肠了。”
荣叔象征性表示安慰，谁知道那姑娘越说越激动：
“叔，我真的崩溃了，人人都说学美术轻松，可我一个晚上三个小时，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两眼一睁就是画，两眼一闭……”
情绪说到激动处，姑娘喉头一哽：“我忘了，这眼睛哪里还能闭得上啊！”
许是两人对话过于抽象，玉姐戏谑地撇撇嘴：“你刚刚不是问我对你们搞艺术学生的看法吗？”
玉姐又点了支中华，火星在烟尾发出暗光：
“如果每个学艺术的都混成楼下姑娘这样，那还是算了吧。”
幽默的话似乎并没有引起宁姝的注意力，只见她蹙着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楼下这姑娘似乎格外眼熟。
眯了眯眼睛，宁姝捧着杯子，就当她靠近露台的围栏处，试图看清姑娘面容时，视线里忽然闯入一道灰蒙蒙的身影。
与此同时，买肠姑娘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停顿几秒，才磕磕绊绊喊到：“明……明老师。”
手一僵，杯子里的酒液不小心顺着栏杆流下，幸好洒得不多，宁姝慌忙将杯子扶正。
楼下的男人似乎应了声好。
“你看什么呢？”
玉姐嗓音不算小，此时夜深人静，倒显得格外突兀。
宁姝被吓得一激灵，顾不得其他，转头比了个“嘘的手势。”
透过围栏空隙，她见明叙知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刚准备和玉姐解释清楚。
谁知刚抬头，便对上一双眸。
巧供电结束，街边的路灯闪烁几下后彻底下班，只剩下烧烤店招牌上红红绿绿的氛围灯打在明叙的脸上。
她忽然就觉得，白日里那句“再也不见”，说得似乎有些太早了。
夜幕已至，华灯初上。
镇上的饭馆小摊如雨后春笋般复苏，食客的点菜声混合着饭菜热腾腾的烟火气飘散开，就着未散的雨汽将街边的路灯都氤氲成昏黄一片。
烧烤店生意不错，后厨忙得热火朝天。
“小宁，24桌再加三十串羊肉！”
宁姝仰头应了声好，利索地将手上的烤面筋刷好酱汁，细心装盘后才得空抹了把汗。
羊肉在铁架上发出炙热的“滋滋”声，宁姝瞅准时机撒了把香料，就听后面有人喊她：
“小宁——”
转头看去，是烧烤店伙计大龙。
他端着两盘满当的烤串，匆忙递给客人后又急急忙忙跑回来，仔细瞧了番宁姝，这才讶异道：“我的亲娘，你怎么真来了，你给我发的消息我还以为是开玩笑。”
这会儿点餐的人少，烧烤店人手还算充足，大龙这头忙完得了空，索性躲宁姝这儿透会风，一边忍不住唠嗑：“今天你说遇到个疯子，具体怎么回事，跟哥说说呗。”
宁姝懒懒斜了他眼：“有些人别占了大龙的名字就真当自己是老大了，我出来混的时候某人还光屁股蛋要糖吃，现在也是能让我叫哥了。”
大龙本命杨梓龙，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据他本人所说，他自己天生就没有读书命，摆摊搭伙才是归宿。
这不，还真让他一语成谶。如今大龙芳龄二十，依然成为烧烤店得力助手，烤得一手完美羊肉串。
宁姝撒了把孜然：“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得换个地方摆摊了。”
“有人收你保护费？”大龙捏捏拳：“不会这么欠收拾吧？”
宁姝又补了点辣椒面，还不忘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盯着大龙：“年轻人，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古惑仔电影？现在是法治社会，乱动手是要进局子的。”
许是大龙身板足够□□，提此话题，宁姝不由得想到白天那个傲慢的男人。
外表看上去人模狗样，一派都市精英的行头，但估计撑不住大龙一拳。
想到明叙知被暴揍的场景，宁姝嘴角翘起，像得逞的狐狸。
一边的大龙被她笑得毛骨悚然，正巧那头有食客喊人，他便壮了壮胆：“宁姐，你咋比我还不正常？”
然后飞快遁走。
险些被宁姝一把辣椒面砸中。
约摸着八点钟，烧烤店再次涌入一波客流。一时间人声鼎沸，连本还有机会偷懒的大龙此时都忙得四脚朝天，差点真的变成侏罗纪恐龙。
宁姝等了半天没等到送餐的伙计，又怕食客等急，便和旁边的荣叔打了声招呼，自己上二楼送餐。
谁知刚踏上楼梯，便看见一道雪青色背影。
……
“哎，老板娘，”一旁看热闹的食客开口：“我看你楼下打杂的那个姑娘长得真水灵，还是学艺术的吧。”
已是秋末，天气寒凉，女人却依旧一身旗袍，乌黑的发以一根木簪盘成髻，一丝不苟，干劲十足。
彼时她掀了掀眼皮。
没搭话。
那中年文身男见女人没有反驳，以为有戏，故而继续道：“我兄弟那足浴店缺人，活儿轻，只要长得漂亮，一个月工资好几万呢，要不要我帮忙介绍介绍？”
似乎还觉得说服力不够，男人补充：“反正她都学艺术了，也不知道私下被多少人玩过，也别装什么贞节烈女。”
“噗嗤——”
一声轻笑。
紧接着，一壶冰凉的茶水兜头而下，浇的男人一阵透心凉。
宁姝端着玻璃壶，一双漂亮的杏眼眼角微扬。
“不好意思啊，手滑。”
她道。
男人也不蠢，当即明白宁姝是听了个全面。但此时两人的动静早就惹得店内不少人注视，他不愿丢了面子，当即站起身怒骂：
“你他妈……”
但纹身男还没有站稳，就被又被宁姝一把摁了下去：
“别急啊，不是要介绍工作吗？现在我人就在这，你跟我仔细说说？”
宁姝看着瘦，但力气不小，加上男人也喝了不少酒，晕晕乎乎间被人使劲拖住，一时间竟然没挣扎起来。
他脚下扑腾，嘴里不干不净道：“死娘们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白给的时候怎么不立贞节牌坊？”
油腻男说着，终于甩开了宁姝的桎梏。
他一双三角眼斜吊着，恶狠狠朝地上啐两口，旋即举着文满青龙白虎的膀子就朝宁姝扇来。
宁姝敏捷躲开，握着冰凉玻璃的掌心略微使劲——
“到底说我们家烧烤香气迷人，各位瞧瞧，这两人都香醉了。”
托腮的女人终于轻轻开口，一边唤着大龙去拉宁姝，又点了点油腻男人的同伙：“谁给他弄走？”
她差不多四十有余，岁月的刻痕悄然爬上眼角，却难言风韵之姿。
“玉姐，今天咱们这兄弟在你的地盘受了委屈，你就准备这样算了？”
玉姐笑了笑，抽出宁姝手里的啤酒，往桌上重重一磕。
瓶盖飞起，酒液因力道而喷洒而下。
玉姐仰头吹完，完事儿依旧像没事人一样勾起艳艳红唇：
“卖姐个面子。”
……
云镇没有什么夜生活，烧烤店最后一波密集的客流结束也不过十一点出头。
经过刚刚一番闹剧，宁姝只觉得浑身疲惫，好不容易闲下来，干脆坐在二楼露台上吹风。
纹身男羞辱的话语仿佛还充斥在耳畔周围，像一团污渍，恶心而油腻。
“玉姨找你。”
大龙拎着两瓶啤酒，又端了碟下酒菜放在面前的矮桌上。他见宁姝心情不佳，也不敢乱说话，只是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宁姐，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
玉姐从大龙身后绕了出来，施施然在宁姝对面坐下，冷笑声拿起子替酒瓶开了口。
“啵”的一声脆响，白雾顷刻间从瓶口飘出。
“之前倒是我小瞧了你，不晓得你这样厉害，拎着瓶子还想给人开瓢，不知道还以为你穆桂英转世呢。”
到底是个老油条，宁姝半点小动作都瞒不住她。
心思被拆穿，宁姝也不慌，握着塑料杯喝了口啤酒。麦芽发酵的气息充斥在口腔，她淡声道：“冲动了。”
玉姐挑了挑眉。
她红唇轻启，刚想说话，就听对面的姑娘道：
“玉姨，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学艺术的就是混的。”
萧瑟的夜风撩起宁姝耳畔的一缕发丝，她低着头，语气有些疲倦。
“少凭。”玉姐夹了一筷子小菜：“不是让大龙给你介绍工作了吗？怎么还过来？”
宁姝抽出烟盒，挑了支点上：“缺钱。”
宁姝缓缓吐出口薄烟，岔开话题：“书店那边的待遇挺好的，就是不能多干，钉死了拿一份死工资，还不如对干点兼职划算。”
玉姨伸手要了烟，语气有些不善：“你也别死鸭子嘴硬，是不是那边又找你了？”
“没有，我自己的事儿。”
话头到这，就如同触犯了某种禁忌，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沉默。
空气中还弥散着湿意，黏糊糊附着在一起可以接纳它们地方，缓慢的形成露水。烟雾升腾，从诞生到消散不过须臾。
良久，玉姐摁灭烟蒂：“你这烟真难抽。”
嫌弃地拍拍手，她道：“舒舒服服的好差事不干，非得走这野路子。”
宁姝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忽然就笑了。
她五官明艳，笑起来时眼皮上一粒小痣格外生动：“玉姨，我想办展，所以要攒钱。”
“至于舒服，那是留给死人的。”
她轻声道。
玉姐皱眉摆摆手，懒得多说。
似是学生下晚自习，楼下倏得传来一道带着崩溃的女声：
“三根烤肠，要变态辣！”
荣叔问：“今天怎么放学这么迟？”
姑娘唉声叹气：“叔你可别提了，我们那死神老师又布置了一堆作业，画不完不许走，这不我才画完就过来买烤肠了。”
荣叔象征性表示安慰，谁知道那姑娘越说越激动：
“叔，我真的崩溃了，人人都说学美术轻松，可我一个晚上三个小时，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两眼一睁就是画，两眼一闭……”
情绪说到激动处，姑娘喉头一哽：“我忘了，这眼睛哪里还能闭得上啊！”
许是两人对话过于抽象，玉姐戏谑地撇撇嘴：“你刚刚不是问我对你们搞艺术学生的看法吗？”
玉姐又点了支中华，火星在烟尾发出暗光：
“如果每个学艺术的都混成楼下姑娘这样，那还是算了吧。”
幽默的话似乎并没有引起宁姝的注意力，只见她蹙着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楼下这姑娘似乎格外眼熟。
眯了眯眼睛，宁姝捧着杯子，就当她靠近露台的围栏处，试图看清姑娘面容时，视线里忽然闯入一道灰蒙蒙的身影。
与此同时，买肠姑娘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停顿几秒，才磕磕绊绊喊到：“明……明老师。”
手一僵，杯子里的酒液不小心顺着栏杆流下，幸好洒得不多，宁姝慌忙将杯子扶正。
楼下的男人似乎应了声好。
“你看什么呢？”
玉姐嗓音不算小，此时夜深人静，倒显得格外突兀。
宁姝被吓得一激灵，顾不得其他，转头比了个“嘘的手势。”
透过围栏空隙，她见明叙知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刚准备和玉姐解释清楚。
谁知刚抬头，便对上一双眸。
巧供电结束，街边的路灯闪烁几下后彻底下班，只剩下烧烤店招牌上红红绿绿的氛围灯打在明叙的脸上。
她忽然就觉得，白日里那句“再也不见”，说得似乎有些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