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夏昕阳定定地站在门口，直到华之瞥了一眼冷冷道“关门。”才回过神来。
“又来一只？”
“嗯。”华之并不多说，扫帚发出哗啦哗啦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她抬头看看那完好无损的屋顶，再环顾四周墙壁上和木架上的爪痕……撇撇嘴，撒谎。
“能借住吗？”
“以前住哪儿？”
“学院不安全，我今天又差点儿被打。”
华之扶着扫帚看傻子一般笑她“这里……原来住哪间？”
“三楼，第……”
她立刻明白了华之的意思，呵呵傻笑着往楼上跑，“谢谢，我还要面……”
华之无奈摇头继续扫地。
不一会儿她又如一阵风般下楼，抢过扫帚笑着恭维“我来我来……”
低眉顺眼干活，余光瞥向颀长身影撩帘进了厨房。
不多时，轰的一声整个屋子都温暖了，她又贪婪地吸了吸火焰的味道。
打扫干净后她忍不住靠近厨房好奇华之做饭到底什么样子。
扒开门帘顺着缝隙向里望，一口黝黑的铁锅置于旺盛的炭火之上正呼呼冒着蒸汽。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华之嘴角的伤疤，炭火混着腾腾热气在华之周围形成一圈温暖的光晕，她的心也跟着暖了。
麦黄色的面团在华之手中化作柳丝般粗细的面条滑入沸腾的热水中激起阵阵麦香。
她咬着嘴唇咽了咽口水，眼中也跳跃着一簇簇升腾的火苗。
华之抖落手中的面粉随后又在木桌子下面拿出一根黄瓜，翠绿色一端还带着嫩黄色的花朵，就连浑身的尖刺上都挂着盈盈露水。
放在木盆中洗了洗，那片花朵就飘在盆中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了。
好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蔬菜了，学院里都是切片的，好多已经不新鲜了，她乐得直跳脚。
“出去。”华之看都不看冷冷道。她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回桌子前。
黄瓜一上桌就抢了面条的风头，清新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五一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下楼在她脚边拱着，半蹲半站前爪离地，灵敏的鼻子搜捕空气中的味道。
她于心不忍，偷偷夹起一条黄瓜扔到桌下，见华之没看见又扔过去一根。
五一腮帮子鼓鼓咔哧咔哧地嚼着，嘴边的白毛都被黄瓜汁染绿了，吃完擦擦嘴自觉回窝去了。
一边吃面夏昕阳的目光一边跟随着忙碌的华之。而华之仿佛也知道她在看自己，悠然自得地整理木架上的瓶瓶罐罐。
“昨天晚上有动静。”
“那你还住。”华之把玩着手中的白色小瓷瓶，打开木塞闻了闻又放回去。
“总比在学校提心吊胆被欺负好。”
“原来你更怕人不怕那些……”华之转身直视着她，眼里有了笑意。
“因为你这里安全啊。”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连她自己都惊到了，原来她对华之已经有了莫名的信任。
华之似乎也被她懒懒的语气打动多出了些许自豪与傲娇，努力压住弯弯的嘴角转身回了厨房。
留她独自一人纳闷：不对吗，也没说错吧。
今日体力消耗太大，她回到房间闭着眼没多久睡着了。
再睁开眼天还没亮，五一刚刚把脑袋从门外挤进来，一双黑豆大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
“再乱跑就不要你了。”
五一跑回床下不吭声。
清晨没有阳光依旧黄沙漫天，她急匆匆跑下楼时华之已经在厨房里忙自己的了。她忍不住凑近厨房门口，故意大声喊道“你不睡觉吗。”
怎么晚上睡觉前在厨房，早上睁开眼睛还在厨房。
没等她走门帘却撩开了，鼻子差点撞在华之胸口上。对方居高临下看着，大手按住头顶迫使她原地转了一圈后面朝桌子。
“吃饭去。”
抬手整理着被故意弄乱的头发，华之手上的面粉也都粘在头顶，太讨厌了，她使劲儿胡撸着反而越弄越乱，气哼哼的抄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条。
华之笑着放下门帘，余光瞥见靠近门口的桌子目光带着森森寒意。
面条塞满整张嘴她才发现店里早早地来了两个客人，一男一女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警惕地盯着自己。
她赶忙三口两口吃光碗里的面，来不及嚼完捧着碗回到厨房门口。“华之华之……”
华之撩开门帘就看见夏昕阳眼巴巴地守在门口，两腮圆鼓鼓的，鲜红的唇瓣上还挂着油亮的汤汁，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警惕和担忧“那两个人有问题……我不走了……再盛碗面没吃饱……”
“回学院吃。”
“我不，不好吃。而且那两个……”
不等说完华之已经将挎包挂在她的脖子上，顺便摸了一把确定五一还在就利落地把她推了出去。
最后一瞥夏昕阳才发现原来华之的眼眸漆黑得那么纯净，她害怕再也看不到了。可门再次关上任她怎么敲打都没有回音。
去往学院的一路心头都像压着重重的石头，想着华之那么厉害连怪兽都能对付应该不会出问题。
坐在洒满阳光的图书馆，捧着一本基础术法发呆，一直到瑞莫的影子出现在书上才回过神，暂时放下对华之的担忧。
“基础术法虽然无聊但却是最重要的，没有基础术法高阶术法就不能施展。”瑞莫教授的变相夸奖令她直挠头，这本是她唯一能读懂的。
瑞莫教授装作看不到她脸上的诧异继续道“基础术法从自然中获取力量，不断从自然中提取元素充盈自己才能使术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完成更高阶的术法还需要意志和胆量……”
“也有人把基础术法精进到极致纯粹成为更高级术法……”
夏昕阳脑袋发胀时瑞莫教授恰到好处地结束笑眯眯地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琉璃光彩。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她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等着批评。以前开小差师父都要责罚的。
瑞莫教授并不在意，拉着她走到另一排书架前，伸手随意拿出□□“这本收录了迄今为止我们发现的所有怪兽，如果遇到了……以防万一。”
“它们……为什么在这里？”
“争夺空间、资源一切，只要足够强大就能代替我们占领这里，一定要小心。”
“所以这是人与兽的争夺？”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学生。”
瑞莫教授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就是捕兽学院诞生的必要。”
夏昕阳低头翻着书，虽然怪兽的样貌千差万别，但她一眼就认出是在八角楼看到的那只。
祁鵚，三头六翅三足，善飞能入水，叫声刺耳，性情凶猛喜食人，常于水边或草木茂盛之地出没。
手速加快翻了几页再次停下。
冉遗鱼——落水时那条扑过来咬她的怪鱼。
鱼身蛇头六足，性情凶猛，常居水中。
“这些都是被抓到的……抓到哪儿去了？”
瑞莫教授没回答盯着她的手腕出神，手链上的铃铛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仿佛听见回音。
“这手链……”
“捡的。”她盯着瑞莫教授的眼睛揣摩着。
“很漂亮。”
小心地将手链塞进袖口，继续看书不再抬头仿佛真的沉浸在图鉴中。
瑞莫教授回到长桌另一边默默陪伴，一上午就在静静无语中度过。
下午趁瑞莫教授不在她溜到草坪上晒太阳却意外又听见熟悉的声音。
“摁住她，看她这次能撑多久……”
哭声和求饶声并没有让几个女孩停下动作，黄头发特蕾莎这次居然动手亲自将女孩按在墙上像是发泄一般狠狠踢了两脚。
黑头发女孩蹲在地上拼命地摇头哀嚎。
“放开她。”夏昕阳看见了前几日的自己，不顾一切冲了上去挡在黑发女孩和黄头发特蕾莎之间。
拉起虚弱无力的女孩向图书馆跑去，只要到三楼她们就安全了。
可黑发女孩实在太虚弱了，眼看四个人就要追上，夏昕阳只能再次施展控火术拖延时间。
不料同样的念力和咒语却燃烧了大片草地，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边向前跑边偷偷回看那越烧越旺的火苗。
一不留神两人结结实实撞上迎面而来的人，因为对方肚子鼓鼓的，她们差点儿被弹回来。
“乱跑什么，谁放的火。”
黄头发特蕾莎和另外三个人得意极了。“是她。”四个女孩异口同声回答。
夏昕阳仰头望着一脸严肃的大肚子男人心想完了。
正要开口说话大肚子男人一挥手她们两个就被推出去撞在墙上，巨大的冲击力令她感到五脏六腑都错位了。
而黑头发女孩更是从墙上直接滑到地上，虚弱得再也爬不起来。
大肚子男人还要再抬手，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夏昕阳知道有救了。
“罗伊教授现在应该在图书馆地下室才对。”瑞莫教授气定神闲地挡在两个女孩前方，银灰色的法袍被风吹起不怒自威。
他伸手灭掉草坪上的烈火留下一道烧焦的痕迹，象征性地掸落衣襟上的灰尘笑着看向罗伊教授。
“学院有规定，你要违反。”
“让我的学生帮忙修整一下草坪怎么了。”瑞莫教授开始耍无赖，“倒是这几个不尊重导师，我看应该取消进修资格赶回去。”
“怎么，瑞莫也怕输。”
“我是为你考虑，这几个一看就不行。”
不再继续纠缠，瑞莫教授带着夏昕阳把黑发女孩送到看护室后回到图书馆三楼。
“你能也收那个女孩做学生吗？”她低声恳求着。
瑞莫教授板着脸看上去很生气“看不出来是圈套。”
“她像以前的我——很可怜。”
“收你做学生可不是因为你可怜。”
她愣愣地望着瑞莫教授灰色法袍上的一粒纽扣等下文。带铜制缠纹的淡绿色纽扣看上去像一只眼睛——真正的眼睛。
忽地一下，她被无形力量高高托起接近穹顶，瑞莫教授微微抬手立在原地望着她。“害怕吗。”
夏昕阳机械地点点头，强忍着泪水感受地心引力对血液的控制，而后又摇摇头，眼神更坚定地望着瑞莫教授“不怕。”
嚯地一下快速落回地面，巨大落差令她脸色惨白，可还是坚持微微依靠桌子站好。
紧接着眼前出现无数巨蟒和蜥蜴渐渐围拢，吐着信子露出尖牙，她甚至能闻到动物腐烂的腥臭味儿，熏得人头疼恶心。
本能地后退一步站稳，在错综复杂的密林中窥见一抹淡绿色的光亮。她立刻集中意念再一挥手，火苗腾跃而起奔向那绿点，随即周遭恢复原样。
瑞莫教授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道“这就是你，够坚强。”
走到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瑞莫教授郑重其事道“捕杀野兽不光是与野性抗衡，有时免不了要与其他人对抗。面对复杂的局面和顽强的对手，妥协的那一刻就没命了。所以你懂了吗。”
从没想过除了面对怪兽还要面对同类，瑞莫的话超出认知范围，可她还是点头了。
“半个月后会有一场猎杀实训，成功了就有机会猎杀真的怪兽……所以明天开始我会对你进行训练。”
她终于明白刚才罗伊教授的话，也明白了想要赢会面对许多挑战，这就是末世大陆的生存之道。
图书馆大门再次关上后传来一道悠悠的叹息“如果她能像你一样坚强的话，也可以……”
屋内再次悄无声息后，夏昕阳才卸了力气趴在桌子上，师父明明说好抓只怪兽就行了，怎么还要和人斗，她独自烦恼着接近傍晚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去找黑发女孩，在学院铁门旁看见了人，好像她也在等自己。
两人边走边聊，到了交汇点再次分开时她知道女孩叫安娜，来自伊力坦，擅长心灵感应。这种能力在怪兽横行的末世确实用处不大，难怪被欺负。
安娜知道瑞莫教授不同意收她并没有多失望，只是悄悄趴在她耳边道“他是学院中最厉害的导师。”接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也是加油，只是她从那双深邃的大眼睛中仿佛还能看见更多。
回到八角楼夏昕阳怎么都推不开门，在风沙中等了许久，才见到脸色苍白的华之推开门。
“你没事吧。”
华之虚虚地摆摆手指向桌子，这次只有一碗面。夏昕阳顿时心生愧疚，暗自思量是不是与早上那两个人有关，但也知道就算问了华之夜不会说的。
“总吃面不腻吗。而且学校里都……”
她摇摇头，面条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
“学院里的饭我吃不惯，不是土豆泥就是炸土豆，菜都是生的还要撒上发馊的酱料……”一脸嫌弃的样子让没力气的华之也笑了。
“而且吃面条感觉力气都大了，今天差点把学院烧着了。”边吃边说，虽然含糊不清却丝毫遮掩不住由衷的自豪。
“麻烦摆平了。”
“你怎么知道。”
“脸是干净的，衣服也是干净的……”
想不到他观察得还挺仔细，夏昕阳憨憨地笑道“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导师带着我，没人敢再欺负我了。不过今天拔刀相助来着。”骄傲地像只准备开屏的孔雀。
结果当头一盆冷水“没成功吧。”
“你又知道。”她顿时觉得面条不香了。
“猜的。”华之觉得今天话有些多，转身上楼了。
晚餐没有青菜，所以五一都只能靠剩下的玉米脆片充饥。小家伙很不开心地闹腾了一阵。就连被抚摸时都不会发出好听的咕咕声，看来脾气也见长。
白天虽然体力消耗大，可也算证明了自己得到导师的认可，她心中不免有些小兴奋，迟迟不肯熄灭小油灯。
想起这几天积攒在脑海中的问题就心累，累着累着就睡着了。
朦胧中听见五一吃东西的声音，海猪的习惯就是晚上加餐。不过咀嚼的声音很特殊，不像是吃玉米脆片，但她懒得起身只是哼哼一句“五一，你不能啃床腿儿听见没有……”
很快没了声音，夏昕阳再次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床在剧烈摇晃，她第一反应是五一太贪吃把床啃塌了。
可是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不只床在摇晃，整个八角楼都在晃，连大地都在震颤。
外面虽然狂风呼啸，但能清晰地听见哼哧哼哧声和爪子刨土的声音，距离很近仿佛就在八角楼旁边。
夏昕阳翻身坐起下床寻找五一生怕它吓到，可找遍了都没有。穿好衣服推开门碰见楼梯上同样准备出门的华之，只是他的脸色更难看，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自己。
“五一不见了。”她赶忙解释。
“快点儿吧，再晚楼就塌了。”
“又来一只？”
“嗯。”华之并不多说，扫帚发出哗啦哗啦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她抬头看看那完好无损的屋顶，再环顾四周墙壁上和木架上的爪痕……撇撇嘴，撒谎。
“能借住吗？”
“以前住哪儿？”
“学院不安全，我今天又差点儿被打。”
华之扶着扫帚看傻子一般笑她“这里……原来住哪间？”
“三楼，第……”
她立刻明白了华之的意思，呵呵傻笑着往楼上跑，“谢谢，我还要面……”
华之无奈摇头继续扫地。
不一会儿她又如一阵风般下楼，抢过扫帚笑着恭维“我来我来……”
低眉顺眼干活，余光瞥向颀长身影撩帘进了厨房。
不多时，轰的一声整个屋子都温暖了，她又贪婪地吸了吸火焰的味道。
打扫干净后她忍不住靠近厨房好奇华之做饭到底什么样子。
扒开门帘顺着缝隙向里望，一口黝黑的铁锅置于旺盛的炭火之上正呼呼冒着蒸汽。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华之嘴角的伤疤，炭火混着腾腾热气在华之周围形成一圈温暖的光晕，她的心也跟着暖了。
麦黄色的面团在华之手中化作柳丝般粗细的面条滑入沸腾的热水中激起阵阵麦香。
她咬着嘴唇咽了咽口水，眼中也跳跃着一簇簇升腾的火苗。
华之抖落手中的面粉随后又在木桌子下面拿出一根黄瓜，翠绿色一端还带着嫩黄色的花朵，就连浑身的尖刺上都挂着盈盈露水。
放在木盆中洗了洗，那片花朵就飘在盆中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了。
好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蔬菜了，学院里都是切片的，好多已经不新鲜了，她乐得直跳脚。
“出去。”华之看都不看冷冷道。她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回桌子前。
黄瓜一上桌就抢了面条的风头，清新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五一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下楼在她脚边拱着，半蹲半站前爪离地，灵敏的鼻子搜捕空气中的味道。
她于心不忍，偷偷夹起一条黄瓜扔到桌下，见华之没看见又扔过去一根。
五一腮帮子鼓鼓咔哧咔哧地嚼着，嘴边的白毛都被黄瓜汁染绿了，吃完擦擦嘴自觉回窝去了。
一边吃面夏昕阳的目光一边跟随着忙碌的华之。而华之仿佛也知道她在看自己，悠然自得地整理木架上的瓶瓶罐罐。
“昨天晚上有动静。”
“那你还住。”华之把玩着手中的白色小瓷瓶，打开木塞闻了闻又放回去。
“总比在学校提心吊胆被欺负好。”
“原来你更怕人不怕那些……”华之转身直视着她，眼里有了笑意。
“因为你这里安全啊。”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连她自己都惊到了，原来她对华之已经有了莫名的信任。
华之似乎也被她懒懒的语气打动多出了些许自豪与傲娇，努力压住弯弯的嘴角转身回了厨房。
留她独自一人纳闷：不对吗，也没说错吧。
今日体力消耗太大，她回到房间闭着眼没多久睡着了。
再睁开眼天还没亮，五一刚刚把脑袋从门外挤进来，一双黑豆大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
“再乱跑就不要你了。”
五一跑回床下不吭声。
清晨没有阳光依旧黄沙漫天，她急匆匆跑下楼时华之已经在厨房里忙自己的了。她忍不住凑近厨房门口，故意大声喊道“你不睡觉吗。”
怎么晚上睡觉前在厨房，早上睁开眼睛还在厨房。
没等她走门帘却撩开了，鼻子差点撞在华之胸口上。对方居高临下看着，大手按住头顶迫使她原地转了一圈后面朝桌子。
“吃饭去。”
抬手整理着被故意弄乱的头发，华之手上的面粉也都粘在头顶，太讨厌了，她使劲儿胡撸着反而越弄越乱，气哼哼的抄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条。
华之笑着放下门帘，余光瞥见靠近门口的桌子目光带着森森寒意。
面条塞满整张嘴她才发现店里早早地来了两个客人，一男一女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警惕地盯着自己。
她赶忙三口两口吃光碗里的面，来不及嚼完捧着碗回到厨房门口。“华之华之……”
华之撩开门帘就看见夏昕阳眼巴巴地守在门口，两腮圆鼓鼓的，鲜红的唇瓣上还挂着油亮的汤汁，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警惕和担忧“那两个人有问题……我不走了……再盛碗面没吃饱……”
“回学院吃。”
“我不，不好吃。而且那两个……”
不等说完华之已经将挎包挂在她的脖子上，顺便摸了一把确定五一还在就利落地把她推了出去。
最后一瞥夏昕阳才发现原来华之的眼眸漆黑得那么纯净，她害怕再也看不到了。可门再次关上任她怎么敲打都没有回音。
去往学院的一路心头都像压着重重的石头，想着华之那么厉害连怪兽都能对付应该不会出问题。
坐在洒满阳光的图书馆，捧着一本基础术法发呆，一直到瑞莫的影子出现在书上才回过神，暂时放下对华之的担忧。
“基础术法虽然无聊但却是最重要的，没有基础术法高阶术法就不能施展。”瑞莫教授的变相夸奖令她直挠头，这本是她唯一能读懂的。
瑞莫教授装作看不到她脸上的诧异继续道“基础术法从自然中获取力量，不断从自然中提取元素充盈自己才能使术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完成更高阶的术法还需要意志和胆量……”
“也有人把基础术法精进到极致纯粹成为更高级术法……”
夏昕阳脑袋发胀时瑞莫教授恰到好处地结束笑眯眯地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琉璃光彩。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她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等着批评。以前开小差师父都要责罚的。
瑞莫教授并不在意，拉着她走到另一排书架前，伸手随意拿出□□“这本收录了迄今为止我们发现的所有怪兽，如果遇到了……以防万一。”
“它们……为什么在这里？”
“争夺空间、资源一切，只要足够强大就能代替我们占领这里，一定要小心。”
“所以这是人与兽的争夺？”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学生。”
瑞莫教授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就是捕兽学院诞生的必要。”
夏昕阳低头翻着书，虽然怪兽的样貌千差万别，但她一眼就认出是在八角楼看到的那只。
祁鵚，三头六翅三足，善飞能入水，叫声刺耳，性情凶猛喜食人，常于水边或草木茂盛之地出没。
手速加快翻了几页再次停下。
冉遗鱼——落水时那条扑过来咬她的怪鱼。
鱼身蛇头六足，性情凶猛，常居水中。
“这些都是被抓到的……抓到哪儿去了？”
瑞莫教授没回答盯着她的手腕出神，手链上的铃铛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仿佛听见回音。
“这手链……”
“捡的。”她盯着瑞莫教授的眼睛揣摩着。
“很漂亮。”
小心地将手链塞进袖口，继续看书不再抬头仿佛真的沉浸在图鉴中。
瑞莫教授回到长桌另一边默默陪伴，一上午就在静静无语中度过。
下午趁瑞莫教授不在她溜到草坪上晒太阳却意外又听见熟悉的声音。
“摁住她，看她这次能撑多久……”
哭声和求饶声并没有让几个女孩停下动作，黄头发特蕾莎这次居然动手亲自将女孩按在墙上像是发泄一般狠狠踢了两脚。
黑头发女孩蹲在地上拼命地摇头哀嚎。
“放开她。”夏昕阳看见了前几日的自己，不顾一切冲了上去挡在黑发女孩和黄头发特蕾莎之间。
拉起虚弱无力的女孩向图书馆跑去，只要到三楼她们就安全了。
可黑发女孩实在太虚弱了，眼看四个人就要追上，夏昕阳只能再次施展控火术拖延时间。
不料同样的念力和咒语却燃烧了大片草地，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边向前跑边偷偷回看那越烧越旺的火苗。
一不留神两人结结实实撞上迎面而来的人，因为对方肚子鼓鼓的，她们差点儿被弹回来。
“乱跑什么，谁放的火。”
黄头发特蕾莎和另外三个人得意极了。“是她。”四个女孩异口同声回答。
夏昕阳仰头望着一脸严肃的大肚子男人心想完了。
正要开口说话大肚子男人一挥手她们两个就被推出去撞在墙上，巨大的冲击力令她感到五脏六腑都错位了。
而黑头发女孩更是从墙上直接滑到地上，虚弱得再也爬不起来。
大肚子男人还要再抬手，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夏昕阳知道有救了。
“罗伊教授现在应该在图书馆地下室才对。”瑞莫教授气定神闲地挡在两个女孩前方，银灰色的法袍被风吹起不怒自威。
他伸手灭掉草坪上的烈火留下一道烧焦的痕迹，象征性地掸落衣襟上的灰尘笑着看向罗伊教授。
“学院有规定，你要违反。”
“让我的学生帮忙修整一下草坪怎么了。”瑞莫教授开始耍无赖，“倒是这几个不尊重导师，我看应该取消进修资格赶回去。”
“怎么，瑞莫也怕输。”
“我是为你考虑，这几个一看就不行。”
不再继续纠缠，瑞莫教授带着夏昕阳把黑发女孩送到看护室后回到图书馆三楼。
“你能也收那个女孩做学生吗？”她低声恳求着。
瑞莫教授板着脸看上去很生气“看不出来是圈套。”
“她像以前的我——很可怜。”
“收你做学生可不是因为你可怜。”
她愣愣地望着瑞莫教授灰色法袍上的一粒纽扣等下文。带铜制缠纹的淡绿色纽扣看上去像一只眼睛——真正的眼睛。
忽地一下，她被无形力量高高托起接近穹顶，瑞莫教授微微抬手立在原地望着她。“害怕吗。”
夏昕阳机械地点点头，强忍着泪水感受地心引力对血液的控制，而后又摇摇头，眼神更坚定地望着瑞莫教授“不怕。”
嚯地一下快速落回地面，巨大落差令她脸色惨白，可还是坚持微微依靠桌子站好。
紧接着眼前出现无数巨蟒和蜥蜴渐渐围拢，吐着信子露出尖牙，她甚至能闻到动物腐烂的腥臭味儿，熏得人头疼恶心。
本能地后退一步站稳，在错综复杂的密林中窥见一抹淡绿色的光亮。她立刻集中意念再一挥手，火苗腾跃而起奔向那绿点，随即周遭恢复原样。
瑞莫教授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道“这就是你，够坚强。”
走到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瑞莫教授郑重其事道“捕杀野兽不光是与野性抗衡，有时免不了要与其他人对抗。面对复杂的局面和顽强的对手，妥协的那一刻就没命了。所以你懂了吗。”
从没想过除了面对怪兽还要面对同类，瑞莫的话超出认知范围，可她还是点头了。
“半个月后会有一场猎杀实训，成功了就有机会猎杀真的怪兽……所以明天开始我会对你进行训练。”
她终于明白刚才罗伊教授的话，也明白了想要赢会面对许多挑战，这就是末世大陆的生存之道。
图书馆大门再次关上后传来一道悠悠的叹息“如果她能像你一样坚强的话，也可以……”
屋内再次悄无声息后，夏昕阳才卸了力气趴在桌子上，师父明明说好抓只怪兽就行了，怎么还要和人斗，她独自烦恼着接近傍晚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去找黑发女孩，在学院铁门旁看见了人，好像她也在等自己。
两人边走边聊，到了交汇点再次分开时她知道女孩叫安娜，来自伊力坦，擅长心灵感应。这种能力在怪兽横行的末世确实用处不大，难怪被欺负。
安娜知道瑞莫教授不同意收她并没有多失望，只是悄悄趴在她耳边道“他是学院中最厉害的导师。”接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也是加油，只是她从那双深邃的大眼睛中仿佛还能看见更多。
回到八角楼夏昕阳怎么都推不开门，在风沙中等了许久，才见到脸色苍白的华之推开门。
“你没事吧。”
华之虚虚地摆摆手指向桌子，这次只有一碗面。夏昕阳顿时心生愧疚，暗自思量是不是与早上那两个人有关，但也知道就算问了华之夜不会说的。
“总吃面不腻吗。而且学校里都……”
她摇摇头，面条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
“学院里的饭我吃不惯，不是土豆泥就是炸土豆，菜都是生的还要撒上发馊的酱料……”一脸嫌弃的样子让没力气的华之也笑了。
“而且吃面条感觉力气都大了，今天差点把学院烧着了。”边吃边说，虽然含糊不清却丝毫遮掩不住由衷的自豪。
“麻烦摆平了。”
“你怎么知道。”
“脸是干净的，衣服也是干净的……”
想不到他观察得还挺仔细，夏昕阳憨憨地笑道“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导师带着我，没人敢再欺负我了。不过今天拔刀相助来着。”骄傲地像只准备开屏的孔雀。
结果当头一盆冷水“没成功吧。”
“你又知道。”她顿时觉得面条不香了。
“猜的。”华之觉得今天话有些多，转身上楼了。
晚餐没有青菜，所以五一都只能靠剩下的玉米脆片充饥。小家伙很不开心地闹腾了一阵。就连被抚摸时都不会发出好听的咕咕声，看来脾气也见长。
白天虽然体力消耗大，可也算证明了自己得到导师的认可，她心中不免有些小兴奋，迟迟不肯熄灭小油灯。
想起这几天积攒在脑海中的问题就心累，累着累着就睡着了。
朦胧中听见五一吃东西的声音，海猪的习惯就是晚上加餐。不过咀嚼的声音很特殊，不像是吃玉米脆片，但她懒得起身只是哼哼一句“五一，你不能啃床腿儿听见没有……”
很快没了声音，夏昕阳再次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床在剧烈摇晃，她第一反应是五一太贪吃把床啃塌了。
可是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不只床在摇晃，整个八角楼都在晃，连大地都在震颤。
外面虽然狂风呼啸，但能清晰地听见哼哧哼哧声和爪子刨土的声音，距离很近仿佛就在八角楼旁边。
夏昕阳翻身坐起下床寻找五一生怕它吓到，可找遍了都没有。穿好衣服推开门碰见楼梯上同样准备出门的华之，只是他的脸色更难看，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自己。
“五一不见了。”她赶忙解释。
“快点儿吧，再晚楼就塌了。”