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

    红衣女子站在了雪山上等候。不多时,海市主终于从她身后出现。

    “命簿呢?”女子问。

    “你要命簿做什么?”容昊问。

    “我想去看看她。一万年前我还未长大,如今有机会了,我得去看看她做凡人过得好不好。”

    “我是半点不如你,”秾徽道,“魔族当初时时想着那玄虚境十万大军,你和我生怕他们知道赤地并未真的身死道消,所以小姑妈的命簿和金身便一直放在海市中由你受累照顾。这几万年,你也常入云梦泽,看着小姑妈历劫,从未错漏过。”

    “她,累世做那薄命女,我一直放心不下,后来就每一世都看着。”

    他说着拿出命簿,叮嘱道:“如果看见她受欺负,别急着动手,替她记着,等她转世后再讨回来,不然会累了她历劫。”

    秾徽点点头,妥善收好命簿,说起正办,“我听说,你为了炼化祟气,连活着的魔族士兵都扔进化魂鼎了。”

    容昊道:“她的元神即将修养大成,需要的祟气多了些。如今苍盐海已经打不动了,从百姓到将士都不愿打仗,我没办法,只能加快动作。”

    往日容昊拿战死的士兵尸体投进化魂鼎,她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越来越过分,有些无法坐视,“收手吧。”

    秾徽道:“当年你受太岁蛊惑,我知你对小姑妈一片痴心,又是诚心在救她,几万年来才一直回护你。”

    “那如今又有何不同?”

    “东方青苍回来了。你最好想清楚,他知道这一切会怎么对你。”

    “到时你侥幸没落到他手上,但又惹出麻烦让我知道的话。”她轻描淡写道:“你也可以试一试,在我的手里你可以撑多久。”

    秾徽到涌泉宫的时候,站在宫门前迟疑了一瞬。可又想既已以身入局,便不要再回头了。

    “哥。”

    长珩刚换下战甲,便瞧见秾徽心事重重,回过身温润笑道:“怎么了?我比约定回来的期限晚了,还是忘了给你的带什么东西了?”

    “我在水云天就听闻哥收复失地,自然是高兴的。”秾徽勉强笑道。

    “前几日我在北海,替龙女找回了镇水剑,结果下面压着一个上古宇神。一眼认出了我。”秾徽先是说笑,“她说我修炼得这么快,是东君血脉起了作用,占了大便宜。”

    “后来她又告诉我,三界连年征战,未曾一统,乃是三界之主的人选出了差错。”

    她略抬眼看向长珩,“哥,你如今功高卓著,封无可封,又最受四州三界的爱戴,百尺竿头,不如更进一步。”

    “做天君一举一动受万人指摘,每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到时候还有几分精力想着去护佑苍生?我原本也只想做一介散仙,若不是念在自己是东君之子,守土有责,根本连这战神都不愿做。”

    秾徽提高声音:“你不是东君血脉,还是你不是父亲的儿子?!又要享这血脉带来的尊崇和好处,又想推脱纷纷扰扰的三界责任于外,哪有这样的好事?”

    兄妹两两相望,只剩冷意,秾徽几弹指后面色稍平,起身离去。

    长珩生气把她叫住:“你要去哪儿!?”

    秾徽站定,深吸一口气。自己是宇神,虽未修到洞悉万物因果的地步,也还是能前知几万年后知几万年的。她心绪稍平,回头对哥哥说:“我哪也不去,我等着。”

    “等着看你知道什么是全始全终,因果相续。”

    拿到命簿,她想与东方青苍兑现承诺。结果回到自己的洞府,却发现东方青苍了无踪影。

    她有一丝极不好的预感,放出神息开始在水云天中搜寻,却没想到寻到了一个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

    司命殿里,东方青苍正端着一碗朝露水,轻轻把水吹温。

    小兰花在他对面,期待的等着那朝露水。

    秾徽觉得这一幕莫名碍眼,长叹一声,走到两人身后。

    “小兰花。”

    小兰花看到自己喜笑颜开。

    东方青苍闻声回过头,将那盆朝露水递给小兰花。趁他走上台阶的功夫,秾徽抱起手靠在柱子上凉凉说道:“魔君好风流啊。伤还没养明白就来跟仙子调情了。”

    小兰花一下愣住了,“什么魔君……大强你不是罪仙吗?”

    东方青苍听到这儿,抬手将一缕神识进入小兰花的额心,抹去了她的记忆。

    两人下一分到了司命殿前殿。

    秾徽负着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东方青苍解释道:“你那洞府四处堆着发光的东西,本座待时间长了,眼睛也快瞎了。就想着来这个司命殿再找找有没有赤地的命簿。这个小花精说自己是司命徒弟,本座便问她司命星君在何处,她答不上来。本座就又问她会不会找失落的命簿,她说会,但是她法力低微,使一次咒术怕是要去了半条命,本座翻了上古经卷,知道朝露水有益于花精修为精进。才替她去接了一盆。”

    朝露水须等到日出在花草中一滴滴收集,颇费功夫。

    秾徽语气依旧不善,“我倒不知道杀人如麻的魔君还是个厚道人。不过两面之缘,便这般费心。”

    东方青苍耐心耗尽,周身尽是危险气息,上前一步,“你我虽有约定,但不代表本座要任你找茬挑刺。”

    他话说到一半,秾徽举起一片金黄的树叶,隔在两人之间。

    东方青苍有些错愕,而垂下手的秾徽只剩疲惫和无奈。

    “当初答应魔君所言,我已说到做到,”秾徽不再看他,“魔君拿了这命簿,便回去吧,过几日是天界的大日子,人多眼杂,我虽为神女,也没有蒙蔽得了所有神仙的本事。那小花精,是我朋友的徒弟,她身上若有伤,我替她疗伤便是。”

    “若是魔君真的看上了,我一会儿等她醒了,替魔君问问她的意见,若她愿意,我就将她好好的,送到苍盐海去。可好?”

    她说罢,将那拓了赤地女子前五百世的命簿交给东方青苍,随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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